这天晚上，简汩妄放下成见，陪着长辈们一并看完了正常春晚。
春晚发挥如常。
有趣的是，家里的长辈竟然能理解表妹侃侃出口的大多数吐槽。
并且表示认同。
这时候简汩妄才恍然，那些曾经对她百般阻挠的话语，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大家生活成长的环境不同，从而导致的分歧。
多数时候，大家都只是努力生活的普通人罢了。
对于不敢苟同的见解，简汩妄不再直接反抗。
她尝试着倾听，而后过滤，自我消化。
即便整晚的对话可能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收起身上随时进入战斗的尖刺后，时间在身上留下的阻力也跟着弱化。
很快，响彻天际的烟火声送走旧岁，那些晦暗的、艰难的旧怨被彻底盖过。
新岁降临，平等地给予每个人新生。
家里人在难忘今宵的歌声中相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
临到分别前一刻，简汩妄轻轻拉了拉妈妈的衣角，眼神带着期渴。
简妈妈一顿，仿佛感到不知所措。
直到所有人都进了房间带上房门，她才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随后，她从女儿手里抽出衣角，对她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屋。
……
那天晚上，简汩妄和妈妈坐在床上聊了很久。
她们聊了很多，更多时候，是她在单方面的输出。
输出的内容很杂，有她这一年的经历，遇见的人，遭遇的事，有她实习时遇上的奇葩采访对象，有她在南半球那两年的生活。
还有她的书，她的读者，以及她一度深陷犹豫的签售会。
曾经那个说一不二的女人完全变了样，只是静静地听她讲述，偶尔出声应和。
她的眉眼不再像从前凌厉。
被时间浸泡得久了，再坚硬的外壳也逐渐软化。
直到窗边亮起微末亮光。
落在她柔软蜷曲的发梢。
简汩妄这才注意到，那头她最珍视的乌黑长发不知不觉竟也沾了些许花白。
不多，但碍眼。
简妈妈没有察觉到她眼底的那抹情绪。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熬过夜了，素来精干的大脑早已沉沉睡去。
她看了眼窗外熹微，依依不舍地中断这场等了太久的长谈。
……
桐城。
楼逸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一点。
他匆匆扫了眼手机，翻身下床。
前一晚最后还是许女士败下阵来。
这么多年来，始终是这样——只要楼逸姿态放得足够低，她就没有办法。
楼逸下楼后在冰箱上看到许女士留下的便利贴。
“我跟你爸去北山寺转转，午餐你们兄弟俩自己解决，不许吵架。晚餐还是七点半，不许迟到！踩点也不行！！！”
很夸张的三个感叹号，将许女士最后残存的一点火气宣泄出来。
漂亮的簪花小楷下面还有一行字迹，苍劲有力，看上去是楼安留下的。
他应该走得很急，句尾的墨迹被划拉开，影子比字体本身更飘逸。
“有点事，晚餐前回，你自己解决午餐。”
没有缘由的，楼逸觉得这行字背后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他这位大哥向来很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说的事，没有人能撬动他的嘴。
转念一想，他自己何尝不是。
楼逸哂笑着摇了摇头。
抬手将便签从冰箱上取下，收进口袋。
空无一人的家里显得分外安静。
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推开后院的玻璃门。
成片的紫色花田被白雪覆盖。
薄薄的一层细白衬得本就收敛的淡紫色更加清冷。
像极了那个人离开时的眼神。
室外的温度已经零下。
咖啡腾升起的热气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
手指与杯壁想交的地方微微泛白，骨节上泛着好看的霜白。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心念微动。
随后仰起头，将剩下的半杯咖啡灌进喉咙。
下颌划开一道漂亮的弧线。
温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落，余下透苦的香气漾存。
玻璃门被重新阖上。
男人转身朝楼梯走去，空了的杯子还捏在手里。
楼逸回到房间的时候，手机恰好闪了两下，显示微信弹来两条消息。
他将杯子随手放在边柜上，走到床头捡起手机解锁。
【楼总，指尖那边回消息说已经确定要合作了。】
【我现在就把拟好的合同传过去？】
……
简汩妄在入睡前将她确定参加签售会的决定发给硬糖。
她向来不习惯把已经定好的事情往后拖延。
但她没想到一觉醒来就会看到硬糖传过来的合同文件。
残留的睡意顿时消散，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简：啊啊啊抱歉，害得你大年初一的加班了是不是？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简汩妄的小脸顿时皱在一起，感觉自己身上的罪孽更深重了。
谁愿意大年初一清早得被工作对象吵醒然后被迫加班啊！！！
她可真该死啊！
简汩妄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又郑重地向硬糖发了一遍道歉。
正准备按下发送，却看到硬糖的名字忽然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下一秒，硬糖的消息发送过来：没有没有，是宣传公司那边拟定的合同，我就是点了下转发而已。你先看下各项条例有没有问题，确认ok的话，等我上班后再传正式合同给你。
简汩妄愣了愣，又点进那份合同。
她这时候才发觉合同的标题末尾还带着拟定两个字。
之前匆匆一眼只看到前面半句话，拟定两个字被系统的省略号替换掉了，再加上内部的细章实在写得太清晰明确，完全不像初步拟定的方案。
简汩妄又仔细看了一遍合同内容，随即表示她没有疑义。
合同里的内容大多比较常规，只有一条看上去稍微苛刻一些，但逻辑上也很正常。
【若甲方因非不可抗力等因素取消合作，需承担本次活动所有支出费用，包括额外损失补偿。】
额外损失补偿，看上去就像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不过，简汩妄想了想，她确定了的事情，向来不会反悔。
这条款项对她而言，形同虚设。
……
整个春节假期，简汩妄都没有出行计划。
南城本就是旅游热门，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然而这样的后果就是，才刚到年初三，她和妈妈就又进入战争模式了。
母女俩谁也不让谁，隔着一个默默看电视的简爸爸，吵得不可开交。
“我就让你去跟人家见一面，吃个饭，又不是要你的命。”
“……就算我真去吃这顿饭，人家也不是冲着吃饭去的，那饭能吃下去才怪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饭怎么不能吃了，那家饭店不是你自己说好吃，我才让人家定在那里，现在你又说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不是，那能是一回事吗？”
“怎么不能，你在家里不也是我烧什么你吃什么，我今天就告诉你，你的晚饭就在这家店，你就给我去那里安安眈眈吃完这顿饭！”
“……”
吵到最后，简妈妈干脆连商量的余地也不给，一锤定音。
简汩妄气得噔噔噔跑上楼，重重把门甩上。
震得整栋楼都跟着颤。
然而她才拿起手机找安宜吐槽，就听到她妈也噔噔噔地跟上来，阴魂不散地让她晚上别迟到。
“我是你妈还能害你，这两年介绍到我面前的人那么多，我也就让你去见了这一个，都跟要你命似的，真是……”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像是简爸爸终于反应过来，跟上楼来劝架。
片刻过后，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简爸爸的声音隐隐传来：“囡囡，爸爸知道你在听，你妈虽然在气头上，话倒是没说错，那小伙真的不错，之前我跟他爸爸合作的时候，一起吃过饭，人长得俊，性格也好——”
话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拉开。
“……真就是想让你去见一面，就一顿饭。”中年男人弱弱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两人之间微微晃了一圈，像是某种保证仪式。
简汩妄沉默许久，终于还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随后再次阖上房门。
这个男人其实根本不明白，她在意的不是对方人怎么样，不是一顿饭或者十顿饭。
而是这个人压根不是她主动想要去认识的。
她现在根本没有想要展开一段感情的想法。
这种按头相亲的模式，既不尊重她的意愿，也不尊重对方。
只会让双方都度过一段难捱的时光。
但很显然，无论简爸还是简妈，都无法理解她的这种想法。
窗外鸟雀扑腾了几下，从孤零零的树枝换到另一枝，这枝树杈上仅剩的枯叶垂垂坠落。
枯黄落进深黑的湿泥，终究没有撑过这个冬季。
简汩妄捞起走到她腿边的鱼丸，长长叹了一口气。
……
晚餐预订的餐厅在简汩妄家附近的综合体。
主打创意菜，属于极其少有的不创死人的创意菜，口味非常不错。
但消费水平不低，人均四位数，简汩妄也只有特殊的日子才舍得过来。
想到稍后的会面，她忍不住自嘲。
今天是挺特别的。
安宜今天在爷爷家吃饭，只能在手机上发来安慰。
“你就当包了个男模陪吃，秀色可餐嘛，吃完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还不如不安慰。
出门前，简爸爸给她发过对方的照片，阳光开朗，大方帅气。
确实是相亲市场里少有的极品。
但她心里还是别扭。
餐厅的侍应生礼貌地迎上来，简汩妄念了对方的姓氏号码，得知对方已经到了。
餐厅里桌与桌之间的间距很宽阔。
没想到对方直接定了个包间。
简汩妄感觉更加抱歉，趁着侍应生开门前，做了两个深呼吸，换上一副笑脸。
“抱歉，今天不是很好打车，让你久等了。”简汩妄简单解释了一下晚到的原因。
对方站起身来迎她：“没有，是我到的早了点，还好没有让女士等我。”
男人替简汩妄拉开座位，等她坐好后，才回到位置上，“你好，简小姐，我是方谭。”
“你好，方先生。”简汩妄迎着对方直挺挺的眼神，感到些许不自在。
恰好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接通电话，抱歉地朝方谭笑笑。
心里却把这串陌生号码的主人当作救命恩人。
方谭绅士地点点头，微微侧身结果侍应生递来的菜单。
随后见简汩妄还没说话，小声地补了一句：“简小姐，先看看菜单？”
与此同时，手机听筒里传出一道熟悉的男声，念出了同样的三个字。
“简小姐？”
餐厅的包间隔音做得特别到位。
偌大的包间里静谧得超出预料。
两道截然不同的男声同时被清晰地捕捉进简汩妄的耳朵里。
大约两秒过后，她听到听筒里的男声又补了一句：“简小姐，看来我打得不是时候？”
春晚发挥如常。
有趣的是，家里的长辈竟然能理解表妹侃侃出口的大多数吐槽。
并且表示认同。
这时候简汩妄才恍然，那些曾经对她百般阻挠的话语，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大家生活成长的环境不同，从而导致的分歧。
多数时候，大家都只是努力生活的普通人罢了。
对于不敢苟同的见解，简汩妄不再直接反抗。
她尝试着倾听，而后过滤，自我消化。
即便整晚的对话可能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收起身上随时进入战斗的尖刺后，时间在身上留下的阻力也跟着弱化。
很快，响彻天际的烟火声送走旧岁，那些晦暗的、艰难的旧怨被彻底盖过。
新岁降临，平等地给予每个人新生。
家里人在难忘今宵的歌声中相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
临到分别前一刻，简汩妄轻轻拉了拉妈妈的衣角，眼神带着期渴。
简妈妈一顿，仿佛感到不知所措。
直到所有人都进了房间带上房门，她才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随后，她从女儿手里抽出衣角，对她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屋。
……
那天晚上，简汩妄和妈妈坐在床上聊了很久。
她们聊了很多，更多时候，是她在单方面的输出。
输出的内容很杂，有她这一年的经历，遇见的人，遭遇的事，有她实习时遇上的奇葩采访对象，有她在南半球那两年的生活。
还有她的书，她的读者，以及她一度深陷犹豫的签售会。
曾经那个说一不二的女人完全变了样，只是静静地听她讲述，偶尔出声应和。
她的眉眼不再像从前凌厉。
被时间浸泡得久了，再坚硬的外壳也逐渐软化。
直到窗边亮起微末亮光。
落在她柔软蜷曲的发梢。
简汩妄这才注意到，那头她最珍视的乌黑长发不知不觉竟也沾了些许花白。
不多，但碍眼。
简妈妈没有察觉到她眼底的那抹情绪。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熬过夜了，素来精干的大脑早已沉沉睡去。
她看了眼窗外熹微，依依不舍地中断这场等了太久的长谈。
……
桐城。
楼逸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一点。
他匆匆扫了眼手机，翻身下床。
前一晚最后还是许女士败下阵来。
这么多年来，始终是这样——只要楼逸姿态放得足够低，她就没有办法。
楼逸下楼后在冰箱上看到许女士留下的便利贴。
“我跟你爸去北山寺转转，午餐你们兄弟俩自己解决，不许吵架。晚餐还是七点半，不许迟到！踩点也不行！！！”
很夸张的三个感叹号，将许女士最后残存的一点火气宣泄出来。
漂亮的簪花小楷下面还有一行字迹，苍劲有力，看上去是楼安留下的。
他应该走得很急，句尾的墨迹被划拉开，影子比字体本身更飘逸。
“有点事，晚餐前回，你自己解决午餐。”
没有缘由的，楼逸觉得这行字背后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他这位大哥向来很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说的事，没有人能撬动他的嘴。
转念一想，他自己何尝不是。
楼逸哂笑着摇了摇头。
抬手将便签从冰箱上取下，收进口袋。
空无一人的家里显得分外安静。
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推开后院的玻璃门。
成片的紫色花田被白雪覆盖。
薄薄的一层细白衬得本就收敛的淡紫色更加清冷。
像极了那个人离开时的眼神。
室外的温度已经零下。
咖啡腾升起的热气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
手指与杯壁想交的地方微微泛白，骨节上泛着好看的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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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仰起头，将剩下的半杯咖啡灌进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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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落，余下透苦的香气漾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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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转身朝楼梯走去，空了的杯子还捏在手里。
楼逸回到房间的时候，手机恰好闪了两下，显示微信弹来两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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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总，指尖那边回消息说已经确定要合作了。】
【我现在就把拟好的合同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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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汩妄在入睡前将她确定参加签售会的决定发给硬糖。
她向来不习惯把已经定好的事情往后拖延。
但她没想到一觉醒来就会看到硬糖传过来的合同文件。
残留的睡意顿时消散，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简：啊啊啊抱歉，害得你大年初一的加班了是不是？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简汩妄的小脸顿时皱在一起，感觉自己身上的罪孽更深重了。
谁愿意大年初一清早得被工作对象吵醒然后被迫加班啊！！！
她可真该死啊！
简汩妄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又郑重地向硬糖发了一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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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汩妄愣了愣，又点进那份合同。
她这时候才发觉合同的标题末尾还带着拟定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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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汩妄又仔细看了一遍合同内容，随即表示她没有疑义。
合同里的内容大多比较常规，只有一条看上去稍微苛刻一些，但逻辑上也很正常。
【若甲方因非不可抗力等因素取消合作，需承担本次活动所有支出费用，包括额外损失补偿。】
额外损失补偿，看上去就像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
不过，简汩妄想了想，她确定了的事情，向来不会反悔。
这条款项对她而言，形同虚设。
……
整个春节假期，简汩妄都没有出行计划。
南城本就是旅游热门，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然而这样的后果就是，才刚到年初三，她和妈妈就又进入战争模式了。
母女俩谁也不让谁，隔着一个默默看电视的简爸爸，吵得不可开交。
“我就让你去跟人家见一面，吃个饭，又不是要你的命。”
“……就算我真去吃这顿饭，人家也不是冲着吃饭去的，那饭能吃下去才怪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饭怎么不能吃了，那家饭店不是你自己说好吃，我才让人家定在那里，现在你又说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不是，那能是一回事吗？”
“怎么不能，你在家里不也是我烧什么你吃什么，我今天就告诉你，你的晚饭就在这家店，你就给我去那里安安眈眈吃完这顿饭！”
“……”
吵到最后，简妈妈干脆连商量的余地也不给，一锤定音。
简汩妄气得噔噔噔跑上楼，重重把门甩上。
震得整栋楼都跟着颤。
然而她才拿起手机找安宜吐槽，就听到她妈也噔噔噔地跟上来，阴魂不散地让她晚上别迟到。
“我是你妈还能害你，这两年介绍到我面前的人那么多，我也就让你去见了这一个，都跟要你命似的，真是……”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像是简爸爸终于反应过来，跟上楼来劝架。
片刻过后，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简爸爸的声音隐隐传来：“囡囡，爸爸知道你在听，你妈虽然在气头上，话倒是没说错，那小伙真的不错，之前我跟他爸爸合作的时候，一起吃过饭，人长得俊，性格也好——”
话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拉开。
“……真就是想让你去见一面，就一顿饭。”中年男人弱弱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两人之间微微晃了一圈，像是某种保证仪式。
简汩妄沉默许久，终于还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随后再次阖上房门。
这个男人其实根本不明白，她在意的不是对方人怎么样，不是一顿饭或者十顿饭。
而是这个人压根不是她主动想要去认识的。
她现在根本没有想要展开一段感情的想法。
这种按头相亲的模式，既不尊重她的意愿，也不尊重对方。
只会让双方都度过一段难捱的时光。
但很显然，无论简爸还是简妈，都无法理解她的这种想法。
窗外鸟雀扑腾了几下，从孤零零的树枝换到另一枝，这枝树杈上仅剩的枯叶垂垂坠落。
枯黄落进深黑的湿泥，终究没有撑过这个冬季。
简汩妄捞起走到她腿边的鱼丸，长长叹了一口气。
……
晚餐预订的餐厅在简汩妄家附近的综合体。
主打创意菜，属于极其少有的不创死人的创意菜，口味非常不错。
但消费水平不低，人均四位数，简汩妄也只有特殊的日子才舍得过来。
想到稍后的会面，她忍不住自嘲。
今天是挺特别的。
安宜今天在爷爷家吃饭，只能在手机上发来安慰。
“你就当包了个男模陪吃，秀色可餐嘛，吃完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还不如不安慰。
出门前，简爸爸给她发过对方的照片，阳光开朗，大方帅气。
确实是相亲市场里少有的极品。
但她心里还是别扭。
餐厅的侍应生礼貌地迎上来，简汩妄念了对方的姓氏号码，得知对方已经到了。
餐厅里桌与桌之间的间距很宽阔。
没想到对方直接定了个包间。
简汩妄感觉更加抱歉，趁着侍应生开门前，做了两个深呼吸，换上一副笑脸。
“抱歉，今天不是很好打车，让你久等了。”简汩妄简单解释了一下晚到的原因。
对方站起身来迎她：“没有，是我到的早了点，还好没有让女士等我。”
男人替简汩妄拉开座位，等她坐好后，才回到位置上，“你好，简小姐，我是方谭。”
“你好，方先生。”简汩妄迎着对方直挺挺的眼神，感到些许不自在。
恰好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接通电话，抱歉地朝方谭笑笑。
心里却把这串陌生号码的主人当作救命恩人。
方谭绅士地点点头，微微侧身结果侍应生递来的菜单。
随后见简汩妄还没说话，小声地补了一句：“简小姐，先看看菜单？”
与此同时，手机听筒里传出一道熟悉的男声，念出了同样的三个字。
“简小姐？”
餐厅的包间隔音做得特别到位。
偌大的包间里静谧得超出预料。
两道截然不同的男声同时被清晰地捕捉进简汩妄的耳朵里。
大约两秒过后，她听到听筒里的男声又补了一句：“简小姐，看来我打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