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夜,天空黑蒙蒙的,仿佛被浓墨涂上。道路两旁那柔软的橘黄色路灯,温暖的灯光吸引来飞虫的狂欢。

    在被灯光映照的柏油马路上,笔直的窄道此刻却显得尤其空旷。对向来去的三条车道现在仅剩下残留的树影,那些因为风吹而沙沙作响的树叶,也好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

    时间似乎从未这么安静,又或者他们本来安静。

    酒店里。

    拉帘的窗户,路灯的光从窗帘的角缝透到屋里。房间里是好闻的黑莓和月桂叶的味道。中间的那张双人一米八的大床,沈欢裹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她蜷曲着身体,睡的香甜也很安稳。

    几声震动和响铃的声音把她从梦境里拉回来,有些被吵醒了,她不悦地蹙恼起眉头,翻身气恼地将多余的被子扯过来,盖住头顶,这样轻微的醒来,沈欢还是很容易就再睡着的。

    就在她迷糊,要过去下一场梦境时,急促的铃声却将她彻底吵醒。

    这刺耳的来电声音搞得沈欢烦躁,虽然醒了,但她还是倔强的闭住眼睛,眼边酸涩了也不肯睁开。右手在床上摸索,她要赶快找到那个噪音来源。

    “谁啊”沈欢接起来,没好脾气的冲对面发火。

    被这么强行折磨的清醒,想任谁都不会好受。

    “你爸爸”对方轻飘飘的回来一句。

    爸爸?

    沈欢睡得有些发懵,她移开手机,眯眼看到来电显示上面的备注,还有角落那自己被她吵醒的时间。

    “你神经病啊,知不知道我现在这里是几点钟?”沈欢不爽的说。

    为了倒时差和适应这的环境,沈欢好不容易才睡着,现在刚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又被她的电话吵醒。

    “我知道啊”对方随口一说,想来对于沈欢的脾气她也是非常了解。

    “知道你还打”沈欢发脾气的呛问,打了哈欠,也不想跟对面的人再说点什么了,翻身蒙住脑袋,准备挂断这通来扰人清梦的电话。

    只是电话对面的人已经猜到她的下一步动作,在沈欢还没挂电话以前,就抢先大声说:“澈澈攒了个局,庆祝你活着从那边回来”

    “不来,明天一早还有事情”沈欢直接拒绝。

    对面人笑笑,贴心说:“知道你工作辛苦,酒店出门左转,直线距离五分钟,crum”

    “不去”沈欢挂断电话,手机关机,随手就丢到床沿角那里。

    本来觉得这样子是能睡个好觉了,可是她翻来覆去,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再继续睡着。

    阮琦听见手机里的忙音,了然笑道。

    坐在她边上的人喝了口杯里的酒,看到她被挂断的电话问:“她说什么了?”

    “想知道啊”阮琦故意放下手机,一把夺过那人手上新到满酒,才刚喝了一口的杯子,转到另外一边,“你自己打一个不就好了”

    单靳哲笑笑,丝毫不在意手上的酒被她抢走这件事情,他笑声说:“我可没你这么的不怕死”

    阮琦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古怪,“你让我打电话?”

    “这不想测试一下你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吗,你应该好好的谢谢我”拿走她手里喝剩下的另外一半,也不嫌弃,就着沾在杯口上那有口红印的地方,把剩下的半杯喝完。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起床气,这种好事以后别让我做”阮琦愤愤,一双好看的眼睛还不忘再去狠狠的瞪他一眼,都说资本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倒诠释明白。

    阮琦招呼来包间里的侍应,“li,十分钟后上两杯威士忌和低度数的莫吉托”

    “低度数的莫吉托?”li抱着托盘疑问。

    “好不容易等到心上人回来,资本家今天想换换口味”阮琦开玩笑说。

    “她难道不是你的心上人吗?”单靳哲盯着阮琦的眼睛,他表情认真可是语气随便。那真挚的眼睛,混合着西方人独特的深邃感,好像是个无底洞,要将阮琦给吸进去。

    和单靳哲的对视让阮琦有了压力,她尴尬的别扭开头,身体感觉到种莫名的燥热,应当是这包间里的空调温度太高了。她拿起桌上的冰酒一口饮尽,寒冷的冰冻感觉让逐渐发昏的头脑有了暂时的冷静。

    li在旁边问:“威士忌没了,有新到的白兰地,要尝尝吗?”

    “好啊”单靳哲笑着替阮琦回答,靠在沙发上,他看见阮琦的耳朵边有些还没散去的微红,盯着那点红色,他暗自窃喜。

    “莫吉托是给她准备的?”单靳哲问。

    阮琦侧头过去,看着他肯定的说:“半个小时之内,她一定到”

    单靳哲翘高二郎腿问:“就这么确定?”

    看他还有点怀疑的样子,阮琦来了灵感。从前是自己被单靳哲牵着走,这次她怎么都要给扳回来一句局。她问:“要赌吗?”

    单靳哲挑了挑眉,接着她的话问:“赌什么?”

    阮琦看着他,挑唇勾起一抹微笑,“就赌你公司新产品的包装,要是我赢了,就得按照我的喜好来”

    那产品是单靳哲公司今年的重点开发项目,他忙活了大半年都是在弄这个,听说已经花了好几个亿,就连包装都是去找的私人订制。

    “好啊”单靳哲没有犹豫直接应下,反而问她,“我压这么重的东西,你拿什么对赌”

    阮琦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睛,嘴角挑起抹笑,故意凑近他,在单靳哲的耳边悄声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说话的风还会似有若无的去划过单靳哲的耳廓,引得他发痒,浑身颤栗,搅得他心绪混乱。

    勾人谁不会啊。

    瞧见目的达到,单靳哲有些慌乱神态的样子,阮琦准备退回去,却被单靳哲一把搂住细腰。在温暖的包间里,两人都只穿着单衣,贴靠的很近,阮琦能听到他胸口有力的心跳声。

    “就这么着急想做我女朋友了?”单靳哲问。

    有那么一瞬间,阮琦还以为他是认真了。

    可那只是她的以为。

    阮琦笑着,手附上他的胸口将人推开,“还不如去担心你的产品包装,要是变成空白会怎么样”

    “你要是喜欢,后续的广告我也能让他变成空白”单靳哲意味深长。

    阮琦哼笑,“不好意思,那个责任太大,我担待不起”

    “空白,多好的概念啊,一切的开始,一切的结束,让消费者自己决定”单靳哲思考着她给出的建议。

    阮琦冷笑,他果然是这副资本家的作态。

    分外寒冷的深夜,冷冽的寒风从耳边呼啸着吹过。沈欢拉拢外面裹的那件呢子大衣,再看见门口logo写的那几个烫金大字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就真的来了呢。

    门口的墙壁上是几圈彩色的LED灯带,拼出crum的店名。透明的玻璃门后展示出里面的热闹,闹哄哄的摇滚音乐,身穿短裙的女郎还在舞池里摇摆。

    沈欢还在门口犹豫,里面的侍应发现她,把门打开,邀请她进去。

    两层楼高度,到处都是水晶摆件,左转的吧台后面还站着个金发调酒师,左右手各拿着一个高脚杯,酒杯灵活的在空中翻转,中间滚动的鸡尾酒在两个杯子中间来回交换。

    干净的长相,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就像他手上这杯泛着汽泡的美式鸡尾酒一样清爽。

    “我就说她会来吧”沙发上,阮琦看着来人,得意的对单靳哲说。

    这里太闷,沈欢脱下外面的大衣,“怎么就你们两个?”

    “你一来就问别人,我都等你一个小时了,你也不关心我”阮琦说着,她还委屈地伏在单靳哲的肩膀上面,一脸林妹妹的可怜模样,含泪欲泣。

    单靳哲拍了拍阮琦的后背,礼貌性的给她安慰说:“周纤纤的车坏了还在路上,楚迟澈他们马上就到”

    “就你长嘴”阮琦抬头起来,还白了单靳哲一眼,推过桌上早就给她点好的那杯酒,“呐,少酒精的”

    “不用”沈欢示意刚才领她进来的那位侍应,“马提尼”

    阮琦玩笑,“怎么几年不见,乖宝宝也学坏了啊”

    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沈欢顺手拿来桌上的那杯酒,刚想喝就听着阮琦说来这样一句,她抬眸好奇看她,“乖宝宝,我?”

    阮琦笑笑,“之前跟我们喝酒只有低度数的莫吉托”

    “现在想喝什么都可以了”沈欢说着,喝了半杯酒。

    单靳哲也问:“解禁还是彻底放飞?”

    “都不是,就是感觉彻底醉了也挺好的”她举起酒杯示意两人,看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她果断喝完,还没忘补充,“一会记得把我送回酒店,你应该知道我住在哪吧”

    从前不喜欢喝醉,是因为我觉得醉了就会自然的想起你,直到那天我在飞机上,那杯威士忌酒让我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我还梦见很多从前的事情,但其中都没有你。

    本能以为要忘记一个人很难,但实际,是你在想不起他样子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他忘了,唯一还深刻记住的,只是他的名字。

    “我才迟到多久,她怎么就成这样了?”周纤纤推开门,先看到的是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沈欢,再走进来,就是一股难闻的混合酒味道,刺激着她的鼻腔。

    阮琦拿过自己放在边上的外套,给她盖住免得着凉,“还能为什么,自己作呗”

    “她不是不喝酒的么?”周纤纤嫌弃的把她悬空在沙发上的手拎起来,又放在她肚子上。

    “想开了吧”单靳哲坐在沙发里面,从手机上抬起头,说了一句。

    “想开还这么快喝醉”周纤纤坐在她旁边的沙发,“分手了还要为个男人跑回国”

    阮琦说:“我当时还以为她就是头脑发热”

    “二十多万的违约金都救不了她的头脑发热”周纤纤看到沈欢,那一脸不争气的颓废样子,干什么不好,非得把自己喝醉成这样,有些想爆粗口,可是忍住,愤愤的说,“她是被那男的下蛊了吧,至于这么多年还要记得”

    阮琦替她想了个理由,“难道是因为有初恋情节?”

    “你初恋够好了吧,他是谁?”周纤纤问。

    “对啊,他是谁?”单靳哲也来了兴趣,按灭手机,坐直身体和周纤纤一起问她。

    阮琦被他们的话噎住,只好转移目标,“说她呢,扯到我身上干嘛”

    “她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谈什么初恋”周纤纤小声,“我听说那男的也来了,他两不会撞上了吧”

    “撞上也是难免,总不至于在他身上吃一辈子亏”阮琦说,“只希望她别再头脑一热,又跟人去和好”

    “她会吗?”周纤纤不确定的问。

    “你觉得呢?”阮琦也说不准,毕竟他们谁都不是沈欢肚子里的蛔虫。

    “我不”沈欢挣扎地从沙发上爬起,她眼睛迷糊,大声的对几人说,“是我甩了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头,我也绝对不可能后悔”

    她这反应倒是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周纤纤看她安稳的坐在那里,试探的问:“你酒醒了?”

    沈欢愣愣的坐着,没有回答,目光呆滞。

    阮琦在她的眼前挥了挥手,又把人推到。

    头枕在柔软的沙发上面,沈欢慢慢的闭上眼睛,又继续睡着。

    “条件反射”阮琦被她吓得,有些紧张。

    周纤纤被她气笑,“喝醉都要来反驳,她是有多少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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