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暑假对一些人来讲或许是快乐的,但对向与冬一定不是。

    他生病了。

    一个很严重的病。

    ……

    开学的第一天,向与冬没有来上学,江晚秋有点担心他。

    她本来以为是他请假,刚开始没太在意。

    可是一天、两天、三天……

    他还是没有来上学,江叶涵鼓足勇气跑到班主任办公室问:“老师,向与冬已经好多天没来上学了他怎么了?”

    讲到这儿,韩老师叹了口气,惋惜道:“他妈妈说是脑癌晚期,最多半年的寿命。但他父母都不相信,一直在给向与冬找最好的医生。他现在在医院里,我去看了眼情况不是很好。”

    第一次看到韩老师出现如此起伏大的情绪。

    江晚秋直直待原地,喘了好大一口才勉强说:“老师,您知道在哪家医院吗?”

    “第三人民医院。”

    “谢……谢谢老师!”

    说完立刻抛出办公室,靠在墙上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声,在这一刻她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为什么现实还是要狠狠的给他们摆一道难题呢?

    明明两个月前,他还对她说,天上的星星都是我们爱过的人。

    可现在,他也要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很快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学校,大部分都在为向与冬惋惜。

    天之骄子,因为病痛,被拉下了神坛。

    ————

    医院这边少年痛苦的躺在病床上,嘴里还喃喃的说一个人的名字:江晚秋。”

    母亲以为他口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去给他倒了杯水。

    这次找到了业内最具权威的脑科医生作为主刀,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可以增加几年寿命,失败的话只会加剧他的痛苦。

    看到母亲走过来,向与冬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生活就是这样,时好时坏,你不知道哪个浪头会朝你打下来。

    父母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头上爬满了白发。

    向与冬的父亲本来是叱诧风云的公司总裁,也在一夜之间变得步履蹒跚起来。

    其实早在暑假前,余承枫头疼难耐去医院检查,就已经得知这个结果了。

    他当时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我的父母以后该怎么办?

    另一个是她该怎么办?

    思绪拉回,少年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为了做手术头发也剃光了,现在戴着帽子。

    他不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被她看到,说实话,每次自己上厕所照镜子都不想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住院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瘦了好多,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

    只有眼神里那股倔强的劲支撑着他。

    但因脑瘤压迫视觉神经,他视力也下降了很多。

    父母心疼的看着向与冬,他痛苦到了极点,脸苍白的几乎透明,像是一捧即将融化的雪。

    当天上午,向与冬被推进手术室。

    “千万要成功,保佑我儿!”

    手术室外只有一对中年夫妻跪地诚挚的祈祷。

    或许就是医院的墙壁比教堂里的墙壁听过更多虔诚的祈祷吧。

    医院里声音嘈杂,时不时夹杂着孩童的哭泣。

    穿过人群,江晚秋顺着指示牌来到了五楼。

    五楼是脑外科。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

    就是这股风,吹乱了江晚秋的头发。

    她偏头看到了大屏幕上写着:向与冬男脑外科 02 术中。

    江晚秋胸口好像猛地塞进了大团棉花,透不出气来,心跳得怦怦响,似乎一张口那颗热乎乎的心就会一下子从口里跳出来。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手术室量了绿灯,就这样三双期待又不胆怯的眼神望着手术室的大门。

    主刀医生叹了口气:“我们尽力了,发现的太晚了。让孩子好好享受人生最后的时间吧!即使综合治疗的话寿命也超不过半年了。”

    向与冬母亲瘫坐在地上,父亲没拉住两个人双双倒地。

    远处的江晚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嘴里还说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呢?”

    她跪坐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眼睛渐渐闭上倒在了地上。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病床上了,渐渐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声线染上哽咽:“为什么?”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破碎的让人心疼。

    护士这时正巧进来换药,柔声关切道:“感觉怎么样?”

    “嗯……”

    “这个点滴扎完就没有了,观察一下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话音刚落,护士就推着小车走了出去。

    可江晚秋哪管点滴这件事,拔了针,顾不上流出的血,穿上鞋跑到大厅去。

    “请问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做脑外科手术的向与冬在哪个病房啊?”

    “您好女士,病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随意泄露。”

    护士礼貌的笑笑,语气淡淡道。

    “谢……谢啊!”

    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眼底里的失落,眼底里是无限的黑暗。

    她找了整个脑外科的病房,没有一间有他。

    他和光一起消失了。

    良久,从医院走了出来。

    在烈日下,她摇摇晃晃地走着,仿佛下一秒便会在日光中化为烟就此散去。

    好奇怪,Y市已经接连几天都在下雨,偏偏今天却是晴朗的一天。

    出奇的晴朗,是个好天气。

    江晚秋双目无神,表情悲拗,泪水顺着面颊流下。

    好刺眼啊!

    太阳光好刺眼啊!

    她眼底好似弥漫着一层雾气,暗沉沉的,仿佛看不到这个世界。

    他们之间的约定再也不能实现了。

    一个平常的晚自习,他问她想去哪个学校,她说是北大,他说好巧自己的目标学校也是北京大学,两个人就这样约定好在北大见。

    ——————

    回到学校后的江晚秋,一直心不在焉,对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兴趣来。

    模拟考的成绩也是一落千丈,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来,询问她最近的状况。

    当然韩老师心里也能猜出大概来,向与冬和江晚秋的关系一直很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肯定会影响到她。

    毕竟韩老师当时自己收到向与冬父母的电话都有=感到十分惋惜和痛心,明明是一个那么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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