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站起来扭着身往后面看,用拎着药的左手在屁股上拍了几下,只见被阳光照暖的尘土飞散落地。

    中间卷起了一小阵风,土朝上卷了几下,飞进我的鼻孔,弄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常顺在我面前爽朗地笑了好几声。

    我打完喷嚏,要怼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正经,完全没有笑意。

    看出他现在进入了打工人模式,右耳后侧越走越近的脚步声让我明白过来。

    我收起了跟常顺闹的想法,绕到常顺后面不远的位置,没有抬头看她。

    “老板。”他的腔调和往常一样,我悄悄抬眼看他身后,双肩低下的幅度同样没有变化,脖子前倾的斜度也跟复制似的。

    老板随口答应了声,走到门前开锁。

    能隐约感觉到她应该看了我,可也没和我说什么。

    往天我都会在老板之后进去,今天我走在了最后一个,进去也没跟她说话。

    “常顺,今儿个你一人去打水,快些回来。”因为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声音听上去还是那么冷淡,没有明显的情绪。

    “成!”听声能猜到他点头点得多殷勤。

    可怜被资本迫害的打工人啊。

    可怜的打工人到后厨拿木桶,这个时候她把手里长长的钥匙放进袖子里,转身背对着我,往长桌那边走。

    以为她心里愧疚想让我歇几个小时,我正在纠结要不要原谅她时,她冷淡混着几分慵懒的声音调闯进了我的耳朵:“许又,掸柜上的酒,莫有一点脏。”

    “……”原谅个鬼!我将面向地的脸对着地面气又无语地皱眉瞪眼。

    无能狂怒的同时,我赌气无视腿上的疼,快步走过去把药扔在桌上。

    我垂下右手,左手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在长桌的边侧拐了个弯,到桌后径直走到酒柜前扫柜上的酒坛。

    不知道她在桌上弄啥,不过好像有笔杆的声音,我想回头看但忍住了。

    “这是撒子?”她问。

    这回不能不看了。

    左手停下鸡毛掸子的动作,微转身看过去,老板站在长桌的侧面,看着我放了桌上的那包药。

    早上忙忘了还生她气呢,就把药拿来了,现在冷不丁让我想个理由还真有点难。

    “……张大夫开的药,我在家没时间弄,想借厨房煎药。”思来想去还是说实话了。万一她心里有愧,说不定会主动帮我煎药呢。

    她没过多停留,拎起缠着药包的细绳,走过桌角,去往后厨。

    酒柜不是很高,我现在的身高应该超过一米五,伸手够到最顶层都不是问题,用鸡毛掸子扫很轻松,就是不能左右换手有点酸。

    扫干净,等常顺回来用抹布再擦一遍,应该就差不多了。

    坐在凳子上后我才想起忘了上药,轻轻揉了揉小臂外面,下巴顶在桌上,揉过的小臂垂在下面,透过门窗看到外面渐渐增多的行人。

    舒适的风从门外进来,把我头上长长的头发吹向两边,骚痒我的耳廓。我单手顺了顺,侧头趴下。

    这下可好,长头发直接吹向我的鼻尖,更痒了。

    回去得再剪剪。

    没过多长时间,常顺提着满满的水桶回来了。

    他把桶放下,跑着去后厨门前,弓着腰说:“老板,水打来了。”

    “恩,叫许又擦桌,你出去拾些木柴,等她做完你回来再扫地。”她在后厨喊道。

    就知道肯定还得干活!

    干活我能接受,可是我的腿不能太弯,手默默摸上小幅度弯曲的膝盖,一碰还是很疼,擦桌子不能不弯腿。

    我抬起头,压在桌面的脸上好像得到了释放,吸收到微凉的空气。

    “我腿疼,不能弯。”我冲后出喊。

    我喊话的时候看见常顺已经张开的嘴又闭了,他看了我一眼,转回去看后厨。

    “坐椅子上擦!”她用正常的音量补了一句,“你回来再擦椅子。”

    “哎,得!”他点头说。

    长桌后边的凳子的确没椅子舒服,我拿着透过的抹布在桌上擦来擦去,比用鸡毛掸子扫酒坛得劲。

    常顺不到几分钟就出去了。

    食来客做饭很少用干草,常顺说用木头烧的菜更香,可我吃不出差别。

    后厨飘来我有一点点熟的苦味,我猜大概是老板帮我把药煎了,可以小小地原谅她一点。

    如果这把椅子带滚轮该多好,那我就可以坐着椅子来回动,多方便啊。

    我擦完所有桌子,常顺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捡了。

    常顺背了一大筐的木柴,高过了他的头顶,可也没影响到他走路的速度。

    他麻溜地送进了后厨,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端了一碗药。

    刚才听见她跟常顺说拿药给我,我坐在椅上苦着脸看他把药送来。

    “老板帮你煎药,你还计较撒子?”他把药放我面前,随后坐在我旁边,靠着椅背说:“老板不与你计较,算你福气,你一活计使撒性子。”

    我躲了躲碗里的苦味,但躲不开,只能苦着脸说:“不是因为老板,药太苦了,闻着就苦。”

    “哈哈哈,多大年岁还怕苦,也不是奶娃娃,矫情。”他说着话,起来拿过靠在后厨门边的扫把,往地上泼了点水,慢慢扫地。

    “怕苦很正常啊,人的舌头又不是啥都能接受的。”我理不直也气壮地说。

    他转过来斜了我眼,像好笑地哼了声,弯腰驼背地用手握扫把利落地动作。

    常顺扫完地过来擦椅子,我不等他赶我,双手捧着微烫的碗走到长桌,坐上凳子,把碗放下,轻吹了两口。

    巳时将要过半,几点不知道。

    她手提茶壶走出后厨,一个字没说就把茶壶交给常顺,常顺连扫把也来不及放,带了点不明不白的神情接过茶壶。

    然后,喝完药表情痛苦的我,听她跟他说:“教她咋添茶倒水。”不如说命令。

    看见他貌似朝我看了眼,但一晃就看他弯腰点头,认真应承,没有一点平时都不着调,“是,晓得。”

    巳时过半,不知道几点。

    背后的目光很强烈,感觉凉飕飕的。

    “快嘞!”他第五次把杯里的茶倒在地上,把茶杯重重放回原位,语调有点急,“你要让茶香出来,快了只剩热,滚脸上烫死人。”

    右胳膊现在半废,我只能用左手提着茶壶,大概满满一壶茶,手都酸了。

    “我手快没劲了,刚才差点儿没握住。”我放下茶壶,甩了甩手。

    “握不住也不能耽搁给贵人上茶!”他一边的眼睛挤了一下,略显不耐烦地说:“贵人管你有莫得力,愣着做撒!倒茶!”

    “好的,大哥。”我还知道好赖的,教我也是为我好,虽然他态度不好吧,但他就是那样的人,我也不能说啥。

    我捏捏手掌,重新提起茶壶。

    “有的喜使茶碗,你瞧着点他吃喝大口小口,性子急不急。小口的,不急的,你便拿桌上的茶杯添茶;大口的,性子急的,便去后头拿茶碗。”他又又又一次清空了我的茶杯,放桌上,一条腿弯着,双肩一高一低,略微歪脖,斜眼看了看茶杯,“倒一回,好换茶碗。”

    壶嘴离杯沿约两到三厘米,倾斜两分,里面的茶水慢速流进茶杯,杯里的茶水比一半多一点的时候我拿起茶壶,抬头偏向常顺,问他:“没问题了吧?”

    我心里有点忐忑,感觉都快一个小时了,连擦额头上的汗的时间都没有,还不能坐下,膝盖渗出的汗刺激昨天的伤,疼死个人。

    他轻微弯下腰,手撑在桌边,眼睛认真地看着茶杯,过了几秒,他点了点头,直起腰,手掌离开桌边,面对我说:“得嘞,拿茶碗。”

    看他说完也没有动的意思,我把手里的茶壶放回桌上,一屁股歪到椅子上,把杯里的茶水一口闷,背靠着椅背,带着惰气仰着头说:“歇会儿再弄吧,茶都不热了,都不会起泡沫了,等会再烧壶再说吧。”

    “……”他没吱声,而是转眼看我后面,低头和我说:“同我说撒子,我也做不得主。”

    我顺着他像是下意识的目光,左手搭在椅背上,慢慢侧过身,看向长桌后的她。

    被常顺说了这么久,差点忘了指使人。

    又疼又累已经让我没了脾气,我用刚喝完水的嗓子,累趴的声音,伸长脖子看老板,“等会继续行吗?”

    老板用手里的剪子在纸上剪,一片长条在她抬头的那一秒落在桌上。

    她貌似在看我,不到半分钟,她的视线才正正好好移到我身上。

    “茶水钱在你赏钱里算。”话说完,她将黄色的纸插进剪子的利沿。

    “……唉。”我转回身,左手垂在身侧晃来~晃去~后脖梗靠着椅背上,仰头一脸愁地看暴露没有任何修饰的房梁。

    尽管我磕破皮的波棱盖还在疼,小腿里也没恢复正常的肤色,但还是逃不过拿碗筷的命运。

    单手用不着什么托盘,碗筷又不烫,只是多跑了几趟。

    拿够三个人的碗筷,我斜坐在椅上等着拿饭菜的常顺,和老板面对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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