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顾宁筝和王红颜请了一天假，回了趟海城，她还有东西在那。
初下高铁，海城的繁华扑面而来，这是月潭没有的一种国际大都市的气魄。
只不过她没有流连，而是直接上了地铁，她回了趟自己的高中。
顾宁筝在的国际班依然在教学楼最好的位置。现在屋里的学生依然是在老师眼底下玩得丰富多彩，和当年的环境大差不差，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过了三年。
校园里的植被绿意盎然，校园里的少年少女各个青春年少。
顾宁筝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她那时整天背着大书包出入国际班，一副考不上大学誓不罢休的样子。
开始的时候很少有人知道她是能考去金牌班的，后来的人无人不知。
她是国际版唯一一个凭高考去上海大。
三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亲眼目睹自己是怎么从金牌班的名单被挪到国际班的。
顾宁筝知道她如果考不上海大，甚至会被她那个家送去国外陪一个富家公子读书，她不愿意。
她不仅考上了，而且还勤工俭学供自己读了四年。
直到四年结束，他们来强迫她去相亲，去联姻。
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彻底和这些家人撕破脸的吧，他们给自己穿上精致性感的裙子，画上贴合相亲对象品味的妆容。
她开始疯狂反抗，逃跑。
可惜她没逃过，在海城她有唯一爱她的亲人，她不可能永远不回来。
只要她回来，她就一定回被抓回去。
所以她和温澜的婚姻，一开始就意味着是牢笼，可她没想到最后竟是拯救。
*
上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回到教室，偌大的校园又变得空无一人，她一个人走得有些落寞。
她走到尽头是学校的一座小型博物馆，校园博物馆走廊的尽头有一副画，画面上的是一座雪山。
顾宁筝轻轻抚摸着那山峦，博物馆的灯光是声控，她呼吸很轻，渐渐地灯光暗下去，她的背影在黑暗中安静得一动不动，只能看出她的头微微仰起，像清瘦的鹤。
“宁筝！”
昏暗的灯光下，只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她，顾宁筝想都不用想来得人是谁。
“萧老师，好久不见。”
*
顾宁筝从她从前的美术老师手里买下自己高中时的画。
那时她在班里一向专心致志的读书，很少被班上同学花团锦簇的生活影响，只是有一天她读书读得心烦气躁。
她的前桌女朋友在分享她在假期的旅行经历，她说雪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一下子心态就平静祥和起来，那景象真是前所未有的壮观。
她的心一下子安定起来，书中枯燥的练习题也化成一座座连绵的雪山。
所以她那天罕见地上课走了神，照着那位同学的描述画出了一副雪山的草稿。
萧老师发现她在自己课上画画时非但没有生气，而是让她回去把这幅画画完，然后就被她挂在了博物馆的学生作品墙。
这是顾宁筝人生中的第一幅作品，也是唯一一幅，她看着性格好，温柔又耐心，确实个耐不住性子的，画一幅完整的画太费时间和心思，她以后就没再画过。
现在她又将这幅画带回自己的公寓。
雪山孤寂了千年万年，画成画也孤独得很。
顾宁筝照着这幅画重新起笔，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巴黎，林佳木的生日到了，她寄给他一瓶大牌的香水，他很快给自己回了消息。
他说了感谢的话，客气又疏离，只是最后一句话又能发现那些亲密过的破绽：
“宁筝，可是我希望你送我的礼物是你用心准备的……”
他觉得这瓶香水是顾宁筝差点忘记他的生日，随手在逛街时买下作为补救。
顾宁筝没辩解，只是说一句好。
之后两人又是长达好久的沉默，顾宁筝却没忘，下一次他的生日要送一份用心的礼物。
什么算用心呢？
她想起自己走过的山河江川。
现在她不用靠图片临摹和想象，她真的去过那座雪山。
其实和书里的没什么不同。
但是现在她给那座雪山加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那是她征服那座雪山后，离开雪域时，日落送她的礼物。
现在她把它加在画里。
这幅雪山不再清冷孤独，它雄伟，它耀眼夺目。
过生日应该是这样的，多绚烂的人生。
顾宁筝将这幅画寄回月潭，而自己一身轻松地从火车站下车时却发现有人在等她。
谭海说是任池让他来这等她，顾宁筝不意外，也不好让人就等，只好上了摩托车车，到地方后对方死活不要她的钱，所以她只好从拿了一只雪糕递过去。
只是没想到会正巧遇见林佳木。
很快他神色如常，和谭海搭话：
“雪糕好吃吗？”
“好吃，就是味淡了点，我喜欢更甜的……”
谭海和林佳木说话大大咧咧惯了，忘了给自己雪糕的人就在旁边。
气氛有些尴尬，他刚想讲自己应该怎样解释，不过还好顾宁筝并不介意。
她伸手从冰箱的最上边拿了一支草莓牛奶口味的递给他：
“如果吃得下，一会儿可以试一试这个，很多喜欢吃甜品的女孩都特别喜欢。”
谭海看着面前的草莓色的包装，脸刷得变红，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就飞奔而且。
被留在原地的顾宁筝和林佳木面面相觑，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他站在门口的阳光里，问得时候无比认真，其实他现在的样子要比他真实的年龄更加年轻。
不止样貌，他直接又热烈，像二十出头的少年，如果是温澜，一定不会这样直接。
他有太多方式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不是让送礼人觉得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时刻。
“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佳人也有。”
顾宁筝语气有些冷淡，林佳木以为她还在生气自己误会了她教唆佳人的事，或者干脆她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无端地，他有些难过。但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那为什么送我这幅画……”
“因为这是我自己画着玩的，省钱。”
顾宁筝就是不想和他说自己是怎样回学校买下这幅画的，也不谈自己是怎样一笔一笔上了色，装裱好。
顾宁筝有些赌气的想，这幅画不值钱，既然是你要的，我给你了，不过你要是现在不想要，我也不奉陪到底。
“哦……”
林佳木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难过，反而有些微微得意，自己的礼物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他重新把包装打好，画被抱在怀里，他才发现自己或许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对你有先入为主的误解。”
他的道歉还算诚恳，顾宁筝抬头看向他，片刻之后对他说：
“对你的先入为主我无话可说。”
顾宁筝想，如果他连了解自己的意愿都没有，难道等着自己做一个自我介绍嘛，就挺无趣的。
“那谢谢你的礼物。”
林佳木有些窘迫的离开了，顾宁筝用余光看了他的背影，他把那幅画绑在摩托车上，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
林佳木犹豫再三，还是将顾宁筝的画摆在了他房间里，又从他的床头挪到他床的对面，在他一睁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林佳木今天早早就躺倒床上，目光无法避免地落在那幅雪山上。
讲实话，这样崭新的画和他家的环境的不相称的，他觉得这幅画应该在大城市的博物馆里，在风格鲜明的画展上，唯独不应该在他狭小的房间，和陈旧暗黄的墙纸，昏暗的灯光为伍。
他以为自己是不懂画的，雪山宏伟壮观，他却只看得见山脚零落的村落，那些村落似乎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困意渐起，林佳木的眼睛终于从画上转开，双眼紧闭中，雪山的样貌依然清晰。
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梦见这个场景，雪山脚下的村庄里，他静驻此处凝望。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山泉水从水管中缓缓流下，顾宁筝在用杯子接住，直接喝下去。
“别喝那个，太凉了。”
他好心劝说，可惜对方不领情：
“在山上就要喝这个，热水烧不热的，你个娇气鬼，不想和你说话了。”
林佳木的美梦瞬间惊醒。
他这下是困意全无，心想怎么在梦里她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呢。
*
顾宁筝是被楼下的广场舞吵醒的，昨晚她去王红颜家里送礼物，正巧赶上任志刚去外地，她被留下过了夜。
睡不着后，她换了衣服晨跑跑去超市工作，顺便看看把她吵醒的阿姨们。
广场舞的曲牌很经典，阿姨们好像也只会跳一首曲子，自从她来月潭她就只听见过一首歌。
跑到她们身边时顾宁筝自觉跑快，想逃离震耳欲聋的大音响。
在跑到不远不近的距离时，曲调热烈又悠扬，有歌词飘进顾宁筝的耳朵里，顾宁筝渐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听清刚刚音响传来的是：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初下高铁，海城的繁华扑面而来，这是月潭没有的一种国际大都市的气魄。
只不过她没有流连，而是直接上了地铁，她回了趟自己的高中。
顾宁筝在的国际班依然在教学楼最好的位置。现在屋里的学生依然是在老师眼底下玩得丰富多彩，和当年的环境大差不差，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过了三年。
校园里的植被绿意盎然，校园里的少年少女各个青春年少。
顾宁筝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她那时整天背着大书包出入国际班，一副考不上大学誓不罢休的样子。
开始的时候很少有人知道她是能考去金牌班的，后来的人无人不知。
她是国际版唯一一个凭高考去上海大。
三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她亲眼目睹自己是怎么从金牌班的名单被挪到国际班的。
顾宁筝知道她如果考不上海大，甚至会被她那个家送去国外陪一个富家公子读书，她不愿意。
她不仅考上了，而且还勤工俭学供自己读了四年。
直到四年结束，他们来强迫她去相亲，去联姻。
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彻底和这些家人撕破脸的吧，他们给自己穿上精致性感的裙子，画上贴合相亲对象品味的妆容。
她开始疯狂反抗，逃跑。
可惜她没逃过，在海城她有唯一爱她的亲人，她不可能永远不回来。
只要她回来，她就一定回被抓回去。
所以她和温澜的婚姻，一开始就意味着是牢笼，可她没想到最后竟是拯救。
*
上课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回到教室，偌大的校园又变得空无一人，她一个人走得有些落寞。
她走到尽头是学校的一座小型博物馆，校园博物馆走廊的尽头有一副画，画面上的是一座雪山。
顾宁筝轻轻抚摸着那山峦，博物馆的灯光是声控，她呼吸很轻，渐渐地灯光暗下去，她的背影在黑暗中安静得一动不动，只能看出她的头微微仰起，像清瘦的鹤。
“宁筝！”
昏暗的灯光下，只凭一个背影就能认出她，顾宁筝想都不用想来得人是谁。
“萧老师，好久不见。”
*
顾宁筝从她从前的美术老师手里买下自己高中时的画。
那时她在班里一向专心致志的读书，很少被班上同学花团锦簇的生活影响，只是有一天她读书读得心烦气躁。
她的前桌女朋友在分享她在假期的旅行经历，她说雪山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一下子心态就平静祥和起来，那景象真是前所未有的壮观。
她的心一下子安定起来，书中枯燥的练习题也化成一座座连绵的雪山。
所以她那天罕见地上课走了神，照着那位同学的描述画出了一副雪山的草稿。
萧老师发现她在自己课上画画时非但没有生气，而是让她回去把这幅画画完，然后就被她挂在了博物馆的学生作品墙。
这是顾宁筝人生中的第一幅作品，也是唯一一幅，她看着性格好，温柔又耐心，确实个耐不住性子的，画一幅完整的画太费时间和心思，她以后就没再画过。
现在她又将这幅画带回自己的公寓。
雪山孤寂了千年万年，画成画也孤独得很。
顾宁筝照着这幅画重新起笔，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在巴黎，林佳木的生日到了，她寄给他一瓶大牌的香水，他很快给自己回了消息。
他说了感谢的话，客气又疏离，只是最后一句话又能发现那些亲密过的破绽：
“宁筝，可是我希望你送我的礼物是你用心准备的……”
他觉得这瓶香水是顾宁筝差点忘记他的生日，随手在逛街时买下作为补救。
顾宁筝没辩解，只是说一句好。
之后两人又是长达好久的沉默，顾宁筝却没忘，下一次他的生日要送一份用心的礼物。
什么算用心呢？
她想起自己走过的山河江川。
现在她不用靠图片临摹和想象，她真的去过那座雪山。
其实和书里的没什么不同。
但是现在她给那座雪山加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那是她征服那座雪山后，离开雪域时，日落送她的礼物。
现在她把它加在画里。
这幅雪山不再清冷孤独，它雄伟，它耀眼夺目。
过生日应该是这样的，多绚烂的人生。
顾宁筝将这幅画寄回月潭，而自己一身轻松地从火车站下车时却发现有人在等她。
谭海说是任池让他来这等她，顾宁筝不意外，也不好让人就等，只好上了摩托车车，到地方后对方死活不要她的钱，所以她只好从拿了一只雪糕递过去。
只是没想到会正巧遇见林佳木。
很快他神色如常，和谭海搭话：
“雪糕好吃吗？”
“好吃，就是味淡了点，我喜欢更甜的……”
谭海和林佳木说话大大咧咧惯了，忘了给自己雪糕的人就在旁边。
气氛有些尴尬，他刚想讲自己应该怎样解释，不过还好顾宁筝并不介意。
她伸手从冰箱的最上边拿了一支草莓牛奶口味的递给他：
“如果吃得下，一会儿可以试一试这个，很多喜欢吃甜品的女孩都特别喜欢。”
谭海看着面前的草莓色的包装，脸刷得变红，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就飞奔而且。
被留在原地的顾宁筝和林佳木面面相觑，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他站在门口的阳光里，问得时候无比认真，其实他现在的样子要比他真实的年龄更加年轻。
不止样貌，他直接又热烈，像二十出头的少年，如果是温澜，一定不会这样直接。
他有太多方式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不是让送礼人觉得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时刻。
“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佳人也有。”
顾宁筝语气有些冷淡，林佳木以为她还在生气自己误会了她教唆佳人的事，或者干脆她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无端地，他有些难过。但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那为什么送我这幅画……”
“因为这是我自己画着玩的，省钱。”
顾宁筝就是不想和他说自己是怎样回学校买下这幅画的，也不谈自己是怎样一笔一笔上了色，装裱好。
顾宁筝有些赌气的想，这幅画不值钱，既然是你要的，我给你了，不过你要是现在不想要，我也不奉陪到底。
“哦……”
林佳木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难过，反而有些微微得意，自己的礼物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他重新把包装打好，画被抱在怀里，他才发现自己或许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对你有先入为主的误解。”
他的道歉还算诚恳，顾宁筝抬头看向他，片刻之后对他说：
“对你的先入为主我无话可说。”
顾宁筝想，如果他连了解自己的意愿都没有，难道等着自己做一个自我介绍嘛，就挺无趣的。
“那谢谢你的礼物。”
林佳木有些窘迫的离开了，顾宁筝用余光看了他的背影，他把那幅画绑在摩托车上，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
林佳木犹豫再三，还是将顾宁筝的画摆在了他房间里，又从他的床头挪到他床的对面，在他一睁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林佳木今天早早就躺倒床上，目光无法避免地落在那幅雪山上。
讲实话，这样崭新的画和他家的环境的不相称的，他觉得这幅画应该在大城市的博物馆里，在风格鲜明的画展上，唯独不应该在他狭小的房间，和陈旧暗黄的墙纸，昏暗的灯光为伍。
他以为自己是不懂画的，雪山宏伟壮观，他却只看得见山脚零落的村落，那些村落似乎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困意渐起，林佳木的眼睛终于从画上转开，双眼紧闭中，雪山的样貌依然清晰。
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梦见这个场景，雪山脚下的村庄里，他静驻此处凝望。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宁静，山泉水从水管中缓缓流下，顾宁筝在用杯子接住，直接喝下去。
“别喝那个，太凉了。”
他好心劝说，可惜对方不领情：
“在山上就要喝这个，热水烧不热的，你个娇气鬼，不想和你说话了。”
林佳木的美梦瞬间惊醒。
他这下是困意全无，心想怎么在梦里她都不愿意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呢。
*
顾宁筝是被楼下的广场舞吵醒的，昨晚她去王红颜家里送礼物，正巧赶上任志刚去外地，她被留下过了夜。
睡不着后，她换了衣服晨跑跑去超市工作，顺便看看把她吵醒的阿姨们。
广场舞的曲牌很经典，阿姨们好像也只会跳一首曲子，自从她来月潭她就只听见过一首歌。
跑到她们身边时顾宁筝自觉跑快，想逃离震耳欲聋的大音响。
在跑到不远不近的距离时，曲调热烈又悠扬，有歌词飘进顾宁筝的耳朵里，顾宁筝渐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听清刚刚音响传来的是：
“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