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你哭了】

    从那以后,你们的距离没有继续拉近。七海先生开始不着痕迹地避开你。

    只有小孩子会干脆利落地绝交,成年人的做法大多是渐行渐远,这种不明不白的距离感实在是太让人抓狂了。

    在为此苦恼两天后,你忍无可忍,摁响隔壁七海家的门铃。

    像上门讨债一样带着惊人气势前来的你,却在门打开的瞬间,由于意想不到的光景而稍稍泄了气。

    出现在眼前的是身穿运动装的七海先生。

    一向仔细定型过的浅色头发散开,发梢凌乱,汗水湿了鬓角。大概是在进行相当辛苦的运动,他正用挂在颈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深蓝色t恤的前襟也被汗水浸透了。

    见你火急火燎地出现,他以为是有急事,询问你发生了什么。

    生长于暴力团体那种粗莽的环境,你的处事方式也是十分的单刀直入,直接抛出了疑问——

    “七海先生,您最近是不是在有意地与我拉开距离?”

    他左右看了看,像是在介意其他邻居会不会听见。

    “……在这里谈不太方便。等这周六再说吧,就在上次的那家店。”

    是不是又在回避你呢?你感到怀疑,而且也不想再等到周六了。

    一天都不想多等了。

    你夺门而入。

    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近,七海先生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的远离这让你感到更伤心了。

    “……七海先生讨厌我了吗?是因为这根断指的事吗?”

    虽然已经与亲人恩断义绝,不再来往。但血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有着这样危险的家庭背景,会遭到躲避和唾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斩断小指的那天,就早已预感到这一点了。

    但还是切断了。就算那么疼,流了那么多血,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此时却感到了眼眶的酸热。

    唯独被七海先生拒绝时,会如此地想哭。

    绷着下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这样的你让七海先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不,你误会了,和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无关。”

    “那么您有在试图和我拉开距离吗?请不要说谎。”你追问。

    迎着你认真的目光,他沉默了一瞬。

    “……是的。”

    你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果然是因为讨厌我!”

    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缘由。

    7. 【你装的】

    该如何让女孩子停止哭泣,是所有男性都会经历的难题。

    时年25岁的七海先生也犯了难。

    而且这个女孩子还是被他自己惹哭的,除了为难之外,还多了一份负罪感。

    他决定先向你解释清楚。

    “……抱歉,但真的不是因为你的问题。只是觉得身为年龄相差很大的异性,不适合与你太过接近。”

    一边说着,他看到你在用手背胡乱地抹眼泪,把一旁的纸巾盒递给你。

    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视野中,但你边哭边赌气,不想接过他手中的纸巾盒。

    泪水模糊了视野,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像是担心再度伤害到你,语气中带着谨慎和顾虑。

    “……虽然我本人也不怎么合群,没什么资格对你说教。但是在这个年纪,还是多与同龄人相处,好好享受学校的生活吧。进入社会之后就不会再有那样轻松愉快的时光了。”

    听着听着,感到他的声音在变得遥远。

    或许是回想起了少年时的自己。

    悲伤在他的解释下逐渐消融,你转而开始好奇此时的七海先生会是怎样的表情。

    仰起脸看向他,却因为眼泪而无法看清。

    只听到他发出无奈的轻叹,然后抽出两张纸巾,轻轻帮你擦拭泪水。

    “别哭了。”

    ……

    他……他好像是在……

    哄你?

    虽然在听到他解释之后已经不再感到那么伤心了,但被这样温柔地对待着,忽然变得贪心了。

    你决定再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让这段时光多持续一会儿。

    “我不需要其他人,只要能和七海先生在一起,就足够开心了。”

    直率到让人有些头疼的告白。

    七海先生捏了捏鼻梁。

    “周围的人大多认为我很死板无趣,听到这样的评价倒是第一次……你的想法还真是奇怪啊。”

    他低声说。

    “才不奇怪,我想成为像七海先生一样好的人。”

    你直率地回应道。

    抽出更多的纸巾擦干眼泪,你擤了鼻涕,然后用蔫蔫的声音说了一大串真心话——

    “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幼稚无聊,老师看起来是成年人,但只是多了些经历,实际上并没有比学生们好多少。”

    “家里的大人们也是,虽然通过聪明的头脑和一身的力气获得了金钱和权力,但也是为了利益能够随意伤害别人的人。”

    “我是第一次见到像七海先生这样的人。”

    “……实际上我的国语很差,经常不及格。再加上家里是那个环境,天天听到的都是“kora!”“你小子!”“畜生!”之类组员的粗话,所以我连敬语都不太会说。为了更礼貌地和您对话,我刻意上网查看了好多关于敬语的资料。我从没有这么认真地学习过什么。”

    “对于我来说,七海先生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请不要躲开我,让我继续了解您吧……!”

    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你不由得向七海先生走近一步。

    他跟着后退了一步。

    遭到躲避,你再次感到不安。

    “您为什么要后退……?”

    “……因为身上有汗味。”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作出解释。

    “……”

    你哑然。

    脑海中回响着一道声音:

    心思细腻的七海先生……喜欢。

    正当你脑子里只有“喜欢”两字在天体运行的时候,七海先生又开口了。

    “总之,今后我不会再故意远离你了,但有个条件。”

    “七海先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大声说。

    “……请不要做出这么危险的发言。”

    8. 【戒烟】

    七海先生提出的条件,是要你戒烟。

    这是件相当艰难的事。但七海先生说——

    “如果想成为优秀的大人,出色的意志力是必不可少的。”

    为了获得七海先生的认可,你决心做到。

    于是咬着牙把手头所有的香烟都上交给他处理。

    之后的一整个星期里,在车站看到吸烟室都觉得心痒难耐。并且开始咳嗽。晚上由于咳嗽而失眠,睡不着又更加止不住地咳嗽。白天则是无精打采,像被捕上甲板后奄奄一息的鱼。

    但你还是坚持住了。

    一周过去,你一支烟都没碰过。

    周末又去了七海先生的家汇报这个喜讯。他叮嘱你要坚持下去。

    你当然会坚持的,但也趁机为自己争取了一把福利。

    “如果能得到奖励的话,我会更有动力的。”

    “可以吧,你想要什么?”

    七海先生把你当成小孩子,没有多想,以为你想要的是物质上的奖励。

    结果却听你说道:

    “我可以抱您一下吗……?”

    他刚端起来的茶杯一抖。

    “不行,当然不行。”

    “拥抱是件很平常的事啊,七海先生。只是像兄妹或者同学那种性质的拥抱,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可坚持下去真的好艰难,我已经连续失眠一周了……”

    “……”

    “拜托了,我一定会戒掉的!”

    “……”

    七海先生沉默着,喝下一口茶。

    最终抵不过你闪烁着期盼的目光,松了口:

    “……等你戒掉再说吧。”

    听到他的回答,你眼睛一亮——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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