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坊 2
暮色四合，万家灯火。
林汝孙正巧造访东咸。
他累得不想说话，瞧一家人凑一起吃饭，遂朝温汋源、赵秉筠揖礼，“丞相，夫人。”
温颐斐乐呵着从椅子上爬起来，对林汝孙作揖，“林侍郎。”
林汝孙浅浅笑了笑，袖角往温颐中屋方向扫了扫，“我去看看他们两个。”
他探过温颐中和林兑卿，自后堂而出时，温汋源在桌上喊他过来吃两口。
林汝孙回过礼，“多谢温相，臣。。。”
他说下这字臣的时候挑了下眉，仿佛刚从梦里醒来，再躬身揖礼，“我已自府中用过晚饭。”
府上侍人为温汋源和林汝孙开了小桌。
林汝孙甚至还没落座，话已说了出来，“叔父，这户部的差事，实是累人得很，我先前所任职务，几无脱离刑律，这回让我去管账，好比让打仗的去治水去修桥，尽是从头执起。”
温汋源早知道林汝孙要跑来抱怨，林汝孙不敢跟自己父亲林淮抱怨。
“你修刑律，那么你爹让你修。”温汋源推给林汝孙一盏茶，“那考上来的举子，读的都是四书五经，谁也没学过怎么算账怎么打仗嘛。”
林汝孙接过茶盏，温汋源再道，“六部轮换，都是去年礼部今年刑部，人京符还管着两部呢，你看他怎么这么清闲。让你去管，那你是去管人，你给他们指个东南西北，哎，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林汝孙双眉紧蹙，深深叹了口气，“他们管我如何安心？沈家的人在户部，我不盯着点，户部又成了筛网，一国财政大事，当下情形，哪里能马虎。”
再道，“法案一松再松，就怕这么一搞，把下面搞乱了，朝局本不平稳。”
温汋源知晓，这是林系对土地案子推行失败的解释。
隔了片刻，林汝孙见温汋源眼底无波无澜，温汋源只道，“修修补补治标不治本，帝国三百年，气数已尽了。”
林汝孙心下被这话刺痛到，低了下头，喉结滚动，声色坚定，而眸色颤颤，又欲挣回一份气劲，“温相，不可言此语。”
温汋源扭头瞧了赵希筠，二人正对视上，温汋源示了眼神，赵希筠冷冷瞥了温汋源一眼，温汋源再看看温凛，温凛会出温汋源意，惊讶中唇瓣微启。
“凛姐儿。”
温汋源朝温凛招招手，温凛急急起身踱了过来。
“来，家里还有多少钱？”
温凛立于一侧，微摊双手，“爹啊，真没钱了，我先前捐过了啊。”
她搭手于温汋源肩，“爹，咱家不是什么金山银山邓氏铜山，您朝廷里说发多少会子那不费事，可银子哪能说有多少就有多少啊。”
“咱家那个，在银庄还有存银吗，家里在银庄还有钱吗？”
“爹，说了啊，捐过了啊，一滴银子也捐不出来了。” 温凛转而瞪了林汝孙一眼，“有您这么做侍郎的么，日日敲诈大户，朝廷怎是靠你我两家运作来的？”
温汋源轻哎了一声以示制止，抬眼瞧了眼温凛，转而替温凛向林汝孙赔礼。
林汝孙又换了个院子，换了个椅子。
“高希愿意出钱，愿意供出孟瑄户部之事。”
[高希，沈系；原户部左曹郎中]
[孟瑄，沈系；原户部尚书]
林汝洵问，“逼出来了？”
林汝孙点了点头，“高希未必因为林系会接纳他，林系接纳他只是保他一命。”
他握着椅子扶手的手又紧了几分，略阖了阖眼，“最有问题的，司徒乾接触过高希，而后高希便跳了。”
[司徒乾，不明；翰林学士知制诰]
林汝洵兴致绰绰，抬首问道，“司徒乾？”
林汝孙朝温颐斐偏过头去，肃然道，“司徒乾到底谁的人？赶紧给我摸清楚。”
林汝洵坐边上瞧着林汝孙神态，林汝孙很少露出这般急躁的样子，林家人拉拢司徒乾拉拢好几年，至今没拉来司徒乾，日前司徒乾大有可能已投了他人。
温颐斐念念说了几句哦好好。
林汝孙思考片刻后，“司徒乾为何要逼死孟瑄，变数太大了，我本不指望高希能指正孟瑄，甚至无人预料到高希会反咬孟瑄，高希不要自己家人命了么？”
“那司徒乾开价更高嘛。”
林汝孙冷冷叹了一声，对温颐斐说：“他能有什么开价的本事？只一位商人公子与他交好，你说他得宠，你、秦崧卿、姚鹿卿、徐植，哪个不是皇帝宠臣，哪位不是极受宠信，这些个还都是手里有实权的人。”
温颐斐摊了摊手，漫不经心道，“那司徒乾也想拿到实权呗，光靠替皇帝拟旨办事，到了下边常常受阻呗。”
林汝孙问，“司徒乾替谁做事？”
林汝洵缄默。
温颐斐道，“不对啊，司徒乾绝非池中物啊，您瞧他是会臣服于哪位膝下的人么，除非时局需要，但现在也没人要害他吧。”
林汝洵问另一件事，“高希吐出来多少钱？”
温颐斐瞪了他一眼，这人只看着眼前自己一亩三分田，想先把自己门口雪扫了。
林汝孙黯然摇了摇头，“上官氏先给了两百万贯，会子和金银，会子又不能用，高家上官氏的体量远不止于此。”
[上官氏，高希妻]
温颐斐笑道，“喔，两百万贯还不够多？“
林汝洵听去那金银钱数，眸中散去几分愁意，“乡下来的，没听过大数。”
复又追问，“总领司送回来多少银子？”
林汝孙轻轻叹了口气，“还可以，但是终归还要开给他们的。”
再道，“军品官俸禄不能减，皇室拮据一切从简，外戚捞的盆丰钵满，孟瑄案要外戚出钱。再而便是宗室，宗室大多已能入仕荫官，泉州市舶司给宗室的开支实是有些大。两浙商人这些年出的钱很多，两浙再有钱，也经不住往公帑里掺和，下边已有些许人不满了。”
温颐斐抱臂轻笑了声，先前温系江西系商人，以及沈系小官已经被拿来祭过旗，现在祭到宗室。
而后道，“那把太后杨家收拾出去呗，太后拿走那些的钱不少也都拿去给杨家换作坊了。”
林汝洵望着林汝孙问，“你们是要只让宗室赵彦诚坐罪，还是要一起处置几个人？”
“还没议。”
“皇帝支持么？”
“支持。”
温颐斐瞧林汝洵正望着一处无物若有所思。
林汝孙轻笑了笑，“皇室拮据一切从简，外戚和宗室盆丰钵满，这般荒唐之景，前所未闻。”
林汝孙回手拽过来温颐斐于面前，“多谢，帮我谢谢你哥哥，没有他查账，我也不好要银子。”
温颐斐摆摆手，“没事儿哥哥，司徒乾那人我一定好好摸摸。”
林汝孙回去寻温汋源。
温颐斐才道，“你看你哥这跟我哥不一样，你哥和谁说话都观察人神色，我哥那着急忙慌地一脑子赶紧把公事办了。”
林汝洵只回，“嗯。”
“而且他娘的，你二叔掌权，你哥是一点儿不急着接手继位啊！”
“对。”林汝洵觉得温颐斐烦。
林汝孙临走前递了温汋源一本劄子，又对温汋源作揖，“温相，这是孟瑄打算用来构陷您的案子，您过目一下吧。”
他朝温汋源行了全礼，“叔父，晚辈愿尽绵薄之力，援解温氏一族。”
【五月二十】
清河坊。
破晓。
廊下坐凳栏杆温凛与林汝洵，二人之间并无交谈之意，各自发愣。
瓦雀栖息房檐，能听见啁啾鸟鸣。
林汝洵问，“为什么姓林？好难听。”
提到此事，温凛颇有同感，“对呀，我这儿也是呀，为什么会叫温凛啊，又冷又热的，不明白什么意思。”
院子被一层淡淡的蓝色所笼罩，天边挂着象牙白弯月。
“林汝孙给你的那本章奏，你烧掉吧，现时拟定的公据价目，莫要透露于他人。”
“嗯。”
“若朝里有人要弹劾我与小报事有关，叫林汝孙派个人来护卫一下这里。”
“哦。”
“若朝里有人弹劾父亲，也去找林汝孙。”
林汝洵说道此处，喟然叹息，时至如今，温系能依靠之人竟只一个林汝孙，想来温系是时候该寻新的靠山。
温凛听到此处，应也懒得应。
林汝洵朝后堂望去，“不要让你家的人照顾哥哥姐姐。如果临安府的人来问话，你不要去，问什么也不要答。”
温凛轻应一声。
林汝洵瞧了瞧她，回屋取出一小巧木盒，再回来凑在她眼前。
温凛看了一眼，他手里拿了只手掌大小的圆盒，盒面施以白色螺钿作灵鹿，深青色螺钿作丝带飘绕。
他启开手中圆盒。
她瞧见一对银鎏仿点翠牡丹花珍珠垂帘耳环。
“喔，你还有这闲工夫？” 她遂而笑着取下耳饰。
他细致为她换上，而后他欲言何事再而语塞。
她愣了愣，笑意霁然，“这。。。昨日不和你说了吗，我肯定要去见一次的，但你放心，日后也不会再见了吧。”
金玉上来报，说曹家已放行曹璇珩。
林汝洵和曹璇珩要去绍兴府吊唁旧幕友。
府门缓缓开启。
张蘅潇来送送，林汝洵带了三位侍卫，走之后，张蘅潇听温凛慨叹道，“人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病故了呢？年少中举，才谋过人，就这么没了。”
藏蓝色的广袖袍，花纹泛着光泽，张蘅潇蹙眉往路一旁望着，双手揣在袖子里，“可能家族病吧，魏适玉他爹爹嬢嬢也走得早。”
张蘅潇正想把温凛新订的算盘拿出来给她，眼瞧着她从袖中抽出一卷薄卷轴，回身要走。
张蘅潇凑上去看了看，温凛每月按规矩拜访一大堆品官府邸，逢年过节皆给人送礼品，那就是名单。
他笑道，“沈巽卿要能像你这么勤劳，林汝孙也不用整日发愁了。”
温凛似笑非笑呵了一声，“嘿哟，她那个，沈家不需要酬酢。”
林汝孙正巧造访东咸。
他累得不想说话，瞧一家人凑一起吃饭，遂朝温汋源、赵秉筠揖礼，“丞相，夫人。”
温颐斐乐呵着从椅子上爬起来，对林汝孙作揖，“林侍郎。”
林汝孙浅浅笑了笑，袖角往温颐中屋方向扫了扫，“我去看看他们两个。”
他探过温颐中和林兑卿，自后堂而出时，温汋源在桌上喊他过来吃两口。
林汝孙回过礼，“多谢温相，臣。。。”
他说下这字臣的时候挑了下眉，仿佛刚从梦里醒来，再躬身揖礼，“我已自府中用过晚饭。”
府上侍人为温汋源和林汝孙开了小桌。
林汝孙甚至还没落座，话已说了出来，“叔父，这户部的差事，实是累人得很，我先前所任职务，几无脱离刑律，这回让我去管账，好比让打仗的去治水去修桥，尽是从头执起。”
温汋源早知道林汝孙要跑来抱怨，林汝孙不敢跟自己父亲林淮抱怨。
“你修刑律，那么你爹让你修。”温汋源推给林汝孙一盏茶，“那考上来的举子，读的都是四书五经，谁也没学过怎么算账怎么打仗嘛。”
林汝孙接过茶盏，温汋源再道，“六部轮换，都是去年礼部今年刑部，人京符还管着两部呢，你看他怎么这么清闲。让你去管，那你是去管人，你给他们指个东南西北，哎，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林汝孙双眉紧蹙，深深叹了口气，“他们管我如何安心？沈家的人在户部，我不盯着点，户部又成了筛网，一国财政大事，当下情形，哪里能马虎。”
再道，“法案一松再松，就怕这么一搞，把下面搞乱了，朝局本不平稳。”
温汋源知晓，这是林系对土地案子推行失败的解释。
隔了片刻，林汝孙见温汋源眼底无波无澜，温汋源只道，“修修补补治标不治本，帝国三百年，气数已尽了。”
林汝孙心下被这话刺痛到，低了下头，喉结滚动，声色坚定，而眸色颤颤，又欲挣回一份气劲，“温相，不可言此语。”
温汋源扭头瞧了赵希筠，二人正对视上，温汋源示了眼神，赵希筠冷冷瞥了温汋源一眼，温汋源再看看温凛，温凛会出温汋源意，惊讶中唇瓣微启。
“凛姐儿。”
温汋源朝温凛招招手，温凛急急起身踱了过来。
“来，家里还有多少钱？”
温凛立于一侧，微摊双手，“爹啊，真没钱了，我先前捐过了啊。”
她搭手于温汋源肩，“爹，咱家不是什么金山银山邓氏铜山，您朝廷里说发多少会子那不费事，可银子哪能说有多少就有多少啊。”
“咱家那个，在银庄还有存银吗，家里在银庄还有钱吗？”
“爹，说了啊，捐过了啊，一滴银子也捐不出来了。” 温凛转而瞪了林汝孙一眼，“有您这么做侍郎的么，日日敲诈大户，朝廷怎是靠你我两家运作来的？”
温汋源轻哎了一声以示制止，抬眼瞧了眼温凛，转而替温凛向林汝孙赔礼。
林汝孙又换了个院子，换了个椅子。
“高希愿意出钱，愿意供出孟瑄户部之事。”
[高希，沈系；原户部左曹郎中]
[孟瑄，沈系；原户部尚书]
林汝洵问，“逼出来了？”
林汝孙点了点头，“高希未必因为林系会接纳他，林系接纳他只是保他一命。”
他握着椅子扶手的手又紧了几分，略阖了阖眼，“最有问题的，司徒乾接触过高希，而后高希便跳了。”
[司徒乾，不明；翰林学士知制诰]
林汝洵兴致绰绰，抬首问道，“司徒乾？”
林汝孙朝温颐斐偏过头去，肃然道，“司徒乾到底谁的人？赶紧给我摸清楚。”
林汝洵坐边上瞧着林汝孙神态，林汝孙很少露出这般急躁的样子，林家人拉拢司徒乾拉拢好几年，至今没拉来司徒乾，日前司徒乾大有可能已投了他人。
温颐斐念念说了几句哦好好。
林汝孙思考片刻后，“司徒乾为何要逼死孟瑄，变数太大了，我本不指望高希能指正孟瑄，甚至无人预料到高希会反咬孟瑄，高希不要自己家人命了么？”
“那司徒乾开价更高嘛。”
林汝孙冷冷叹了一声，对温颐斐说：“他能有什么开价的本事？只一位商人公子与他交好，你说他得宠，你、秦崧卿、姚鹿卿、徐植，哪个不是皇帝宠臣，哪位不是极受宠信，这些个还都是手里有实权的人。”
温颐斐摊了摊手，漫不经心道，“那司徒乾也想拿到实权呗，光靠替皇帝拟旨办事，到了下边常常受阻呗。”
林汝孙问，“司徒乾替谁做事？”
林汝洵缄默。
温颐斐道，“不对啊，司徒乾绝非池中物啊，您瞧他是会臣服于哪位膝下的人么，除非时局需要，但现在也没人要害他吧。”
林汝洵问另一件事，“高希吐出来多少钱？”
温颐斐瞪了他一眼，这人只看着眼前自己一亩三分田，想先把自己门口雪扫了。
林汝孙黯然摇了摇头，“上官氏先给了两百万贯，会子和金银，会子又不能用，高家上官氏的体量远不止于此。”
[上官氏，高希妻]
温颐斐笑道，“喔，两百万贯还不够多？“
林汝洵听去那金银钱数，眸中散去几分愁意，“乡下来的，没听过大数。”
复又追问，“总领司送回来多少银子？”
林汝孙轻轻叹了口气，“还可以，但是终归还要开给他们的。”
再道，“军品官俸禄不能减，皇室拮据一切从简，外戚捞的盆丰钵满，孟瑄案要外戚出钱。再而便是宗室，宗室大多已能入仕荫官，泉州市舶司给宗室的开支实是有些大。两浙商人这些年出的钱很多，两浙再有钱，也经不住往公帑里掺和，下边已有些许人不满了。”
温颐斐抱臂轻笑了声，先前温系江西系商人，以及沈系小官已经被拿来祭过旗，现在祭到宗室。
而后道，“那把太后杨家收拾出去呗，太后拿走那些的钱不少也都拿去给杨家换作坊了。”
林汝洵望着林汝孙问，“你们是要只让宗室赵彦诚坐罪，还是要一起处置几个人？”
“还没议。”
“皇帝支持么？”
“支持。”
温颐斐瞧林汝洵正望着一处无物若有所思。
林汝孙轻笑了笑，“皇室拮据一切从简，外戚和宗室盆丰钵满，这般荒唐之景，前所未闻。”
林汝孙回手拽过来温颐斐于面前，“多谢，帮我谢谢你哥哥，没有他查账，我也不好要银子。”
温颐斐摆摆手，“没事儿哥哥，司徒乾那人我一定好好摸摸。”
林汝孙回去寻温汋源。
温颐斐才道，“你看你哥这跟我哥不一样，你哥和谁说话都观察人神色，我哥那着急忙慌地一脑子赶紧把公事办了。”
林汝洵只回，“嗯。”
“而且他娘的，你二叔掌权，你哥是一点儿不急着接手继位啊！”
“对。”林汝洵觉得温颐斐烦。
林汝孙临走前递了温汋源一本劄子，又对温汋源作揖，“温相，这是孟瑄打算用来构陷您的案子，您过目一下吧。”
他朝温汋源行了全礼，“叔父，晚辈愿尽绵薄之力，援解温氏一族。”
【五月二十】
清河坊。
破晓。
廊下坐凳栏杆温凛与林汝洵，二人之间并无交谈之意，各自发愣。
瓦雀栖息房檐，能听见啁啾鸟鸣。
林汝洵问，“为什么姓林？好难听。”
提到此事，温凛颇有同感，“对呀，我这儿也是呀，为什么会叫温凛啊，又冷又热的，不明白什么意思。”
院子被一层淡淡的蓝色所笼罩，天边挂着象牙白弯月。
“林汝孙给你的那本章奏，你烧掉吧，现时拟定的公据价目，莫要透露于他人。”
“嗯。”
“若朝里有人要弹劾我与小报事有关，叫林汝孙派个人来护卫一下这里。”
“哦。”
“若朝里有人弹劾父亲，也去找林汝孙。”
林汝洵说道此处，喟然叹息，时至如今，温系能依靠之人竟只一个林汝孙，想来温系是时候该寻新的靠山。
温凛听到此处，应也懒得应。
林汝洵朝后堂望去，“不要让你家的人照顾哥哥姐姐。如果临安府的人来问话，你不要去，问什么也不要答。”
温凛轻应一声。
林汝洵瞧了瞧她，回屋取出一小巧木盒，再回来凑在她眼前。
温凛看了一眼，他手里拿了只手掌大小的圆盒，盒面施以白色螺钿作灵鹿，深青色螺钿作丝带飘绕。
他启开手中圆盒。
她瞧见一对银鎏仿点翠牡丹花珍珠垂帘耳环。
“喔，你还有这闲工夫？” 她遂而笑着取下耳饰。
他细致为她换上，而后他欲言何事再而语塞。
她愣了愣，笑意霁然，“这。。。昨日不和你说了吗，我肯定要去见一次的，但你放心，日后也不会再见了吧。”
金玉上来报，说曹家已放行曹璇珩。
林汝洵和曹璇珩要去绍兴府吊唁旧幕友。
府门缓缓开启。
张蘅潇来送送，林汝洵带了三位侍卫，走之后，张蘅潇听温凛慨叹道，“人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病故了呢？年少中举，才谋过人，就这么没了。”
藏蓝色的广袖袍，花纹泛着光泽，张蘅潇蹙眉往路一旁望着，双手揣在袖子里，“可能家族病吧，魏适玉他爹爹嬢嬢也走得早。”
张蘅潇正想把温凛新订的算盘拿出来给她，眼瞧着她从袖中抽出一卷薄卷轴，回身要走。
张蘅潇凑上去看了看，温凛每月按规矩拜访一大堆品官府邸，逢年过节皆给人送礼品，那就是名单。
他笑道，“沈巽卿要能像你这么勤劳，林汝孙也不用整日发愁了。”
温凛似笑非笑呵了一声，“嘿哟，她那个，沈家不需要酬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