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这场战争最后结束，只是两班人马分开。
好像一场沉默的电影，双方并没有再撂下什么狠话，就像年少轻狂的青春因为一幕高|潮戏后，一下子褪色起来。
方虞只记得裴游原看到她脸上的伤，抿着唇，沉默着轻轻用手碰了碰。
在她疼得倒吸一口气时，他手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把她带走了。
冬季的海岛街区，透着一股淡淡的湿冷气息。
出租车平稳地穿行在拥挤的车流中，街道旁的房屋大厦高低错落，楼层间嵌着各式各样的招牌。
方虞内心久违的平静，好像是这两年来第一次有心情观察外面的景色。
街角的小吃摊一直在营业，行人提着热乎乎的装着食物的袋子，匆匆走过。
一些稀疏平常的灰色场景，在此时此刻，成为了方虞眼中的彩色。
方虞手心微微用力，像是在攥住什么，又像是放下了什么。
车流在有些狭窄的街道上缓慢移动，尾灯连成一片长长的红色光带。
窗外的霓虹灯不断跃动，在车窗上打出五彩斑斓又模糊的影子。
方虞靠在车窗边，看了看裴游原像是咬着牙的淡漠侧脸，她微微勾了勾唇，呼吸在车窗玻璃上留下淡淡的雾气。
车内正播放着一首低缓的曲子，方虞仔细听，也跟着哼了哼。
“咳。”
方虞听到裴游原的声音，扭头看过去。
他绷着脸，手抵在下巴处，咳得很刻意。
“是不是刚才在小巷子里，站在风口，给你吹得不舒服了？”方虞从车窗旁移了一下，靠近裴游原，说着就要去摸他的额头，像是要看他是不是发热。
裴游原伸手，手掌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他怀里的方向用力一拉。
方虞一下子和他贴在一起，她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方虞抬眸望向裴游原。
裴游原抿了抿唇，“我没发烧……”
他说着，望着方虞的眼睛，顿住了。
“我知道，裴小狗就是看我受伤了，所以生气了，想让我哄哄他是吗？”方虞眨巴眨巴了眼睛，两个人因为挨得很近，感觉她带着鼻音。
裴游原听了她的话，心里头别扭着，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盯着她红艳艳的嘴唇，裴游原心想，她总是说些让人回答不了的话。
“不仅仅是看你受伤，也还生别的气。”
裴游原盯着方虞的唇，像是她如果猜不到原因，他就要狠狠咬上去作为惩罚一样。
“我错了。”方虞小声又诚恳地道歉，“是不是觉得我出了事情，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
她真的很懂。
裴游原想，好像他的所有小心思，她都心知肚明。
他对这种被她把控的感觉有些上瘾。
“是因为我事先也不知道嘛，要不然我肯定率先联系我男朋友了啦！”方虞伸出手，比划了下，像要发誓。
裴游原抿抿唇，把她另外这只手也抓住，握在他手心里。
“那你说。”裴游原直勾勾看着方虞低哑开口。
“说什么？”
“跟我说。”裴游原顿了顿，“我保证，以后遇到任何事情，不管是多大的麻烦，或者是多难过的事情，我都第一时间找裴游原，告诉裴游原。”
方虞听着他这段话，怔了下。
裴游原神色异常认真。
“嗯？”裴游原没听到方虞的声音，眼神不满。
方虞两只手被他抓在手里，身子和他贴得超级近，在裴游原专注的神情下，一字一顿跟着重复完。
裴游原仍旧是绷着脸。
只是透过窗外霓虹灯的光，倒映在玻璃上的侧脸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方虞看到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即使小幅度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裴游原松开了她的手，从他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碘伏、棉签以及创可贴。
“你口袋里怎么什么都有啊？”
方虞震惊，他是打群架打出经验了吗，这都能备着？
“别动。”裴游原嗓音淡淡，但是透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气息。
他下意识抿着唇，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棉签，动作轻柔却一丝不苟，给方虞脸上的伤消毒。
“疼吗？”裴游原问。
方虞的目光平视，刚好到裴游原的脖子处，她看到随着裴游原张口，他的喉结跟着动了动。
方虞先是摇了摇头，感受到裴游原有些冰凉的手指贴着她的侧脸。
她含混不清地回答他，“不怎么疼的。”
倒是被你的动作，弄得有些痒——
后半句话，方虞没说出口。
半晌，方虞就幽幽地盯着裴游原的喉结。
它动一下，她好像就感觉嘴巴里有些干涩。
终于，伴随着裴游原一声“好了”，方虞弹跳式移到了窗边。
裴游原：“……”
狭小空间里，方虞听到他不满出声。
“我是什么毒药吗？你躲那么远。”
方虞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企图让她自己降点温。
嗯嗯，你不是毒药。
但是你比毒药还毒药，你是春|药，行了吧！
方虞在心里默默吐槽。
等了好一阵，方虞那颗猛跳的心脏才平稳下来。
脑子里突然想到裴游原刚刚让她跟着念的话。
怎么……郑重得跟婚礼誓词似的？
这么一想，方虞脸又开始热了起来。
裴游原余光一直瞄着方虞就没丢开过，看她一会儿捂脸一会儿埋头，担心她把创可贴蹭掉。
胳膊伸过去，手掌覆盖在她的膝盖上。
“老实点。”他低哑出声。
方虞看着基本上可以说是虚握着她大腿的手掌，不再动了。
车内气氛不明，后排坐着的人轻轻呼吸着。
这一路，久违让人放下心里的石头，轻装上阵。
又勾起人心里的渴望，冒着粉红色泡泡，小鹿到处乱撞。
出租车朝着家的方向安静驶去。
有爷爷、有嘉树，也有方虞和裴游原的房子，就是家。
*
林家最近有些不太平，再加上小巷子里林西朵败得明明白白以后，海州岛一高重新恢复了暗潮涌动后的安静。
学期末即将结束，大部分普通学生的心思还是放在了高考上。
方虞最近也没有时间顾及林西朵。
一是林西朵的存在带给人的伤害虽然难以磨灭，但是她制造出来的阴影早在那一战以后就被方虞亲手杀死了。
二是她在准备全国最高学府——青南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
方虞高二的时候获得了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通过了升级选拔，高二暑假的前半段她就是在化学竞赛国家集训队中接受培训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英语老师说，她想要保送各类985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距离青南大学，还需要更多东西加持。
方虞之前打败林西朵、颜圳等众多参赛选手获得了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一等奖，这可以为高校综合评价或面试环节加分。
再加上海州岛一高是具有推荐保送资格的重点中学，且方虞在校表现、综合素质评价等方面都很优秀，她现在已经具备保送资格了。
这条艰难的路，花费了方虞全部的力气，走到今天，终于距离青南大学触手可及。
只需要通过青南大学组织的自主招生考试，她就可以进入梦想的殿堂。
材料递交上去，报完名，冬季的阳光晴朗干净。
方虞站在教学楼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湿冷中变成一团白色的气。
她仰着脖子，从下到上，看着这幢代表着她艰难又倔强的青葱少年时代的红砖楼房。
之前她觉得这里是监狱，是世界上藏着黑暗和肮脏沟壑最多的地方。
她总是想着逃离，咬着牙数日子。
现在，她终于可以开启离开这里的倒计时。
方虞和三楼的林西朵目光撞上。
两个人同时漠然地别开头。
方虞转过身，勾了勾唇角，举起打印好的纸质版材料申请单，晃了晃胳膊，然后朝校门口走去。
*
方虞要开始准备招生考试，除了在校疯狂学习，周六日她也不休息。
裴游原和她很难碰面，就算晚上见面了，也是坐在一起做试卷。
每次当客厅里只亮着昏黄的灯，她和裴游原面对面坐着。
她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少年如刀刻般深邃俊朗的脸，稍微她看得久了，他就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手指屈起来轻敲她的额头，“看傻了？是谁说数学要拿满分的？快做题。”
方虞不知道什么叫安全感。
但是她好像再次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好像被爱就会长出血肉，她不想让在意她的人失望。
想到这里，方虞正站在路边站台等公交，她拿出手机给裴游原发微信。
【常去的那家罗森，我等会路过买吃的，顺便在那里做张试卷等你。】
“嘶——嗤——”
空气中刹车发出声响，公交车减速靠站，方虞刷了学生卡上车。
“嗡嗡”一声震动，方虞点开了裴游原的消息。
【转账2000元。】
方虞找到座位，坐稳，给人回复。
【？你做什么？】
PYY：【你不是等会儿要去买吃的吗？】
方虞撇撇嘴。
【那我也不能用你的钱啊。】
PYY：【我的就是你的。】
方虞看着屏幕乐了一下。
【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去上了什么土味情话培训班？】
PYY：【……】
PYY：【别贫。快收款，之前王哥那里的尾款最近刚结了，不用担心，我有钱。】
方虞想了一下，距离她爸妈上次给她生活费，已经是很久远的日子了。
爷爷来这里的房租也是裴游原提前垫付的，不过事后爷爷把钱还给了他。
冰箱里的食物现在也基本上是他随时随地填上的。
方虞正想着，手机又“嗡”地响了一下。
PYY：【和方虞的所有转账都属自愿赠予。】
方虞没忍住，笑了一下。
PYY：【等以后工作了，我会挣很多很多钱，给你比这个更大、更多的零花钱。】
PYY：【如果我女朋友连我给的零花钱都不乐意接受的话，我会觉得很伤心的。】
他还发过来一个表情包。
方虞仔细看了下。
【这样惹哭一只小狗，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jpg】
是她之前发给过他的表情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偷偷存下来了。
方虞抿着唇笑，收了裴游原给的零花钱。
她扭头看向窗外，突然一愣，窗户上倒映着她的脸，笑容洋溢，眉梢都染着笑，是她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样子。
*
方虞手握上便利店的门把，玻璃门上的水汽因为室内外温差而凝成了模糊的薄雾。
刚一进门，暖气扑面而来。
便利店此时人不是很多，主要是附近的上班族。
微波炉低声嗡嗡地运转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叮”声。
方虞直接走向收银台旁边的关东煮柜，白色的热气不断外涌，汤汁的香味带着微微的甜鲜味，充斥在整个空间内。
方虞点好单，拿着刚买好的关东煮，找到窗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她端起盒子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汤，然后打开书包，摊开一张试卷。
一边等裴游原，一边吃着鱼丸，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试卷上。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微微的沙沙声，方虞逐渐进入了心流状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虞侧边投下了一大团阴影，刚好覆盖在她的试卷上。
方虞下意识抬头，以为是裴游原，笑意吟吟地望过去。
然后怔住了。
“好久不见，方虞。”自从上次英语演讲比赛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颜圳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打着招呼。
方虞没反应过来，“咦，你怎么来海州岛了？”
方虞一边诧异地问，感觉好巧，一边打量了下颜圳。
可能是冬天到了，为了保暖，他戴了一顶毛茸茸的毛线帽，看不到他的光头了。
方虞心里恶趣味地叹了口气，遗憾了下。
“我小姨一家从国外回来了，最近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他们。”颜圳温煦地笑着，平静地解释着，像是期待见到某个人的原因一点不存在一样。
两个人也只见过两次面，在方虞眼里，两个人还不太能称得上熟络。
方虞淡淡点了点头，礼貌地笑了下。
正在想怎么话题收尾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哎？方虞？”王宜手里抱着一堆鲜奶和面包，在旁边不远处的货架露出头，惊讶地喊出声。
“你也来这家店啊？我星期五放学的时候还想着这周末约你一起来呢。”
王宜一边笑着说，一边走过来，看到颜圳站在方虞侧边，她脸上也没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像是知道两个人早就认识一般。
王宜把手里的一堆东西自然地塞进颜圳的怀里。
“方虞，这是我表哥，你俩认识的吧？”
“好巧啊，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我表哥说他国庆来这边钱被偷了，还有个好心的姑娘给了他车钱还请他吃了饭，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说的就是你啊！”
方虞笑了笑，“也不是白请他吃饭的，你哥当时——”
说着，方虞伸手比了一个能掐会算的手势，“当初还给我算了一卦呢。”
方虞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后来裴游原看到她跟颜圳一起吃饭，醋味大到他原本要送给自己的花束也被他丢到了垃圾桶里。
可能是方虞神游的表情太明显，王宜和颜圳对视了一眼。
王宜：看吧看吧，你没戏了，这指定是想到裴游原了。
颜圳一向豁达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点苦涩，但是转瞬即逝，他隐藏得很好。
颜圳瞥了一眼方虞的试卷，换了话题，“你也在准备青南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吧？”
方虞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之前在全国性质的英语竞赛中都遇到了颜圳了，听说他名次也很不错，外加他学校是有名的外国语院校，走自招的路子比她更常见。
“我们学校搜集了他们的历年真题，还有一些面试的常规问题，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资料发你。”
颜圳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
方虞眸子一亮，这种资料真的很难找，像她的情况，还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获得这些资源。
“真的吗？会不会对你不好？一般这种资料不都要保密吗？”
颜圳摇了摇头，“我们之前也不太存在竞争，我走的是我们学校每年固定的名额。”
方虞觉得也是，早就听说外国语学校每年都有名额。
“那我加你微信？到时候发你电子版。”颜圳说着，把手机往方虞面前递了递，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调出来微信二维码了。
方虞看了眼王宜。
她眼里的犹豫被王宜捕捉到，王宜内心叹了口气，觉得她这个从小聪明异常、天赋异禀的表哥没在情啊爱啊上面吃过一点苦。
这不，还没死心呢。
总不能拆自家哥哥的台子吧？
王宜笑着对方虞说，“没关系的方虞，这些资料能对你有帮助才是它最大的价值，要不然让它躺着吃灰啊？而且我表哥他一直都再想找机会谢谢你当时给他的车钱呢。要不然，他被偷了手机和钱包，回家他也回不去。”
王宜一边说，一边鼓捣方虞的胳膊，催促她赶紧加好友。
方虞也不纠结了，手机屏幕亮着，方虞手指轻轻滑动，点了下添加好友的申请。
她收起手机，刚准备再次跟颜圳道谢，一抬眼，就看到了颜圳身后的裴游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双手插兜，微微低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方虞的手机。
方虞杏眼一亮，脸上不自觉绽放了笑容，朝裴游原挥手。
感受到方虞的视线，裴游原抬起头，他目光静静注视着，眼底的波澜使劲压抑着，暗涌不被任何人发现。
方虞和他待了这么久，要是不知道这人又吃味上的话，可算是白活了。
裴游原长腿一迈，步伐不急不缓，透着一股慢条斯理。
但是他个子很高，脸小，身材好，天然带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吸睛感和压迫感。
裴游原走到方虞身边站定，垂眸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她的手机。
他没有开口，站得离方虞很近，肩膀几乎与她相贴，像是在宣示某种主权。
方虞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腰部就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住。
他没用力。
方虞却不动了。
她还是知道的，小狗也得顺毛捋。
裴游原神色漠然，唇角微微勾起，既像是笑，又像是警告。
“颜圳是吧？”裴游原目光微沉，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语气淡淡道，“你好。”
颜圳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在意裴游原那一丝隐秘的锋芒，他也伸出手握住。
两人的手在空气中短暂交叠，指尖微用力，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颜圳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将痛呼声压到心底，眼底隐隐透出一丝较劲的意味。
裴游原的神色依旧冷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笑意深浅不明。
气氛一瞬间像是冻结了一般，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裴游原率先松了手，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之前听小鱼提起过你，感谢你之前英语竞赛给她提供的帮助。”
颜圳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背在身后，轻轻甩了甩，轻笑一声。
“不用谢，我跟方虞是朋友。”说这话时，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方虞一眼。
方虞感受到那目光，下意识一笑，试图缓解这隐约的紧张感。
这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她小心地觑了觑裴游原的神情，最后干脆抿唇，坦诚地点了点头。
裴游原瞥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得像是看不见底的海。
方虞朝他笑笑，手指轻轻捏了捏他搭在她腰间的手，带着一丝安抚意味。
王宜站在这三个人的身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说是修罗场也不为过吧！
妈妈，哥哥他情窦初开就这么出息，敢跟我们岛草打擂台了！
内心吐槽归吐槽，强压着心里的尖叫，王宜干笑两声，走到颜圳身边，拉了拉颜圳的袖子，“哥，我妈发消息让我们快点，我们得走了。”
颜圳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笑着对女主说了句：“方虞，文件我今天发你。青南见。”
他还想再说什么，王宜觑了一眼裴游原紧绷着的下颚，干脆利落地拉着颜圳离开了便利店。
*
他们的背影刚消失，方虞就感觉到裴游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带着几分探究与占有。
她抬头，看着裴游原薄唇微抿，脸色阴沉。
方虞正想说什么，就被裴游原打断了。
“要买什么？”
方虞闷闷开口，“你生气了啊？”
“没有。”裴游原淡淡开口，别扭着，沉着脸去给方虞收拾书包。
他一边将方虞吃过的关东煮纸碗收起来，一边将她的试卷装好，然后拎起她的书包背在他自己身上。
“不是说要买吃的吗？快点买，嘉树和爷爷在家等我们了。”
理由都找好了，俨然就是不想和她好好说话的样子。
方虞心里叹了口气。
真难哄。
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去货架上挑好要买的东西，打算回家再好好和他说。
方虞选好东西，正准备去收银台，裴游原就接过她的货篮，递给收银员，打算自己结账了。
“唔。”
方虞闷闷开了口，发出一点声音。
她想说，你不是给我转账了吗，我来付就行了。
还没说话，裴游原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冷哼了一声。
“刚和你的朋友加上微信，就不准备花你男朋友的钱了是吗？”
方虞：“……”
这话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再说了，哪有人上赶着给人花钱的。
方虞知道，这话说出来，裴游原铁定黑着脸黑一个晚上。
她把人家面子都揭了的话，哄人更得费功夫了。
方虞干脆闭嘴。
裴游原看她连话都不说了，想到刚才她跟颜圳贴得超近的距离，更气了。
“好嘛，话都不跟我说了是吧?”
方虞：“……”
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什么叫越描越黑，什么叫莫须有罪名，她今天总算是体会了个彻彻底底。
*
回到家，方虞先和裴游原去了一楼，爷爷和嘉树都在。
几个人定了午饭吃什么。
然后方虞就看到裴游原起身出门，她也跟着出去。
嘉树瞄到两个人的背影，偷偷笑。
爷爷也笑。
“爷爷，我哥哥又生气了啊。”
爷爷笑眯眯择菜，“你哥哥就是属气球的。”
说完，心里补了句，我那个孙女就是专门给气球打气、放气的。
裴游原走到了方虞所在的二楼。
方虞跟在他屁股后面，非常有眼力见地迈了两步，给人开门。
裴游原在沙发上坐下，方虞在他对面也坐下。
看他不搭理她，她就拿了一本书看着。
说是看书，也不准确，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裴游原的动作。
这个人可真能憋。
方虞偷偷撇撇嘴。
“你冷暴力我。”
方虞闷声控诉。
“嗤。”裴游原冷哼一声，“真会倒打一耙。”
方虞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裴游原像一座山一样朝她奔来。
宽大的手掌揽住她的腰，单只手将她抱起来，然后她屁|股从沙发上挪开，瞬时后再落下时，接触到的是他略有坚硬的大腿。
她坐在他的腿上，他整个人将她环了进去。
她的小腿交叠着搭在他的腿间。
“你在读什么？”
“就……随便看看。”方虞紧张到喉头艰涩。
裴游原头往她耳边凑了一下，薄薄的呼吸喷打在她的肌肤上，压低声音说，“我帮你读。”
方虞感觉自己耳朵热了起来，裴游原可能也发现了，他轻笑了一声。
若有若有的。
方虞感觉他在故意勾自己，可是她没有证据。
裴游原一只手撑开页面，性|感低沉的嗓音接着方虞刚刚指的地方读薄薄的英文原著。
其实刚才她压根就是随手拿了一本，装装样子，一点没读。
方虞被他的声音拉进故事里，怎么觉得他一读，书好像好看了。
故事即将转折，裴游原拉着长音，突然戛然而止。
方虞手伸过去准备翻页，裴游原将她的手抓住，轻轻捏了捏，然后在方虞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合上书。
“我都醋到不行了，你还有时间读书？”
“……是你念得太好听。”
“哼。”裴游原将她的手一只手拉上他的腹肌，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读什么书？读我。”
“是你让我吃醋的，你得哄我知道吗？”裴游原贴着她耳边说。
方虞上半身挺起，姣好贴着他的胸膛。
“裴游原，你是不是在勾我呀。”
裴游原咬上她的唇，含糊着抱怨。
“你才知道呀。”
裴游原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每次看到方虞和颜圳站在一起的场景，他就觉得某种不受控制的心酸似脱缰的马匹狂奔而出。
他想告诉她他所有的难过、别扭与失落。
他想穿白衣黑裤、想露出宽肩窄腰以及好看的腹肌。
他想变成网络世界里足够诱惑女性的帅气，好让方虞一眼不错地只盯着他看。
他想变成一只小狗，一边哭泣一边对她摇尾巴。
他不想她看别的小狗。
“方虞，听到了没有？”
“什么？”方虞感受到他的坚|硬抵着她。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她压在他的身上，整个人被他抱着。
他的手掌死死抵着她的臀|部，两个人都一颤。
“你的身体因为我在下雨。”
方虞抖了一下，陌生又熟悉的烟花再次绽放。
“你也太多水了吧？”
方虞羞得捂着他的嘴，却感受到手心一点温热，还来不及再问，就被他隔着衣物又重重|顶出了声。
“真好听。”朦胧中方虞听到裴游原轻轻的喟叹。
“以后还看别的男人吗？”裴游原咬着她的耳垂。
“呜呜呜，男模为什么不能看？你不能什么醋都吃的？”方虞还留有一丝理智，嗓音有些软，有些哑，下意识轻声反驳。
裴游原嗤了一声。
带着她的手掌往下移，停留在原本两个人相贴的地方。
他让她感受他的存在。
迷惑她，轻哄她。
“你是说颜圳是男模吗？”
他一边说，一边扭|胯。
像是在不满她的答案，在惩罚她。
“还是说，男模比我好看？”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裴游原似不解。
他花样百出，一个招接着一个招，方虞毫无还手之力。
明明什么也没做，她却一塌糊涂。
她的腿轻蹬着他的腿，受不了这股接连的烟花。
裴游原偏偏接着下猛药，他有些温凉的手指捏着她的腰窝。
磨着她。
看着她承受不住又似舒|爽地望向天花板，整个人浑身颤。
他的醋意终于缓解了一点。
他贴着她的额头，哄她，帮她慢慢平复。
“小鱼，男模比我有资本吗？”
方虞在意识空白的瞬间，听到裴游原嗓音哑得像低音炮。
“小鱼。”
“只看我。”
求你。
这场战争最后结束，只是两班人马分开。
好像一场沉默的电影，双方并没有再撂下什么狠话，就像年少轻狂的青春因为一幕高|潮戏后，一下子褪色起来。
方虞只记得裴游原看到她脸上的伤，抿着唇，沉默着轻轻用手碰了碰。
在她疼得倒吸一口气时，他手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把她带走了。
冬季的海岛街区，透着一股淡淡的湿冷气息。
出租车平稳地穿行在拥挤的车流中，街道旁的房屋大厦高低错落，楼层间嵌着各式各样的招牌。
方虞内心久违的平静，好像是这两年来第一次有心情观察外面的景色。
街角的小吃摊一直在营业，行人提着热乎乎的装着食物的袋子，匆匆走过。
一些稀疏平常的灰色场景，在此时此刻，成为了方虞眼中的彩色。
方虞手心微微用力，像是在攥住什么，又像是放下了什么。
车流在有些狭窄的街道上缓慢移动，尾灯连成一片长长的红色光带。
窗外的霓虹灯不断跃动，在车窗上打出五彩斑斓又模糊的影子。
方虞靠在车窗边，看了看裴游原像是咬着牙的淡漠侧脸，她微微勾了勾唇，呼吸在车窗玻璃上留下淡淡的雾气。
车内正播放着一首低缓的曲子，方虞仔细听，也跟着哼了哼。
“咳。”
方虞听到裴游原的声音，扭头看过去。
他绷着脸，手抵在下巴处，咳得很刻意。
“是不是刚才在小巷子里，站在风口，给你吹得不舒服了？”方虞从车窗旁移了一下，靠近裴游原，说着就要去摸他的额头，像是要看他是不是发热。
裴游原伸手，手掌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往他怀里的方向用力一拉。
方虞一下子和他贴在一起，她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方虞抬眸望向裴游原。
裴游原抿了抿唇，“我没发烧……”
他说着，望着方虞的眼睛，顿住了。
“我知道，裴小狗就是看我受伤了，所以生气了，想让我哄哄他是吗？”方虞眨巴眨巴了眼睛，两个人因为挨得很近，感觉她带着鼻音。
裴游原听了她的话，心里头别扭着，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盯着她红艳艳的嘴唇，裴游原心想，她总是说些让人回答不了的话。
“不仅仅是看你受伤，也还生别的气。”
裴游原盯着方虞的唇，像是她如果猜不到原因，他就要狠狠咬上去作为惩罚一样。
“我错了。”方虞小声又诚恳地道歉，“是不是觉得我出了事情，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
她真的很懂。
裴游原想，好像他的所有小心思，她都心知肚明。
他对这种被她把控的感觉有些上瘾。
“是因为我事先也不知道嘛，要不然我肯定率先联系我男朋友了啦！”方虞伸出手，比划了下，像要发誓。
裴游原抿抿唇，把她另外这只手也抓住，握在他手心里。
“那你说。”裴游原直勾勾看着方虞低哑开口。
“说什么？”
“跟我说。”裴游原顿了顿，“我保证，以后遇到任何事情，不管是多大的麻烦，或者是多难过的事情，我都第一时间找裴游原，告诉裴游原。”
方虞听着他这段话，怔了下。
裴游原神色异常认真。
“嗯？”裴游原没听到方虞的声音，眼神不满。
方虞两只手被他抓在手里，身子和他贴得超级近，在裴游原专注的神情下，一字一顿跟着重复完。
裴游原仍旧是绷着脸。
只是透过窗外霓虹灯的光，倒映在玻璃上的侧脸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方虞看到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即使小幅度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裴游原松开了她的手，从他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碘伏、棉签以及创可贴。
“你口袋里怎么什么都有啊？”
方虞震惊，他是打群架打出经验了吗，这都能备着？
“别动。”裴游原嗓音淡淡，但是透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气息。
他下意识抿着唇，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棉签，动作轻柔却一丝不苟，给方虞脸上的伤消毒。
“疼吗？”裴游原问。
方虞的目光平视，刚好到裴游原的脖子处，她看到随着裴游原张口，他的喉结跟着动了动。
方虞先是摇了摇头，感受到裴游原有些冰凉的手指贴着她的侧脸。
她含混不清地回答他，“不怎么疼的。”
倒是被你的动作，弄得有些痒——
后半句话，方虞没说出口。
半晌，方虞就幽幽地盯着裴游原的喉结。
它动一下，她好像就感觉嘴巴里有些干涩。
终于，伴随着裴游原一声“好了”，方虞弹跳式移到了窗边。
裴游原：“……”
狭小空间里，方虞听到他不满出声。
“我是什么毒药吗？你躲那么远。”
方虞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企图让她自己降点温。
嗯嗯，你不是毒药。
但是你比毒药还毒药，你是春|药，行了吧！
方虞在心里默默吐槽。
等了好一阵，方虞那颗猛跳的心脏才平稳下来。
脑子里突然想到裴游原刚刚让她跟着念的话。
怎么……郑重得跟婚礼誓词似的？
这么一想，方虞脸又开始热了起来。
裴游原余光一直瞄着方虞就没丢开过，看她一会儿捂脸一会儿埋头，担心她把创可贴蹭掉。
胳膊伸过去，手掌覆盖在她的膝盖上。
“老实点。”他低哑出声。
方虞看着基本上可以说是虚握着她大腿的手掌，不再动了。
车内气氛不明，后排坐着的人轻轻呼吸着。
这一路，久违让人放下心里的石头，轻装上阵。
又勾起人心里的渴望，冒着粉红色泡泡，小鹿到处乱撞。
出租车朝着家的方向安静驶去。
有爷爷、有嘉树，也有方虞和裴游原的房子，就是家。
*
林家最近有些不太平，再加上小巷子里林西朵败得明明白白以后，海州岛一高重新恢复了暗潮涌动后的安静。
学期末即将结束，大部分普通学生的心思还是放在了高考上。
方虞最近也没有时间顾及林西朵。
一是林西朵的存在带给人的伤害虽然难以磨灭，但是她制造出来的阴影早在那一战以后就被方虞亲手杀死了。
二是她在准备全国最高学府——青南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
方虞高二的时候获得了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通过了升级选拔，高二暑假的前半段她就是在化学竞赛国家集训队中接受培训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英语老师说，她想要保送各类985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距离青南大学，还需要更多东西加持。
方虞之前打败林西朵、颜圳等众多参赛选手获得了全国英语演讲比赛的一等奖，这可以为高校综合评价或面试环节加分。
再加上海州岛一高是具有推荐保送资格的重点中学，且方虞在校表现、综合素质评价等方面都很优秀，她现在已经具备保送资格了。
这条艰难的路，花费了方虞全部的力气，走到今天，终于距离青南大学触手可及。
只需要通过青南大学组织的自主招生考试，她就可以进入梦想的殿堂。
材料递交上去，报完名，冬季的阳光晴朗干净。
方虞站在教学楼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在湿冷中变成一团白色的气。
她仰着脖子，从下到上，看着这幢代表着她艰难又倔强的青葱少年时代的红砖楼房。
之前她觉得这里是监狱，是世界上藏着黑暗和肮脏沟壑最多的地方。
她总是想着逃离，咬着牙数日子。
现在，她终于可以开启离开这里的倒计时。
方虞和三楼的林西朵目光撞上。
两个人同时漠然地别开头。
方虞转过身，勾了勾唇角，举起打印好的纸质版材料申请单，晃了晃胳膊，然后朝校门口走去。
*
方虞要开始准备招生考试，除了在校疯狂学习，周六日她也不休息。
裴游原和她很难碰面，就算晚上见面了，也是坐在一起做试卷。
每次当客厅里只亮着昏黄的灯，她和裴游原面对面坐着。
她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少年如刀刻般深邃俊朗的脸，稍微她看得久了，他就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手指屈起来轻敲她的额头，“看傻了？是谁说数学要拿满分的？快做题。”
方虞不知道什么叫安全感。
但是她好像再次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好像被爱就会长出血肉，她不想让在意她的人失望。
想到这里，方虞正站在路边站台等公交，她拿出手机给裴游原发微信。
【常去的那家罗森，我等会路过买吃的，顺便在那里做张试卷等你。】
“嘶——嗤——”
空气中刹车发出声响，公交车减速靠站，方虞刷了学生卡上车。
“嗡嗡”一声震动，方虞点开了裴游原的消息。
【转账2000元。】
方虞找到座位，坐稳，给人回复。
【？你做什么？】
PYY：【你不是等会儿要去买吃的吗？】
方虞撇撇嘴。
【那我也不能用你的钱啊。】
PYY：【我的就是你的。】
方虞看着屏幕乐了一下。
【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去上了什么土味情话培训班？】
PYY：【……】
PYY：【别贫。快收款，之前王哥那里的尾款最近刚结了，不用担心，我有钱。】
方虞想了一下，距离她爸妈上次给她生活费，已经是很久远的日子了。
爷爷来这里的房租也是裴游原提前垫付的，不过事后爷爷把钱还给了他。
冰箱里的食物现在也基本上是他随时随地填上的。
方虞正想着，手机又“嗡”地响了一下。
PYY：【和方虞的所有转账都属自愿赠予。】
方虞没忍住，笑了一下。
PYY：【等以后工作了，我会挣很多很多钱，给你比这个更大、更多的零花钱。】
PYY：【如果我女朋友连我给的零花钱都不乐意接受的话，我会觉得很伤心的。】
他还发过来一个表情包。
方虞仔细看了下。
【这样惹哭一只小狗，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jpg】
是她之前发给过他的表情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偷偷存下来了。
方虞抿着唇笑，收了裴游原给的零花钱。
她扭头看向窗外，突然一愣，窗户上倒映着她的脸，笑容洋溢，眉梢都染着笑，是她许久都没有看到过的样子。
*
方虞手握上便利店的门把，玻璃门上的水汽因为室内外温差而凝成了模糊的薄雾。
刚一进门，暖气扑面而来。
便利店此时人不是很多，主要是附近的上班族。
微波炉低声嗡嗡地运转着，偶尔发出轻微的“叮”声。
方虞直接走向收银台旁边的关东煮柜，白色的热气不断外涌，汤汁的香味带着微微的甜鲜味，充斥在整个空间内。
方虞点好单，拿着刚买好的关东煮，找到窗边的高脚椅上坐下。
她端起盒子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汤，然后打开书包，摊开一张试卷。
一边等裴游原，一边吃着鱼丸，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试卷上。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微微的沙沙声，方虞逐渐进入了心流状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虞侧边投下了一大团阴影，刚好覆盖在她的试卷上。
方虞下意识抬头，以为是裴游原，笑意吟吟地望过去。
然后怔住了。
“好久不见，方虞。”自从上次英语演讲比赛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颜圳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打着招呼。
方虞没反应过来，“咦，你怎么来海州岛了？”
方虞一边诧异地问，感觉好巧，一边打量了下颜圳。
可能是冬天到了，为了保暖，他戴了一顶毛茸茸的毛线帽，看不到他的光头了。
方虞心里恶趣味地叹了口气，遗憾了下。
“我小姨一家从国外回来了，最近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他们。”颜圳温煦地笑着，平静地解释着，像是期待见到某个人的原因一点不存在一样。
两个人也只见过两次面，在方虞眼里，两个人还不太能称得上熟络。
方虞淡淡点了点头，礼貌地笑了下。
正在想怎么话题收尾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哎？方虞？”王宜手里抱着一堆鲜奶和面包，在旁边不远处的货架露出头，惊讶地喊出声。
“你也来这家店啊？我星期五放学的时候还想着这周末约你一起来呢。”
王宜一边笑着说，一边走过来，看到颜圳站在方虞侧边，她脸上也没露出太惊讶的表情，像是知道两个人早就认识一般。
王宜把手里的一堆东西自然地塞进颜圳的怀里。
“方虞，这是我表哥，你俩认识的吧？”
“好巧啊，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听到我表哥说他国庆来这边钱被偷了，还有个好心的姑娘给了他车钱还请他吃了饭，后来才知道原来他说的就是你啊！”
方虞笑了笑，“也不是白请他吃饭的，你哥当时——”
说着，方虞伸手比了一个能掐会算的手势，“当初还给我算了一卦呢。”
方虞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后来裴游原看到她跟颜圳一起吃饭，醋味大到他原本要送给自己的花束也被他丢到了垃圾桶里。
可能是方虞神游的表情太明显，王宜和颜圳对视了一眼。
王宜：看吧看吧，你没戏了，这指定是想到裴游原了。
颜圳一向豁达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点苦涩，但是转瞬即逝，他隐藏得很好。
颜圳瞥了一眼方虞的试卷，换了话题，“你也在准备青南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吧？”
方虞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但是转念一想，她之前在全国性质的英语竞赛中都遇到了颜圳了，听说他名次也很不错，外加他学校是有名的外国语院校，走自招的路子比她更常见。
“我们学校搜集了他们的历年真题，还有一些面试的常规问题，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资料发你。”
颜圳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
方虞眸子一亮，这种资料真的很难找，像她的情况，还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获得这些资源。
“真的吗？会不会对你不好？一般这种资料不都要保密吗？”
颜圳摇了摇头，“我们之前也不太存在竞争，我走的是我们学校每年固定的名额。”
方虞觉得也是，早就听说外国语学校每年都有名额。
“那我加你微信？到时候发你电子版。”颜圳说着，把手机往方虞面前递了递，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调出来微信二维码了。
方虞看了眼王宜。
她眼里的犹豫被王宜捕捉到，王宜内心叹了口气，觉得她这个从小聪明异常、天赋异禀的表哥没在情啊爱啊上面吃过一点苦。
这不，还没死心呢。
总不能拆自家哥哥的台子吧？
王宜笑着对方虞说，“没关系的方虞，这些资料能对你有帮助才是它最大的价值，要不然让它躺着吃灰啊？而且我表哥他一直都再想找机会谢谢你当时给他的车钱呢。要不然，他被偷了手机和钱包，回家他也回不去。”
王宜一边说，一边鼓捣方虞的胳膊，催促她赶紧加好友。
方虞也不纠结了，手机屏幕亮着，方虞手指轻轻滑动，点了下添加好友的申请。
她收起手机，刚准备再次跟颜圳道谢，一抬眼，就看到了颜圳身后的裴游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双手插兜，微微低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方虞的手机。
方虞杏眼一亮，脸上不自觉绽放了笑容，朝裴游原挥手。
感受到方虞的视线，裴游原抬起头，他目光静静注视着，眼底的波澜使劲压抑着，暗涌不被任何人发现。
方虞和他待了这么久，要是不知道这人又吃味上的话，可算是白活了。
裴游原长腿一迈，步伐不急不缓，透着一股慢条斯理。
但是他个子很高，脸小，身材好，天然带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吸睛感和压迫感。
裴游原走到方虞身边站定，垂眸看了她一眼，又扫了眼她的手机。
他没有开口，站得离方虞很近，肩膀几乎与她相贴，像是在宣示某种主权。
方虞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腰部就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住。
他没用力。
方虞却不动了。
她还是知道的，小狗也得顺毛捋。
裴游原神色漠然，唇角微微勾起，既像是笑，又像是警告。
“颜圳是吧？”裴游原目光微沉，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语气淡淡道，“你好。”
颜圳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在意裴游原那一丝隐秘的锋芒，他也伸出手握住。
两人的手在空气中短暂交叠，指尖微用力，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颜圳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将痛呼声压到心底，眼底隐隐透出一丝较劲的意味。
裴游原的神色依旧冷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笑意深浅不明。
气氛一瞬间像是冻结了一般，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裴游原率先松了手，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之前听小鱼提起过你，感谢你之前英语竞赛给她提供的帮助。”
颜圳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背在身后，轻轻甩了甩，轻笑一声。
“不用谢，我跟方虞是朋友。”说这话时，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方虞一眼。
方虞感受到那目光，下意识一笑，试图缓解这隐约的紧张感。
这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她小心地觑了觑裴游原的神情，最后干脆抿唇，坦诚地点了点头。
裴游原瞥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得像是看不见底的海。
方虞朝他笑笑，手指轻轻捏了捏他搭在她腰间的手，带着一丝安抚意味。
王宜站在这三个人的身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说是修罗场也不为过吧！
妈妈，哥哥他情窦初开就这么出息，敢跟我们岛草打擂台了！
内心吐槽归吐槽，强压着心里的尖叫，王宜干笑两声，走到颜圳身边，拉了拉颜圳的袖子，“哥，我妈发消息让我们快点，我们得走了。”
颜圳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笑着对女主说了句：“方虞，文件我今天发你。青南见。”
他还想再说什么，王宜觑了一眼裴游原紧绷着的下颚，干脆利落地拉着颜圳离开了便利店。
*
他们的背影刚消失，方虞就感觉到裴游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带着几分探究与占有。
她抬头，看着裴游原薄唇微抿，脸色阴沉。
方虞正想说什么，就被裴游原打断了。
“要买什么？”
方虞闷闷开口，“你生气了啊？”
“没有。”裴游原淡淡开口，别扭着，沉着脸去给方虞收拾书包。
他一边将方虞吃过的关东煮纸碗收起来，一边将她的试卷装好，然后拎起她的书包背在他自己身上。
“不是说要买吃的吗？快点买，嘉树和爷爷在家等我们了。”
理由都找好了，俨然就是不想和她好好说话的样子。
方虞心里叹了口气。
真难哄。
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去货架上挑好要买的东西，打算回家再好好和他说。
方虞选好东西，正准备去收银台，裴游原就接过她的货篮，递给收银员，打算自己结账了。
“唔。”
方虞闷闷开了口，发出一点声音。
她想说，你不是给我转账了吗，我来付就行了。
还没说话，裴游原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冷哼了一声。
“刚和你的朋友加上微信，就不准备花你男朋友的钱了是吗？”
方虞：“……”
这话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再说了，哪有人上赶着给人花钱的。
方虞知道，这话说出来，裴游原铁定黑着脸黑一个晚上。
她把人家面子都揭了的话，哄人更得费功夫了。
方虞干脆闭嘴。
裴游原看她连话都不说了，想到刚才她跟颜圳贴得超近的距离，更气了。
“好嘛，话都不跟我说了是吧?”
方虞：“……”
什么叫哑巴吃黄连，什么叫越描越黑，什么叫莫须有罪名，她今天总算是体会了个彻彻底底。
*
回到家，方虞先和裴游原去了一楼，爷爷和嘉树都在。
几个人定了午饭吃什么。
然后方虞就看到裴游原起身出门，她也跟着出去。
嘉树瞄到两个人的背影，偷偷笑。
爷爷也笑。
“爷爷，我哥哥又生气了啊。”
爷爷笑眯眯择菜，“你哥哥就是属气球的。”
说完，心里补了句，我那个孙女就是专门给气球打气、放气的。
裴游原走到了方虞所在的二楼。
方虞跟在他屁股后面，非常有眼力见地迈了两步，给人开门。
裴游原在沙发上坐下，方虞在他对面也坐下。
看他不搭理她，她就拿了一本书看着。
说是看书，也不准确，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着裴游原的动作。
这个人可真能憋。
方虞偷偷撇撇嘴。
“你冷暴力我。”
方虞闷声控诉。
“嗤。”裴游原冷哼一声，“真会倒打一耙。”
方虞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裴游原像一座山一样朝她奔来。
宽大的手掌揽住她的腰，单只手将她抱起来，然后她屁|股从沙发上挪开，瞬时后再落下时，接触到的是他略有坚硬的大腿。
她坐在他的腿上，他整个人将她环了进去。
她的小腿交叠着搭在他的腿间。
“你在读什么？”
“就……随便看看。”方虞紧张到喉头艰涩。
裴游原头往她耳边凑了一下，薄薄的呼吸喷打在她的肌肤上，压低声音说，“我帮你读。”
方虞感觉自己耳朵热了起来，裴游原可能也发现了，他轻笑了一声。
若有若有的。
方虞感觉他在故意勾自己，可是她没有证据。
裴游原一只手撑开页面，性|感低沉的嗓音接着方虞刚刚指的地方读薄薄的英文原著。
其实刚才她压根就是随手拿了一本，装装样子，一点没读。
方虞被他的声音拉进故事里，怎么觉得他一读，书好像好看了。
故事即将转折，裴游原拉着长音，突然戛然而止。
方虞手伸过去准备翻页，裴游原将她的手抓住，轻轻捏了捏，然后在方虞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合上书。
“我都醋到不行了，你还有时间读书？”
“……是你念得太好听。”
“哼。”裴游原将她的手一只手拉上他的腹肌，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读什么书？读我。”
“是你让我吃醋的，你得哄我知道吗？”裴游原贴着她耳边说。
方虞上半身挺起，姣好贴着他的胸膛。
“裴游原，你是不是在勾我呀。”
裴游原咬上她的唇，含糊着抱怨。
“你才知道呀。”
裴游原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每次看到方虞和颜圳站在一起的场景，他就觉得某种不受控制的心酸似脱缰的马匹狂奔而出。
他想告诉她他所有的难过、别扭与失落。
他想穿白衣黑裤、想露出宽肩窄腰以及好看的腹肌。
他想变成网络世界里足够诱惑女性的帅气，好让方虞一眼不错地只盯着他看。
他想变成一只小狗，一边哭泣一边对她摇尾巴。
他不想她看别的小狗。
“方虞，听到了没有？”
“什么？”方虞感受到他的坚|硬抵着她。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她压在他的身上，整个人被他抱着。
他的手掌死死抵着她的臀|部，两个人都一颤。
“你的身体因为我在下雨。”
方虞抖了一下，陌生又熟悉的烟花再次绽放。
“你也太多水了吧？”
方虞羞得捂着他的嘴，却感受到手心一点温热，还来不及再问，就被他隔着衣物又重重|顶出了声。
“真好听。”朦胧中方虞听到裴游原轻轻的喟叹。
“以后还看别的男人吗？”裴游原咬着她的耳垂。
“呜呜呜，男模为什么不能看？你不能什么醋都吃的？”方虞还留有一丝理智，嗓音有些软，有些哑，下意识轻声反驳。
裴游原嗤了一声。
带着她的手掌往下移，停留在原本两个人相贴的地方。
他让她感受他的存在。
迷惑她，轻哄她。
“你是说颜圳是男模吗？”
他一边说，一边扭|胯。
像是在不满她的答案，在惩罚她。
“还是说，男模比我好看？”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裴游原似不解。
他花样百出，一个招接着一个招，方虞毫无还手之力。
明明什么也没做，她却一塌糊涂。
她的腿轻蹬着他的腿，受不了这股接连的烟花。
裴游原偏偏接着下猛药，他有些温凉的手指捏着她的腰窝。
磨着她。
看着她承受不住又似舒|爽地望向天花板，整个人浑身颤。
他的醋意终于缓解了一点。
他贴着她的额头，哄她，帮她慢慢平复。
“小鱼，男模比我有资本吗？”
方虞在意识空白的瞬间，听到裴游原嗓音哑得像低音炮。
“小鱼。”
“只看我。”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