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收了一下他的话,我思考着走到树下,回身对他说:“我又不是树。”抬头看树上枝叶的茂密,我抬手扒拉两下没有绑上的碎发,嘟囔着说:“也不茂盛。”

    “哈哈……”他的步伐依旧又轻又稳,在树荫外笑得快眯眼,后缓了缓,认真地用目光看向我,含着轻笑说:“是,你不是树。你是你,许家的小姑娘。”

    嘴在他话出口的瞬间就耷拉下来,带着对许家身份的赌气,我看了一眼上面的枝叶,轻微用力地拍了上去,丧着气往上斜眼撇了撇,“不姓许就不是了?”

    树底下的阴影带了几分断断续续的凉意,下垂的枝叶伸手摸有点温热,在这儿看很像以前门上会挂的珠帘。

    手拍过垂下的枝叶,摇晃的感觉也像被风吹动后自然的摆动门帘。

    树的枝叶在一起摩擦,带起一丝微风,发出“哗沙哗沙”自然带动的舒适噪音。

    “我也同你说了,你是你。”他的语气好像低沉。

    他走到树下,站到了我面前,树的斑驳倒影落在他的脸上,他仰起头看上面下垂的枝叶。

    见他嘴巴慢张,目光似没有焦点,而眼里依旧有枝叶的影子。

    “你与他们不同,你比他们要更像个活人。”他目光慢慢低下,树的影子变化成眼前看不清的小人影,“会哭会闹会耍性子,我只见过小乔那样。小乔和你都是活的。”

    他说的话让我暖心加倍。

    他把我当朋友也只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因为姓名。

    他的话好像打破了的隔阂,无关我是谁,无关哪个时代,他是把我这个人当朋友。

    可我还是会担心,担心当我向他坦白的那一天,他会不会怪我?

    毕竟现在他看见的我也不算完整。

    带着心里的疑问,我认真地看向他。

    他渐渐地将目光高过我的头顶,飘向很远的地方。

    回忆从初识到现在他对我的态度,我忽然觉得自己想太多,他从来没有怪过我啊。

    脑海浮现他笑出眼泪的样子,我笑哈哈地跟他说:“你也是活的啊。”

    见他的目光垂眼转向我,我眼里的笑意更深地看他。

    “是。”他带笑轻点了点头,“也不能死了。”

    “没错!”我笑露了牙齿,“活着多好啊。”

    “你听”我抬头的那一瞬扫了眼还在摩擦的枝叶,脸上带着舒服的笑,欢快地和他说,“多好听!”

    他显得有些无奈,但还是走近晃动的枝叶下几步,抬头看向上方窸窣晃着的枝叶。

    “恩,好听。”他看了看,然后低头伸手,虚指我手肘的位置,“晓得痛便该小心些。”

    “嗯?你啥时候发现的?”我把手举起来看了看,托着小手臂揉了揉,纳闷地问他:“很明显吗?”

    他眼里温柔的笑要溢了出来,却还绷着说:“很显。”

    好像在跟小孩说话,最后一个字满含笑意的尾音。

    我回忆刚才的行动,猜想大概是屋里的事,也就没有太在意。

    “哦哦。”我捏过之后将小手臂放下来,语气轻松地说:“没事,只要不碰到就行。”

    他好像还要再说啥,可是被他的好徒弟大声打断。

    ——“师傅!!!”

    声音很大,但感觉很虚。

    我转身看过去,康平怀里抱着一个像铜铁做的小箱子,气喘吁吁地快步过来,到方老板身边喘着粗气。

    “斗柜里找不见,师傅床上也莫有……”康平从方老板身边转着走到树前,靠在树上,“好久我才记起,那日我使完忘了放回师傅那里。”

    方老板眼带笑意,抿嘴,轻摇了摇头,到康平身边,伸手抚摸他的后背,“歇歇再说,急撒子?”

    看就知道康平跑狠了,我过去伸手,要碰到他拿不稳的箱子的时候说:“我帮你放地下。”

    “我不想许大姐还有活计嘛,误了活计不好。”他回着师傅的话,慢慢松开抱着箱子的手。

    我把接过的小箱子放到地上,顺势坐到箱子后面,抬头呵呵笑了笑,“那我谢谢你哦。”

    他屁股后面蹭着树,卡壳似的往下,带着急促的呼吸嘻嘻笑道:“许大姐见外撒子嘛。”

    方老板将手收在身侧,低头说:“你们乖乖坐这,我拿些茶水来。”

    “师傅!”康平气还没顺,就要站起来,“我去!”

    他把手压在康平的肩上,把人按坐回去,“走不够?在这歇歇,听话。”

    他长得看上去没比康平大几岁,说起话却有一种如父如兄的感觉,比起哥哥更像爸爸。

    “唔。”康平的屁股实坐在地下,手指扣在地上,低头答应。

    他缓缓直起腰,手垂在身侧,轻声说:“闲不住便给小许说说药的用处,挑几瓶使得上的给小许带走。”像说完了话,他将目光转向了我,“都晓得自个儿坐下歇了,那就莫要再难为情,若是觉着都使得,全带走也不碍。”

    虽然挺不好意思我非常不客气的行为,但他亲切玩笑的语气让我很自在。

    我顺着他的话带着开朗的笑意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不难为情!”

    听到我的回应后,他嘴角往一边弯了弯,柔和的神情多了几分活跃,转身后却停住了脚步。

    “念宁。”他叫道。

    我抬头向前看,不知道啥时候来了的念宁正从走廊靠外的那头走过来。

    方老板叫他后,他转身走下阶梯。

    他脸上带有淡淡的笑,目视方老板,“我回来时遇见宋家少爷,他今儿个得空来找你请教,我已带他到正厅喝茶,他正在厅里等你。”

    方老板头向前倾了倾,“恩,我这就去。”后回身一瞥,再面向他,“你不必同我去,小少爷也不是每刻都要人伺候。

    康平方才急累了,你帮他倒杯茶,食盒的吃食清出来,包几块点心给小许。

    她腿脚不便,你将她送食来客再回。”

    难道他发现我腿出问题了吗?我诧异地探头眨了眨眼,又觉得心里一暖。

    念宁朝我瞥了一眼,点头对他说:“晓得。”

    他轻轻点头,紧接着转身看向我,“宋少爷的事要紧,我便不与你磨闲了。

    挑好药还可多歇一两刻,若你老板要苛责,便说我让的。明儿个能晚些来,不必太急。”

    感谢是太见外了,我决定要执行前两天的想法。

    “知道啦。”语调有些激动,看他没等我说完就要走,我更加激动地叫住了他:“你等等!”

    他转过头,脸上泛起疑惑。

    “你有没有啥喜欢的?我想送你礼物。”

    礼物的惊喜感在我心里更重要,这个礼物不同。

    这是作为朋友的第一个礼物,不能根据自己的想法来,他也喜欢才行。

    “恩?……”疑惑过后,他含笑走过来,膝盖略微下弯,念宁快步走来,站到他身边。他似乎毫不在意身边的念宁,眉眼温柔地看着我说:“八日后陈老夫人生辰,我去唱戏贺寿,不如你帮我想些贺词?”

    “贺词?”我思考几秒,茫然地说:“我不懂这些啊。”

    “不碍。”他轻动眼珠,轻笑一声,“你点子蛮多,想些好听的就得。若不晓得咋去想,明儿个我和你说说陈老夫人的喜恶。”

    仔细想了想他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就点了点头,“呃,那好吧。”

    方老板走后,念宁给我和康平各倒了一杯茶,然后把康平拿出来的吃的都放回食盒,拎着它顺着走廊走到了我的视线外。

    我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地下,问康平:“那个人为啥找你师傅请教啥呀?”

    “你说宋少爷?”看我点头后,他说:“宋少爷的娘喜看戏,宋少爷是来跟师傅请教学戏的。”

    以前人喜欢听戏不都找戏班子上门吗?那他为啥要主动上门学?

    “那那个宋少爷没有别的事儿可做吗?喜欢听戏为啥不请你师傅去呢?”

    “宋少爷年岁和我相仿,我听人说他该是和他爹学做生意,别个也不晓得。”他手里还拿着茶杯,挪坐过来了点,“许大姐,你问这做撒子?”

    “没啥啊。”我随意将身体后倾,仰头看下垂的树叶,“就是觉得一个大少爷学戏很奇怪。”

    怎么会不奇怪呢,这个年代那么保守,连常顺都看不起方老板,别说有钱人家的少爷了,那不更得有色眼镜了?

    “怪吗?”他语气带着疑问。但转瞬消失,开朗地说:“以前有孝子卧冰求鲤,现有宋少爷要孝顺宋夫人学戏,学戏不怪啊。”

    我低下仰起的头,惊喜地“哦?”了一下,说:“你还知道这故事?”

    “我当然晓得!”他多少有了点小骄傲,抬高眉毛,含笑说道:“师傅说唱戏该晓得古今,那样日后好写戏本子。”

    他说的时候握杯的手向下而去,刚好落到了小箱子上。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师傅叫我同你说这些药嘞,险些忘了。”再将杯随手往地下一放,把箱子拎到腿上,开盖的同时说:“许大姐,这些药可好的嘞,你瞧瞧哪些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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