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查她。”陆曜深的声音在书竹耳畔响起。书竹不解,自家主子并不认识这位小姐,为何突然要查他,但是自己家世子的心思实在琢磨不透。书竹也只能照办。

    这时坐于马背上的叶沈期也下了马,他下马的动作极其优雅。他没有穿铠甲,身着玄青色长袍,若是不知道的人应当看不出来这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人。

    叶沈期走到陆曜深身边,朝陆曜深的目光看去,只见二楼窗边站着一位紫衣少女,叶沈期先是一怔,这少女居然跟自己死去的姑姑长的有八分相似。而后神色恢复平静,想必这就是他那位表妹,传说中的南光郡主——许知舟。

    叶沈期淡淡开口道:“陆兄,咱们快进宫面圣吧,莫耽误了时间。”

    陆曜深“嗯”了一声,远处陆夫人和陆长宁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陆曜深和叶沈期又翻身上马,在一旁的秋雨疑惑,自家小姐从始至终可没有说一句话,如此却不是白白失去了再和叶家搭上船的机会了吗?

    “小姐?”秋雨有些担心得开口。秋雨不比栖声,她们二日从小陪在许知舟身边,栖声话少,秋雨确实比较活波开朗,担心的事情也多。

    “无妨,很快,我们就又能和他见面了。”许知舟像是知道了秋雨心中所想,不在意道。

    既然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秋雨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自家小姐的本事自己向来是知道的,小姐说是,就一定是。

    叶沈期一从宫中出来就直往国公府赶,说实话,他一家离开国公府这么久,这些年来一直没回来过,倒是很想念故居,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叶沈期一回到国公府,就把一家人都召集道书房议事,说是一家人,但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总共就只有叶沈期,叶轩旻,叶老夫人。因为叶家人丁确实很少,偌大的国公府就只有三位主子。

    “阿期,如此要紧叫我们来次是做何,出什么事了,你祖母身体本来就不好,路上舟车劳顿,回来还未歇息就被你叫来书房,到底出来什么事。”叶轩旻开口说话带一点抱怨的语气,叶轩旻也已经上了年纪,恐怕再等个一两年就要把国公府交给他这个独子打理了。

    “老大,你别怪孩子,说不准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呢。”叶老夫人倒是颇维护这个孙子。“到底出了何事,阿期?”叶老夫人又补充道。

    “今天,我见到了姑姑的女儿,我想……”叶沈期神色微怔道。

    “娇娇?!她……”叶老夫人打断道。“舟舟怎么样?”叶老夫人想起了那早逝的女儿,记得小时候在自己怀中甜甜地叫自己‘母亲’,记得因为一根糖葫芦就开心一下午的女儿,记得那个女儿。

    叶轩旻听到“姑姑”两个字也激动起来了,叶娇娇未出阁之前,他对这个妹妹是很好的,后来叶娇娇不顾一家人的反对嫁给许伯承时,叶家虽然多有不满,却还是同意了。可嫁过去五年,叶娇娇就过世了,当时叶老夫人悲痛欲绝,差点随女儿去了。

    “既然我们回来了,自然是要去看看舟舟了,就是不知这么多年我们对她不管不问,不知道她可还认我们。”叶轩旻有点遗憾道。

    这话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当年叶娇娇过世之后,他们一家去了边疆,完全没有管这个所谓的侄女。

    “再如何都是姑姑的女儿,想必姑父对表妹也不会差,毕竟她跟姑姑实在是很像。”叶沈期宽慰叶轩旻和叶老夫人道。

    “你们即刻去永宁候府下帖子,去看看舟舟,再问问若她愿意,能否来看我老婆子一眼。”叶老夫人的声音中带着期待与渴望。

    “对,阿期,去准备一份丰厚些的礼品,我们即刻去。”叶轩旻也附和道。

    永宁侯府中,云海堂中一干人等在用午饭,突然有小厮来报:“老爷,国公往咱们府递帖子,说是来看看大小姐和老夫人。即刻就到。”

    孙氏听了心中一怔,她虽是想过会如此,但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心中又暗暗骂着许知舟,这小狐媚子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

    许念知则一如既往地不屑道:“一届武夫也配进我永宁候府,哼。”

    这次孙氏确实狠声呵斥:“念儿不可胡说!”孙氏也知道,若没有国公府,永宁候府这侯位怕是早保不住了。

    许老夫人倒是上赶着巴结:“那便快去告诉大丫头,让她好好打扮打扮来云海堂,可别让叶家人觉得我们苛待大丫头。”

    小厮得令去听雪阁叫人,许子玮则小声嘀咕道:“可不就是苛待长姐嘛。”这句话声音很小,并没有让别人听了去。

    安静了一会儿,许伯承又开口道:“既然是叶家人来,念儿,子玮,夫人你们不便在此,便先不要露面。”

    “爹!”许念知不愿意道。

    “念儿听话,你爹都是为了大局考虑。”孙氏小声呵斥道。

    许念知最终妥协,许子玮倒是没有说什么。

    听雪阁内,许知舟坐在铜镜面前,仿佛一块石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从叶家父子出府她就知道了,但很久不曾见过的亲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尽管再她看来与这些人并没有亲情,只有短暂的利用。

    “栖声,给我梳妆,素净一些。”许知舟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该说不说,她爱素这一点确实是遗传了母亲,她不喜鲜艳的颜色,却极爱素净。她遗传了叶娇娇的美貌,再加上许伯承优渥的面貌,上天给了她一张好看的皮囊。

    梳好妆后,她换上了平常那样的青绿色衣裙,再带上一只紫玉簪。继而,她又打开梳妆台左边的匣子,躺在盒子中的是一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这玉手镯成色极好,许知舟把她戴到了手上。

    像,实在很像她的母亲,这镯子是叶娇娇留给许知舟的,许知舟从来没有带过,这还是第一次。

    “大小姐,老爷来报,国公爷和国公府的小少爷来了,老爷请您过去。”小厮在院中通报。

    “来了。”随着开门的声音走出来一位少女,小厮也征了一下,今日的小姐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但有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

    开门的正是许知舟本人,她有着出水芙蓉般的清纯秀美,皮肤冷白似雪,洁白无瑕的脸庞,正如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走到云海堂,只见一少年和一中年人坐于上位,下面是许老夫人和许伯承。那少年就是许知舟的表哥,叶沈期。那中年人是许知舟的舅舅,叶轩旻。

    首先看到许知舟的是叶轩旻,他看到许知舟先是一怔,缓缓站起,嘴里念叨:“娇,娇娇……”

    许伯承:“……”

    许老夫人:“……”

    许知舟倒是早料到叶家人会将她认错,过去恭恭敬敬道:“舟舟见过舅舅,表哥。”

    叶沈期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微微颔首。叶轩旻倒是很激动,手足无措道:“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他想摸摸许知舟的头,但又怕把小姑娘的头发给弄乱。

    “多年不见舅舅,甚是想念,不知外祖母身体如何?”许知舟关心道。

    “难为你还惦记着你外祖母,你外祖母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唉。”叶轩旻叹气道。

    “不知表妹可愿意再去看看外祖母,外祖母这些年很是挂心你。”叶沈期试探着开口。

    “自然愿意,这些年不曾相见,我也很是想念。”许知舟说道。三人叙旧,倒是忘了堂中还有许伯承和许老夫人。

    一听这一句话,叶轩旻就来劲了:“既如此,咱们立刻回府。”

    “爹。”“舅舅莫急。”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后叶沈期没有再说话。

    “舅舅莫急,你且在此与祖母和父亲稍坐,我有东西要带给外祖母,现在去听雪阁取一趟。”许知舟说着就要出去。

    叶轩旻也没有再阻拦,任她去取东西。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舟舟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叶轩旻开口说道。

    “大哥此言差异,侯府上下守卫森严,怎么会出事呢。”许伯承喃喃道。

    “既如此,我和阿期便去寻寻,顺便逛逛妹夫这气派地府邸。”叶轩旻道。

    那一头,许知舟在池塘边小亭遇到了许念知,许念知讽刺道:“许知舟,你可真有本事,那两个武夫可是一出宫就奔着你来了。”

    许知舟无意与她现在就撕破脸,提醒道:“二妹慎言,这话若是被父亲听到了,许会责怪妹妹。”

    “呵,我有什么好怕的,你娘都死了,等你及笄了我就让娘把你给随便嫁了,你个野丫头还想找国公府做靠山?做梦。”许念知继续嘲讽道。

    “啪!”“提我母亲?你也配?”一记耳光响亮地扇在许念知脸上,身边的栖声和秋雨也一惊,自家小姐脾气向来是好的。不过在这里,叶娇娇却是许知舟不可触碰的逆鳞。

    “你敢打我?小贱人半年不见本事见长啊。”许念知脸上火辣辣的。

    许知舟还想打,却见自那边走来的一行人,顿时放下这个念头。许念知背对着他们并没有看到。

    “南星,南月给我按住她们。”许念知气急败坏道。南星和南月是她的贴身婢女,带着后面一干人等按住了许知舟主仆三人。

    许知舟被按着跪倒在地,许念知看到许知舟手腕中的玉镯,便道:“这倒是个好东西,把这个给本小姐,再跪下给本小姐认个错,本小姐就原谅你。”

    “这是我们夫人留给小姐的,二小姐连着也要抢?”秋雨被按着说。

    “是那个死人的又如何?这府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本小姐的,你一个丫鬟也敢顶撞本小姐?”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鞭子狠狠抽道秋雨背上。现在的话,他们应当马上就来了,等许念知打完秋雨两鞭子之后,许知舟挣开按着她的人,帮秋雨去挡鞭子。

    鞭子正正好好打在许知舟的左手背上,少女的皮肤本就细嫩,那鞭子力道又重,将许知舟的手抽出了一道很大的口子。预想的鞭子没有落下来,秋雨抬头看许知舟的手裂开了一道口子,大喊道:“小姐,你的手!”

    许念知嗤笑一声:“倒是主仆情深。”说罢一脚把许知舟踹进池塘中,走来的四人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小姐!快救人!小姐她惧水啊!”栖声喊到。

    许念知脸顿时一黑,完蛋了,忘了许知舟惧水,万一……,不会的。

    其实许知舟并不感到多疼,她从小练武,一个十六岁小姑娘的一脚并不重,只是这水中的窒息感。忽的,一双宽大有力的手附上她的腰肢,把她从水中捞起,是叶沈期。

    湖水冰冷,许知舟冷地直打哆嗦,少年解下披风披到少女身上,搀扶着她,柔声问道:“怎么样表妹,没事吧?”

    许知舟眸足了劲摇头,在场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叶轩旻不满道:“好啊你个许伯承你就是这么对待舟舟的?你是怎么管教女儿的?出言顶撞还殴打长姐?”

    许念知这下慌了,过去拉着许伯承的手:“爹爹,我不是故意的,是许知舟那个贱人先打我的。”

    “胡说,舟舟这么乖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打人,倒是你以下犯上,真以为我国公府是好欺负的?”叶轩旻没有了刚来是对妹夫的友好,现在这话像是在给许知舟撑腰。

    .她寻声而望,水润的眸子里结满了愁绪,像一朵幽幽绽放的白昙,清冷又疏离。淡淡开口道:“是我不小心,舅舅莫要怪妹妹。”

    “老爷明察,二小姐想要大小姐的玉镯,大小姐不肯,二小姐就殴打奴婢,可那是夫人留给小姐的东西啊”秋雨哭诉道。

    众人才看清少女手上的镯子,确实如这个婢子所说,叶轩旻更怒了:“许伯承,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和好说?”

    “咳咳咳,咳咳咳。”叶轩旻的话被许知舟打断道。

    “来日我再找你算账!”叶轩旻恶狠狠地瞟了许念知一眼,一甩袖子扶着许知舟走了。

    ……

    安平侯府内,陆曜深房中,书竹的声音响起:“世子,查到了。”说着将手中书信递给陆曜深。

    陆曜深“嗯。”了一声,少年还是那副打扮,他修长的手指打开那书信。

    南光郡主,年方十六,明祯十三年阴历十月二十八生。生父永宁侯许伯承,生母国公府小姐叶娇娇。

    少年挑眉不屑,把手中书信放在蜡烛上点燃。“就只能查到这些?”他口中的文字绵密如涤荡江河,直击人心,却从不沾染一丝褶皱。

    “属下去长烟中查探,长烟中人说确实只能查到这些,何况属下看南光郡主也就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书竹像是无能为力道。

    “她可不如看到的那般人畜无害。”少年淡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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