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嘉揣着满怀疑惑走至门前：“是你？天色已晚，你孤身一人寻来所为何事？”
门外少年听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唉，其实也无甚，就是兰娘她本想拿些家乡特产的枣子来谢您，可无奈孩子闹腾着又抽不开身，这才托了我过来。”
柴嘉闻言回想起下午这少年拼了命保护兰娘母女的事，想来他应当也是性格纯良之人，于是悬着的防备心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不少。她又朝着门口靠近了一步，随后将缓缓木门打开了。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身苍青色长衫的少年，他比柴嘉还矮半个头，面庞倒影着烛火跳动的光，如今正笑眼盈盈道：“这枣子我擦过了的，可甜，夫人尝一尝罢。”
柴嘉默了会儿，探头望了望门外被萧泠派来看守的几个侍卫，见他们默不作声的，才又静静收回视线：“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唔......”少年的眼珠子俏皮一转，迅速接了句：“夫人唤我阿林就好，不知我又要如何称呼您呢？”
柴嘉沉思片刻：“你叫我嘉娘子就成了。”
她吩咐荷香将阿林手上的枣子接过，随后对着他说了句：“嗯，还麻烦你替我转告一声，兰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今日见义勇为身上也见了伤，赶快儿回去休息吧。”
说罢还没等荷香重新将门关上，阿林突然又冒出了句：“嘉娘子，请问你们可是从上京城来的？”
柴嘉闻言与荷香相视一眼，谨慎问道：“怎么？”
“没什么没什么。”阿林眼见柴嘉蹙起眉头，以为是自己惹人不悦，连忙摆了摆手，“是我自小便对上京城向往，今日见您又觉格外亲切，这才私自猜测您是上京人呢。若有冒犯，还请娘子莫要怪罪。”
柴嘉看着阿林，只觉他圆滚滚的眼中闪着真诚的光，应当也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于是回了句：“嗯，上京的雪最是美，若你日后有机会，可以去那儿瞧瞧。”
“可惜我泉州的家中有事，不能在外边多待，不然我也想继续北上，将上京城玩过一遍再回去呢。”
阿林的视线又移到了柴嘉的裙角上，说道：“娘子裙角这绣花用的是上京最厉害的散错针吧，从前总有耳闻，如今亲眼瞧过才知上京城的厉害呢，不仅衣裳好看，连人都清冷贵气些......”
柴嘉第一次听见男子主动同她聊刺绣，心中一时扬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只还没等她继续探究，又闻那阿林继续滔滔不绝讲着：“还有您的夫君应当也是上京人吧，瞧着威风凛凛，光是站那儿都让人有些心怯。”
“但也许也是人不可貌相，这寻常男子的自尊心与占有欲都是很强的，莫说是被妻子使唤，就是妻子和外男说上一句话都是会不悦的……可方才我来时偶遇了他，他见我拿枣子来感谢您却也没有吃醋，想必内在应当是个心胸宽广的纯良之人。”
柴嘉闻言微哽，只是捕捉到一点别样的信息，不禁绞着手指问了句：“你说......寻常男子遇到这种情况会吃醋？”
阿林下意识回道：“是呀，话本里......”突然，他觉得这个说法不好，立马又换了种表达：“咳咳，对，没错，我们男子大多都是这样的。”
其实阿林的本意是要夸赞萧泠，可不知怎的，这番话被柴嘉听去，她是越想越觉得不顺耳。
寻常男子都会吃醋，怎么就他不会？
柴嘉心不在焉，连阿林走了都没回过神来。
荷香关了门，将手上的枣子放好，正准备服侍柴嘉吃些东西却被她打断了：“没胃口，不吃了。”
柴嘉憋着一股气，令荷香为她脱去了鞋袜与外衫，飞快地坐回床上。
房内的窗棂尚未关紧，迎面吹入一丝阴冷的江风。
柴嘉盯着窗子看了会儿，随后闷气躺下，可躺下还觉得不够，又朝着里侧翻了个身。
哼，爱回不回，她才不会在意呢。
*
夜色融融，月光照在微波粼粼的江面上，晃起一层薄雾。
夜已深，船廊内空无一人，间间客房皆已熄去火烛，陷入沉静的黑暗之中。
有几个身影隐藏在甲板阴暗的边缘之中。
前头的几人弯腰从水里拉着什么，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双手背后，冷冷盯着眼前的一幕。
忽闻“哗啦”一声，只见几个困在一起的壮汉从水中被吊起。他们被人无情地剥去衣裳，粗糙的绳索将他们的皮肉都勒出了血，冰凉彻骨的江水顺着伤口落下，惹得他们疼痛万分。
他们被绑后就这样被人来来回回地浸入水中几十次，有些个不忍重负的早已溺晕了，还剩下被绑在最前方的刀疤脸尚有意识。
恍惚间他听见船上有人说：“殿下，他们已晕了一半，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一个低沉冷冽的嗓音，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淹了罢。”
那刀疤脸闻言突然惊醒，他震悚、害怕、拼了命想要挣扎......可惜他的嘴被布条死死绑住，叫不出一点声音。
前头的人得了命令，十分熟练地给绳子系上重物，不过眨眼的功夫，刀疤脸一行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拖坠入了水中。
他越沉越深，寒凉的江水直冲鼻腔，眼前逐渐被江底永无止境的黑暗布满。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生命最后一刻匆匆瞥到那人以及他那隐匿在黑暗中的眸光——寒冷又可怖，犹如万蚁噬心般啃食着他的魂魄。
*
柴嘉不记得自己昨夜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只觉得这明明已是晚秋，怎么自己还越睡越热，甚至捂出了一头细汗。
她不舒坦地睁开眼眸，转身才发现了“罪魁祸首”。
这“罪魁祸首”似乎还不知自己所犯何事，在她背后紧紧抱住，温热的气息扑得她耳垂发痒。
柴嘉瞧见他沉睡着的脸颊，昨晚没生完的气顿时又浮了起来，气鼓鼓地掰开压在她腰间的大手。
可还没等她成功，那人仿佛就惺忪地醒了过来，合着眼眸将她重新拉回怀中：“嗯......昨夜回得晚，乖，再睡会儿。”
柴嘉贴上他坚实的胸膛，红着脸挣脱开来，唰地一声坐起：“睡睡睡，日照三竿了还睡。”
萧泠闻言睁开一只眼睛，见她如此就知道她这是又生气了。虽然不知为何，但萧泠也没有深究，只是觉得她早晨起来可爱得紧，于是默默伸手玩起她颈边的一条发丝。
柴嘉闷声甩开他的手，又往里侧偏了偏。
萧泠见状不免有些好笑，宠溺道：“又生气了？”
柴嘉转过身去，鼓着腮道：“谁说我生气了？我是在想东西而已。”
“想什么？”
柴嘉红着脸轻哼一句：“我问你，你也未必会答。”
他却只是笑笑：“你能问我就一定答。”
柴嘉默了默，将萧泠从床上拉起，盯着他的双眸问道：“那我问你，你昨夜是不是见到那帮助兰娘的小少年来找我了。”
萧泠回想了片刻：“嗯。”
她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问出了口：“那你明明瞧见有外男私会你夫人，你怎的丝毫不吃醋？”
萧泠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他看着也才十三四岁，不过是个孩子，这也得吃醋啊？”
“十三四岁的就不能吃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比我老的？说不定我就是喜欢比我小的呢！”
萧泠细长的眼眸微眯，听罢喉间溢出一声哑笑。
“好好好，我吃，我都吃，以后我一定吃得死死的。”他修长有力的手臂轻松地勾住柴嘉的细腰，然后将她往身下一压，覆身到她的耳畔，“而且以后我不单只吃男的醋，就是路过你身边的雄性牲畜我都要踹上两脚。”
“不成，若你胆敢随意伤害小动物，那我晚上也要将你从床上踹下去。”
柴嘉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眸，心里顿时也消了几分气。她双手抵在他胸前，被他吹到耳边的气息惹得咯咯笑，她左右扭动着躲闪开来，将软枕被褥都弄得凌乱。
一阵玩闹下来，柴嘉已然鬓云乱洒，她的寝衣微微松开，若隐若现地露出里边雪白的浑圆。
萧泠停了下来，盯着她微微翘起的朱唇愣了神，他丝毫没有掩饰起眼中那抹能将人啃噬殆尽的直白，可忽地想起之前和柴嘉的约定，又只能哽了哽将欲念咽了回去。
他沉默着帮柴嘉整了整衣襟，重新拉着她坐了起来。
萧泠看着柴嘉，说道：“其实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柴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那是什么？”
“是......”萧泠恶劣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软腰，淡淡一笑道，“是因为她和嘉嘉你一样，是女儿身啊。”
哦，女儿身。
等等......
啊？女儿身？！
*
日光悬挂清江之上，铺满一片金光。
柴嘉在房中梳妆好，又披了一件碧绿色的锦缎斗篷，这才缓缓被荷香扶着走出。
她若有所思地穿过船廊，好巧不巧地迎面碰上了阿林，她好似也看见了柴嘉，挥着手奔了过来：“嘉娘子！嘉娘子！您终于出来啦！我在这儿呢！”
柴嘉回过神来，想起萧泠的话，情不自禁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
这么看来，阿林作为男子而言确实有些过于清丽了，精致小巧的五官，娇小玲珑的身材......先前自己怎的就没发现呢！
阿林没察觉出柴嘉异样的眼光，还笑嘻嘻道：“娘子听说了吗？昨日欺负人的那群恶霸全都离奇失踪了！哼！活该呢！”
柴嘉心不在焉地听着，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盯着阿林的五官。只是不盯还好，一盯却还觉得有些眼熟。
她与阿林应当是没见过的，那么阿林定是长得像某个人......不过像谁来着？
“阿林，我知道你是女的了。”
“......”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寂静，阿林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么多日以来，柴嘉还是第一个跑到她面前来曝光她的女儿身的。
阿林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可她能屈能伸反应迅速，立马反手勾住了柴嘉的双手：“嘉嘉姐，求你，别说出去。”
“我......”
阿林又得寸进尺地挽过她的手臂，可怜巴巴道：“求你了嘉嘉姐，若是被别人知道我的女儿身，我可就有大麻烦了！我知你要去泉州的，泉州是我的地盘，改日有闲我一定带你逛首饰店。”
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定是有苦衷的，柴嘉倒不是想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只是不喜欢相互抱着谎言地活着。
“不，我......”
阿林怕说服不过，又急忙补充了句：“若您为我保守秘密，不单止逛，我一定亲自出钱买，包下成套成套的金银钗环给您！”
柴嘉倏然噤声了，意外不已。
这么个丫头竟也能说出包下成套金银钗环这么句话？若不是她有心说谎，难道经年未闻，泉州已然富裕到这种境界了吗？！
门外少年听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唉，其实也无甚，就是兰娘她本想拿些家乡特产的枣子来谢您，可无奈孩子闹腾着又抽不开身，这才托了我过来。”
柴嘉闻言回想起下午这少年拼了命保护兰娘母女的事，想来他应当也是性格纯良之人，于是悬着的防备心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不少。她又朝着门口靠近了一步，随后将缓缓木门打开了。
门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身苍青色长衫的少年，他比柴嘉还矮半个头，面庞倒影着烛火跳动的光，如今正笑眼盈盈道：“这枣子我擦过了的，可甜，夫人尝一尝罢。”
柴嘉默了会儿，探头望了望门外被萧泠派来看守的几个侍卫，见他们默不作声的，才又静静收回视线：“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唔......”少年的眼珠子俏皮一转，迅速接了句：“夫人唤我阿林就好，不知我又要如何称呼您呢？”
柴嘉沉思片刻：“你叫我嘉娘子就成了。”
她吩咐荷香将阿林手上的枣子接过，随后对着他说了句：“嗯，还麻烦你替我转告一声，兰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今日见义勇为身上也见了伤，赶快儿回去休息吧。”
说罢还没等荷香重新将门关上，阿林突然又冒出了句：“嘉娘子，请问你们可是从上京城来的？”
柴嘉闻言与荷香相视一眼，谨慎问道：“怎么？”
“没什么没什么。”阿林眼见柴嘉蹙起眉头，以为是自己惹人不悦，连忙摆了摆手，“是我自小便对上京城向往，今日见您又觉格外亲切，这才私自猜测您是上京人呢。若有冒犯，还请娘子莫要怪罪。”
柴嘉看着阿林，只觉他圆滚滚的眼中闪着真诚的光，应当也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于是回了句：“嗯，上京的雪最是美，若你日后有机会，可以去那儿瞧瞧。”
“可惜我泉州的家中有事，不能在外边多待，不然我也想继续北上，将上京城玩过一遍再回去呢。”
阿林的视线又移到了柴嘉的裙角上，说道：“娘子裙角这绣花用的是上京最厉害的散错针吧，从前总有耳闻，如今亲眼瞧过才知上京城的厉害呢，不仅衣裳好看，连人都清冷贵气些......”
柴嘉第一次听见男子主动同她聊刺绣，心中一时扬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只还没等她继续探究，又闻那阿林继续滔滔不绝讲着：“还有您的夫君应当也是上京人吧，瞧着威风凛凛，光是站那儿都让人有些心怯。”
“但也许也是人不可貌相，这寻常男子的自尊心与占有欲都是很强的，莫说是被妻子使唤，就是妻子和外男说上一句话都是会不悦的……可方才我来时偶遇了他，他见我拿枣子来感谢您却也没有吃醋，想必内在应当是个心胸宽广的纯良之人。”
柴嘉闻言微哽，只是捕捉到一点别样的信息，不禁绞着手指问了句：“你说......寻常男子遇到这种情况会吃醋？”
阿林下意识回道：“是呀，话本里......”突然，他觉得这个说法不好，立马又换了种表达：“咳咳，对，没错，我们男子大多都是这样的。”
其实阿林的本意是要夸赞萧泠，可不知怎的，这番话被柴嘉听去，她是越想越觉得不顺耳。
寻常男子都会吃醋，怎么就他不会？
柴嘉心不在焉，连阿林走了都没回过神来。
荷香关了门，将手上的枣子放好，正准备服侍柴嘉吃些东西却被她打断了：“没胃口，不吃了。”
柴嘉憋着一股气，令荷香为她脱去了鞋袜与外衫，飞快地坐回床上。
房内的窗棂尚未关紧，迎面吹入一丝阴冷的江风。
柴嘉盯着窗子看了会儿，随后闷气躺下，可躺下还觉得不够，又朝着里侧翻了个身。
哼，爱回不回，她才不会在意呢。
*
夜色融融，月光照在微波粼粼的江面上，晃起一层薄雾。
夜已深，船廊内空无一人，间间客房皆已熄去火烛，陷入沉静的黑暗之中。
有几个身影隐藏在甲板阴暗的边缘之中。
前头的几人弯腰从水里拉着什么，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双手背后，冷冷盯着眼前的一幕。
忽闻“哗啦”一声，只见几个困在一起的壮汉从水中被吊起。他们被人无情地剥去衣裳，粗糙的绳索将他们的皮肉都勒出了血，冰凉彻骨的江水顺着伤口落下，惹得他们疼痛万分。
他们被绑后就这样被人来来回回地浸入水中几十次，有些个不忍重负的早已溺晕了，还剩下被绑在最前方的刀疤脸尚有意识。
恍惚间他听见船上有人说：“殿下，他们已晕了一半，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一个低沉冷冽的嗓音，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淹了罢。”
那刀疤脸闻言突然惊醒，他震悚、害怕、拼了命想要挣扎......可惜他的嘴被布条死死绑住，叫不出一点声音。
前头的人得了命令，十分熟练地给绳子系上重物，不过眨眼的功夫，刀疤脸一行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拖坠入了水中。
他越沉越深，寒凉的江水直冲鼻腔，眼前逐渐被江底永无止境的黑暗布满。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生命最后一刻匆匆瞥到那人以及他那隐匿在黑暗中的眸光——寒冷又可怖，犹如万蚁噬心般啃食着他的魂魄。
*
柴嘉不记得自己昨夜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间只觉得这明明已是晚秋，怎么自己还越睡越热，甚至捂出了一头细汗。
她不舒坦地睁开眼眸，转身才发现了“罪魁祸首”。
这“罪魁祸首”似乎还不知自己所犯何事，在她背后紧紧抱住，温热的气息扑得她耳垂发痒。
柴嘉瞧见他沉睡着的脸颊，昨晚没生完的气顿时又浮了起来，气鼓鼓地掰开压在她腰间的大手。
可还没等她成功，那人仿佛就惺忪地醒了过来，合着眼眸将她重新拉回怀中：“嗯......昨夜回得晚，乖，再睡会儿。”
柴嘉贴上他坚实的胸膛，红着脸挣脱开来，唰地一声坐起：“睡睡睡，日照三竿了还睡。”
萧泠闻言睁开一只眼睛，见她如此就知道她这是又生气了。虽然不知为何，但萧泠也没有深究，只是觉得她早晨起来可爱得紧，于是默默伸手玩起她颈边的一条发丝。
柴嘉闷声甩开他的手，又往里侧偏了偏。
萧泠见状不免有些好笑，宠溺道：“又生气了？”
柴嘉转过身去，鼓着腮道：“谁说我生气了？我是在想东西而已。”
“想什么？”
柴嘉红着脸轻哼一句：“我问你，你也未必会答。”
他却只是笑笑：“你能问我就一定答。”
柴嘉默了默，将萧泠从床上拉起，盯着他的双眸问道：“那我问你，你昨夜是不是见到那帮助兰娘的小少年来找我了。”
萧泠回想了片刻：“嗯。”
她突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问出了口：“那你明明瞧见有外男私会你夫人，你怎的丝毫不吃醋？”
萧泠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他看着也才十三四岁，不过是个孩子，这也得吃醋啊？”
“十三四岁的就不能吃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比我老的？说不定我就是喜欢比我小的呢！”
萧泠细长的眼眸微眯，听罢喉间溢出一声哑笑。
“好好好，我吃，我都吃，以后我一定吃得死死的。”他修长有力的手臂轻松地勾住柴嘉的细腰，然后将她往身下一压，覆身到她的耳畔，“而且以后我不单只吃男的醋，就是路过你身边的雄性牲畜我都要踹上两脚。”
“不成，若你胆敢随意伤害小动物，那我晚上也要将你从床上踹下去。”
柴嘉看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眸，心里顿时也消了几分气。她双手抵在他胸前，被他吹到耳边的气息惹得咯咯笑，她左右扭动着躲闪开来，将软枕被褥都弄得凌乱。
一阵玩闹下来，柴嘉已然鬓云乱洒，她的寝衣微微松开，若隐若现地露出里边雪白的浑圆。
萧泠停了下来，盯着她微微翘起的朱唇愣了神，他丝毫没有掩饰起眼中那抹能将人啃噬殆尽的直白，可忽地想起之前和柴嘉的约定，又只能哽了哽将欲念咽了回去。
他沉默着帮柴嘉整了整衣襟，重新拉着她坐了起来。
萧泠看着柴嘉，说道：“其实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柴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那是什么？”
“是......”萧泠恶劣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软腰，淡淡一笑道，“是因为她和嘉嘉你一样，是女儿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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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啊？女儿身？！
*
日光悬挂清江之上，铺满一片金光。
柴嘉在房中梳妆好，又披了一件碧绿色的锦缎斗篷，这才缓缓被荷香扶着走出。
她若有所思地穿过船廊，好巧不巧地迎面碰上了阿林，她好似也看见了柴嘉，挥着手奔了过来：“嘉娘子！嘉娘子！您终于出来啦！我在这儿呢！”
柴嘉回过神来，想起萧泠的话，情不自禁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
这么看来，阿林作为男子而言确实有些过于清丽了，精致小巧的五官，娇小玲珑的身材......先前自己怎的就没发现呢！
阿林没察觉出柴嘉异样的眼光，还笑嘻嘻道：“娘子听说了吗？昨日欺负人的那群恶霸全都离奇失踪了！哼！活该呢！”
柴嘉心不在焉地听着，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盯着阿林的五官。只是不盯还好，一盯却还觉得有些眼熟。
她与阿林应当是没见过的，那么阿林定是长得像某个人......不过像谁来着？
“阿林，我知道你是女的了。”
“......”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寂静，阿林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么多日以来，柴嘉还是第一个跑到她面前来曝光她的女儿身的。
阿林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可她能屈能伸反应迅速，立马反手勾住了柴嘉的双手：“嘉嘉姐，求你，别说出去。”
“我......”
阿林又得寸进尺地挽过她的手臂，可怜巴巴道：“求你了嘉嘉姐，若是被别人知道我的女儿身，我可就有大麻烦了！我知你要去泉州的，泉州是我的地盘，改日有闲我一定带你逛首饰店。”
一个女子孤身在外定是有苦衷的，柴嘉倒不是想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只是不喜欢相互抱着谎言地活着。
“不，我......”
阿林怕说服不过，又急忙补充了句：“若您为我保守秘密，不单止逛，我一定亲自出钱买，包下成套成套的金银钗环给您！”
柴嘉倏然噤声了，意外不已。
这么个丫头竟也能说出包下成套金银钗环这么句话？若不是她有心说谎，难道经年未闻，泉州已然富裕到这种境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