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生平第一次感到心慌,脑子里更是乱作一团,身体却还有条不紊地行动着。

    她先是点亮烛台寻到老山参,给宫远徵叼着,后来不及跑到门口放响箭,便直接抓过椅子砸出个天窗。

    很快,徵宫的侍卫闻讯赶来……再是大夫无数,七手八脚地将宫远徵搬抬进类似手术室的地方。

    金秋没了用处,只能手脚冰凉地在外守着。

    直到里面的大夫一番诊断,因匕首正插在心脉要害,说死不敢拔,生怕担责任,她才忍无可忍,撞了进去。

    “给个准话!”

    “到底拔是不拔?!”

    大夫之中,年纪最长的那个被推了出来,虽然说话哆哆嗦嗦,但意思很明白,拔了立刻死,不拔等着死,“除非……除非有出云重莲……”

    “出云重莲?!”

    那不就是远儿前些日子在信中给她臭显摆的稀世奇花,号称可活死人肉白骨的极品灵药。

    “我这就取!”

    金秋知道宫远徵的私人药园在哪儿,转身即走。

    不防另一个年轻点儿的大夫踌躇出声,“可执刃大人不是跟公子讨了出云重莲么?”

    “?!”

    金秋当即止步,目光如电地朝那人瞪去,“出云重莲被执刃取走了?!”

    “没……没..…..”

    那人唬了一跳,声若蚊呐地应道。

    金秋耐着性子再多问一句,“执刃要出云重莲做甚,他也要死了?!”

    那人当即摇头,声音都大了些,“没没!绝对没有!只是…….”

    “听说少主练功受阻————”

    不等他说完,只听“砰”一声巨响!

    金秋徒手掰下门框一角,正砸在那人脚边上。

    一时间,木屑四溅,木块深嵌。

    “!!!”

    那人目眦欲裂,吓得当场跪下。

    其余人则纷纷退避三步,不想跟他有牵连。

    金秋嘴角勾起,眼底却覆着一层薄冰,话出口,字字生冷得紧,“徵宫之主危在旦夕,你要是分不清轻重,心系少主…..大可另谋高就!”

    一言罢,那人当场白了脸,砰砰磕头,嘴里直呼不敢。

    金秋却已没了耐心,转瞬失了身影。

    *

    宫远徵命悬一线,幸得重莲吊命,熬过拔刃难关。

    金秋彻夜相守,更为其运功疗伤,当天色泛出鱼肚白,她才堪堪放下心来,在他床边阖眸浅眠。

    另一厢—————

    宫尚角刑讯一夜,终于从林听口中撬出些许信息。

    无锋此番遣人入宫门,只为盗取解毒圣药百草萃。

    宫尚角淡漠的眉眼终于有了生气,流转间尽显锋利,话语更是一针见血,“魑魅皆出,只为盗取一颗百草萃…….无锋之中,究竟谁人中毒?!”

    “不…….不知……啊!!!!!”

    林听本就气若游丝,不防拶刑又来,指骨间一阵锥心之痛,她惨叫一声,努力辩解,“我……当真不知…….”

    “受刑一夜,我以为你能识时务一些…….”

    话音落,宫尚角轻抬指尖,就见锁着林听琵琶骨的链条向上牵引,又是一阵抽骨之痛。

    “唔!”

    林听一声闷哼,再也忍受不住,她试图激怒宫尚角,只求一速死,“角公子对着这张脸……也能下如此狠手……倒教我怀疑你对玉修罗的情意…….啊!!!”

    宫尚角洞若观火,如何能不明白她这浅显伎俩。

    更何况……这张脸若非生在金秋面上,也不过一具臭皮囊。

    他手执皮制短鞭,毫无怜惜地勾过林听下颌,抬起她若西子可怜的脸,眼底黑沉如墨池,不见丁点儿波澜。

    “这就是无锋派你潜入宫门的用意?以为宫远徵或是我……会因为这张脸,就对你法外容情?”

    “你得庆幸,宫远徵那小疯子没来地牢找你,若是教他看见你的脸…….必定活活扒下你的面皮!”

    正在这时,宫尚角的绿玉侍卫金复匆匆而来,附耳同他说了几句。

    下一秒,就见宫尚角面色大变,转头喝问林听,“无锋究竟派出多少人潜入宫门?!”

    “……不知……我们也不过棋子,唔咳咳…..宫尚角,你给我喝了什……啊!!!!!”

    林听当真不知,也恨透了自己求死无能,不待辩解一二,就被失了耐心的宫尚角灌进一口不明液体。

    她心生惶恐,正要问询,不想液体发作之快,似乎顷刻就开始腐蚀她的脏腑。

    又是一声惨叫哀鸣。

    其声凄厉,比前面所有都要教人色变心惊!

    “敬酒不吃吃罚酒!”

    宫尚角甩手扔掉杯盏,金复在旁极有眼色地递过丝帕。他伸手取过,敛目轻拭沾湿的指尖,一边收复心绪一边缓缓而道。

    “这是宫远徵新酿的毒酒,说是比任何刑罚都要来的折磨,听闻前些日子还逼死了两个死刑犯。”

    “耳闻不如目见,不若…….你教我好生瞧瞧,是怎样一个生不如死法,能比我的刑罚还要厉害。”

    剧痛令林听目眩耳鸣,根本听不进宫尚角的话。

    宫尚角眉眼冷厉,下了死命令。

    “盯着她!”

    “在吐出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前,绝不准她死!”

    言罢,他衣袂翻飞,转身即走。

    金复有些纠结,他本该贴身随侍宫尚角,可要看犯人的话,他就不好跟随了,思前想后只得斗胆一问,“敢问公子何往?”

    宫尚角吐出两字,“徵宫。”

    *

    【徵宫.内殿】

    宫远徵眉头轻蹙,幽幽转醒之时,晨光熹微透过窗,正柔柔地洒在他面上。

    已是半大少年的宫远徵,模样张开了许多,只见他剑眉入鬓,长睫颤颤,鼻梁秀挺,唇上藏珠。

    宫远徵抚着心口半坐起,目光一落……便不动了。

    因为金秋正趴伏在他床塌之旁,还侧着脸…….浓睫遮不住她眼下泛青,尽显憔悴之色。

    “师父……”

    宫远徵一声轻唤几不可闻,回想昨夜,无尽深渊中,是师父一声声“远儿”将他拉回彼岸。

    目光流转至两人虚握着的手,他知道……师父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一直在给他输送内力。

    宫远徵从未见过金秋显露疲态,她似乎永远都站在他身前,如金玉铿锵,如高山可靠,使他仰望……和倾慕。

    可现在……高山似乎不再巍峨,曾经无数次牵起他的纤纤素手,也不再能包裹住他的手。

    反之————

    宫远徵将掌心的手轻握……合拢,不出意外,自己的手已经比师父的大出许多。

    甚至于…….他不过倾身一挡,就能将打扰师父休息的阳光尽数遮过。

    “师父……”

    宫远徵又是一声轻唤,强忍下心中悸动,眼底含着细碎的光,不住震颤。

    【师父你看……我已长大,我也能为你遮挡危险和阳光,是以……你可否不再将我当孩子一样看……】

    鬼使神差地,宫远徵缓缓俯首,距离金秋是那么的近,近到眼睫可数,呼吸可闻。

    “吱呀~”

    忽地一声开门轻响,令宫远徵瞬间回神。

    他霍地循声看去,就见门缝间,宫尚角身如松柏,不动如山地站在那儿,还面沉似水,眼含警告地盯着自己。

    “宫远———”

    “嘘~”

    宫远徵食指比在唇间,眼眸一落一抬,提醒宫尚角别扰了师父好眠。

    “……”

    宫尚角看在金秋份上忍着怒,身子微侧,示意宫远徵给他滚出来!

    不想宫远徵竟蓦地扬起嘴角,抬手弹指间,飞蝗石出,门扉合掩。

    ———出去?呵~

    ———本公子重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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