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早逝,宋恪与宋婉从小被人欺负,宋远不将他放在眼里,长大后,他使了些手段,给宋远喂了毒,让他听命于自己,宋远实则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会不从?而表面上,他则继续当着众人眼中的软弱宗主。

    他没想杀她,那是他在世上唯一在意的人了。

    自宋婉死后,他更疯癫了。

    当年引玉江旁,宋恪被拼死一战的林江烟重伤,卧床许久。被林江烟重伤一事,他心中甚是不甘,引得心魔滋长,魔气外泄,加之姜幽已死,以为林江烟已除,他所以才安静了那么多年。

    宋恒将死之时,以自毁的方式,将体内灵力尽数取出,养伤期间,他便将宋恒留下来的灵力尽数融于体内,而后来,宋远亦是被宋恪杀死,吸干了灵力。

    所以,宋恪现在身上不仅有谈守的修为,还有宋恒与宋远的修为,更身负着魂印天书。

    “他以为自己的罪行没人知道,可这世间万物都是见证!”宋婉归望着远方,幽幽开口道。

    林江烟的冤屈已澄清,仙源已经不追究,又有归舟塘护着,其他仙门自然也不再为难她。

    不过他们与琅屋岭的仇还未了结,平日里难寻人,今日送上门了,他们自然要算一算账。

    可是,待他们刚从方才的混乱中喘了口气,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方才宋恪逃走之时,琅屋岭的人也趁乱悄悄溜了。

    此次的问仙大会,便在这样的情势下结束了,不过到底是年轻一派的弟子已经比试完,也算得上圆满。

    林江烟走向许季,将锡穹双手奉上:“方才情急,故才唤出锡穹,许宗主莫怪。”

    许季接过锡穹,道:“林宗主能唤出锡穹,想来与它有缘!”

    未鸿清名在外,林江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毁了他的名声,因此讪笑道:“也是最近我才知道,我祖上与先师有些渊源。想来,这便是锡穹听我召唤的缘由。”

    交还锡穹,转过身时,恰看见独自一人静立于校场边缘的宋婉归。

    林江烟看着宋婉那被风吹起的裙摆,突然想到了飘荡在空中的风筝,风再大一些,那根牵着她的线便要断了。

    好像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处,而现在她又好似没了去处。

    然而她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不喜不悲,看似一派平和。

    宋婉归身上的谜题太多了,琅屋岭的人出现时,林江烟曾一度怀疑她是琅屋岭的人,但是现下琅屋岭的人跑了,她却仍留在这,这便推翻了林江烟之前的猜想,看来,宋婉归与琅屋岭不过是合作了一回,一起揭开了宋恪的真面目。

    本以为对于她的疑惑会在问仙大会上解开,未想却在看见她与琅屋岭的合作后,疑团更深了。

    但终究,林江烟对她没了先前的防备。

    是她替自己洗刷了冤屈,让自己今后可以光明正大地于世间行走。

    许季走了过去,问了宋婉归的打算,宋婉归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身子不好,既没有去处,便先留在敛云山吧!”

    西边霞光蕴起,许季带着她,和众人一起回到住的地方。

    行于长廊时,宋婉归突而惊叫出声。“小心!”

    与此同时,她扑身上去,出手打掉了林安手上的匕首!

    那个匕首泛着幽幽的蓝光,显是淬上了剧毒,是朝着林而再去的。

    宋婉归跌坐在地,瞧着那把匕首,眼中盈满了泪水,身子轻轻地发着抖。

    林江烟惊出了一声冷汗,是傀儡术!

    她上前一步,制住林安,从它后脑勺中拔出了一根气针。

    林安眼神渐渐清明,回过神来,看着众人,一脸茫然。

    林江烟的心中,已经出离的愤怒了!

    越是没有灵力的人,越是幼童,越好施术。这便是宋恪找林再三和林安下手的原因!

    他竟然找孩子下手!

    想到这,她恨得咬牙切齿。

    这气针估摸着早便下了,问仙大会上而再拔得头筹,宋恪才下定了心要杀而再。

    林越也已明白了发生何事,他面色一沉,往前一步,轻轻拥住了林安,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

    林安却显然没有回过神来,方才瞧着林越面色黑沉的朝自己走来,还以是自己今早偷吃了他爹零嘴的事被发现了,他爹要教训他,没想到他爹竟难得的温和起来。

    林江烟瞧着那匕首,心里有些后怕,林安离而再那样近,若非宋婉归眼尖瞧见,而再必定会被刺中,这匕首上不知淬了什么毒,若真是那见血封喉无药可解的毒,而再不死也要重伤了。

    她本想和宋婉归道声谢,却发现宋婉归已经悄然走开了。

    林江烟找到宋婉归时,她正坐在崖边的一块石头上。

    她看着敛云山远处若隐若现的云雾青松,脸上现出了一幅平和与释然的神情,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宋婉归已然察觉到了林江烟的到来,她侧过来,看向林江烟,淡淡一笑,问得小心翼翼:“林宗主,你能借我靠一会吗?”

    宋婉归表现出的聪慧与冷静出乎林江烟的意料,要在宋恪的眼皮底下存下那些血书,救下那些人谈何容易,她却做到了。她的身份于林江烟而言仍是个谜,她或是宋恪的仇人,才冒充宋婉转世潜伏在宋恪身边,又或是她得知了宋恪的恶行,才与他反目,在问仙大会上于众人面前撕开了他的真面目。

    可不管如何,林江烟对她充满了感激。她走了过去,在宋婉归身边坐下。

    宋婉归轻轻地将头靠在了林江烟的肩膀上,须臾,又伸出手来把她的手臂抱在了自己怀中。

    肩头的衣裳渐渐湿了,林江烟发现,身旁的人竟然哭了。

    林江烟默然无声,心想她心中定也有着沉重伤痛,便静静地陪她坐着,任她无声地宣泄着自己的心绪。

    宋婉归挽着林江烟的手,眼前已然一片模糊,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想起了屋前的池塘,想起了远山的红枫,想起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名字。

    林江烟担心宋恪会对归舟塘下手,故而第二日一早,便与林越他们赶回归舟塘。

    “师弟,你随他们一块去吧,林宗主身上负有半部魂印天书,宋恪一定不会放过她,仙源这有我与众位长老,你不必担心,若有异况,便用灵鸽传书与我。”许季和白初说着,又转向林江烟:“归舟塘若有难,仙源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快至归舟塘时,林江烟听到了些宋恪的消息。

    问仙大会上,宋婉归揭穿了宋恪的真面目,这也让他变得更加疯狂,他开始毫无顾忌地残杀仙门同胞,取灵力为其所用。

    林江烟记得,言戈曾说过,人魔是最可怕的,比她这种天生魔族还要可怕。

    她知道,宋恪恨极了自己,也想着夺走自己身上的另半部魂印天书,早晚会找上门来,只不过现下他对自己还有些忌惮,又因在问仙大会上受了些伤,是以还未对归舟塘下手。

    可这是迟早的事,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宋恪安插在归舟塘的三名眼线,早在问仙大会召开之时,林越便书信沈怀启将他们除掉了。林江烟与林越商议了一番,决定暂先将归舟塘众弟子遣散,免遭无妄之灾。天大地大,宋恪不会特地去追查那些弟子,他们留在归舟塘帮不上什么忙,与林江烟在一起反而更危险,不如待宋恪之事解决后再让他们回来。

    归舟塘收徒时讲得便是个随心,不若仙源那些门派,弟子自入门起便日日学得是捍卫正道、舍身取义的宗旨。问仙大会的事早就传遍了,是以,在林越说出让他们暂先离开时,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说什么,收拾东西离开了,只有少部分说着要留下来,与他们一同对付宋恪。

    沈怀启便是其中之一。

    “怀启,为师有件事要拜托你。”

    林越说得如此郑重,叫沈怀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越带着他来到了温静影与孩子面前,他同温静影与林乐说了要暂先遣散归舟塘的事,温静影满脸忧心之色,却没说什么,只是林乐却不肯了。

    “现天下有难,我等修仙之人自是责无旁贷,怎能袖手旁观,苟且偷生?我自小修习,便是要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死有何惧!我要去与那恶人拼个你我死活,我……”

    林乐还未说完,后脖子突然一麻,随即两眼一黑。

    沈怀启就势扶住她,将她抱了起来。他苦着脸,对林越道:“师父,到时你一定得向林乐帮我作证,是你逼迫我将她打晕的,不是我自己要把她打晕的。”

    林安瞧沈怀启动手将林乐打晕,瞧着他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崇拜,急忙在一旁接了沈怀启的话:“兄弟你放心,到时候我也一定帮你作证。”

    林越瞧了瞧他们,又瞧了一眼身旁边的温静影,握住她的手,道:“走吧!”

    温静影已然红了眼眶,轻轻点了点头,只道:“我和孩子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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