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隔断着外面的市井百花和里面的含苞花骨朵。

    “姨娘安好,姨娘莫要怪罪。玉儿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白日里虚掩门,里面还放一个屏风。原来是萱儿妹妹和姨娘在选新衣裳啊!姨娘,怎么还瞒着玉儿,选衣裳啊,这拿着父亲的钱,也应该也给玉儿选新衣裳,姨娘要雨露均沾啊。”

    蔡舟舟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生气的样子。有着14岁女儿的稚嫩和可爱。

    许姨娘的表情也算不得好,眉头紧锁,嘴上却是说到:“这些料子只不过是些过气料子,是之前萱儿没做的料子,现下想要件新衣裳才拿出来罢了。”

    “啊!二妹妹还真是眼光好!今年夏日的新款料子二妹妹去年就买了吗?二妹妹下次也教教我怎么买吧!对了,二妹妹为何穿新衣裳啊,要去哪里呀?”

    舟舟嘴巴微张,一副夸张的表情,像个真什么都不懂的小儿。

    “姐姐想要,自己买便是,什么料子是姐姐买不了的?这每年姐姐的零花钱比我要多得多。”蔡萱阴阳怪气的说到。

    舟舟看了眼蔡萱,杏色衣袍上的图案栩栩如生,带着银饰,略施粉黛,有种小大人的端庄秀丽与可爱。

    这衣服确实适合她。

    他们虽明面上还没撕破脸,但是双方到知道他们不合。

    “玉儿这不是看姨娘前几日在别家府上送礼很大方,况且父亲送来的东西不是经过了二叔才给我的吗,”

    见对面人有些气急败坏,她又道:“姨娘,你可知我父亲要回来了。”

    许薇的表情变得慌张了些,这三年来,她知道蔡舟舟有些明里暗里的与她不对付,偏偏这十几岁大的小孩居然有时能将自己气死。

    “我还不曾听闻过,大哥就要回来了吗?如此甚好!”

    舟舟笑着行了个礼。许姨娘却有些慌张了。

    “这皇后娘娘都邀请我们去祈福了,姨娘竟然不知,难道没有认真听娘娘吩咐?还是姨娘忘性大,给忘了?”

    许薇心里咒骂了一番,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这小蹄子居然知道了。

    “瞧我这记性,竟然将这等大事都忘了,前段时间生病,可能记性差了,实在该死啊。”

    许薇想蒙混过关,舟舟又怎么会允许呢?

    “姨娘自生病后记性这般差,还是不要去祈福了,万一顶撞皇后娘娘就不好了。这样吧,我与妹妹弟弟替你去,如何?那就这样吧,姨娘记得拨些钱款下来为我与妹妹弟弟挑身新衣服。姨娘要是没钱,等父亲回来,我便叫父亲多给姨娘一些。”

    蔡舟舟说罢便走,没有停留。

    许薇气急败坏的冲他吼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总是拿父亲压我做什么?你自己这么多钱了,让姨娘用点怎么了?”

    许薇摔了茶杯。大口喘气。蔡萱抚摸了许姨娘的后背。

    用轻微的声音警告她。

    “母亲。”

    旁边的一位丫鬟突然站出来,神色凶恶。

    “夫人,不必生气,这大老爷还有一月有余才到京都。这二老爷可一直在京都。有老爷撑腰,夫人还怕一个爹不在,还有一个病怏怏的娘的小蹄子吗?手段多得是,看夫人舍不舍得用。”

    蔡萱听罢,当即恨了一眼这位丫鬟。

    “府中怎会有如此挑拨的行为之人?大姐姐再恶毒也是蔡家小姐。二房夫人怎能干这样不知礼数之事。”

    那丫鬟瞬间慌了神。忙得跪下。

    平日她也老在夫人目前挑拨。夫人很是受用。虽然大多因为怯懦不去实施。但她却越来越被夫人重视。许夫人都将她调到身前伺候。

    这许夫人很是听二小姐的话。自己拿不定主意的,都来询问二小姐。

    二小姐说她挑拨,那夫人定然会讨厌她。

    纵使她跪下求情。

    ……

    “小姐怎么又顶撞二夫人了。这般行径怕是不妥。小姐还小,身边也并无高手,若二夫人真找人暗中使绊子,小姐不会想凭这三年练得三脚猫功夫应对吧。”普普有些焦急。

    “普普,我那不是三脚猫功夫,那些招式看似软软弱弱,实则一击毙命。只是没实践过。之前叫你练的那些基本功,如何了。”

    “小姐,您教的都学会了,可是哪些招式…小姐,奴婢的意思不是这个。”

    “学会了就行,不求精进,只求保身。来日方长罢了。将那件青云袍拿来,跟我出一趟城。”

    普普有些急,走到舟舟前面道:“小姐又要去哪里,那些男子的衣袍断然不能再穿了。”

    这两年为了方便行事,她做了几套男子的衣袍,以蔡盍的名义暗中做的。蔡盍只11岁,身形不高,蔡舟舟穿着刚好。

    “好了普普,你在家中守着,我去城东五里外的铺子买些东西,有什么事派人通知我。”

    舟舟从她房门旁的石头和柱子爬出府去。

    普普知道城东五里外的铺子是买什么的。舟舟去那里她最为担心。她已经去过几次了。

    每次都带些武器回来,把普普吓个半死。

    而且那铺子简直就是个吞金兽。小姐每次有闲钱去了一次后便负债累累。

    那个铺子表面上是一个客栈,但是私下有人脉的人就会去做一些兵器和暗器。价格昂贵,可实在品质良好。

    舟舟这些年衣服没做几件,倒是将父亲送回来的银钱奖赏花个干净。大多用在买这些上。她还特意开了间铺子去赚钱来用,虽然起色不大。

    舟舟戴好斗篷,将手上的匕首放于腰间后。

    租了辆马车。

    今日客栈外面有许多人,舟舟直走进一间客房。

    “这位公子,这厢客房有人租下了,可否换一间啊。”店家小二拦下蔡舟舟。

    “本公子就喜欢这厢,朝东,阳光好。况且啊,里面有一紫檀木琉璃盏,我甚是喜爱。”舟舟压着声音笑到。

    “公子请进。”小二严肃了些。

    舟舟等了不一会,从内房出来一个人。紫色衣袍,显得金贵,来人戴着面具,气宇不凡。走到舟舟对面坐下,那小二马上端来一壶茶。

    此人看起来就非富即贵,舟舟提起些精神打量他。

    “今日生意有些茂盛,劳烦公子久等了。”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变过音一般。

    舟舟并未理他的客套话。“你是何人?之前为何没见过你?”蔡舟舟觉得这人并不简单。

    “公子没见过的人很多,何必在意。公子今日前来是想要些什么?”

    面具之下,他的视线移到蔡舟舟的脸上。隔着斗篷,蔡舟舟觉得他们对视了。

    “只是想要一把剑,家中妹妹马上生辰了,送一把好看的剑便可。”舟舟喝了一口茶。她笑着与对方对视。

    戴着面具却还一直揺茶杯。面具没有摘下,喝不到茶。可想而知,此人很喜欢装着一副架子。

    “送女子剑,公子不怕礼物会被拒之门外?况且令妹要剑是何意啊?”他还是一直动动茶杯,还是一直未喝。

    “只是好看便行,不需要功效。三日后我来取。”舟舟放下银钱便走了。

    从内里又出来一个小厮,收下摆在桌上的银两。

    舟舟起身准备离开,这交易算是完成了。

    “公子,花这么多钱只需要好看吗?”戴着面具的人说话,却未动。

    “做的好了容易伤人。”舟舟也并未回头。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待她出来时太阳快下山了,门口已然没有多少人。

    “果然。”舟舟自言自语了一句便走了。

    暗室内又出一人,穿着黑色衣服,蒙着面,行礼过后道:“少爷,人已全部撤退。”

    戴着面具那人将茶洒在地上。看出窗外。

    黄沙滚滚,石子路被盖上黄色的章。竹林发出潇潇的声响。

    “要下暴雨了。”那人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话。

    “京城之内还有这样不怕死的人?虽在内阁通知,但陛下已命人查缴各处地下暗密的消息大部分官员都已知晓,他竟敢继续购买武器。”侍卫义愤填膺的说。

    “她是女子,也许并不知道,你去做把破剑,叫几个人守在这。对了,做好看些。”

    ……

    舟舟察觉不对了,她火速回了家。这些钱浪费便浪费罢了。只是她有些心疼。

    “普普,你帮我查一下陛下最近可有派人查各地暗室。”舟舟放下斗篷,喝了一口水。刚刚为了甩开那几人累得够呛。

    “小姐,这我哪里能查的到啊。”普普有些焦急。

    “算了,这件事明日祈福定然会知晓。”舟舟的眉头紧锁。

    明日她要亲自去查。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普普双手抓紧,又开始不安起来。

    “那铺子的人被缴了,我去时正好赶上,他们就给我演了一出戏。”舟舟边说边找出自己的衣服。

    “小姐如何得知?”普普有些目瞪口呆。反应了一下,也帮着她换。

    “入门时人太多了,这铺子不在寻常进城的路上,反倒在杞柳山脚下,这荒郊野岭住店的人不会这样多。”

    “这是怎么确定的啊。”

    “他们看起来是没错,可是鞋子上并没有很多泥,就两条路可以走,这山路崎岖,可见最多从城中方向赶来。若非只有这也就罢了。为了试探,我特意去搭话,以往这铺子暗室的人是不会有闲聊的话语。可今日那人说了很多。况且那人穿得那样好。看着都不像。”

    换好外衣物,她停顿了一下。

    “那人知道我是女子。”

    普普吓得脸瞬间惨白:“那可如何是好,被人知道小姐经常穿男子衣袍去暗室。这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有祸患。”

    “他不会揭穿我,他试探我许久。他也往我的腰间看过,大抵知道我藏了刀。可他并未动手,也未戳破。他在执行任务,不方便。所以他不会戳穿我。”舟舟淡定的回答道。

    “那小姐明日是否还要去祈福?”普普担忧的问。

    “为何不去?明日去买些糕点,我想留下些糕点。”舟舟想到这里便露出笑意。

    刚上了马车,见二人工工整整的坐好。

    蔡萱今日穿着白色,倒是比平常素净不少。这发簪都少了不少。想来是姨娘的手笔。

    蔡盍倒是长高了些,怎么长得这样快。他衣服的款式还是原来那些。

    “姐姐,今日祈福,你穿了件绿色衣袍,虽然有些花里胡哨,但是衬得姐姐肤白貌美,肤如凝脂。难得姐姐这样打扮。”舟舟才刚上马车,还没能坐下就被蔡萱对着发难了。

    “二妹妹想说我为了博人眼球特意穿绿色,不见我想为父亲祈福的心?”舟舟坐好后说话,没什么表情。

    “姐姐,我怎么会这样想呢?姐姐莫不是想多了?”

    蔡萱去拉蔡舟舟的手。舟舟看了一眼,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今日是为我的父亲祈福,并不是有人死了,为何要素?这料子是父亲差人送来的,难道二妹妹有什么意见?”舟舟抬头看向菜萱。

    蔡萱收回手,又与舟舟对视:“小萱自然是不敢的。大伯宠爱大姐姐,我很是开心。”

    他们都没再说话。

    抵达山脚。

    “这寺庙山头下的护卫比平日多了四倍。饶是皇后娘娘,这也太奢侈了吧。”蔡盍见到这么多人,嘀嘀咕咕到。

    舟舟和蔡萱皆是转头瞪他。

    蔡萱低声骂到:“蔡盍,两天不见你,皇后娘娘都敢说,长本事了。”

    舟舟看她一眼,很巧的与蔡萱对视了。但只一秒,蔡萱便移开视线了。

    “等会上山,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也不要管其他的,假装不知道便好。”舟舟表情严肃了些。

    “这些人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蔡盍好奇的问。

    “姐姐都说了,假装不知便好。”菜萱打断了他。这句话是对蔡盍说的,却是看向蔡舟舟的。

    舟舟并没有理她。她反而觉得无趣。

    蔡萱又道:“马车停了,妹妹有些晕车,就先下了,还望姐姐不要纠结长幼有序。”

    下车后,普普就想跟上来,被一位侍女拦住。

    她搀扶舟舟下车,舟舟慢步走着,她紧跟着,轻声在她耳旁说话。

    “小姐,刚刚车内谈话我听见了,这才回京都的二小姐比二夫人要聪明得多。就这些日子的调查,看起来这些日子她刻意针对小姐是因为女儿家的嫉妒,但她总伤不到要害。还偶尔提醒小姐。实在不知其用心。”

    这蔡萱本是养在泊州的,不知蔡家二房是为何送她去又为何回来。

    “息尔,我不记得有叫你查过什么,你刚刚也没听见什么。那些东西你记住了吗?”舟舟继续慢步向前。

    “回房便可告知。”说罢息尔缓缓退下。普普走到蔡舟舟身边。

    “舟车劳顿,皇后娘娘让奴家传个话,让大家去厢房休息。”一位老公公捏着嗓子说话。

    刚到厢房不久,息尔便出现了。她还穿着侍女服。

    “小姐,来的路上果然如小姐所想,潜伏了许多人。倘若我换成夜行衣夜晚才来定然会葬身于此。”

    息尔是扮成丫鬟跟过来的。她又说:“今日却有五皇子的人混在其中。”

    “何以见得?”舟舟放在扶手上的手突然收紧。

    “五皇子征战沙场三年有余,用的都是青卫军,青卫军是所有军队中条件最为艰苦的。”

    “这如何断定?”舟舟不解的看向她。

    “我刚才假借如厕之事向深林中走,路上两侍卫悄悄摘了无根果吃。京都侍卫有一荷包,出行一日以上必定会装上干粮。而青卫军并不会。”

    舟舟更是不解了,“这又为何断定?”

    息尔没了严肃的样子,撅着嘴说道:“小姐学习这么多招式,怎么连草药毒物之类的书都不看看。这无根果多在于深林之中,京都少有,而常年伴山作战之人就会常见。这寻常之人吃了必定上吐下泻,难忍腹痛,甚至于昏迷。可是若经常食用之人便无事发生。这京城的侍卫都吿戒过了,不能食用无根果。”

    “这般神奇?那你去多采些备着。”

    息尔正想抱怨她两句,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小姐,皇后娘娘召见,此时王公公正在等您。”普普的声音传来。息尔屏住呼吸放轻脚步。

    舟舟看了一眼门外。

    “劳烦公公等等,臣女搭个衣服便来。”

    舟舟路上试探了几句,王公公始终只是淡淡的笑,最多就是说一句到了便知晓了。

    进殿中,皇后坐于圆桌之中。没有凤冠,只单单一只银钗。没有凤袍,只单单素色衣袍一件。依然矜贵。

    桌上摆放茶具整齐。细长的手指轻弹着茶叶斗。听见脚步,微微抬头。

    不算独树一帜,但也美丽有余。眉眼盈盈处被按下了岁月的指纹。四十有余,倒也正常。

    舟舟弯腰行礼。

    “蔡氏来了,不必行礼,坐吧。”皇后将一杯茶递给了蔡舟舟。“第一次记住你时还是三年前的春日宴,现在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这个时辰叫你前来是想让你看看一位故人。也不知你是否想看。”

    舟舟心里有了个大概。只是不知为何皇后要这样做。

    舟舟又行了一次礼。道:“人生之短,故人见面实乃有幸。不知皇后娘娘说的故人是哪一位啊?”

    皇后淡淡一笑,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侍女。

    从帘账中走出一男子。眉目剑星,气宇轩昂。美男一位。于骨于皮。

    行礼过后,那男子介绍到。

    “在下林衿。”

    “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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