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园的议事厅内,百里隐同苏淮秋和常赋言坐在桌前翻看各个堂口的账本。

    待各堂对公账本核对无误后,还要核对一些院子和个人的账。

    由于润堂管理得当,账本都没有出什么纰漏,且利润可观,百里隐看得也是神清气爽。

    除却阁中的一些支出外,还隐阁还暗中资助了几家慈幼坊,坊内的孩子会学习一些诸如女红、书法等技能,以便出去后能养活自己。

    对内,还隐阁会帮弟子们攒下一笔钱,用以将来出阁成家立业,购置田地房产等,不可谓不周到。

    岑焱拿着新到手的二百两银子,心里乐开了花,这是常赋言那边给他家云姐儿这次任务的补偿。

    云姐儿早说了这笔银子放院子留作家用,仁堂那边的医药费也由常赋言付清了,他已想到些用处,院子里置换些物件,还要买些食材开发新菜品,再买些皮子缝几双冬靴。

    他有攒钱的习惯,不论云姐儿赚了几多钱放院子里用,他都精打细算留一笔,以备不时之需。

    尽管他知道苏淮秋和常赋言还有阁内都有给云姐儿存着银两,但是,总要有个小金库嘛……哪天阁主不让云姐儿买话本子啦,他不就可以用这笔钱帮云姐儿买!

    而云眠星这会儿正在厉珩院子里逗弄一只小奶狗,这小奶狗一身黄毛,看起来只有个把月大,手指一戳便会在地上打几个滚。

    苍池也时不时摸一摸小狗脑袋,热乎乎毛茸茸的怪可爱。

    隐园内只养了三只狸猫捉老鼠用,因着大家怕狗和狸猫打架,没再养狗了。

    “这小狗是我的两个朋友昨日暂放我这的,他们说看见这小狗不知被谁放树上下不来,再晚上半个时辰说不准要被冻死了,但是他们那不方便养,等过几日准备好了来接它。”

    厉珩拿了小碗,里面是今早买的羊奶:“云兄,我看你这左胳膊怎么不太好使,受伤了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肩上划了一刀,小伤不碍事。”云眠星接过碗放到地上,小奶狗大口大口喝起来。

    “这……你多加小心……”厉珩欲言又止,说道:“人生在世,不论赚多少钱,需得身体健康的才好。”

    云眠星和苍池被逗笑了,苍池道:“放心吧,我们云哥儿身体棒着呢,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嘛。”

    “哈哈哈,是我多虑了。”厉珩捡起碗又抱起小奶狗,“你们两个在外边这么久也不说冷,这身体定然是够结实的!不过还是先进屋烤火去吧,免得吹了风,伤好得慢了多受些罪可不好。”

    书房内暖洋洋的,角落里还有个用旧褥子搭的小窝,小奶狗围着自己的窝打转,欢实着呢。

    只是书桌周围散落了好些纸张,厉珩只敷衍地拢到一处,给火盆再添了些炭。

    三人围坐在火盆旁,厉珩注意到了云眠星背的一袋子书:“云兄买的什么书呢,方便拿出来让我看下嘛。”

    云眠星将书翻出来递给厉珩:“不过是些话本子菜谱罢了,你若喜欢拿去便是。”

    只见厉珩随意翻了几本,脸上浮现了掩藏不住的笑意:“你喜欢‘崇山’?”

    “是挺喜欢的,他写的比一般的话本子有意思些。”

    “早知云兄你喜欢看这些,上次就该让你进我这书房了。”厉珩指了指旁边,“右边那书架上可多了,你去看看可有合意的。”

    云眠星眼睛一亮,抽出一本看了几行:“崇山的这本我怎么没在书铺子里见到过……”

    突然她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这……?这不是手写本吗,怎的会在你这里……”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抽出几本:“都是原本……你就是‘崇山’?”

    苍池也被惊到,目不转睛看着旁边的厉珩。

    “没错,不才就是‘崇山’。”厉珩拱手承认:“谢谢云兄对不才的喜爱!”

    云眠星曾想过崇山会是历经千帆的蓄着胡子的老者,或是游历过江湖隐居的侠女,就是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眉眼清秀的男子。

    于是她坐到厉珩对面开启了经典对话:“你怎么不告诉我?”

    厉珩笑道:“你也没问我呀。那本你没看过的书,是我新写的,还要做最后一次订正,下个月再送到书局去的。”

    云眠星来了劲儿,两人随即聊起写书的流程,苍池不好插嘴,在一旁抱着小奶狗静静听着,时不时给火盆添些木炭。

    天色渐晚,几人吃过晚饭,云眠星和厉珩又说起一些京中传闻。

    “……之前我听说宫里要找一位公主嫁到北原去。”云眠星想起之前在茶楼听到的小道消息。

    厉珩点头道:“确有其事,宫中本是打算找位宗室女封个公主,但是那边直说要正经的公主,皇室血脉。近年唐将军有些独大,想来圣上为了制衡会考虑满足北原。”

    “生在天家也没多走运嘛,连孩子都是棋子,是交易的物品。”

    “没办法,天下人供养着这天家,天家必得付出些代价。”厉珩喝口热茶:“最近圣上迷上了炼丹你可知道?”

    云眠星撇嘴:“他是个贪生怕死的,想来炼丹也是炼的长生不老丹。”

    “猜得真是分毫不差……估计是宫里新去一个华山道士提的,那道士在圣上面前很得看重,叫什么,李……李鹤野。”

    云眠星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既是华山的,估计是夏叔在她面前提到过。

    “真真是得了圣上青眼,听说圣上连皇泽寺都很少去了。原先皇泽寺里的住持还能进言几句,这下也不好使了。”厉珩摇头叹息,“以史为鉴,长生不老药有哪位皇帝能炼制出来的,不过是他们逃避转移自己对生死,对无法掌控一切的恐惧罢了。”

    这话很有道理,云眠星和苍池都点头赞同。

    “对了,听闻太傅家的四小姐近日得了太后喜爱,常召进宫里,你可知道?”

    云眠星那是太知道了。

    “……略有耳闻,楚四小姐那样一个绝妙的人儿,倒也无甚奇怪,你可见过她本人?”

    厉珩凑到她跟前来:“有过几面之缘,她站在人群里,都能一眼看见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等她及笄后长开了,怕会是京城里最美的一朵花儿了,引得狂蜂浪蝶来。而且她人美心善,多才多艺,聪慧过人……不少人说她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了。”

    对楚四小姐这样的赞美云眠星听了不少,耳朵都快起茧了。

    “是是是,大家都这么说。”她打趣道:“不知厉兄你对楚四小姐可有想法?”

    “我?我对她没有什么想法。花儿虽美,并不一定要拥有她,况且我觉得楚四小姐那样的人儿,她的人生不会是当一朵花……在御花园里。”

    这话有些深意在里面,云眠星是知道有皇子甚至王爷在追求楚四小姐的,还曾传出过皇上要召她进宫为妃消息。近来太后看上她,恐怕也是为皇子物色着呢。

    “此话怎讲?这天下第一的美人儿难道不应该配这天下第一的男子吗,天下第一的男子不在宫里又会在哪里?”

    厉珩笑了几声:“天下第一的男子,若有外人在我定当说是那张龙椅上的人,若我和云兄一道说,那定然不会是。真真论起来,各人有自己的想法,于楚四小姐来说,她看上的才是天下第一的男子。”

    云眠星想起了自家最近有些烦闷的阁主,他那样低调与世无争的性子,不知能否得到这个“天下第一”。

    两人聊得入迷不觉到了戌时,苍池怕这样下去他俩会打算彻夜长谈,以往倒是无妨,只是云眠星大病初愈,这样于她的身体无益,便提醒道:“云哥儿你晚上的汤药未喝,肩上的药也未换,不如还是早些回去吧。”

    厉珩这时也想起眼前的云眠星还带着伤,有些自责起来:“是我想得不周到了,云兄你的身体要紧,你既喜欢我这,常来便是,我备好茶点等着你,新的话本子也让你先看。”

    云眠星正打算起身告辞时,突然听到大门被叩响,厉珩便说道:“稍等下,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不多会儿厉珩领进来两个披着斗篷的人,看身形是一男一女,见到屋内的云眠星和苍池也是有些惊奇的样子。

    厉珩站在两拨人中间,挠了挠头,说道:“云兄,这就是捡到小狗的我那两个朋友,他俩今日有急事过来,你身体要紧我就不留你了,客套话不多说,总之常来……我等着你的。”

    厉珩没有多说云眠星也不好多问,便点了点头。

    苍池给云眠星系好披风,厉珩又送两人牵马出门才折回书房。

    书房里的两人已逗弄起小奶狗来,斗篷也解下放在一旁,他们身上穿的竟是太监服和宫女服。

    厉珩开口道:“公主……怎的今日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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