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宝青和师父分别以后,天色渐晚,路上的人也渐渐变少,沐宝青朝着皇城司走去,却被迎面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你没事吧——”沐宝青刚一开口,顿时打住惊讶道:“卢清风?你被释放啦!”

    可是眼前这人头发乱杂,满脸伤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显然在狱里守了不少折磨,这身装扮不像是释放,倒像是逃出来的!

    “如月姐姐呢?”卢清风还没有回答,沐宝青又接着问道。

    “如月,如月她…… 我真是没用,是我没用!”一听到柳如月,卢清风悲从心来,他刚刚经历了太多,心中一直郁积着痛楚,此时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遥遥欲坠,沐宝青正要扶住他,一双手从卢清风的身后托了上来,沐宝青一看,正是霍简之。

    哪知卢清风见到霍简之并不高兴,他用力的试图挣扎:“霍简之,枉我把你当做朋友,你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我,我……”卢清风挣扎了几下,终于脱了力,歪到在霍简之的的胳膊上。

    “霍简之,怎么回事?柳如月呢?”沐宝青问道。

    “回去再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你一直没有回来,我出来找你们呀!”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呆着么?”

    “好啦你怎么比我师父还能唠叨,如月姐姐呢?”

    “她……替卢清风关进去了。”霍简之犹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说。

    “怎么?皇城司可以毫无证据的抓人,换人吗?凭什么把如月姐姐关进去……”沐宝青看着霍简之被在身上的卢清风,想到他刚才说的话,立即恍悟道:“好啊霍简之,我以为你是去救如月姐姐的,想不到你是去推波助澜的!卢清风是一条命,柳如月就不是一条命了么?”

    “阿宝,”眼见着沐宝青发怒,霍简之难得没有继续反唇相讥,反而声音温和了万分,甚至让沐宝青有种被恳求的错觉:“我保证一定救出柳如月,为他们平反冤案,你帮我一起好不好?”

    霍简之突然没了往日的嚣张,沐宝青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结结巴巴道:“我,我能帮你什么……”

    “阿宝,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上空无一人,静的可以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沐宝青听到霍简之的脚步声很重,仿佛他心里压着很多很多的心事,仿佛他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城镇,而沐宝青只是城镇外面绕来绕去找不到城门的路人。

    沐宝青没有再和他顶嘴,两人就一言不发的默默的朝霍王府走去。

    到了霍王府,侍从们将卢清风扶到了客房里,医师很快看了,医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又扎了几次针,就听到卢清风一阵咳嗽。

    医师开了些药道:“皮外伤,不曾伤及筋骨,咯血是心中伤痛郁积,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多加休养就好了。”

    沐宝青在一旁偷眼望去,只见卢清风的胸口,后背上布满了一道道伤痕,忍不住低声说:“皇城司里不是谢锦明的人吗? 怎么还这么打他?”

    医师和侍从离开,霍简之将沐宝青拉到了旁边屏风后面说道:“皇城司的指挥使,除了谢锦明,还有一个倪澜沧,谢锦明才刚刚升为指挥使不足一年,根基并不稳。”

    “这么说,是这个倪澜沧的人太坏啦?”沐宝青道:“他们想要屈打成招?真不知道卢公子是怎么捱过来的……”沐宝青一想起来那满目的伤痕就觉得浑身发疼,忍不住拿着师父给她的铁球把玩着,这铁球一层层居然可以旋转,不过沐宝青也毫不在意,只是胡乱的捏着。

    霍简之看着沐宝青,正色道:“阿宝,我知道你生气我没有救出柳如月,我与你说实情,皇城司不可能因为一个外人就随便释放卢清风,拿柳如月换卢清风,这里面有我出了力。”

    “啊?——”

    “你先别急,”霍简之立即打住沐宝青的话:“我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就觉得我骗你,把你蒙在鼓里,你要是生气,等我说完原因再生气如何?”霍简之见沐宝青的脸色有所缓和,接着道:

    “卢清风的案子一开始就落在了倪澜沧的手里,你也看到了,他们对卢清风严加拷打,一是要他承认叛国通敌,而是要他说出同党,他们所谓的同党,也就是我和谢锦明。他们故意把谢锦明挡在外面,我和谢锦明都无法近卢清风的身,所以卢清风究竟被抓的时候遇到了什么,那些导致他入狱的证据究竟是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更无从下手,所以,当谢锦明知道柳如月主动去皇城司想要洗脱卢清风的嫌疑的,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先将卢清风救出来,然后再一同商量对策。”

    “可是,如月姐姐她会不会也被……”沐宝青担心道。

    “所以我们要快一点。”

    “嗯。”

    这时候,屏风外面传来一阵咳嗽,接着听到卢清风说道:“是一封信。”

    “什么样子的信?”

    霍简之和沐宝青一起冲出屏风外,只见卢清风直愣愣的躺着,双目无神的盯着房顶,他在努力回想,说的很慢:“那天,我和如月分别以后,就回到了小院里,可是刚进去不久,就听到皇城司的人在叫门,说是看到了一伙鞑靼奸细闯进这条胡同以后不见了,要来搜人,我自然心中没有鬼,就放任他们进来搜了,却没有想到,一个人从枕头底下,居然抽出来一封信。”

    “我当时看了一眼信封,上面赫然是鞑靼文,我学过很多外族语言,鞑靼文自然是认得,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封信,一时脑热,就要抢过来,谁知更让他们有了抓我的理由。”

    “我在狱里的经过泛善可陈,无非是想要屈打成招,没有做过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招的。”

    “清风,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不过,那封信的内容,你是否知道?”

    “又不是我的信,我怎么会知道?”卢清风语气激烈的脱口而出,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牢狱中了,他想了想,道:“他们倒是想要引诱我,前前后后不同的人审问我,倒是分别向我透露过信上的部分内容,他们给我的感觉是……我觉得,这封信似乎只是一部分,就是一封信的中间部分,而上文和下文他们也不知道……”

    “这样的话,如果我们能找到上下文所在,是不是就可以找到陷害你的人了?”旁边的沐宝青脱口而出。

    “大海捞针一般,上哪儿去找上下文?”

    沐宝青心里顿时烦闷,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儿头绪,想不到是个死胡同,她不自觉的将手里的机关球转来转去,霍简之瞥了一眼道:“你怎么会有西域的机关球?”

    “干什么?这是师——别人给我的,可不是我偷得!”不知道为什么,向来把师父挂在嘴边的沐宝青,却不想提起来见过师父的事情。

    霍简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机关球转起来,里面的小人位置也会变动,你这样一通瞎转,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当然知道这个可以看到小人!我就喜欢瞎转!”沐宝青这才知道这机关球可以通过外面的小孔看里面的图画,不禁凑上去看,果然,随着外圈的转动,里面的小人位置也发生变化,这里面是一副伯牙子期图,一个人在吹箫,一个人在弹琴,转了以后,就变成两个人在下棋。

    沐宝青觉得好玩极了,正想拿给霍简之炫耀一番,突然想起来什么叫到:“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恭王府雅室里的照壁!”沐宝青道:“照壁上的小人动了!”

    “你在说些什么?”

    沐宝青想了想,又觉得有些无聊,道:“其实也没什么,你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第二次去雅室的时候,与之前看到的雅室有什么不同吗?我当时看到婉柔死了都吓坏了,什么都没有顾得想,可是我刚才在转这个机关球,我突然想到,我第一次去雅室的时候,那房间里有个很大的照壁,照壁上一个坐着的小人在弹琴,一个站着的小人在吹笛子,可是我看到婉柔的那个晚上,那个照壁上面是坐着的小人子吹笛子,站着的小人在弹琴。”沐宝青皱着眉想到:“就跟我这个机关球一样!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照壁为什么要设机关呢?”霍简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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