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会结束后,池鱼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落了下来,唯一还需要她担心的事情只剩下了画展,而由于先前只剩下资金的问题,如今顾清闻的赞助一到位,画展也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收尾工作,一下子,她整个人都难得闲了下来。

    夏日的风开始带上几丝凉意,灼热总算褪去些许,替换上了更为舒适的清凉,天空云层厚重洁白,看得出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池鱼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手里的蒲扇一晃一晃,正看着远处的绿植发呆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打断她呆愣的是送到门口的快递,池鱼和快递员反复确认是自己的快递后才接了过来,看着半个桌子大的包裹,实在想不起来最近自己是不是有买过什么东西。

    直到把重重叠叠的快递拆开看到内里东西,池鱼才忍不住的瞪大了眼。

    展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玉镯,水色在阳光底下漂亮无比。

    样子和那天顾清闻花了三百万拍下的镯子一模一样。

    池鱼几乎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来不及震惊,口袋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她拿出一看,是顾清闻发来的消息。

    ——快递收到了?

    池鱼看了眼眼前的快递,直接拍了个照过去,皱着眉打字。

    ——快递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你要是没搬家那就是没送错,带上试过了吗?

    ——顾先生,我不能带这个,太贵重了。

    拍卖会结束后,她和顾清闻的联系几乎又回到了从前,完全不互相打扰的状态,习惯性的连这个镯子她也默认是送到了顾清闻那边。

    猛地送到自己面前,她除了快递送错这一原因外想不到任何原因。

    三百万放在什么时候都对她来说太过于贵重了。

    更何况她还不是真正的顾太太。

    见对面一下子没回消息,池鱼皱着眉还想打些什么,就看到了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来电。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不喜欢这个镯子吗,怎么不带带看?”

    顾清闻淡雅的声音透过电话多了分磁性,听着一周没听到的声音,池鱼竟一下子有些恍惚。

    她摇了摇头晃回乱飘的想法,否认道:“不是不喜欢,是我不能带,顾先生,这太贵重了。”

    “你还打算叫我顾先生?”顾清闻重点偏了偏,他似是无意的叹了口气,再次开口话语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会变好一点。”

    池鱼见惯了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顾清闻,她总觉得他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保持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样的顾清闻,是她从没想过会看见的。

    就像是在你面前突然露出肚皮的狮子,柔软的触感吸引着她,却又生怕自己下一刻会被咬断脖子。

    她顿了下,下意识被顾清闻带过了话题,脑子里划过那个她只喊过一次的称呼。

    “……清闻。”她试着说,名字出口时,连舌根都带上了点不知名的酥麻感。

    话音刚落,耳边瞬间传来低低的轻笑,低哑动听,震的她的耳根立刻就臊红了一片。

    “麻烦小鱼以后多这样喊喊我,否则结了婚还要被当外人的,我可能是第一个。”顾清闻含笑道:“不觉得有点可怜吗?”

    “我知道了,会改的。”池鱼被他无比自然的身份带入说红了脸,她点了点头,答应的轻。

    分明只是合作关系,现在她竟然还真的生出了种他们两个是对夫妻的错觉来。

    耳边笑意还在继续,池鱼手撑到桌面,指尖触碰到一抹凉意才瞬间回神想起了原先自己要说什么,那点说不清的想法立刻跑了个干净。

    “那个手镯我什么时候给你拿回去?”池鱼问。

    “真的不要吗?”顾清闻又问:“它很衬你。”

    “对不起,我现在不能接受。”池鱼依然否认。

    对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接着是如常的声音:“好,我知道了,晚上有空吗?我来你这里拿。”

    “嗯,我这几天都在家。”

    “好,晚上见。”

    挂断电话那刻,耳边似乎又传来了熟悉的一声轻叹,声音实在是过于轻,让池鱼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周围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她看着桌子上安静摆放的玉镯,心里却突然升出了抹说不清的愧疚感来。

    窗外天气依旧,却让她顿时没了些继续看的想法。

    下午三点,池鱼照例到了自己师傅的地方商量画展的事情,说是商量其实没多少事情要说,只是过去待几个小时。

    王增成住的地方有些偏僻,独立门户,自带一个小小的院子,夏天时也不会过于的燥热。

    池鱼坐在院子里垂着眸子不知道想着什么,身侧的藤椅就又坐了个人。

    “小鱼,你真和那个顾总在一起啦?”陈苗苗做贼一样的观察了下周围,确保没有人偷听才伸了个耳朵过来,脸上的八卦心挡也挡不住。

    池鱼无奈的笑了声,看着面露好奇的何苗苗,再次点了点头:“嗯。”

    “我就说你值得更好的!现在这个顾总哪里不比林泽辞差了,真是!比他好一万倍!”趁苗苗激动的锤了下腿,又凑过来,小声问:“你们到哪一步了啊,真的和网上说的一样已经订婚了吗!”

    池鱼顿了下,想起那本红透的结婚证,叹了口气:“苗苗,我和他已经领证了。”

    她不是个喜欢藏事情的人,更何况王增成这边的人她没必要掩藏,既然结婚证是自己亲自去领的,那也没什么要瞒着的借口。

    况且让更多人知道,才不是才能达到顾清闻的目的吗。

    池鱼抿了抿唇,想是这么想,却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看着陈苗苗愣住的神情,接着突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玩笑了?笑死我了,你要是和他领证了我明天就和顶流地下情。”

    池鱼叹了口气,只是轻飘飘的看着她。

    半晌后,何苗苗察觉到不对,她收起了笑,试探的问,声音有些颤抖:“你开玩笑的,对吧?”

    池鱼依旧静静的看着她,眼里看不见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

    下一刻,陈苗苗张了张嘴,满肚子的惊讶却在这时猛地消了声音。

    “……可是,你们都没住在一起吧。”陈苗苗呆愣的看着她,说的有些懵,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她:“连戒指也没有。”

    池鱼被问的堵住了话,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戒指,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上午顾清闻那轻不可闻的叹息。

    她好像现在确实和他距离还太远了。

    别人能瞒的过去,那陈苗苗这边,或者顾清闻那边的亲戚又要怎么瞒过去。

    池鱼垂下眼睫,才陡然发现自从合作以来顾清闻做出的退让实在太多。

    分明决定的权利都在他那边,他却把这些全部给了自己。

    甚至连更为卑微的一方都被他承认了去。

    心底烦闷的思绪在陡然间悄然升起,在不经意间将她轻轻裹住,闷闷的,就像前不久经历过的梅雨季一样。

    “定做的戒指还需要段时间才能从国外运回来,新房也还在装修当中。”

    身后突然被笼进一阵阴影,遮住了下午十分热烈的阳光。

    凉意从背后传来,丝丝凉凉的很舒服,肩颈处落下的手却比太阳还要炙热。

    池鱼瞪大了眼,抬头间却撞进了那人宛如春水消融的眸子。

    却又看着那双眸子在落到陈苗苗身上时陡然变凉。

    “至于其他的,陈小姐可以当面来问我。”

    说话时声线依然平淡,却不知怎么的让陈苗苗直接在大太阳底下打了个颤。

    而眼前两个人只是站在一起,就已经产生出了一种让她无法再待下去的氛围。

    独属于他们的氛围。

    陈苗苗咽了口口水,正巧王增成从里屋出来。

    他背着手,看到顾清闻时明显意外了一下,接着又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把如今深入水火的陈苗苗给喊了过去。

    看着顾清闻眼里明显的不悦,不用想就知道是陈苗苗问的太多了。

    陈苗苗就像见到救命恩人一样快速跑到了王增成身边,眼睛眨巴眨巴的就钻了进去。

    见她进去,王增成又看了眼还在吃惊的池鱼,沉默的叹了口气。

    在接收到顾清闻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时,王增成识趣的移了开来,跟着进去了里屋。

    这个人,真的是危险到了头上,但凡林泽辞在努努力和小鱼真的订了婚。

    王增成确信,无数超出伦理的事情顾清闻不是不会做。

    小小的院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两个人。

    池鱼站起身,有些尴尬的挪了下过近的距离。

    “谢谢。”她为他替她解围道谢。

    顾清闻举起手,在她跟前挡住那抹直射的太阳。

    “在这里不嫌热?”他问。

    池鱼摇了摇头:“还好,晒太阳蛮舒服的。”

    顿了顿,又问:“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来特意找你的,信吗?”顾清闻笑笑。

    池鱼抿了抿唇,难得一次没有反驳。

    心底大喘气一下,她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他。

    “顾……清闻,我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她说。

    顾清闻被她突然改变的称呼叫的暗了瞬眸子,他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池鱼咬了下牙,眸子里多了抹说不出的坚定,她深呼吸一口,神情像极了那天在雨夜里的模样。

    “我想搬去和你一起住,可以吗?”

    炙热的阳光下,她像只山野间的精灵,却鼓足对人间的向往,羞涩又大胆的说出心中想法。

    那双眼睛亮的几乎让他失控。

    顾清闻抖了下眼睫,他沉下眸子,声音依然淡淡。

    “为什么?”他勾唇。

    只是说话间,那双总是冷静的眸子里再次被掀动。

    她意料内的反应带起波澜荡起,随同而来的却是意料之外的惊涛骇浪。

    那是惊喜,也是如今无法诉说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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