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醒神,许姑娘若是觉着犯困,可少喝些。”他语气有点重。

    我看了一下杯中袅袅升起的白雾,抬头笑着对他说:“谢谢。”

    南拙送完茶水就出去了。

    我的手撑在桌上,扭动上身,看向窗外。

    窗户纸太厚,什么都看不清。

    低头看白烟升起的茶杯,双指握住了茶杯。

    杯里的茶刚好在我握住的位置下边,我握持的位置能感受到从下到上的热。

    想起来了那次柳如青给我倒的茶,那次我因为觉得热,所以没有马上就喝。

    把茶杯贴近嘴唇,还没有喝就被唇边的温度劝退。

    茶杯被我急急忙慌地放到桌上,故作淡定地坐在椅上,装作无事。

    我瞟了一眼被我放在桌上的茶杯,还是散了一点。

    “唉。”我无奈地轻叹。

    “姐,你咋了?!”

    我余光看小秀神情担忧地看我,抓住桌子边沿的手都用力了好多。

    “姐姐,南拙哥哥给的茶是不是特别苦哇?”她说话间还把自己那边的茶推远了一点。

    我面露疑惑地看着小秀,不知道她眼中的担忧是担心自己被茶苦到,还是担心我。

    她整个人跪到了椅子上,上身往桌上趴,“姐,咋了哇?”

    “没咋啊。”

    我把手伸进右边的衣袖,从夹层里拿出了一个绣着蝴蝶花样的手绢,用手绢擦干了桌上的水,再把手绢叠好,放回夹层。

    “呃……”她伸长了胳膊,手指向我的右手,满是好奇地问:“姐姐的绢子哪得的哇?我记着娘莫绣过花蝶呀。”

    小秀的灵敏点是不是都用在她姐身上了?

    告诉她也没啥,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打工的那家饭馆老板给的。”我柔声说。

    那天躲在老板怀里像个泪人,老板用它给我擦完眼泪之后就没有的要回去,我也就没有给她。

    一是因为都揉成那样了,不好意思给,二是手绢上的蝴蝶确实挺好看的,我有点喜欢。

    她斜靠在椅子上,笑嘻嘻地说:“姐姐的老板真好,还给姐姐花绢子耍。”

    我手摸茶杯的外边,一脸不理解地看小秀痴痴的表情。

    她对老板的印象有变好,我知道,可那种好是路人的好感,一个手绢怎么会让好感度上升呢?

    门再次被推开,我侧目看去,是柳如青。

    “许姑娘。”他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

    我的坐姿莫名又端正了几分。

    “如青……如青先生早啊~”如果没有中间的卡顿,我的招呼简直打得完美。

    可惜没有如果。

    “许姑娘早。”他温和依旧。

    他走到小秀跟前,微微俯下身子,眼含笑意,浅浅的卧蚕更显。

    “小许姑娘早。”他伴着笑音说。

    同样说早,听起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跟我说的时候像是习以为常的温柔,而跟小秀说的时候,就特别像是幼儿园的老师。

    小秀先是目光瞟向我,之后顿顿地说:“好。”她说完后低下了头,小声说:“我叫小秀。”

    “好,小秀姑娘。”他眉眼更柔。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又猛地抬起,“你是在宴生哥哥那的男人?!”

    我默认以为她会记得在医馆的时候他说过自己的名字,没想到这孩子根本没往一块儿想。

    柳如青仍是先前的姿势,脸上的笑意未减半分,轻轻点头,“是。”

    我看小秀调整坐姿,把腿伸出了椅子,以为她要往我这边跑,我都准备好了,可没想到她往柳如青跟前一蹦。

    “姐姐叫你如青先生,姐姐说帮我想法子的哥哥叫如青,你是要帮我上学堂的哥哥吗?”

    他在小秀朝他身边蹦的时候小退了两步,他听完小秀的问题,屈膝半蹲下来,“是啊。”他看上去没有一点不耐。

    好像每次他面对小孩子都有无尽的耐心。

    我只能看清小秀脸的后侧,连唇角都看不到。

    她像闪现似的鞠了一躬,“谢谢你!”

    “不必谢我。”他双手轻轻扶起她的双肩,在将手收回之后,朝我这边看过来,“若要谢……”他视线平移回小秀脸上,“也该是谢为你奔波的许姑娘。”

    “晓得了!”她重重点头。

    她点头的时候,我以为她的头可能会撞到柳如青,可在她低头的瞬间,他同时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

    “嗯。”他低头对小秀笑着。

    两人一低一仰,一个笑得温和,一个笑得开心。

    小秀的头都快仰过去了,腮帮子鼓出一大坨,想不看到都难。

    笑过后,她朝我飞奔过来,扑到我的腿上,笑眯眯地说:“谢谢姐姐!”

    “不客气~”我捏了捏她脸上的肉。

    看站在那的柳如青,我任由小秀蹭了几下,起来把小秀抱到我坐的椅子上,转身走向柳如青。

    “如青先生,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的头微微抬起,直视面前的男人。

    “请问。”

    “那天你跟我说让我藏在暗处,我想知道为什么?”

    “赵先生见到许姑娘,或会言拒,更难说小秀的事。”他侧目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小秀,“再者,小秀是否会因你在身边而寻你助她?赵先生又是否会认为字是许姑娘代写?”

    他卧蚕又浅了一点,表情恢复到最初若有似无的笑,语气温和地说:“许姑娘是小秀的家姐,必然知晓小秀的聪慧。可赵先生并不知小秀天资如何。片刻交谈,还有旁人帮衬,赵先生会怎样看待小秀?”

    我想了一下,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来回走了两步,转回身,问:“小秀跟许……和我长得这么像,看几眼就能认出来,在酒楼前面写字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啊,为啥不能直接来?”

    “不足两日,大字不识的小姑娘能写出一首诗,不说写得如何,聪敏、勤勉,二者应有一。”他垂低双眼,“先生的想法非短期可改,若不能让先生知小秀长处,入学绝非易事。”

    我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小秀没听我的,但凡她有半点儿听我的,今天肯定失败。

    “可你又怎么能确定赵先生不会以为小秀早就知道那首诗,而且会写了呢?”

    “小秀早已会写,那为何许姑娘不将小秀写的纸张带来?以此为荐,岂不胜过许姑娘一人费尽唇舌?”他看向被纸糊住的窗,走了过去,把窗打开了一点。

    我看他的上身前倾,面向自己打开的窗口。

    我朝他走了过去,不解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为什么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每个人都会按照他说的话做。

    如果他真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去报效祖国?国家需要他!

    他转向小秀的方向时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他背对方桌,被窗外的光照出了柔亮的轮廓。

    “我不能确定。”

    他站姿挺立,尽管身后就是倚靠,也没有半分后倾,单手自然地放在腹前,压在布料上,腹部也不见有赘肉凸起。

    “但我知许姑娘为妹求学心切,若此法合乎情理,许会愿意一试。”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哦……”

    以为他在第三层,没想到他在第五层,全让他算明白了。

    “嗯。”他柔声问:“许姑娘可还有疑?”

    我摆了摆手,“没有了。”

    他侧身看了一眼被打开的窗口,转过身往前迈了一步,“学生们应当要到了,我去煮两壶茶,省得他们提不起精神。”

    他伸出手,轻触了一下桌上茶壶的外壁,后转过身来,说:“既已有茶,我便不送来了。”

    我点了点头:“你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柳如青出去前关上了窗户,也跟我们说不要乱碰房间内的东西,不过说话方式要比南拙婉转多了。

    “姐……”小秀声音不大地叫着。

    我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咋了?”

    “我想喝水。”她说。

    无语,想喝就喝呗,跟我说干啥?

    我起来把南拙给她倒的茶拿了过来,递到她手上,“想喝就喝呗。”

    她把茶往外推了推,硬推到我手上。

    “苦。”她满脸抗拒。

    我愣了一下,然后猛喝一口,再把茶杯递给了小秀。

    “不苦,我刚才只是被热到了。”我憋笑说。

    这孩子是不是傻?笑死我了。

    她犹豫地伸出舌头贴了一下杯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最后笑着高举茶杯,喝了几口。

    我坐到了方桌右侧的椅子上,看她把杯推到了桌上,心满意足地靠着椅背。

    拿过我用过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拿起杯时还撒了几滴。

    我换手握住茶杯,将沾了茶水的那只手搭在桌边。

    “味道还不错,有点甜。”我喝完点评。

    “姐姐。”

    “嗯?”我看向她,“咋了?”

    “如青哥哥为撒帮我?”

    “可能,可能因为他心地善良。”

    我以为他因为那句话才帮我,所以肯定会是十拿九稳,可他刚才说的也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虽然赌的成分不大,但还是有。

    难道是我猜错了?

    我看向被纸糊住的窗户,觉得他的心好像也被纸糊住了,因为我都看不清。

    笑死,21世纪的现代人,脑子里都是无聊冷笑话。

章节目录

穿越到民国后我成了大冤种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普普通通人人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普普通通人人并收藏穿越到民国后我成了大冤种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