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肯定偷偷见过她,并且很有可能是一见钟情,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清他那莫名的一往情深。

    柴嘉刚说完,便在萧泠的眼中看见了一抹错愕:“你......想起什么了?”

    柴嘉愣了一刹,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只怔怔地答了句:“想起什么?我只是觉得.......若不是你从前私下见了喜欢我,如今又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四下突然安静了,萧泠冷峻的面庞上忽然浮现出一缕失落。

    他垂眸沉思了会儿,随后看向柴嘉,缓缓开了口:“其实我们......”

    萧泠想说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又有人来报了:“殿下,是南阳王那边的人,正催您与王妃过去呢......”

    萧泠微微蹙眉,正想再说些什么,柴嘉却先止住了话茬:“那边催得急,总不能让南阳王捉住我们的话柄。”

    南阳王大概催得急,及短的时间内,又有几个仆从上前来通报了一遍。

    萧泠的眼神不自觉地暗下几分,他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好,我们先去,以后有机会了再说。”

    车轿临走前,他又拉过柴嘉重重地吻了吻她的唇,好像想在夜幕降临之前再努力留下些属于他的烙印。

    *

    马车在祭坛前方停了下来,萧泠独自一人前去应付南阳王,只留下柴嘉一人。

    她走下马车,身上还藏着萧泠给她留下的短刃,心情不禁地也紧张了起来。

    日落时分,现场的气氛愈发地古怪,仿佛连周遭的空气都弥漫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不远处,江怀琳从人群中一眼瞧见了柴嘉,立马向她奔去:“嘉嘉姐,你来了!”

    “怀琳?”柴嘉叫了她一声,问道,“我刚刚随殿下回到泉州城,转眼便听说了南阳王请陆天师做法之事,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江怀琳听过柴嘉的疑问,立马就变得忧伤了起来:“嘉嘉姐,你想象不到先前流民害人的场面有多么的可怕,父王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流民亦是天下的百姓,他们世世代代生存在此,也理应是要受南阳王的庇护的。”柴嘉听着江怀琳的话,不免得有些不悦,“你说你父王没有办法,可我没看见他为了他们殚精竭虑,反倒是一直高高在上的避他们如鼠蚁.......如今他们走了绝路,你们不好好上报朝廷解决问题,反而在这里兴师动众地做法,实在是有些令人寒心。”

    柴嘉这算是第一次在江怀琳面前表现出脾气,这不禁让江怀琳愣了愣。

    她有些难堪,正想解释什么,忽然身后响起了江怀远的声音:“那些在王妃口中被逼入绝境的流民可怜,难道被他们害死的那十五个贵族子弟就不可怜吗?”

    江怀琳看见江怀远犹如看见了救星,立马往他身边站近了几分。

    “燕王妃,对你而言,也许那十五人比不上城外因瘟疫而死的数百个百姓,可对我们而言,那十五个贵族子弟都是骨血相连的至亲。”

    江怀远的语气淡定而轻柔,落入柴嘉耳畔时却是如雷贯耳。

    柴嘉恢复了一些理智,垂眸默了会儿,终是说一句:“是我冒犯,还望你们节哀。”

    江怀远默默道:“我十五岁那年,有一个道士闯进了南阳王府中。他说他夜观天象得知,娘亲那年生育会遇劫煞,而父王的八字阳气重,让我告知父王,必定要他留在娘亲身边悉心守护以驱挡阴晦。”

    江怀远的目光逐渐阴沉,怀琳似乎也感觉到,悄悄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他忽地抬眸直视柴嘉,语气冷静地可怕:“那时时局动荡,日子并不比得现在的好过,泉州四下多有农民起义,都是我父王一手执权前去镇压的。我当时也不信天道,只当那道士是个装疯卖傻的,不曾重视他的话,所以也没有阻止我父王带兵离开南阳王府......后来的事,王妃也知道了,我的娘亲真如那道士算出的那般,被劫煞害死在了产床之上。”

    柴嘉并不知道江怀远背后有这样的故事。

    柴嘉虽没有生育过,可从小到大也经常听身边的婶婶姨母说,女人生孩子就是经一趟鬼门关,难产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江怀远将南阳王妃难产一事全部怪责到了自己身上,柴嘉难以想象他这么些年背负着这负罪感是如何度过的。

    “世子将自己娘亲之死全部怪罪在自己身上,背负罪恶感苦苦苟活余生,我相信这不是南阳王妃想看到的。”

    柴嘉越说越是真情流露,甚至还想抓住江怀远的衣袖:“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南阳王妃虽已去,可你的妹妹,你的子民都还在啊……活着的人都还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可千万别因沉溺过去而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

    柴嘉看了眼两兄妹,犹豫良久后说道:“余老太师才高齐天,忠君爱民,在上京城向来都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他若能见到自己的两个外孙如今长得如此好,想必也会很欣慰……所以,千万不要让他难过。”

    “余太师”这三个字一出,两人眼色顿时都有些闪烁。只是江怀琳比不得怀远沉稳,当下就忍不住问出了声:“嘉嘉姐,你……你认识我的外祖父?”

    柴嘉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她从小在上京长大,也是见过几次余老太师的,那是一个气场非人,十分具有威严的长者。

    余老太师家总有这么一则传闻——他年轻时正直而一丝不苟的令人可怕,为了国家竟答应先帝将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远嫁去了离京城十分遥远的地方。

    余姑娘端庄大方,生得更是国色天香,相传那自小便是朝着下一任中宫的位置培养的。而也许也正是这么一个令人无法挑剔的品性,才令先帝青睐有加,想到了将她送去前朝余孽的身边压制着。

    可惜才嫁过去十余年便香消玉殒了,徒留余老太师一双伉俪独守京城。再后来北疆战乱,全国陷入动荡之中,他更是连自己心心念念的两个外孙都见不到了。

    江怀琳激动起来,想当初她瞒着父兄偷偷跑去上京城也不过就是为了见一见经常挂在阿娘嘴边的这位外祖父。但奈何上京路途遥远,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事,这才还是没有如愿见到余老太师。

    不远处,陆天师已然穿好一身讲究的行装,拿着法器默默踏上了祭坛。冬风呼啸,只闻阵阵碎铃响声混混传开。

    问道做法开始了。

    江怀远回过神来,将江怀琳往身后拉了几分。他看了眼祭坛,而后垂下头默了会儿。

    许久,他才缓缓抬眸,眉眼中似乎夹杂着疲惫:“阿娘在世时常常与我说到外祖父的事,我虽没有与他接触过,可身上究竟是流着相同的血,有时也总觉得会有心灵感应.......我对他,其实也只有一个念想,那便是希望他能好好安享晚年。”

    柴嘉没说话,她的直觉让她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别的含义。

    可江怀远也没有给她过多深究的时间,他顿了顿,有些自嘲似地摇了摇头。等了片刻,他好似又变回了先前那个什么都波澜不惊的人:“做法似乎已经开始,我就先回父王那边了,还请王妃自便。”

    江怀远告了退,带着江怀琳走了。

    夜色降临,泉州城内的街道上渐渐来了许多观看仪式的百姓,将柴嘉都挤到了一边。幸好萧泠手下的人办事伶俐,无论她在哪儿都能找到她。

    那个小侍叫洪贵,柴嘉也是认识的,只见他走上前来与柴嘉规矩地打了一声招呼,解释道:“王妃,殿下在前面等着您过去呢。”

    柴嘉下意识关心道:“殿下方才与南阳王交谈,谈得怎么样了?”

    洪贵如实回道:“嗯......他们都向以往那样客客气气的,直到南阳王要唤江世子过去,二人这才各自分开了。”

    柴嘉想了想,洪贵口中所述确实和方才江怀远离开的时间线吻合上,萧泠现在叫她过去,也许是要和她吩咐些什么。

    思至此处,柴嘉这才叫上了荷香,回了洪贵一句:“好,那你带我过去吧。”

    *

    柴嘉跟着洪贵走了许久,她发觉自己离祭坛那边是越走越远了,周边的环境也越走越安静,直至洪贵把她领到了某个巷前的拐弯处,她才忍不住停住脚步。

    天色渐渐暗下,柴嘉这才突然燃起了一阵危机感。

    柴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却看见一直在前边带路的洪贵突然转了身,可他并没有看向柴嘉,反倒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她身后的什么。

    柴嘉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正欲转身离去,自己却被身后的某个人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手帕是轻柔的,带着一阵不明的花香,甜腻中夹杂着一丝冲鼻,不算难闻,但是......怎么越闻眼皮越重了?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空,她无力抵抗,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她的大脑告诉她不能睡去,可抵抗到最后,却在听到那人熟悉的嗓音后彻底昏迷了过去。

    那是萧泠的声音,他说:“快将王妃抱到车轿里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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