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

    门外的小侍还没向柴国公禀告完毕,木门便被人一下拉开。他顺势抬头一看,才看见面前满目不可置信的柴嘉。

    柴国公夫妇从后方快步走到她身畔,也忧心忡忡地问了句:“你慢点说,到底怎的了?”

    那小侍见状喘了口气,如实说道:“听说是安平侯府里边儿出了个逆徒,趁着今日安平侯不在,联合着外头的匪贼一同搜刮侯府的财产!他们如今将侯府的门都封死了,想一把大火熊将证据都销毁了去!”

    柴国公闻言蹙眉:“安平侯外出?那可报官了吗?”

    小侍回道:“报是报了,官府的人正围在侯府外边呢!只是……”

    “只是什么?”

    他看了眼柴嘉的眼色,低头小声道:“只是安平侯今日是带着姨娘出去的,府里还留着邓二娘子……官兵们唯恐二娘子被当成了人质,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柴嘉直绷绷地站着,只觉耳畔嗡嗡作响,颤得她血液都凝固。

    周遭的气氛止不住地凝重起来,柴嘉沉着眼眸。她一言不发,沉思片刻,突然朝着房门外迈开脚步。

    柴国公吓了一跳,连忙向前将她拉住:“嘉嘉,殿下还在等着你,万不可做傻事!”

    柴嘉定住,声音里是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颤抖:“雪萝是女儿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她正在危难时刻,若我对她弃之不顾,岂不是违背了爹爹曾经教我的有情有义之说?”

    柴国公沉默着。

    他深知自己的女儿是怎样的一个倔性子,又是怎样的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柴国公扭着眉头,叹了口气。横竖是他自己纵出来的,如今也只能将无奈吞回到肚子里。

    “我会派侍从去支援。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万不可不顾自己安危地冲进去救人,可否?”

    柴嘉眼中噙着泪水,死死地咬住嘴唇,沉思片刻后答道:“好。”

    *

    一向以安宁铸称的明福巷如今挤满了人,茫茫人海之上是无限翻出的浓烟。原本大气华贵的府邸正被滚滚烈焰吞噬,牌匾上雕刻出的精美字样烧作了灰烬,木柱被火舌舔舐发出沉鸣,此情此景犹如人间炼狱。

    柴国公安排手下将柴嘉护得死死的,自己则是千辛万苦地挤入了人群之中,唤了一声里头的李府尹。

    李府尹此时颇显狼狈,一张瘦削的脸上满是灰烬,他顺声回望柴国公,一时颇显惊讶:“公爷怎来了?此处混乱,望火楼处的人已赶过来了,公爷不必担心,赶紧回府去吧!”

    柴国公本也是为了讨女儿的安心,自然直入话题:“我听闻邓二娘子被困在里头了,如今还能将人完好救出来么?我带了些侍从,若是人手不够,可供大人安排。”

    热浪扑面而来,李府尹一边抹去额间汗水一边说道:“具体情况暂不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火势尚未影响到后院,应当是二娘子在派人抵抗着呢。”

    柴国公闻言稍微松了口气。后院没遭殃,那就是邓雪萝尚未遇害,官府还有救援的时间,他也好和自己的女儿交代。

    可正当他转过身去想寻找柴嘉之时,却迟迟看不见自己女儿的身影。柴国公一颗心顿时又被提起,等他反应过来,两眼一翻差点晕在人群之中。

    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儿,看起来弱柳扶风,跑起来却总像长了翅膀一样快。

    *

    柴嘉带着一群英国公府的侍从从人群中穿梭而过,一路奔向安平侯府后院的外墙处。

    她突然停下步子,自顾自地开始解开头上的钗环,一边解一边对他们说道:“待会儿你们随我进去,千万不能跟丢!”

    几个侍从焦灼地相视一眼,这和柴国公安排给他们的任务可是大相径庭。

    柴嘉见他们犹豫,爽快地将手上的几个银环玉佩摘下扔给众人:“你们今日若能顺利将邓二娘子救出,本王妃回去必定重赏!”

    他们接过首饰,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倒是一旁的荷香,担忧地心都要跳出来:“王妃不可进去啊!官府的人还在外面商量着如何救人呢,他们都不敢贸然行动,难不成王妃一个弱女子就能将邓娘子救出吗?”

    柴嘉正在解发簪的手倏然顿了顿。

    雪萝是个可怜人。

    她从小没了阿娘,虽贵为嫡女,从小却不受家中人待见。柴嘉记得雪萝提过,柳姨娘为了恶心她曾将她打发去了最偏远的院子。

    只是柳姨娘并不知那院子实际上暗藏玄机。

    柴嘉的眼神幽幽地定在面前的一片藤蔓上:“官府的人只想着先救大宅的火,保全天家赠下的宅子,谁会将心思放在后院一个不得宠的女子身上?”

    有这个时间等他们灭完火再救人,自己早就将雪萝带出来了。

    柴嘉说罢,指使几个侍从拿刀剑将那密密麻麻的藤蔓砍去。

    不砍不知道,原来这藤蔓之下藏着一道小小的暗门,而这道暗门上被人用一块木板堵住了。

    柴嘉盯着刚摘下来的粉珊瑚头簪,沉吟片刻,将其递到了荷香手中:“荷香,你帮我把此物拿给殿下。”

    荷香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含泪摇头:“奴婢、奴婢定要陪着王妃!”

    柴嘉没有过多时间和她解释,只得拉住她的双手:“不,你听我说,我是有身份的人,殿下若真冲入后院救人,他需要一个借口。”

    事到如今,她必须先放下自己对萧泠的那些疑问,想尽办法将邓雪萝救于水火才是她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事。

    荷香听懂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攥紧手上的粉珊瑚发簪,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跑走。

    柴嘉望着荷香远去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她不敢犹豫太久,收回目光后立马令人将那把尘封已久的木板砍去。

    这条路径邓雪萝曾和她提过,柴嘉只能根据印象中的路而走。她一路狂奔而至,好在没耗费太长的时间,终于从一道偏门挤入来到了邓雪萝所在的闺房。

    邓雪萝此时正焦灼地坐在梳妆镜前,她被身后的响声惊醒,回头看见柴嘉,顿时愣在原地:“嘉嘉?你......你怎来了?”

    柴嘉知道时间宝贵,她不敢多说废话,只是急匆匆地问道:“雪萝,你房内可有婢女服?”

    邓雪萝不明所以:“偏房里应该有备着......”

    柴嘉得了雪萝的答案,立刻拉着雪萝到了偏房去将换上婢女服。换装完毕后,她拉过邓雪萝的手便往外跑去:“我曾记得你和我说过院子里暗门的事,我赌了一把。”

    雪萝被她扯住得踉跄几步,疑惑道:“可那门是打不开的呀?”

    “并非打不开,只是被人拿木板从外边塞住了,我叫人砍断了木板,自然就能进来了。”

    柴嘉心急如焚,她余光一瞥院子的正门,只见那处站了好几个仆从和婢女,正忙慌地堵住门。

    “我们要快点逃出去,等官府的人赶到,侯府里的那个叛徒就可绳之于法了。”

    可她刚拉着邓雪萝踏出房门,却忽然拉不动了。

    柴嘉惊讶地回眸,只见邓雪萝已经将手抽回,她呆呆立在原地,垂着眸子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她抬起双眸,眼中闪过暗光:“你是说......这混乱是府里的人闹出的?”

    柴嘉愣愣地点了点头。

    邓雪萝面色一变,心中响起一个足以震撼人心的猜想。

    此时院子的正门外突然传来撞击声,邓雪萝眼见着几个守门的仆从就快坚持不住,她突然慌了神,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开始把柴嘉往外推去:“嘉嘉,你先别管我了,你快走!快走!”

    院外的火苗不断蔓延,噼啪作响,直直刺入柴嘉耳中。不等柴嘉反应过来,院子的那道木门终究是不堪重负地倒下,只听见“砰”的一声,一群身着黑衣的蒙面歹徒从外鱼贯而入。

    来不及了。

    为首的几个匪徒并不多说废话,只见他们用豺狼一般的目光横扫众人一遍,然后从地上拎起那几个看门的仆从,手起刀落地抹了脖。

    一时间惊叫四溢,血溅院落。

    柴嘉与邓雪萝被吓得动弹不得,颤抖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几个匪徒瞥了二人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开始解面罩。柴嘉忍着惧意抬头望去,才看见站在众人之中的一个匪徒正是延鄂。

    邓雪萝站在柴嘉身畔,她亦看见了柴嘉所看,一张小脸顿时煞白:“你......”

    延鄂并不敢看邓雪萝,他好看的眉眼染上怒意,从后方追上那个匪徒头目悻悻道:“刘七黑,你当初只和我说捞一笔就走,何时说过要杀人放火?!”

    延鄂生气时样子犹如一只猛虎,随时都能把人吞噬殆尽,可惜那名叫刘七黑的匪徒身后站着十几个“自己人”,还没等延鄂有所反应,他们便迅速拔刀指向了他。

    刘七黑瞟了眼延鄂衣袖下那紧握着的双拳,轻蔑一笑:“你就说这法子有没有用?你有了钱财还出了气,如今你相好的亲亲二姑娘就在前方,你还不赶快带她远走高飞?”

    延鄂浑身发着麻,银牙被他咬得咯吱作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陷入了他人的圈套。

    他这卑贱的一生,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一个人,而为了那个人,就算是要他背负多大的骂名,违背多少纲常人伦也在所不辞......

    可正当他忍着怒意,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邓雪萝走去之时,身后的刘七黑却突然叫出了声:“等等。”

    “二姑娘身边那位看着眼生......是何人?”

    邓雪萝瞬间嗅到一丝危机,她一边朝延鄂投去一个哀求的眼神,一边拉紧柴嘉的手将她扯到自己身后。

    延鄂接收到邓雪萝的眼神,他的心头狂跳,却也只能强忍着不安:“不过一个小婢女,你问那么多作甚?”

    “婢女?”

    刘七黑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只是轻轻地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十几个执刀的匪徒突然朝柴嘉等人的方向冲出。

    柴嘉从英国公府带来的那几个侍从眼见情况不妙,提着剑便向前迎战,奈何他们寡不敌众,猛烈地厮杀一番后皆被那十几个匪徒毙了命。

    延鄂反应迅速,他身上有些习武的底子,本想趁乱拉着邓雪萝和柴嘉逃走,却在关键时刻被人从身后狠狠踢上他腿窝间的伤口。

    他嘴里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却还是强忍着痛苦往前奔去。只是还没能他跑远,又被好几个人夹击,将他按在地上执刀刺入腿间,把他双脚的脚筋狠狠挑断......

    “不!”

    一片腥味袭来,邓雪萝正陷入心上人倒在血泊中的绝望之中,那边几个匪徒已毫不留情地抓起柴嘉的手腕,粗暴地往刘七黑的方向拖去。

    只见柴嘉那细细的手腕顿时留下一道道红印,惹得她疼出了生理泪水。她不愿服输,恶狠狠地咬牙注视着那匪徒。

    刘七黑好似被她这一举动逗笑了,伸手紧紧捏住了她的下巴,戏谑道:“一个婢女能有如此容貌?”

    眼见着邓雪萝藏的那么深,她自然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婢女那么简单。

    但刘七黑没有戳破,他心起歹念唯恐不乱,眼底划过邪恶的光:“你生得这么美,不如给爷生个胖小子,爷赏你一生荣华富贵如何?”

    “来人!”他说罢,令身边的手下将柴嘉拖到一旁,“去给这雏儿破了苞!”

    一时间,歹徒狰狞的笑声与邓雪萝无助的尖叫声融在一起,刺激着柴嘉的每一寸神经。她的手脚被几人合众死死抓住,任由如何踢腿都挣脱不了。

    柴嘉的身体白皙而柔软,自是令人食髓其味,那几个歹徒不过只是触碰到她滑腻的手臂,立马便像疯了一般开始扯她的裤子。

    柴嘉躺在地上,柔韧的腰肢被人粗暴一捏,她终于收不住了眼泪。她不懂那些人为何要这样对待她的身子,她只是本能的拼尽全力去挣扎,随着脑袋的一片空白,她抓紧时机从怀中拿出提前备好的一把小刀朝眼前人狠狠刺下。

    一滴......两滴......

    柴嘉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脸庞之上,缓缓睁开眼,才见身上那人确实被人一刀致命。

    不过不是被她刺的,而是被一根长枪穿过喉间。

    她还在为眼前的景象感到震惊,却突然被一只健壮的手臂捞起,扑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她抬眸,只见萧泠不知何时赶到,此时正单手托着她的臀,将小小的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萧泠......?”

    她喃喃了一句,接着是后知后觉的崩溃:“你这个坏男人,怎么现在才来......我再也不理你了呜呜呜......”

    他额间突起淡淡的几条青筋,眉眼间无一不透漏出心疼:“对不住,是我来迟了。”

    萧泠低头吻了吻她脸上的泪珠,然后轻轻将她的头埋入自己怀中。

    萧泠身后有无数官兵蜂拥而入,刚踏入院落便迅速地与周遭的匪徒陷入决抖,不出几个回合,原本还洋洋得意的匪徒竟被杀去了一大半。

    剩下一半拖着血淋淋的身躯,狼狈地跑回到刘七黑的身后。

    萧泠好似听不见身后作战的声音,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转过身去抓住长枪的柄部,“唰”地一声从那人的脖颈之间扒出。

    随着那被他穿喉之人无力地倒下,只见他又用长枪指向了刘七黑。

    他眸光幽幽闪烁,声音却是冷若冰霜,浑身散发着令人亡魂丧胆的阴鸷:“本王最后问你一次,你方才,是用哪只手碰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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