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槿眉心一跳。

    虽然她看《傲世独尊:我是古代探案龙傲天》这本书时走马观花,但却记得郑羿这个名字。

    无他,只因为对方就是原书中金手指开到爆的探案奇才男主,不但追凶的能力一绝,还在破案的过程中收获了众美人的芳心,有些更是非他不嫁。

    难道,在原书中,原主是在和郑羿约会的途中遇害的?

    程槿拼命回忆,不记得书中是否有两人相识的描述。

    她要进一步细想,却被冷着脸的程莞拽进了一处水雾弥漫的厢房,上下检查了一番。

    待确认了程槿没有受伤后,程莞扔下一句:“老实在这里待着!”便转身出了门。

    别看程莞是个娇小美人,强硬时还真有几分气势。

    程槿站在房中,心中有些惴惴,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程莞扒皮抽筋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房中央有一个硕大的木桶,几乎到了她的胸线,而那水汽就是从桶内散出来的。

    她探头向桶内瞧,里面是满满的清水。

    程槿思索了几秒程莞想要在这木桶里将她“沉塘”的可能性。

    接着,程莞复又进了门,手中提着一竹篮衣物:“快些沐浴更衣!”

    正想着怎么逃过“家法伺候”的程槿:“……?”

    身上确实很不舒服,她仔细地洗漱过后,穿着一身鹅黄烟罗长衫,按照原主的记忆指示,回到自己的厢房。

    程莞正坐在床边等她。

    见程槿过来,程莞拍了拍身侧,示意她坐下。

    程槿乖乖照办。

    程莞本打算疾言厉色地训斥妹妹几句,但一看那张被水汽蒸腾得红润莹白的小脸,又想到妹妹孤身在外过了一夜,还带着浑身的血回家,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阿槿,以后可不要任性了。”她轻叹一声,搂住小妹纤细的身子,“我不知道郑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可他虽是郑家不受重视的庶子,却好歹也是富贾之后,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够攀得起的。姐姐只想你能找个小门小户的独子,以后才不会受欺负啊!”

    随着程莞的话,于程槿的脑海中,记忆长河如同画卷徐徐展开,浮现出原主被姐姐照顾长大的那些岁月。

    凭那些记忆,她知道了这位姐姐虽然娇美柔弱,内里却比寻常男子还要坚强,凭借父母留下的积蓄开了一家糖水铺子,不仅撑起了家计,让妹妹在无忧无虑中长大,还替姐妹俩存了些嫁妆。

    无论在哪个时代,这样的独立女性都是值得尊敬的。

    “阿姐,你放心,以后我都听你的。”虽然程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回抱住程莞,将下巴搁在姐姐纤薄而温暖的肩上,“那劳什子郑羿是谁?我可不认识!”

    听了这话,程莞一笑,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能这么想就好。”

    姐妹二人吃了些点心,又相互依偎着说了几句话,程槿便累得睡着了。

    看着妹妹因熟睡而分外恬静的脸庞,程莞悄然起身,掩了房门。

    她又走进用于洗漱的厢房,看着挂在一旁的血衣,咬了咬牙,伸手拿起,走了出去。

    “阿槿,阿槿!”

    于睡梦中,程槿还在辛辛苦苦地加班画新项目的概念图,就忽然听到有人唤她。

    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左摇右晃,仿佛有人在以极大的力气给她推拿。

    程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床边正蹲着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抓着她的右肩来回大力晃动。

    ——这位正是原主唯一的闺中密友,许婵。

    “阿婵?”程槿有气无力地说,“不要晃了,我已经醒了。”

    许婵笑眯眯地停了手,托腮看她,模样十分娇俏:“都到了正午,阿槿怎么还在睡?”

    “莫不是——”她压低声音,“昨晚和郑羿说了太久?”

    程槿瞬间睡意全无。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和许婵讨论过郑羿。

    她坐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许婵:“阿婵,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听不懂?”

    “阿槿,你糊涂了?”许婵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是你昨日告诉我,你要和郑家郎君说清楚的呀。”

    程槿一愣:“说清楚什么?”

    “不是要说清楚再不往来的么?”许婵的神情比她更迷茫,“你还特意告诉我,那郑羿十分讨厌,你要和他一刀两断呢。不过,你为何非要夜半去会他,还那样坚决?”

    这时,窗外有脚步声响起,是程莞在走动。

    许婵低声补充:“幸好你平安无恙。”

    程槿眸色微沉。

    如果许婵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原主并不像姐姐所说的那样,和郑羿情比金坚。

    相反地,她好像对郑羿很是厌恶。

    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在半夜去与一个厌恶之人相会?

    思绪如同微小的银针,在错综复杂的信息中穿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串联在一起。

    许婵见程槿沉思,以为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她急忙拉住程槿的手,转了话题:“阿槿,我今天来找你,是有要事!”

    思考无果,程槿只能暂时收了思绪:“什么事?”

    “好事呢。”许婵笑答:“快更衣,同我出去。”

    虽然程槿还困得厉害,但架不住许婵催得殷切。

    她只得不情不愿起身,慢吞吞地穿衣吃饭,在听了程莞要她早点回家的叮嘱后,两人一同出了门。

    门外的巷子里人声鼎沸,有几个邻家妇人聚在一起,冲着不远处指点议论。

    程槿好奇地望过去,那里正躺着一个男人,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灰色长衫,额间是淋漓的血迹,仿佛受了很重的伤。

    他急急地向西方叩首,口中煞有介事地嘟囔:“我错了,莫要跟着我……我错了,莫要跟着我……”

    “这黄三真是罪有应得。”一个妇人说道,“总是干那些偷鸡摸狗的取巧事,这下子阴沟翻船了。”

    “可不是嘛,听说他还经常半夜去刨人家祖坟,把陪葬扒得干干净净,连件衣服都不留。”另一妇人接话,“造孽!”

    许婵起了兴致,插嘴道:“二位姐姐,这人怎么了?为何跪在这里磕头?”

    妇人转头看她们,见是两个小姑娘,便热心解释道:“这人叫黄三,据说昨日半夜去乱葬岗扒人家的衣服首饰,撞了鬼,被缠了身!”

    程槿听着她们的对话,又看着黄三的惨状,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的经历。

    她端详黄三,觉得对方似乎真有点像昨晚那个被自己吓到的倒霉人士……

    “竟有这种人,连旁人最后的体面都要盗走?”许婵不以为然地回道,“可见这鬼也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辈,多半是看不下去才出手惩治的。”

    妇人一愣,笑道:“小姑娘说的在理,这黄三人神共愤,自然是要遭报应的。”

    半刻钟后,城中大道。

    “怎么样,阿槿,是不是很感人?”于一片抽噎声中,许婵侧过脸问程槿,顺便举起手帕,拭去眼角泪光。

    程槿木然回答:“……还好。”

    原来,许婵说的“好事”,就是带她来集市的茶馆内听人说书。

    而这书说的并不是寻常的江湖轶闻,而是在茶馆二楼的私密隔间内,少女们预约后才能来听的午后专场。

    “阿槿,我特意帮你一起约了。你喜欢吧?”许婵的双眼亮晶晶的,等着程槿的夸奖。

    程槿违心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书中的故事精彩纷呈,曲折离奇也就罢了,可她听了半天,那端坐在纱帘后的江湖说书人,讲的内容竟是古代版玛丽苏狗血爱情文学,还是有现实原型代入的那种。

    这话本的名字就叫做“国公嫡子与贫穷庶小姐的三生情劫”。

    经过许婵的热心科普,程槿了解到,男主原型顾云琛是当朝顾国公嫡子,传闻相貌极其俊美,惹得不少贵女为之心折,但他同时也是天字第一号纨绔子弟,仗着家族荫蔽,整日惹事生非,无恶不作。

    程槿一听,这人设,不就是妥妥的玛丽苏文学天选男主吗?

    可惜,这种故事,她大学毕业后就不感兴趣了。

    她坐在一群粉面杏腮的少女中,吃着席间的清甜瓜果,忍受着午后的高温和气味混杂的各式香风,只盼这故事能赶快结束,好让她回家补觉。

    就在这时,于轻纱薄帘后,说书人一拍惊堂木,继续开口:

    “咱们上回说到,这顾云琛看似都城头一号风流纨绔,却对那惊鸿一瞥的小姐分外惦念,他助其逃过歹人的骚扰后,这日,终于熬不过相思之苦,来到一间简陋宅邸前。”

    “他叩响门上的铜环,却半天未能得到回应。”

    “难道是那些歹人提早一步上了门?他这么思量着,最终决定推门而入。门内所见却让他大吃一惊——”

    席间传出几声压抑而紧张的低呼。

    听到少女们的动静,说书人深受鼓励,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道,“原来,那小姐正独自一人在院内习舞。纤腰轻折,落花缤纷,真真是好一幅美人图。顾云琛的眼中似有万千思虑流动,最终化作幽黑无际的深潭。他驾起轻功,于花瓣飞雨中迎向她……”

    程槿听得哈欠连天。

    无聊中,她看了看许婵,只见对方面颊绯红,聚精会神,很明显是入了迷。

    她又转头望向窗外,忽然发现楼下集市人影稀疏,与来时已经大不相同。

    程槿直觉不妙,她刚要站起身,就听到楼梯拐角处传来一声暴喝——

    “大理寺办案,噤声!”

    众人诧异抬头,只见一队黑衣官差鱼贯而入,四散开来,牢牢地把持住了所有的通道。

    席间喧嚣声起,众女或七嘴八舌,或哭哭啼啼地吵着要走,有胆大的起身向外跑,却被冷着脸的官差吓了回去。

    轻纱后,或许是被这些人所震慑,说书人彻底没了动静。

    程槿慢慢坐了回去。

    不多时,悠闲而笃定的脚步声逐渐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屏息凝神,一齐望向入口处。

    此时恰好日头初斜,光影在茶楼浮动,于横垣间投下稀疏斑驳的印迹。

    一个男人就站在那些金色的印迹中。

    于众人的角度,其实很难看清他的面目,但仍可见其身形纤薄,个高腿长。

    下一瞬,那人迈步走了进来,露了真容。

    席间忽然产生了轻微骚动。

    许婵抓住程槿的手。

    “阿槿,我莫不是在做梦?”她的目光追逐着那道身影,虚弱地小声问,“这……是仙人下凡了么?”

    “放心,你既不是做梦,他也不是仙人。”

    程槿拍了拍她的手背,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位不速之客确实相貌极佳。

    只见他肤色苍白,偏又生了一对墨色的桃花眸,眼睫如同鸦羽根根分明,堪称昳丽。

    但他脸上又带着些病容和上位者特有的慵懒厌倦。仿佛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入得了他的眼。

    来人环视四周,视线于某处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刻。

    侧旁有官差出列拱手:“顾大人,我等已封锁此处,未曾有人逃脱。”

    顾云琛颔首。

    随即,他于轻纱前站定,薄唇微启。

    “是自己出来,”语气和缓,却不容置疑,“还是我请你出来?”

    帘内毫无动静。

    “唰”地一声,佩于腰间的长剑出鞘。

    纱帘旖旎委地。

    随即而来的是长久的静默。

    少顷,前排的一声尖叫如同利刃,划破丝帛般的静寂。

    “——杀,杀人啦!!”

    程槿目光一凝。

    ——纱帘内,原本端坐着的说书人微微后仰,似是疲倦至极,打算小睡一会儿。

    可他喉间却血流如注,早已没了声息。

    电光火石之间,程槿忽然感觉这一幕有几分熟悉。

    紧接着,她想到了原书前几章中的一个重要剧情,而原书男主郑羿正是由于此事,不但开启了自己的升迁之路,还与反派顾云琛结下了梁子,自此以后,二人明争暗斗,至死方休。

    ——这死的人,自然是罪大恶极的顾云琛。

    剧情中,顾云琛身为大理寺少卿,本应公正断案,昭雪冤屈,但他却嚣张跋扈,开篇就在闹市中随意斩杀无辜百姓,还蛮不讲理地将路过买糕饼的郑羿带走拷问,企图将其当作替罪羔羊。

    拥有主角光环的郑羿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坚强地挺过拷问后,不但拿到了顾云琛用于杀人的佩剑,还认识了助他走上仕途的贵人,并在后续情节中,选择了合适的时机,将顾云琛的罪行大白于天下,让对方成为众矢之的。

    再加上刚才官差的那声“顾大人”,顷刻间,程槿知晓了这人的身份。

    她将目光从说书人身上收回,转而去打量立于一侧的顾云琛。

    这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大反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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