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西的乐之茶楼二楼雅间,苏淮秋给坐在对面的楚四小姐倒茶。

    楚四小姐出门都穿男装,束男子发,对外直接称自己名字叫楚四,对经商颇有一番见解,很合苏淮秋胃口,因此每次带楚四小姐谈生意之类都乐在其中。

    “茶楼只说书未免有些腻味了,说书人不可能每次都有新鲜事讲,依我看,要增加些新项目才是。”

    “哦?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苏淮秋看向楚四小姐,嘴角上扬,颇为期待这位小姐时不时蹦出的新点子。

    “假如我开茶楼,就请几个杂耍班子和几个说书的,轮流上场。那杂耍也得改一改,不能弄什么胸口碎大石,要把舞的柔美和杂耍的刺激结合起来,一定好看。”

    “好!这主意很不错。”苏淮秋点头,“我有意盘间茶楼,到时候交予你来经营如何?”

    楚四小姐轻笑:“不必,我自有盘茶楼的钱,拿你的钱去练手,我可不舍得。到时候经营上还得苏公子多指点我才是。”

    两人又交流一番,脸上都带着笑意。

    这雅间比较隐蔽,因此坐在里面的两人都未看见刚进茶楼的云眠星和苍池。

    小二招待着他俩上了楼,雅间客满,只能坐在二楼大厅用屏风和布帘分开的隔间里头,云眠星选了靠墙的一桌,又点了些小食和茶水。

    听着周围人小声说话,热闹的气氛让云眠星放松下来。

    “听说皇上要选位公主嫁给北原王子……”不知是哪桌的人小声说着,勾起了喜欢“听墙角”的云眠星的兴趣。

    “这消息可真?有唐家将军镇守,为何还要送公主过去给他们?”

    “嗨呀,咱们大成偌大的边疆,只有唐家军,万一……你们说是不是,圣上总得防着一手。”

    “嘘!这事可不能往外说,要说也得说是咱们大成对北原听话的奖励,是至高的荣誉。只是不知道会苦了哪位公主,去那鬼地方当王妃。”

    接着便是一阵叹息摇头声。

    云眠星听个乐呵,那桌却没再继续讲下去。她又仔细听起另一桌的对话来。

    “……牧之兄,你这么多天未曾露面,是因为惧怕家中新妻么?”

    “谁说我是怕那母老虎了!”接着是杯子被拍在桌上的声响,“还不是我娘让我让着点她,不然,哼!”

    旁边好几个人附和着:“哎,对,我们这‘小霸王’怎么会怕一个女人呢。”

    “等过些日子,我娘看清她的真面目,一定会依着我的,到时候我不高兴她最好别碰到我手……”

    话未说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哟少爷果然在这呐,少夫人让您回去温书,可别忘了明年的科考。”

    “你来干嘛,本少爷出来做什么轮到你一个丫鬟和那个母老虎管?今天本少爷还就不回去了,晚上也不回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云眠星估摸着这大概是新婚的少年,言语间还带着些许稚气,依着家里长辈的建议娶了位成熟些的夫人管教收心,只是目前看来少年并没有收心……至少在自己兄弟们面前不能表现出屈服的态度。

    旁边有人开始拱火:“牧之兄,说得好,你今天要是听了话,明天也得听,以后可就出不来了。今日你若不回去,我们兄弟包一艘游船,叫上几个歌姬,好不快活!”

    “本少爷……”

    “好呀,少爷不回去,奴婢自然听少爷的话,晚上回去让家丁把门都关好……少夫人早说了,一夜不回,以后也别回了。”

    “你!好呀,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你跟那母老虎一样尖牙利嘴,诚心来气我不是?那林府是我家的宅子不是你们小姐的宅子,还管我能不能回了?”

    旁人继续拱火:“就是,你们少夫人这样对牧之兄,让牧之兄颜面何存?”

    “哼。”丫鬟放下帘子,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让听墙角的云眠星有些诧异,丫鬟这就走了?

    没等云眠星回神,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那林牧之说:“让各位兄弟见笑了,我这就回去让那母老虎知道,那宅子到底是谁的!”

    就这?看来少年郎还是斗不过家中新妻啊。

    这时帘子被小二掀开,几碟小食和热茶上了桌,打断了云眠星凝神。

    而那帘子内的人等到林牧之下了楼,又开始聊起天来,“瞧那丫鬟的身段,我都快等不及了……嘿嘿……要不我说他这个岁数的才最好玩呢,又好骗又乖乖听咱们的话……”

    “这是二位点的茶食,正逢我家掌柜新从外地拿到了一车柑橘,每桌都送一盘,希望二位以后常来关照咱家生意!”

    苍池谢过小二,结了账额外给了几颗碎银,小二开开心心又说几句好话才退出去。

    “好饿。”云眠星闻到茶食的香味后知后觉有些饿了。

    “快吃些,”苍池把盘子推过去,“你中午没吃多少,不饿才怪。”

    “中午我和生生吃饭,就不知怎么,总觉得他说的话我听过……”云眠星夹起一块酥面饼,“就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你也知道,那些话不可能聊过啊,就很奇怪。”

    苍池剥了个橘子递过去,“那就是你感觉错了,你最近跟着阁主黑夜白天的,劳累过度了吧。你以前一个月难得一两个任务,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云眠星撇嘴:“别把我说得那么弱好不好,任务有时候要熬个几夜才……”

    “云兄!”帘子边突然探进来一颗头。

    酥面饼就在云眠星嘴边一指之遥,但还是不争气的从筷子间滑落。

    “厉珩?”

    来人见没有认错,毫不见外走了进来在云眠星旁边坐下。

    “正是厉某!”他拿了一个酥面饼,又倒了杯茶,“云兄,咱这是天大的缘分啊,京城这么大,两个多月碰见三次!你知道吗,我刚才路过茶楼,就觉得渴了饿了,反正就是非进来不可。进来又上了二楼,看中这个位置了!一走近就听见你的声音,我可激动了!”

    厉珩喝了口茶:“这顿我请,我请。这位小兄弟是?”

    云眠星这才回过神来:“啊,这是我侍从,苍池。苍池,这是我同你说过的,厉珩。”

    “久仰久仰。”苍池拱手,“不过这顿我们已经付过了,不用你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无妨,总会有下次的,下次我请!哎,云兄这会儿可没事呢吧,不如听完这场,去我那坐坐?离这也不算太远,你要玩的开心,在我那住上几天也是极好的!”

    俗话说事不过三,云眠星也不好推辞:“行吧,咱们先吃。不过我得在戌时前回去。”

    楼下正讲到兴起,听众们纷纷鼓掌叫好,云眠星鬼使神差问道:“厉兄,你有没有过,做一件事或者是说什么话,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以前做过相同的事?”

    “有啊!”厉珩来了精神,“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我们见过,那种,故人的见过。”他盯着云眠星的眼睛:“你可曾有过,我这样的感觉呢。”

    云眠星看着厉珩,似乎在认真回忆有没有。

    一旁的苍池看着对视的两人,总感觉哪里不对,便扯了扯云眠星的袖子。

    “没有吧。”她又夹起一块酥面饼,“你怎么有那种感觉呢,莫非我们以前真的见过?我是记不得。”

    “……那胡氏大仇得报,次日就取了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她到了地府,见到奈何桥前,有一男痴鬼徘徊,念着‘阿璇’,正是胡氏冤死的夫君!两鬼抱作一团,哭得不成鬼形,地府鬼差念在两人深情,送作一道投胎,写了下辈子的夫妻命。两人谢过鬼差,喝了孟婆汤……”说书人一拍案桌,“此间事了。还请各位休息片刻,继续听下一场,《遇红娘》。”

    厉珩随手把云眠星嘴边的酥面饼渣拭掉:“就是上辈子见过的感觉。”

    信你的鬼话,苍池扭头翻了个白眼。

    见云眠星一脸不信,厉珩笑道:“逗你的,楼下讲的不就是再续前缘嘛。”

    “不过几日未见,我怎么感觉你活泼很多?”

    “是嘛?”厉珩剥起橘子来,“我就这样,和你熟了,放的开些。而且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兄弟,我在江湖游历数年,每次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认识很多人也只能说萍水相逢罢了。”

    “真叫人感动。”话是这么说,厉珩可没从云眠星脸上看出一点感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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