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

    陈效凌下了马车,盯着“陈府”的牌匾,嘴角朝下弯了一下,经黎湛的宽慰,才愿意走进陈府,那个她并不喜欢的地方。

    黎湛这次让李云期跟着陈效凌,怕她意气用事,能在一旁劝着些。

    他们到时,正堂已经坐满了人。见他们进来,众人讶然,对黎湛行礼。

    黎湛这副雷打不动的王者气势,用来唬人真是百试百灵。陈效凌可是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肃王虽然有些岁数,长得还挺俊。”小声说话的是三房长女陈静怡,被一旁的妇人低声止住。

    陈效凌转头看去,见到妇人的脸庞,不禁握住了拳头。

    就是她当年和三伯行苟且之事,间接害死了三婶婶。

    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大姑娘今日来得有些迟了。”居主座的大奶奶,盘着手中的佛珠,缓缓开口。

    “没什么,就是昨晚忙得晚了,下次注意。”陈效凌见父亲正欲替她辩解,赶紧接过话头,毕竟她又没真的晚到,只是大奶奶借题发挥罢了。

    此言一出,陈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看看陈效凌,再看看黎湛,心下明了。

    陈云鹤和楼缨相视摇头,这孩子如今说话真是愈发口无遮拦了,你个小姑娘大晚上能忙什么?肃王也是……这么大个人了,简直胡闹!

    黎湛见众人反应不对,他向来行得正坐得直,抿了一口茶权当没听见。

    陈效凌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有苦说不出:忙得晚就是忙得晚,明明是你们想多了!看个话本子而已,有些人能不能多读点圣贤书,以正视听!

    “云鹤与楼缨素日里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大奶奶目色犀利,向这边看过来。

    “都是云鹤教女无方……”陈云鹤不愿得罪主家,赶紧道歉了事。

    好汉不吃眼前亏,陈效凌怕大奶奶牵扯到父母,连忙先服软:“都是阿凌不好,但论起教养,四伯教养阿凌的时间,其实比父亲更长。”

    大奶奶转着佛珠的手顿住了,矍铄的眸子染上悲伤之色。

    没错,只有提四伯才有用。

    三伯陈云帆和四伯陈云起都是大奶奶亲生,陈府嫡出之子,但兄弟二人可谓天壤之别。

    三伯纨绔,贪好女色,不务正业。把祖父气得时常直呼“孽障。”

    四伯德行出众,才貌双全,待人谦逊有礼,考取了当朝状元。是位万里挑一,芝兰玉树的好人物。

    “罢了……”大奶奶听到逝去儿子的名字,不愿再为难陈云鹤一家。她心中再不喜老大一家,却始终记得,老四与老大最为亲厚,终身无子的老四将陈效凌视为己出,甚至为了维护这个姑娘,公然与自己作对。

    “云起最是疼爱阿凌,若是能看到阿凌嫁了这样好的一位夫君,也会很欣慰吧。”陈家长辈不忍叹息。

    黎湛见陈效凌的紧咬下唇,眼眶发红,凝神望着她:这孩子怕是想她四伯了。

    “慢点喝,把自己烫着了吧。”黎湛知道陈效凌爱面子,拿起帕子掠过她的嘴角,实际上替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

    ……

    吃过饭后,以三房为首的女眷,拉着陈效凌聊家常。

    像陈效凌这般健谈的人,此时也是淡淡敷衍,她从心底不喜三伯,和害死三婶婶的侍女。

    那位当年与三伯有私的侍女,虽后来抬为妾室,可三婶婶去世后就再也没有正妻,如今那人竟成了三房后院说一不二的人物。

    撇开她的无耻行径,陈效凌其实还有点佩服这位吴姨娘,从奴籍到主子,倒也是能吃苦的人物。

    吴姨娘满脸堆笑:“大小姐与肃王看着感情真是不错,让人好生羡慕。”

    陈效凌礼貌应答:“姨娘错了,不只是看着,我们夫妻的感情,那是相当不错!”

    “听闻肃王身旁并无妾室,连通房也无,阿凌觉得这正常么?”

    “正常啊,不是谁都像三伯一样,怀柔天下。”陈效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吴姨娘被陈效凌的话噎到了:“大小姐真是说笑了……”

    “本来就是嘛,阿凌八年前离开京城前,三伯院里就有,一个,两个,三个……”陈效凌掰着手指数三伯后院有多少女子。她故作惊讶:“哎呀,如今后院是不是不够住了?”

    旁边女眷面面相觑,这话中的针对之意太明显了。大奶奶瞥了她一眼,重重放下茶杯,却未曾与陈效凌争辩什么,算是认同了三儿子的荒唐与吴姨娘的嚣张。

    只是她老了,管不动了。

    吴姨娘面上带笑,实际上知道这位大小姐怕还是记恨着她。

    她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盯着这位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暗自算计:没关系,你也顺心不了多久。这世间哪有男子不爱美色,陈静怡的美貌在你之上,她虽不是我亲生,却对我还算顺从。她若攀上了肃王,还愁三房没有飞黄腾达的一日么?

    就陈效凌这牛脾气,肃王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当然是更喜欢顺从他的貌美女子了。

    陈效凌环视一周,有种不祥的预感:“对了,怎么不见静怡妹妹?”

    “静怡身子不适,先回房休息了。”

    陈效凌微微凝眸:不对啊?刚才还好好的……

    她对上吴姨娘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各位,阿凌身子不适,先去透口气。”说着,与一直跟在她身旁的李云期对视一眼,立马提着裙摆跑出屋内。

    黎湛啊,你可千万把持住啊。

    ……

    黎湛望着面前的杏花树,毫无赏花兴致。

    方才陈效凌的三伯派人邀他前来赏花品茗,说是阿凌四伯生前有些物件留在陈府,要一起交给阿凌。但是他未曾与阿凌的三伯有什么交情,虽心下疑惑,但为了那些能给阿凌做个念想的物件,黎湛还是如约而至。

    “姐夫!”陈静怡站到了黎湛身侧,距离不过咫尺。黎湛微微皱眉,挪了挪步子,淡淡回应。

    “姐夫在躲静怡么?是怕姐姐责怪么?”陈静怡佯装天真,实则暗指陈效凌心眼小。

    “那倒不是,只是本王忽然很思念你姐姐,想去找她而已。”

    黎湛又向旁边挪了几步,想立即抽身就走。

    陈静怡心道,肃王看起来挺正经的,怎得和大姐姐做了几个月夫妻,说话也变得一套一套的。

    不过,她就喜欢不正经的。

    “哎呀。”陈静怡向黎湛身上倒去,扶着额头,娇滴滴的样子甚是惹人怜惜。

    此时黎湛却没功夫怜惜她,陈静怡脚下是一块石头,若是黎湛不搀住她,只怕他就要无端背上人命官司了……

    什么味道?他皱了皱眉头,像是脂粉的甜香,熏得他头晕。

    此时,陈效凌和李云期正躲在一棵柳树后看戏。

    陈效凌玩着手中的枝条,丝毫不着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云期姐姐,你看到了吧,是陈静怡主动倒在王爷身上的,咱们待会儿可要给王爷做主啊!”

    李云期很是着急:“王妃啊,别看热闹了,我们快去帮帮王爷吧,这场面若是让旁人看到了,王爷饶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陈效凌小手一挥,十分潇洒:“不急不急,王爷什么没见过,应该晓得如何应对。况且,他如果真纳了陈静怡,还愁往后的日子不热闹么?”

    ……

    “姐夫,静怡的头好疼,可不可以扶我去厢房休息。” 陈静怡拽着黎湛的衣袖,向他撒娇。

    黎湛轻启薄唇,隐隐带着压抑的怒气:“陈姑娘不就是想嫁给本王么,至于嫁给本王后,是生是死,就是本王说得算了。”

    陈静怡盯着他晦暗阴冷的眸子,只觉那俊美无双的面容,唯剩毛骨悚然。她迅速松开了黎湛,快步离去。心道那吴姨娘出了什么馊主意?还是保命要紧。

    陈静怡离开后,黎湛阔步走向陈效凌藏身看戏的柳树,拨开柳枝,原来早就发现了她们见死不救的不良行径。

    “不帮我?”黎湛凝视着陈效凌,见她心虚的神情,暗自好笑,“干脆我雇个戏班子,十二时辰不重样不间断唱戏,看你还嫌王府里不热闹。”

    陈效凌愣在原地,心中惊奇不已:他是葫芦里孵出来的老二么?耳朵这么灵!如此想着,她抬头望了望青石墙,当真没有不夜侯的人给黎湛隔空传音?看来她要少盘算着望府外跑,不然被听去多尴尬。

    “罢了……下不为例。”黎湛摆了摆手,只盼着赶快离开这个糟心地。

    “等一下。”陈效凌拉起了黎湛的手,摊开他的手心,细细观察,还不时轻轻摩挲着,挠得黎湛心里痒痒。

    黎湛呼吸开始急促,心间倏地不平静起来,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情绪在蔓延。这种感觉太独特了,他轻阖双眼,感受着手掌的温热,心间的躁动。

    他蓦然睁开眼,想到了一种十分荒谬但可怕的可能。

    方才陈静怡身上的香味,怕是掺了点别的。譬如,后宫拿来争宠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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