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蓉其格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正欲起身,却被紧紧搂着,朱见深还在沉睡着,见他衣衫整齐,定是下了朝匆匆回来的。

    还来不及叫醒他,宁亚就端着温热的汤药开门进来,怕吵醒床上的人,她轻轻绕过屏风喝了汤药又回来。

    拉开蚊帐,却看见朱见深睁着眼,想想刚才喝的东西,她有些后怕。

    朱见深伸手示意要起身,她急忙过来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她连抬头都不敢。

    正准备学着宫人安排他再次洗漱,却被他握住了手臂,她想逃却逃不开。

    “蓉其格,就这么不想有朕的孩子?”朱见深眼睛里的红血丝让他略显疲惫,这么多年他养成了浅眠的习惯,房间里飘荡的药味,他不知道在宫里闻了多少次,不同的是以前都是他赐下的。

    “避子汤,很好,蓉其格,你好样的!”看着朱见深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蓉其格索性也不再忍了:“孩子,孩子怎么生?生下来和他那个姐姐一样跟着我到处东躲西藏?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受苦,与其这么没名没分的生下来,倒不如不生!

    朱见深,你放过我吧,明知道我们没有未来,何苦在这自欺欺人?”

    蓉其格说着红了眼眶,没有哪个女人不想一家人其乐融融,可现在她早已过了做梦的年纪……

    “朕说过,最多半年就可以迎你入宫,为什么你不愿意等?十六年朕都等了,为什么你不能?”朱见深怒吼道。

    “入宫,呵,做你众多爱妃中的一个?先不说我的身份能不能入宫,即便入了宫你的母后会饶了我?

    朱见深,我们没有未来的,你醒醒吧,我们放过彼此吧,我保证我不会再参与北边的事,我会守着孩子安静的过日子,求你了!”

    “想走?蓉其格,我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北边?很快就没有北边了,我大明的疆土岂是几个鞑子子可以觊觎的!”朱见深发狠的握着蓉其格的手臂让她疼的想要叫出来。

    “鞑子?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偏不巧呢,我也是鞑子生的,你怎么不杀了我?”

    “蓉其格!就算你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你到底有没有心?”

    “心?朱见深你这样圈着我,你可有心?我算什么?你养的外室?还是说只是你的一段风流韵事?你把你的意难平强加到我的身上,你可考虑过我?”

    “蓉其格,你是我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你就别妄想离开了!”

    朱见深摔门而去,蓉其格瘫软在地……

    宁亚进来事看见蓉其格双眼无神的坐着,忙上前询问,

    “他不会来了,永远不会来了……”蓉其格嘴里嘟囔了一句,一直到晚间连口水也没喝。

    不让离开是吗?好,死总可以吧?

    半夜空中传来一声气鸣,蓉其格这才醒过神来,前一段时间她让朱见深把门口的锦衣卫撤了,现在她悄悄走到宁亚那里,通知其准备,这里不比紫禁城,锦衣卫不多,想必今天能顺利离开。

    宁亚早将林少清一干人关押的地牢摸清,放出林少清等五人后,守卫的锦衣卫冲了进来,还没等开打,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屋顶上,看来今晚要有一场恶战了……

    回到宫里的朱见深看哪儿哪不顺,身边的奴才挨个骂了个遍,御书房里的物件也砸了不少,连着朱若天有事求见也给拦了回去,看着皇帝如此盛怒谁也不敢往前凑,晚间被选中侍寝的丽妃也是哭哭涕涕的走了出来。

    郭常海愁的呦,你说这两个祖宗,好的时候跟蜜饯似的,吵的时候跟火药似的,眼前这位,有气吧,还不敢跟人家撒,只可怜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眼看着御书房的气压越来越低,郭常海实在忍不住了,跑到贵妃那里求助,把今天的事儿一说,万贞儿却笑了:“爱之深,恨之切,你们应该高兴,你说你们的陛下多久没发过火了?”

    郭常海也不接话,直一个劲的求贵妃可怜,万贞儿本不想管,可想着郭常海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万贞儿随便穿了件家常的襦裙,找了个由头进了御书房。穿过一排排有红色柱子的长廊就看见朱见深毫无形象的坐在台阶上和着酒,身边一片狼藉。

    “见深?”万贞儿叫道。

    朱见深看见万贞儿连忙起身,“阿姐,你怎么来了,夜间风大,仔细着凉了!”

    万贞儿笑笑不语,接着指着地上说:“可惜了这些好东西,你说这要是给我去换钱,我估摸着我会是大明最有钱的女人了!”

    朱见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需要依靠的弟弟。

    “和蓉其格吵架了?”朱见深的事从不避讳她,这一段时间他夜夜宿在外面也是她打的掩护。

    朱见深重新坐下,又闷着头喝了口酒,慢慢说道:“阿姐,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我把心都掏给她了,她还要走,说什么她不过是我的意难平?我不过是一时新鲜?有时候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是怎么长的?”

    “你呀?是真傻还是假傻,人都问你要名分了还听不出来?”

    朱见深愣了,这和名分有什么关系?

    “你想呀,说什么意难平,什么没有未来,都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时候才会说的事,这是已经爱上你了,这个时候你恰好又没表示,她能不和你闹么?

    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有一个安稳的未来,更何况蓉其格的身世可怜,她想要稳妥一点没错?天天这么被你藏着,能不生气吗?”

    万贞儿理了理他的头发,把酒给拿走,催着他赶快出去寻蓉其格,朱见深抹不开面子,拒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收拾一翻出宫了。一路上,他都在想怎么给蓉其格名分的事……

    半路,郭常海接到别院遭袭的密报,不敢耽误,他直接报给了朱见深。

    “安排京机卫!”朱见深冷冷的命令到,好一个调虎离山,“蓉其格,好样的,竟然在我的眼皮下做到里应外合!”

    郭常海传达命令后,低声说道:“怕是出去那次泄了密!”

    “无孔不入,本事倒是长了不少,想走,怕是差了点火候!”朱见深眼神凌厉的望着窗外,远处的别院方向有不断有火光闪现。

    好容易冲出了内院,却没想到外院又是一层关卡,宁亚手臂受了伤,其余几人也都不同程度受伤,来援救的黑衣人折了3个,蓉其格看着他们心中不忍。

    那些锦衣卫似乎提前得命令,任她如何挑衅,都不肯伤她分毫!她愤怒了,发疯的护着宁亚众人,不能再有死伤了,十六年前已经有许多人为她而死,现在她不要再经历这种痛苦了,朱见深,你放过我吧,杀了我也行,为什么要不停地折磨我?

    “住手!”火光中锦衣卫让出一条道,郭常海快速走了进来,示意锦衣卫放下架在蓉其格脖子上的利剑。

    “唉呦,祖宗,你说你这是闹的哪出?好好呆着不好吗?”郭常海弄了一下蓉其格粘血的衣服,还好不是她的。

    蓉其格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从郭常海身后走过来的如同恶魔的那个人,她打了一个哆嗦,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朱见深脸色阴沉的看着蓉其格,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离开,自己刚才明明已经在想给她什么封号,这么多年的筹谋也不过是为了逼她回来,没想到这一个月的柔情蜜意竟都是伪装,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个笑话,掐死她的心都有!

    蓉其格吓的一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朱见深的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仿佛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掐死她。

    蓉其格惊恐的推着他的手,她不要,她不要离他这么近。

    “走开,你走开!”

    朱见深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依旧慢慢的靠近她。

    他身上的酒味还没散,蓉其格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见深,见深,你醒醒,我是你的蓉儿,我错了,我不逃了,以后,以后我在也不逃了,我会好好的和你过日子,真的,见深,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朱见深邪魅的笑了一下:“不逃了?你说的话哪一次当真过?我一次次的信你,可你呢?一次次的伤我,他们是人,我就不是人?蓉其格,我也会痛!你不能仗着我爱你,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伤我!”

    蓉其格见他的眼睛逐渐猩红,语气却慢慢悲凉,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大错特错了……这次是真的伤了他了,都说被爱的那个有恃无恐,自己这么多年确实是仗着他的爱做了许多伤害他的事儿!

    “见深,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什么恩怨情仇,都不管了,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蓉其格哭了起来,她好怕这次成了诀别,朱见深话中透出的悲凉让她害怕!

    “又来这一套?蓉其格,你的套路我都会背了,先服个软,给我点甜头,再伺机逃跑,呵呵,我做傻子太久了!”朱见深话闭,转身挥手落下,大批锦衣卫涌向宁亚、林少清……

    “不要,不要,不要杀他们,没了他们我可怎么活?朱见深,我恨你!”蓉其格嘶吼着要冲过去,手却被桎梏,她拼命的想要往前去,朱见深却不给她机会。

    旁边的郭常海看着都不忍心,可现在去劝就是找死,其实主子怕失控,在马车里已经安排好一切,林氏夫妇的性命是无忧的。唉,说到底他哪里真舍得蓉其格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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