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垂下手臂,感受到那道一直关注她的视线消失,才一个踉跄,倒在最近的椅子里。

    我杀人了。

    “换个材料。”她听见自己说。

    我真的杀人了。

    “上个被我弄死了。”她的声音冷酷的不像她自己。

    用索命咒。我剥夺了一个无辜者的生命和灵魂。

    当前的笼子消失不见,流下一块大大的空地,她揉搓着额头,复盘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按理来说我目前是无法成功施展这些咒语的,她想,他们所需的意念支撑太强大了——强大的恶意和杀戮的心愿,而这些……她仔细拆分着刚才的心情和冲动的来源,她认为是没有的。

    她将手中的接骨木魔杖在手中转动,它微微发热,好像是邀功的孩子。听说这种材质的魔杖在战斗中有增幅效果?还是在生死威胁下猛然爆发的生物本能?话说,求生欲是否也可以算作一种强大的意念?

    这样就合理了,她再次复盘逻辑,虽然在维尔德莫特的注视下感到极大的威胁感令她感到耻辱。

    但是对于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永远不要察觉这一点。

    “哐!”一阵金属的震动,有一个笼子被送来了,里面是一个新的“实验品”。她还醒着,她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恐惧和怨恨。

    “魔鬼!”阿利安娜可以听见她低声怒骂,“你们都是一群魔鬼,你们会遭报应的。”

    她看着笼中人的眼睛,神情中满是怜悯,这让那人的瞳孔被震惊充满,一时间,即使是她口中的恶魔俯身触碰她的额头,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抱歉,我也无能为力,”魔鬼说,“一忘皆空。”

    笼中人眼神逐渐涣散,嘴角逐渐露出一丝茫然的甜蜜,“你……你好?”

    阿利安娜让自己化作灵魂形态。“灵魂出窍。”对不起,但这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大的仁慈了。然后她便开始对这个咒语的效果进行分析,宛若一台冰冷的机器,将一切主观情绪排除在外。

    但不如说这是巨大震惊后的无感与麻木。

    时间在这个不分昼夜的地方悄然逝去,她一刻都没有闭眼,直到怀表提醒她已是周日傍晚。

    她拿起门口留给她的自定义门钥匙,极其想要离开这里。但是降落的位点需要经过慎重考量,任何空间传输都会留下痕迹,门钥匙、幻影移行也不例外,她知道这一点,感谢与路德维希的频繁交流。

    唉,想到挚友,她就会感觉心口一阵痉挛,我们难道就这样分道扬镳了吗?仅仅因为出身问题?但是阅遍麻瓜名著的她心知肚明,出身的不同会使大多数美好的情谊获得悲剧的结局。这也怨不得任何人,她想,而这正是她恼怒之处,黯然伤神化为背叛感带来的怒火,而这滔天的情绪没有发泄的对象。

    打住,这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制止了不忿进一步蔓延的趋势,先确定一个降落位点。直接传送进拉文克劳宿舍是不可能的,她不会选择传送到霍格沃茨的任何一个地方——在阿不思教授的学校里留下弱点是她会做的最后一件事,所以只能是——她回想起一条密道……那么就到霍格莫德吧,这会儿蜂蜜公爵应该还没关门。

    于是她启动门钥匙,在一阵天旋地转后,来到了村落的边缘,披上斗篷,钻进蜂蜜公爵,偷偷进入密道,等待着增龄剂的失效。

    “荧光闪烁。”她低语,趁着这个空当查看这两天的笔记。

    除却实验室环境的阴森恐怖,和对麻瓜使用不可饶恕咒带来的背德的不安与羞耻,这两天获得的进展超过了几个月以来用灵魂碎片进行小规模理论研究的成果,怀着获得危险知识的快感,她抚摸着写下的每一个字,感受着知识的甘甜。

    以及其中的苦涩。她似乎感觉黑色的墨迹变得深红,像是维尔德莫特情绪激动时的眼睛,也像是……那两个为实验献身的麻瓜的鲜血。噢,我该如何面对我的恶行?我的灵魂不再纯粹,她想,不禁惨笑,我真的是妄为魔王之女,竟会为区区几条生命感到哀伤,当我还拥有可以屠戮一座城市的魔法?

    但是父亲不会愿意看到我滥杀无辜,虽然他们默许着我的实验,我那恶贯满盈的亲人,我那心怀天下的老师,我终究辜负了他们,要恶不成,向善无望。

    她感到自己的手脚逐渐缩小,时间到了。她熄灭魔杖的光,在黑暗中换上了校服,顺着密道走回学校。

    当她梳洗完毕躺在拉文克劳宿舍的床上时已过午夜,就算是卷王莉莉安也早已回归梦乡。她瘫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暗自祈祷。

    把周末的一切当作一场梦吧!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第二天清晨是英国不可多得的晴天,澄澈的蓝天绝类阿利安娜的眼睛,昨夜的阴霾似乎从未发生,除了一个蛇形项链见证着那光怪陆离的时光,她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这一周,阿利安娜怀着对生命的感激,过着校园生活,学习着各门课程,以及这个学年她新选修的神奇动物保护课、算术占卜和古魔文,同时在空余时间拜访城堡的幽灵。。

    但是,与魔鬼的交易怎能中途终止?豪赌之后的苦果只有吞咽,没有退还,命运早已将每一个抉择明码标价,每个轻率的人都要平等的付出代价。

    那周周五晚上,当她写完了教授们布置的论文,回到宿舍,沉浸于一本工程学书籍时,她猛然感到肚脐一紧。糟糕!她只来得及扑向床边的黑色斗篷和增龄剂,然后便消失在宿舍中。

    她眼前是一个熟悉的实验室,她急忙整理斗篷,喝下增龄剂,站起身来。

    “欢迎回来,普绪克小姐。”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这里响起。阿利安娜在其中听到了势在必得和戏谑。

    此刻她终于感到了命运落在她身上的枷锁。

    但是……她用斗篷将自己的身形笼罩在阴影中,她像是那种会被迫臣服的人吗?毕竟,命运这种东西——它会在每一位□□的统治者面前奴颜屈膝,成为他们走向辉煌的走狗。

    她看向今天的实验对象,心中充满对那些无缘抗争者怜悯,心中逐渐浮现一个念头,她悠悠开口,语气中充满蛊惑:“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愿,我的战友。是的,你与我没有任何不同,我们都是遭受诸多苦难,被迫走上这条悲惨道路的囚徒。我不想伤害你,想要伤害你的是这牢笼之外的掌控者。”

    她让自己的视线与笼中人平齐,语调愈发轻柔,声音中满是无奈:“向外看看吧,我也身处囚笼之中,与你别无二致。”

    然后她便开始与他聊起自己在魔法世界的生活,学校,可爱的同学,以及这里的诸多美好事物,聊着聊着,阿利安娜感觉心头的阴暗和负担减轻些许,但她的语调愈发哀伤。

    而那个麻瓜囚犯也逐渐变得自在起来,也和她聊起了他在麻瓜社会的经历,后来,他甚至可以开开玩笑。之后,他们甚至畅想起了这两种社会融合到一起的样子。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想逃离这里吗?”

    他眼睛一亮:“你……可以吗?”

    她轻叹道:“但你要帮帮我。我们需要互相帮助。这些天你也看见了,你不想再经历这些噩梦了。”

    “我想,我当然想!我指……逃离这一切。”仿佛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语无伦次地说。

    “我会帮你的。”她轻轻说,是的,她会让所有人脱离苦海——她要为每一个黑魔法咒语谱写反咒,要让巫师和麻瓜平等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从不可饶恕咒开始。

    “所以,帮帮我吧。”她低语,“一忘皆空。”

    随着他瞳孔的逐渐涣散,她喃喃道:“我会成功的。”

    阿利安娜的突然失踪让五人组中的其他成员十分担心。若是说上周的事情她还有所警示,虽然第二天她显得有些惊魂未定,他们还可以自行宽慰一二,那么这个周末就事发突然,让他们手忙脚乱。

    于是四人在黑湖边聚首,商讨对策。

    “我们应该这么办?”菲尔德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步伐中是掩饰不住的焦躁。

    “停下来,停下来,你能不能先别走了,”阿特雷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让我很紧张。”

    “难道我们不应该紧张吗?”菲尔德翻着白眼。

    “Guys,我们应该先想一想咱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失踪的。”奥利弗说,“我是今天早上莉莉安告诉我的。”

    “那么,这意味着她的失踪时间应该是昨晚十二点至今天早上六点。”菲尔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智商。

    阿特雷斯眼睛一亮:“并且还是在床铺上失踪的,因为莉莉安是的一个发现的。”

    但是罗尔夫弱弱地加了一句:“难道我们不应该先通知邓不利多校长吗?”

    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几位大聪明愣了愣,随即提起校袍,向城堡跑去。

    他们跑到石像面前才停下脚步,因为不知道口令。

    罗尔夫让其他人退让,深吸一口气,开始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下背诵蜂蜜公爵经典款名单:“比比多味豆、糖霜羽毛笔、甘草魔杖、坩埚蛋糕……蟑螂堆、血腥棒棒糖……我真的不知道到了!”

    但是这是石像自己挪动到一旁,用它堪比分院帽的公鸭嗓说:“校长听见了。”他们感觉自己被一个石像鄙视了。

    戴着半月形眼镜的校长从一摊公务中抬起头,朝着几位不请自来的学生和蔼地笑笑,问道:“啊,奥利凡德先生、斯卡曼德先生、沙菲克先生,还有格拉格林斯先生,有什么我可以为你们做的吗?”

    “阿利安娜失踪了,就在昨天晚上。”

    “在她的宿舍里。”

    “凭空消失。”

    “邓不利多教授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道,这使办公室中的画像一阵哗然。

    “这是不可接受的!”“那个孩子我见过,很聪明。”“这是一种挑衅。”

    阿不思压了压手,让众生灵和画像都安静下来。

    “迪普特先生,请帮我们在塔楼中寻访众画像,看看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金发十三岁女孩的行踪。”他的声音显得无比冷静,让人安下心来,但他的脸上已没有笑意,湛蓝的眼中是滔天而压抑的怒火,“其他画像,寻访各个学院的幽灵,问问他们近期有没有和一个金发女生打交道。”

    “然后,我们需要一件阿利安娜小姐近期经常使用的物件。”

    奥利弗从书包中掏出一本古魔文笔记:“这是安娜昨天介给我的笔记,她选修了古魔文课。”

    阿不思结果笔记:“谢谢你,奥利凡德先生。”

    他来到一个正在吞云吐雾的物件之前,将笔记放了进去,他拿出魔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吟诵着一些咒语。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最终他抬起头,眼中竟不是失望和怒气,而是一丝兴致,还有可怕的宁静。

    “先生们,我无法定位阿利安娜小姐的具体位置,她所在的区域是屏蔽了一切魔法探查的。”他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

    “等待幽灵们的消息,来知道她最近有什么有趣的经历。这时,我们可以喝一杯红茶。”他从设备中拿出了笔记本,“奥利凡德先生,介意我看一看吗?”

    “没……没事先生。”他摇摇头。

    阿不思翻阅着笔记,让面前的茶壶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茶。

    过了几分钟,他放下笔记,缓缓开口,语气严肃:“假设你们都对阿利安娜的身份心知肚明,并且决心参与到她的事情中去。”

    他们迟疑地相互眼神交流片刻,点了点头。

    “那么,”他怜悯地扫视着他们,“你们任重而道远。”

    这时一幅画像出现在像框中,对他耳语几句,他点点头,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孩子们,这大好的时光,为什么不到外面享受阳光的沐浴?”他忽然轻松地说,“阿利安娜回来了叫她来见我,就告诉她——她懂的。”

    众人在一片摸不着头脑中面面相觑,而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他们便匆忙离去。

    “所以我们这是不用担心了?”菲尔德张了张嘴,“但是安娜到底在哪?”

    “根据我爸说的,邓不利多教授做事总是有自己的深意。”罗尔夫眉头一皱,“这时候需要担心的就不是安娜在外面的遭遇了,而是她回来后的待遇。”

    “噢!我忘拿笔记本了!”好一段时间过去了,奥利弗才忽然发现。

    校长办公室里,阿不思再次细细研究着那本笔记,抚摸着每一个音节下的图案。它们长得像麻瓜用来表示声音的波形图。

    有趣的研究,他想。

    周日晚上阿利安娜回到拉文克劳公共室时,便被四人提溜去了校长办公室。

    “你让我们担心了整整一个周末!一个周末!”阿特雷斯咆哮道,“你知道我们是有多么心惊胆战吗?”

    “是呀,要不是校长说你大概没事,我们都打算溜出学校去找你了!”罗尔夫说。

    看着朋友们真心实意的关心,她挤出一抹微笑,无声地点点头,宽慰着他们,走进了办公室。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阿不思教授生气的样子。

    “安娜,”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其中的压迫感不能小觑,“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你最近的研究?”

    “那是一处灵魂实验室,”她说,“我从未见过设备如此齐全的实验室,是我的一个合作者的。”

    他示意着他继续。

    “说实话,我不知道那个实验室在哪,我只知道它设置了极为强大的防窥探结界和反幻影移形结界,只有一个门钥匙可以在固定的时间传送固定的人,并且也只有它可以通向那个实验室。”

    “听起来不错,”他以手撑头,“但是你是用什么作为交换的?”

    “成果共享,还有一些其他的,”她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是的,我知道。

    他透过半月形镜片上方深深地看着她,半晌无言。

    最终他叹了口气。“安娜,你能像我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到伤害,有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来找我吗?”

    阿利安娜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那么,阿不思教授,你可以在我即将陷入泥潭当中时,拉我一把吗?拜托了,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是在深渊边缘试探,但是……”

    “这是我需要的。”

    是的,这是我所需要的,她想,要想消灭一个思想,就要走进它、拥抱它、了解它,让它把你当作亲密的战友,这时你才有资本对其一击致命。

    他思忖片刻,终于长叹一声,“好吧,我的孩子,我会一直关注着你的,但是一定要小心。当你凝望深渊之时,深渊亦在凝望着你。”

    此时她才露出一抹微笑。“教授,您也读尼采?”

    他挥挥手,但在她即将出门时,又问:“那个资助你的人,他叫什么?”

    她顿了顿:“那个名字上有禁言咒,我不能念出它,但是……听起来是个法国名字,含义挺没品的,与永生有关。”

    她似乎看到了阿不思眼中的一抹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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