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隐约看到娇小的女人的脚,她的脚看上去好小,不是正常的大小,应该是裹了小脚。

    女人掺扶着娇小女人走过来,娇小女人迈着小步子,走得极慢,还带着一些扭捏。

    但看得出她不是故意的,应该是裹了小脚的原因。

    娇小女人走的越来越近,她的脸也越来越清晰……

    我愣住了。

    她的脸……她的脸怎么和我一模一样?!

    和我十几岁时一模一样!

    我不自觉地向她靠近,站在她身前。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身边的女人,然后又看向我。

    我伸出手想抚摸那张脸,却被她拿着巴掌大的小折扇拍开。

    “你做撒?”她问道。没等我开口,她转了一下眼珠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露出明媚笑容:“哦~我晓得我长得招人,却没想到连女人都招!”她向我走了半步,搀她的女人也走了半步。“不过~你这女人瞧着年岁不大,这色胚性子是随了谁?可别说你莫瞧我~”女人合上小折扇,戳了戳我,“你怎不说话?”

    这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能不能不要顶着我的脸说奇怪的话!

    我缓过神,向后退了一步,吞咽了一下分泌的口水,对她说道:“我——”

    “老爷~”没等我说完,这神经病声音忽然提高了八个度:“有人惦记我~老爷~还是个女人~老爷~”她把我顶开了一点,做作地朝我身后喊着,但看上去丝毫没有要前进的意思。

    “我没有!”我对她说道。

    她和她身边的女人都愣住了,就愣了几秒钟。

    “你吼我!!!”不知道她从哪掏出一个手帕,用手帕抹着脸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老爷不吼我!你吼我!呜呜呜…你敢吼我呜呜呜…”

    “???”这姐姐是学川剧的吗?变脸那么快!

    我虽说不是什么大聪明,但也不是什么大笨蛋。

    是什么影响了我思考?

    是她顶着我的脸,还给我表演一秒钟川剧变脸!

    扶着戏精的女人,此时正轻拍着戏精的背,还漂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看着戏精,嘴里都还说着安慰她的话:“林姨娘不哭,今儿个庄里有大户,老爷应当不在家,等晚些老爷回来,我陪你一起说状。”女人虽说着安慰她的话,但看着戏精的表情却不似关心。

    我听出这个女人的声音了!这个女人就是今天早上和许家嫂子说话的那个!

    现在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怎么让她停止表演。

    我转头看了眼小秀,看来小秀已经被戏精吓傻了,蹲在墙角,头都不敢抬。

    好!看谁比谁能演!

    “我没有要吼你,我只是有点看痴了,你像极了我昨夜梦到的仙女,我一时有些忍不住想摸摸是不是真的,没想到惊到了你。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唐突。”我故意带着哭腔,垂着头,不让对方看到我的表情。

    看到我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

    戏精停止了光打雷不下雨的雷。

    我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随后便看到了很小很小的鞋子尖。

    抬起头,这个戏精比我矮了半个头,她仰着头看我,鼓起了腮帮子,嘴也撅了起来。

    “你蹲下!”她说。

    哈哈哈哈!虽说这样笑自己的脸不太好,但她这副死要面子的样,真的笑死个人!

    根据我对自己面部表情的了解,她前面无论是装的还是真的,但这句肯定是真的!

    脸都红了!

    年纪大点就懂了,矮不尴尬,自己觉得尴尬才尴尬。

    不过我倒是没有这种尴尬,毕竟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的。

    我憋着笑蹲了下来,手握成拳,挡在嘴前。

    “你说你昨儿个梦着了仙女,那仙女穿的撒衣裳?那衣裳的料子好不好?那仙女身上是不是冒着白烟?”她越说越兴奋,表情多云转晴。

    像一只鹦鹉在我身前绕圈,声音清脆、清澈,叽叽喳喳叫着却不惹人厌烦。

    我缓了一会,开口说:“她穿的衣服是粉白色,看上去布料柔软舒服,身上冒着五彩缤纷的烟。”小时候玛丽苏小说没有白看。

    “姨娘,风吹得寒,咱们该进去了。”那个女人蹲在林姨娘的身边,时不时揉捏着自己的小腿。

    “你刚说的仙女是不是假的,怕我因你看上了我的美色,跟我家老爷说状。”林姨娘像是没听到女人说话似的。她看着我,看似疑问句,实际是肯定句。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仙女呢?”我一脸认真地对她说。

    林姨娘用小折扇划过我的脸颊,动作有些轻挑,开口无声,对刚刚划过的脸颊轻吹,“不会骗?那你摸我做撒?”她一声轻笑,微微起身,屁股离开小凳,缓缓靠近我的耳畔,“还说不是惦记我~”说完,她坐回小板凳,羞涩一笑。

    “轰隆——”

    我终于知道颅内爆炸是什么感觉了……

    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

    她撩我!

    我被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抬头一看,林姨娘展开小折扇,半遮面,笑得眉眼弯弯。

    她身边女人的神色没有太大变化,似见惯了林姨娘的言行。

    我站起身,拍拍身后的尘土,后蹲下看着林姨娘,深呼一口气,对她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冒犯到你是我不对,我道歉。”这就是一个祖宗,真的祖宗。

    虽然和我同一张脸,但行事作风天差地别。惹不起。

    林姨娘的神情没有我意想中的嬉笑,而是有一些晃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眶还有些湿润……

    她是想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吗?

    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就在身后。

    我侧身一看,一个小丫头撞了上来,她急忙起身,走到了娘身前,靠近林姨娘的耳畔,小声对林姨娘说了什么。

    林姨娘听到时神色并没有变化,像是对小丫头的话习以为常,但小丫头规矩站好后,我看到林姨娘神色的瞬间有了明显的不同。

    她先是扶着那个女人的胳膊,用力跺了跺脚,哭丧着脸,哭哭啼啼地叫道:“老爷~有鼠嗑了我的烟脂呜呜呜……我的烟脂……好些钱的胭脂呜呜呜……”这次不是光打雷了,在里头的泪水也被挤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问她身前的小丫头:“那桂云阁的粉莫被嗑了吧?”

    小丫头摇了摇头,说道:“还莫瞧,瞧时辰您该回来了,就忙来告诉您了。”

    “那还不去瞧瞧!”林姨娘说道。

    “是!”小丫头赶忙应声,急忙跑进宅内。

    “我也得回去瞧瞧。”林姨娘迈着小碎步,边走边说着。

    她经过我身边时,我刚站稳了身子,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眼神里也不带任何情绪。

    她走得很快,也幸亏全程都有个人扶着,不然她大概会摔个够呛。

    林姨娘进去后,我到了小秀身边,蹲在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头。

    “吓傻了?”我笑着问她。

    她抬起头,看着我,摇了摇头。“就那个姨娘有些怪。”

    “人家那是活泼。”我笑道。

    “一惊一乍的,也不晓得哪活了。”小秀嘟囔着。

    是有点一惊一乍,不过还挺可爱的。

    这个地方的人,无论男女,声音都温温柔柔的,女生更是软糯,撒个娇是个人都受不了。

    林姨娘更是如此。

    娇柔做作,却不让人厌烦。

    “姐,你耳朵咋红了?”小秀用小手捏了捏我的耳朵。

    “可能是有些冷吧……”你被那么撩,你也得红!

    筐和篮子被送回来了,是那位有点怯生生的小姑娘。她没有把它们都放到地上,而是笑着交到我手里。

    我双手接过,对小姑娘说道:“谢谢。”

    小姑娘笑着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这小姑娘可能是不能说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也赶快进去吧,这有点阴冷。”我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她走进去后,青年男人就关上了门,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真是没礼貌!

    “姐,咱回家吧。”小秀站在我身旁,拉着我的手,晃了晃。

    “嗯!这样,你拿一个筐一个篮子,我也一个筐一个篮子,咋样?”我问小秀。

    里面什么东西没装,她拿两个没什么问题。

    “好!”小秀眉开眼笑地拿走我刚刚从小姑娘手里接过的筐和篮子。

    为啥有人干活还能这么开心?

    这个筐的怎么还有个纸包?想起来了,是张大夫给的药。原来被我放这了。

    没放东西就是背着轻松!

    背着筐,拿着篮子,牵着手……有点田园文那味儿了。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回头也得想办法买一个钟,不然看时间真的麻烦。

    看来宋家是真的阴,离开宋家门前就没有那种阴风瑟瑟的感觉了,这才是傍晚最美好的景色。

    蓝天白云被染上一抹橘红,也跟着成了太阳的颜色,而太阳却想“准时下班”,也不知道今晚的月亮是否愿意“按时上岗”?

    “姐,你笑撒?”

    “我笑“熬夜楷模”。”月亮都要打工,舒服多了。

    “姐,你今儿个真不对劲。”小秀的神色似乎在回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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