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头已随几人离去,王玄风正自感慨,身后白衣少年已叫住了他。方才承蒙白衣少年相救,王玄风拱手比礼,白衣少年微微笑道:“在下剑陵,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可愿与我同饮几杯?”
王玄风点头示意,告知姓名,与剑陵进入酒铺。剑陵从酒架上取出一坛酒,斟了一碗递给王玄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边倒边说道:“传言‘不灭天劫’可看透演化天下武功,每与人对战一次,功力便可大幅提升,真是一门极为神奇的武功。”
王玄风不知其言义,只是微微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美酒入肚,王玄风只觉一股莫名热气从胸口喷涌,直入脑中,眼前顿有一片朦胧。热气还未消散,第二碗酒就已递来,王玄风也不拒绝,就这样连着喝了数碗。初时王玄风尚觉难受,越到后来只觉得四肢酥麻,飘飘欲仙,身体一阵轻盈,脑中一股说不出的畅快。
二人继续对饮,推杯换盏间,从江湖聊到朝野,又从武功聊到诗词,二人聊得欢喜,便相约结为兄弟,王玄风年纪略长,剑陵见识更强,王玄风称剑陵为“剑陵兄”,剑陵则叫他“玄风”。又数碗过去,一坛酒已被二人喝完。王玄风见剑陵正气凛然,不似奸恶之徒,便将偶遇老鬼头、寻找火元残鞘、遇见南华剑派、初次喝酒等事一一说出。
王玄风说完,剑陵感慨道:“奇哉怪也!玄风竟以三招剑法,相抗敌手数十剑招而不落败;从未饮酒,此间喝了半坛却神志不迷,玄风,你这身上有着三奇,与一位老前辈颇有神似。”
王玄风疑惑道:“哪三奇?”
剑陵回道:“这第一奇,奇在武功剑法。天之都不死道人有两大绝学,其一是太虚明初,其二是幻影魔步。而在这两大绝学之下,天之都还有一门绝世功法,名叫不灭天劫。不灭天劫共有七劫,其中一劫是随心劫,传闻这随心劫可分解、临摹、演化、对抗、破解天下任何招式技法,乃是一门极神奇的武功。我听叔爷爷说过,天下还有一些人,并不会这随心劫,却也能临摹演化,这种武道意识,可以说是天生天赋。以前我从来不信,今日方知世间之大,可谓无奇不有。”
王玄风又问道:“那这其他两奇呢?”
剑陵却是并未作答,伸手向怀中掏来掏去,而后掏出一物件,晃晃悠悠递给王玄风说道:“这是一截火元残鞘,玄风咱们初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就给你了。”
王玄风知残鞘重要,江湖中人都是奋力争夺。当即回绝道:“此事不可,此物关系甚重,你万不能随便给我。”
见王玄风拒绝,剑陵直接将残鞘塞到王玄风手中,断断续续说道:“玄、玄风,此事你就不要推辞。家中早有严令,不得参与火元、元争夺,此物于我无用,你拿去罢。不待王玄风回复,剑陵又说道:玄风,我也初出江湖,不过常听说这江湖险恶。残鞘之事断不要再说给第三人,否则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烦。”说完,剑陵迷醉再难支撑,趴在桌上便倒头睡去。
王玄风本想推脱,见此情形,只得先将残鞘收下,而后头晕脑胀,也是倒了下来。
正是清晨时分,淡淡阳光透过茅草,静静淌在地上,只留下几缕稀疏红光。
王玄风终于醒来,只觉脑后丝丝作痛,腹中似有干呕,四肢也有麻意,忙取来一碗清水。几口喝下,吐出酒来,症状才稍有缓解。见剑陵依然趴在桌上,王玄风从怀中取出两截残鞘细细揣摩。才刚取出,放置一块,就见其似有磁力般,噗呲一响便拼合在一块,残鞘颜色似乎更为血红。透过阳光,王玄风仔细看去,见残鞘上歪歪斜斜,隐隐浮现一段地图和文字,地图残缺,不知指向何地;而文字所写,竟是火元心法,虽只一层,却也表述完整,看似可练。
王玄风本想习练,但又想起老鬼头临别嘱托,当即就准备收回。只是眼睛刚瞟,残鞘上小字竟自行变化,而后身体里一股内气也跟着自行运转,待多运转几次,王玄风全身热劲上涌,随后于体内集中,形成一团火气,在腹中几个穴位游走。而就在此时,另一道内气又自行生成,而后两股内气对拼相争,这火气竟似不敌,在体内疯狂逃窜。而这一追一逐之间,整个身体已然僵住,关元穴处作痛不已。王玄风不由心惊,不住调息,终于将这两团内气都给压制。
将至正午,剑陵才悠悠醒来。见王玄风正襟坐于旁边,额上满头大汗,剑陵问起缘由,王玄风就把方才发生之事告知。剑陵听完,抓住王玄风左腕,一股内气也朝他体内注入。内气入体,剑陵确有感受到两股真气,剑陵低声道:“十剑之中,火元高排第三,乃至妖至仙之剑,果然有些门道。”沉吟完,剑陵又对王玄风说道:“玄风,不必担心。此事既因我而起,我便会对你负责。我想可能是这火元心法残缺,这才导致这种情况,咱们若能集齐,总归是能化解的。”
王玄风点点头,而后感动说道:“剑陵兄,咱们不过初识,竟让你如此费神。”
剑陵说道:“玄风你身上有两点,这是别人所没有的。一个是奇,昨天已说了。一个是诚,你为人诚挚,不是江湖中人可比。江湖中人,处事总以利益为先,权势为大,有用时便是久仰久仰,无用时便是讨教讨教,你将来就知道了。”说罢,剑陵喟然长叹了番,而后又说道:“玄风,不过残鞘难寻,咱们也不必着急,你先陪我去两个地方。”
王玄风问道:“哪两个?”
剑陵并未答复,只是微笑后朝前走去,王玄风虽然疑惑,却也一直跟随。
二人已走了一月,途中剑陵只带着访问江州名山大川。这日二人正走在路上,远远就看见一座高山,剑陵突然惊奇,便拉着王玄风急速向山顶走去。几刻钟后,二人终于走到了山顶崖边。
青山滚滚,连绵不绝,二人站在崖边,清风吹来,只觉有种天高地迥,宇宙无穷之意。王玄风颇懂经史,正想吟诗一首,却见剑陵双臂大开,直直向崖底坠去。事发突然,王玄风也纵身一跃,意图把剑陵救下。只是山崖陡峭,气流回旋,王玄风立身不稳,反而极速下坠。正坠间,却见剑陵反极速向上飞去,王玄风顿感惊诧。剑陵见王玄风空中扑腾,又向下飞速追来,托起王玄风往崖顶飞去,王玄风这才没葬身于此。
剑陵望着崖边,感慨自语道:“人生短短三万天,总要做点有趣的事,今日终于有些尝试。”感慨毕,剑陵回头看看王玄风,笑着说道:“玄风,我跳下去,是因为有着还不错的轻功,你怎地也跟下来了?”王玄风正要回答,剑陵却一把将王玄风拉住,而后藏在草丛,王玄风不免疑惑。正疑惑间,两队人马已从山脚上来。其中一队是南华剑派人士,正是王玄风先前所遇的南无觉等几人,另一队则是一男一女。
王玄风朝这二人看去,男的约莫二十多岁,身着素色衣物,外披黑色长袍,容貌俊朗,身材高瘦,虽比不上剑陵有神韵,也是一表人才,别有一番气质。再看向女子,女子正是妙龄模样,眉目精致,鼻梁微挺,皮肤透白,眸光空灵,脸上似乎并无表情,再配上所着雪色白衣,远远看去,竟似雪山上的仙姬一般。王玄风所见过漂亮女子,或清纯可爱,或温婉大方,或楚楚动人,或妖娆,或妩媚,但如眼前女子这般,容颜冷峻,而又带些许英气的,却也无了。此时清风微来,不经意撩动着女子丝丝秀发,王玄风只觉其身上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风韵,只是怔怔地盯着,于那一瞬间竟似看得有些呆了。
剑陵这时说道:“玄风,你说这江湖之人,怎么专找这种高山比武?”见南无觉手上又新多几把长剑,剑陵又说道:“你说咱们江湖中人,拼打拼杀,苦练武功却是为啥,所图者不过钱财权力。玄风,咱们将来若是无事,也去开一间剑铺,保管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见王玄风并未回应,剑陵还以为他在思索武学,便对他说道:“玄风,闲来无事。咱们也猜个赌,你猜猜双方此番谁又能赢?”
几人还未出手,王玄风自然不知,剑陵继续说道:“当然是那男女二人,我看这二人打扮容貌及身形步法,应该是慕氏双韵,男的叫慕韵白,女的叫慕韵如,这两年在江州也小有名气。至于那六七人,武功你也试过的,稀疏平常,不值一提。”
话音还未落下,双方便已突然出招。几招过后,剑陵略叹气道:“看来声名在外,却也见面不如闻名。你看那兄弟,剑法倒是娴熟,可惜过于拘泥剑招,反而失了灵活,落于下乘。刚对面挺剑刺胸,剑招凌厉,其实下身不稳,横腿扫去,对方必难回旋,但这兄弟却是依剑招避开,反被其剑身所缠。再说这妹子,武功也算扎实,也有巧劲,可惜内力稍缺,遇到高手终究乏力。他们兄妹二人虽能取胜,却也要多花些时辰。”
王玄风默默点头,脑中却在模拟双方剑招,剑陵自顾自说道:“神灵剑、飞仙掌、星隠拳、王我玄功,此是慕氏四绝。其中剑法我已看过,虽是一流,但远非绝顶,灵巧有余,劲力不足,剑招虽有变幻,步法却是不稳。”
王玄风尚在揣摩,剑陵突然说道:“玄风,这些不过二流功夫。咱们走吧,免得被人撞见,你再陪我去另一个地方。”
王玄风本想问下小木头事情,闻言却也随剑陵离去。二人又行走了几天,此时到一辽阔平地,地上铺满青草,长得极为茂盛,迎风而立,别有景观。平地正中有一八角凉亭,亭身残破,亭匾古旧上书“随云亭”三字,字迹端正工整,透着笔劲。剑陵拉起王玄风向亭内走去,说道:便是这了。二人进入亭中,剑陵往亭内寻去,只见亭柱上写有两排字,字体歪斜,与酒铺内字迹好似一般。左边一排似乎是首小词,写着:
风瑟瑟,燕纷飞。
独坐凉亭,浊酒千杯。
江南春已去,浪子何时归。
而小词右边,却是一行四言诗,形体歪曲,王玄风仔细辨去,依稀写着:
风卷残絮,飘雨重楼;关山曾越,志气未筹。
此生无望,封侯难觅;功名全休,说甚权谋。
风霜何惧,困厄何愁;执剑而去,行侠周游。
清风伴酒,醉卧船头;剑随云去,人与水流。
王玄风叹道:“许是诗词主人浪迹天涯,有感而发。不过看诗词,却也非小气之人,虽是浪子,却也游侠。”
剑陵点点头说道:“玄风,这正是之前我说的那老前辈,此人行迹无踪、剑术高强,创有随云剑法,号称诗、酒、剑三绝,自号寒光,江湖称他为风见客,武林中亦有说法:随云剑,寒光樽。浪客无情,醉中仙翁。前辈武功虽非绝顶,但其潇然之意,江湖之中难有比拟。我对前辈颇有景仰,此番下山,正是寻觅其踪迹所来,剑法倒在其次,只是这种潇洒剑意对我恐怕多有裨益。”
王玄风点点头,也在凉亭内揣摩起剑意,只是剑术所观不多,对其剑意实难揣摩。剑陵说道:“剑招无形,剑势有意,前辈果然剑中高手,剑意不弱于十剑,将来希望也能观下随云剑法。寒光剑客,果然英雄。”
话音未落,亭外不远处冷冷传来一句:“狗屁英雄,不过是欺世盗名、逃离责任之人。”王玄风循声看去,竟是慕韵白、慕韵如兄妹。
剑陵蹙眉,慕韵白却飞身一脚,向那亭扁踢去,剑陵自然不会允许,横身一闪,便挡下慕韵白身前。慕韵白问道:“在下慕韵白,朋友何人,是何门派?”
剑陵淡淡回道:“江湖散人一枚,闲来无事走动。区区贱名,岂敢挂齿。”
慕韵白闻言,抱拳说道:“都是江湖中人,既是有缘,敢向两位讨教两招。”说完,慕韵白却闪身抽剑,直向王玄风袭来。王玄风见此剑来势汹汹,招式变幻间,剑影重重,远非南华剑派那几人剑招可比,自己绝难接下。正难躲避间,剑陵抬手举扇,悠然功夫就将这道凌厉剑势化解。
慕韵白脸色惊讶,折剑回手,手腕轻微转动,长剑便移至左手间。慕韵白双手并举,右手持剑鞘横扫,左手持剑前刺,剑陵随意跳开,慕韵白箭步上前,又与剑陵缠斗在一起,剑扇相碰间,剑气不住激荡。数十招过去,慕韵白一套神灵剑法已然使完,此时慕韵白额上热汗直流,剑陵却依旧神色淡然。见慕韵白不敌,慕韵如以掌为剑,以气固掌,一个飞身便向剑陵身后攻去。见慕韵如突然袭击,王玄风眉头微蹙,正要出手,却见手上破剑莫名从剑鞘中飞出,剑身竖在剑陵身后,慕韵白一掌过去,正拍在剑身,手掌却被剑身吸附,抵在剑上,动弹不得。
慕韵白忙撤剑后退,摆手示意停止比武。剑陵不愿与二人为敌,便也撤了劲力。慕韵白、慕韵如二人走上前来,拱手说到:“韵白、韵如拜见兄台,兄台武功高强,想来非无名之辈,还请告知。”
剑陵淡淡回道:“一柄折扇、二袖清风、三分剑气、四处逍遥、五陵年少便是在下。旁边这位,叫做王玄风。”
慕韵白抱拳说道:“原来是二位,久仰久仰。五陵兄武功高强,年轻一辈中恐怕再无敌手,今日得见高手,实乃荣幸之至,咱们改日再叙。”说罢,慕韵白便引着慕韵如离开,剑陵也并未拦阻。
王玄风点头示意,告知姓名,与剑陵进入酒铺。剑陵从酒架上取出一坛酒,斟了一碗递给王玄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边倒边说道:“传言‘不灭天劫’可看透演化天下武功,每与人对战一次,功力便可大幅提升,真是一门极为神奇的武功。”
王玄风不知其言义,只是微微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美酒入肚,王玄风只觉一股莫名热气从胸口喷涌,直入脑中,眼前顿有一片朦胧。热气还未消散,第二碗酒就已递来,王玄风也不拒绝,就这样连着喝了数碗。初时王玄风尚觉难受,越到后来只觉得四肢酥麻,飘飘欲仙,身体一阵轻盈,脑中一股说不出的畅快。
二人继续对饮,推杯换盏间,从江湖聊到朝野,又从武功聊到诗词,二人聊得欢喜,便相约结为兄弟,王玄风年纪略长,剑陵见识更强,王玄风称剑陵为“剑陵兄”,剑陵则叫他“玄风”。又数碗过去,一坛酒已被二人喝完。王玄风见剑陵正气凛然,不似奸恶之徒,便将偶遇老鬼头、寻找火元残鞘、遇见南华剑派、初次喝酒等事一一说出。
王玄风说完,剑陵感慨道:“奇哉怪也!玄风竟以三招剑法,相抗敌手数十剑招而不落败;从未饮酒,此间喝了半坛却神志不迷,玄风,你这身上有着三奇,与一位老前辈颇有神似。”
王玄风疑惑道:“哪三奇?”
剑陵回道:“这第一奇,奇在武功剑法。天之都不死道人有两大绝学,其一是太虚明初,其二是幻影魔步。而在这两大绝学之下,天之都还有一门绝世功法,名叫不灭天劫。不灭天劫共有七劫,其中一劫是随心劫,传闻这随心劫可分解、临摹、演化、对抗、破解天下任何招式技法,乃是一门极神奇的武功。我听叔爷爷说过,天下还有一些人,并不会这随心劫,却也能临摹演化,这种武道意识,可以说是天生天赋。以前我从来不信,今日方知世间之大,可谓无奇不有。”
王玄风又问道:“那这其他两奇呢?”
剑陵却是并未作答,伸手向怀中掏来掏去,而后掏出一物件,晃晃悠悠递给王玄风说道:“这是一截火元残鞘,玄风咱们初识,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就给你了。”
王玄风知残鞘重要,江湖中人都是奋力争夺。当即回绝道:“此事不可,此物关系甚重,你万不能随便给我。”
见王玄风拒绝,剑陵直接将残鞘塞到王玄风手中,断断续续说道:“玄、玄风,此事你就不要推辞。家中早有严令,不得参与火元、元争夺,此物于我无用,你拿去罢。不待王玄风回复,剑陵又说道:玄风,我也初出江湖,不过常听说这江湖险恶。残鞘之事断不要再说给第三人,否则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烦。”说完,剑陵迷醉再难支撑,趴在桌上便倒头睡去。
王玄风本想推脱,见此情形,只得先将残鞘收下,而后头晕脑胀,也是倒了下来。
正是清晨时分,淡淡阳光透过茅草,静静淌在地上,只留下几缕稀疏红光。
王玄风终于醒来,只觉脑后丝丝作痛,腹中似有干呕,四肢也有麻意,忙取来一碗清水。几口喝下,吐出酒来,症状才稍有缓解。见剑陵依然趴在桌上,王玄风从怀中取出两截残鞘细细揣摩。才刚取出,放置一块,就见其似有磁力般,噗呲一响便拼合在一块,残鞘颜色似乎更为血红。透过阳光,王玄风仔细看去,见残鞘上歪歪斜斜,隐隐浮现一段地图和文字,地图残缺,不知指向何地;而文字所写,竟是火元心法,虽只一层,却也表述完整,看似可练。
王玄风本想习练,但又想起老鬼头临别嘱托,当即就准备收回。只是眼睛刚瞟,残鞘上小字竟自行变化,而后身体里一股内气也跟着自行运转,待多运转几次,王玄风全身热劲上涌,随后于体内集中,形成一团火气,在腹中几个穴位游走。而就在此时,另一道内气又自行生成,而后两股内气对拼相争,这火气竟似不敌,在体内疯狂逃窜。而这一追一逐之间,整个身体已然僵住,关元穴处作痛不已。王玄风不由心惊,不住调息,终于将这两团内气都给压制。
将至正午,剑陵才悠悠醒来。见王玄风正襟坐于旁边,额上满头大汗,剑陵问起缘由,王玄风就把方才发生之事告知。剑陵听完,抓住王玄风左腕,一股内气也朝他体内注入。内气入体,剑陵确有感受到两股真气,剑陵低声道:“十剑之中,火元高排第三,乃至妖至仙之剑,果然有些门道。”沉吟完,剑陵又对王玄风说道:“玄风,不必担心。此事既因我而起,我便会对你负责。我想可能是这火元心法残缺,这才导致这种情况,咱们若能集齐,总归是能化解的。”
王玄风点点头,而后感动说道:“剑陵兄,咱们不过初识,竟让你如此费神。”
剑陵说道:“玄风你身上有两点,这是别人所没有的。一个是奇,昨天已说了。一个是诚,你为人诚挚,不是江湖中人可比。江湖中人,处事总以利益为先,权势为大,有用时便是久仰久仰,无用时便是讨教讨教,你将来就知道了。”说罢,剑陵喟然长叹了番,而后又说道:“玄风,不过残鞘难寻,咱们也不必着急,你先陪我去两个地方。”
王玄风问道:“哪两个?”
剑陵并未答复,只是微笑后朝前走去,王玄风虽然疑惑,却也一直跟随。
二人已走了一月,途中剑陵只带着访问江州名山大川。这日二人正走在路上,远远就看见一座高山,剑陵突然惊奇,便拉着王玄风急速向山顶走去。几刻钟后,二人终于走到了山顶崖边。
青山滚滚,连绵不绝,二人站在崖边,清风吹来,只觉有种天高地迥,宇宙无穷之意。王玄风颇懂经史,正想吟诗一首,却见剑陵双臂大开,直直向崖底坠去。事发突然,王玄风也纵身一跃,意图把剑陵救下。只是山崖陡峭,气流回旋,王玄风立身不稳,反而极速下坠。正坠间,却见剑陵反极速向上飞去,王玄风顿感惊诧。剑陵见王玄风空中扑腾,又向下飞速追来,托起王玄风往崖顶飞去,王玄风这才没葬身于此。
剑陵望着崖边,感慨自语道:“人生短短三万天,总要做点有趣的事,今日终于有些尝试。”感慨毕,剑陵回头看看王玄风,笑着说道:“玄风,我跳下去,是因为有着还不错的轻功,你怎地也跟下来了?”王玄风正要回答,剑陵却一把将王玄风拉住,而后藏在草丛,王玄风不免疑惑。正疑惑间,两队人马已从山脚上来。其中一队是南华剑派人士,正是王玄风先前所遇的南无觉等几人,另一队则是一男一女。
王玄风朝这二人看去,男的约莫二十多岁,身着素色衣物,外披黑色长袍,容貌俊朗,身材高瘦,虽比不上剑陵有神韵,也是一表人才,别有一番气质。再看向女子,女子正是妙龄模样,眉目精致,鼻梁微挺,皮肤透白,眸光空灵,脸上似乎并无表情,再配上所着雪色白衣,远远看去,竟似雪山上的仙姬一般。王玄风所见过漂亮女子,或清纯可爱,或温婉大方,或楚楚动人,或妖娆,或妩媚,但如眼前女子这般,容颜冷峻,而又带些许英气的,却也无了。此时清风微来,不经意撩动着女子丝丝秀发,王玄风只觉其身上顿时有种说不出的风韵,只是怔怔地盯着,于那一瞬间竟似看得有些呆了。
剑陵这时说道:“玄风,你说这江湖之人,怎么专找这种高山比武?”见南无觉手上又新多几把长剑,剑陵又说道:“你说咱们江湖中人,拼打拼杀,苦练武功却是为啥,所图者不过钱财权力。玄风,咱们将来若是无事,也去开一间剑铺,保管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见王玄风并未回应,剑陵还以为他在思索武学,便对他说道:“玄风,闲来无事。咱们也猜个赌,你猜猜双方此番谁又能赢?”
几人还未出手,王玄风自然不知,剑陵继续说道:“当然是那男女二人,我看这二人打扮容貌及身形步法,应该是慕氏双韵,男的叫慕韵白,女的叫慕韵如,这两年在江州也小有名气。至于那六七人,武功你也试过的,稀疏平常,不值一提。”
话音还未落下,双方便已突然出招。几招过后,剑陵略叹气道:“看来声名在外,却也见面不如闻名。你看那兄弟,剑法倒是娴熟,可惜过于拘泥剑招,反而失了灵活,落于下乘。刚对面挺剑刺胸,剑招凌厉,其实下身不稳,横腿扫去,对方必难回旋,但这兄弟却是依剑招避开,反被其剑身所缠。再说这妹子,武功也算扎实,也有巧劲,可惜内力稍缺,遇到高手终究乏力。他们兄妹二人虽能取胜,却也要多花些时辰。”
王玄风默默点头,脑中却在模拟双方剑招,剑陵自顾自说道:“神灵剑、飞仙掌、星隠拳、王我玄功,此是慕氏四绝。其中剑法我已看过,虽是一流,但远非绝顶,灵巧有余,劲力不足,剑招虽有变幻,步法却是不稳。”
王玄风尚在揣摩,剑陵突然说道:“玄风,这些不过二流功夫。咱们走吧,免得被人撞见,你再陪我去另一个地方。”
王玄风本想问下小木头事情,闻言却也随剑陵离去。二人又行走了几天,此时到一辽阔平地,地上铺满青草,长得极为茂盛,迎风而立,别有景观。平地正中有一八角凉亭,亭身残破,亭匾古旧上书“随云亭”三字,字迹端正工整,透着笔劲。剑陵拉起王玄风向亭内走去,说道:便是这了。二人进入亭中,剑陵往亭内寻去,只见亭柱上写有两排字,字体歪斜,与酒铺内字迹好似一般。左边一排似乎是首小词,写着:
风瑟瑟,燕纷飞。
独坐凉亭,浊酒千杯。
江南春已去,浪子何时归。
而小词右边,却是一行四言诗,形体歪曲,王玄风仔细辨去,依稀写着:
风卷残絮,飘雨重楼;关山曾越,志气未筹。
此生无望,封侯难觅;功名全休,说甚权谋。
风霜何惧,困厄何愁;执剑而去,行侠周游。
清风伴酒,醉卧船头;剑随云去,人与水流。
王玄风叹道:“许是诗词主人浪迹天涯,有感而发。不过看诗词,却也非小气之人,虽是浪子,却也游侠。”
剑陵点点头说道:“玄风,这正是之前我说的那老前辈,此人行迹无踪、剑术高强,创有随云剑法,号称诗、酒、剑三绝,自号寒光,江湖称他为风见客,武林中亦有说法:随云剑,寒光樽。浪客无情,醉中仙翁。前辈武功虽非绝顶,但其潇然之意,江湖之中难有比拟。我对前辈颇有景仰,此番下山,正是寻觅其踪迹所来,剑法倒在其次,只是这种潇洒剑意对我恐怕多有裨益。”
王玄风点点头,也在凉亭内揣摩起剑意,只是剑术所观不多,对其剑意实难揣摩。剑陵说道:“剑招无形,剑势有意,前辈果然剑中高手,剑意不弱于十剑,将来希望也能观下随云剑法。寒光剑客,果然英雄。”
话音未落,亭外不远处冷冷传来一句:“狗屁英雄,不过是欺世盗名、逃离责任之人。”王玄风循声看去,竟是慕韵白、慕韵如兄妹。
剑陵蹙眉,慕韵白却飞身一脚,向那亭扁踢去,剑陵自然不会允许,横身一闪,便挡下慕韵白身前。慕韵白问道:“在下慕韵白,朋友何人,是何门派?”
剑陵淡淡回道:“江湖散人一枚,闲来无事走动。区区贱名,岂敢挂齿。”
慕韵白闻言,抱拳说道:“都是江湖中人,既是有缘,敢向两位讨教两招。”说完,慕韵白却闪身抽剑,直向王玄风袭来。王玄风见此剑来势汹汹,招式变幻间,剑影重重,远非南华剑派那几人剑招可比,自己绝难接下。正难躲避间,剑陵抬手举扇,悠然功夫就将这道凌厉剑势化解。
慕韵白脸色惊讶,折剑回手,手腕轻微转动,长剑便移至左手间。慕韵白双手并举,右手持剑鞘横扫,左手持剑前刺,剑陵随意跳开,慕韵白箭步上前,又与剑陵缠斗在一起,剑扇相碰间,剑气不住激荡。数十招过去,慕韵白一套神灵剑法已然使完,此时慕韵白额上热汗直流,剑陵却依旧神色淡然。见慕韵白不敌,慕韵如以掌为剑,以气固掌,一个飞身便向剑陵身后攻去。见慕韵如突然袭击,王玄风眉头微蹙,正要出手,却见手上破剑莫名从剑鞘中飞出,剑身竖在剑陵身后,慕韵白一掌过去,正拍在剑身,手掌却被剑身吸附,抵在剑上,动弹不得。
慕韵白忙撤剑后退,摆手示意停止比武。剑陵不愿与二人为敌,便也撤了劲力。慕韵白、慕韵如二人走上前来,拱手说到:“韵白、韵如拜见兄台,兄台武功高强,想来非无名之辈,还请告知。”
剑陵淡淡回道:“一柄折扇、二袖清风、三分剑气、四处逍遥、五陵年少便是在下。旁边这位,叫做王玄风。”
慕韵白抱拳说道:“原来是二位,久仰久仰。五陵兄武功高强,年轻一辈中恐怕再无敌手,今日得见高手,实乃荣幸之至,咱们改日再叙。”说罢,慕韵白便引着慕韵如离开,剑陵也并未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