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荟影看到好友，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俞唱晚见她眼下青黑，该是好些天没歇好了，便问：“怎了？你姨娘身子不好？”
她已经知道好友是长乐侯府的庶女。
方四姑娘笑容微滞，眼神暗了暗。
她的嫡姐正是当朝太子妃，只是成亲多年未能有孕，偏生气量狭小看不得东宫其他人有孩子。中秋回府省亲时竟问她拿药，还指明要无色无味、事后查不出来的滑胎药。
别说这种药方荟影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会给——太伤阴德。
但太子妃哪管这些？说不动她便去侯夫人那使力。
“太子子女缘薄，那么些年就得了个郡主，眼下陈良娣有了身子，圣人又赐了两个宫女。女儿门庭冷落，若一直怀不上嫡子，只怕偌大的东宫再无女儿的立锥之地，那侯府也要没落了。”
自文韬武略的前世子没了后，侯府的光鲜全系在太子妃一人身上，侯夫人膝下还有一子一女未定亲，自然是长女的地位越稳固越好。
是以私下暗示方荟影的姨娘林氏，只要四姐儿给了药，她会找路子让方毅德进国子监念书。
方毅德乃方荟影一母同胞的弟弟，林姨娘的心肝儿肉。
勋贵之家有两个名额入读国子监，侯府的名额已经占了，侯夫人说托关系便是走她娘家的路子。
儿子进学正是林姨娘的头等大事。
果然，她满口应承下来。
事涉东宫，方荟影只简略说了说，但俞唱晚已经猜到她处于两难境地，登时皱了眉。
世上竟有这么坑女儿的娘！
方荟影暗叹：“别提那些糟心事了，快带我去看看铺子，我也许久未见伯父伯母了。”
跟在身后的含笑扬了扬手里的礼物。
二女放下不愉快之事手挽手往洛神轩去。
来到洛神轩，方荟影端详几息，抬手移动了一些脂膏摆放的位置。看似随意的几下，铺子却登时亮眼不少。
她又顺道考校了一下月季和蔷薇。
两个小丫头本才十五六岁，出身贫家，乍见端肃的大东家，生怕自己答得不好，结果反而紧张得结巴起来。
方荟影轻叹，难怪铺子里的贵价脂膏卖得不多，看来是售卖技巧不过关。
她叫含笑记下这些问题，准备回去梳理之后想办法解决。
看完铺子，二女到后院见俞良生和周氏。
俞行舟见着方荟影便影姐姐长影姐姐短地叫，亲热无比。
方荟影也觉得奇怪，方毅德自小到大跟她都不亲近，倒是与三姐姐、五妹妹比较说得来。
在俞家用过午饭，方荟影得知俞唱晚还未去过灵芝坊，当即拉她前去。
马车停在灵芝坊，俞唱晚看着五丈高的坊门，不禁咋舌，的确比琉璃坊气派。
“灵芝坊不如琉璃坊大，但胜在精致，在这儿买东西几乎不会撞，不过比那边贵就是了。其实琉璃坊也好，铺子多，各种价位皆可选，还有不少西域的物件儿。”方荟影如数家珍，“诶，我带你去雷大家的铺子，保准你眼花缭乱。”
“不是说雷大家不打首饰了么？”
“他老人家如今是不轻易打，但他有徒子徒孙呀，他们可是得了真传的，做得也极好，而且一件东西通常只打一样，全是孤品。每次有新样式出来，京城的女子能把头抢破。”
俞唱晚惊愕，这么疯狂？
“这不算什么，以后洛神轩的名头打响了，也能如此。”方荟影对她们的美颜膏子很有信心，更别说其中还有丁北斗的方子，那可是连宫里的娘娘们都争相要的宝贝。
这强大的信心感染了俞唱晚，仿佛看到贮币器里盛满银子。
两人在一家门脸寻常的铺子前站定，匾额上的名字更普通：首饰雷。
俞唱晚感叹，果然大师不需要用多余的言语来装饰。
二女跨进铺子便有伙计上前招呼，语气不谄媚也不冷淡，细细询问她们的喜好再作推荐。
俞唱晚悄悄记下细节。
却听一道娇俏声音响起：“三姐姐，这不是你家四姑娘么。”
方荟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但转身的瞬间，她带上了假笑：“原来是三姐姐和柳姑娘。”
方三姑娘是嫡女，一向不大看得上庶出，此时抬高下巴“嗯”了一声，慢条斯理道：“我怎不知晓你今日要出门？”
方荟影心中冷笑，面不改色，“三姐姐忙着绣嫁衣，妹妹怎好去打扰？”
想当初这位三姐姐还烦恼过自己该嫁二公子还是五公子，心气之高令人瞠目。
只是这高心气被太子妃和侯夫人无情戳破，而后方三姑娘不知何时跟京城有名的玉郎秦二郎结识并有了私。
秦家拿着信物上门，侯府为保颜面不得不咬牙认下。
侯爷与夫人如今最恨的便是绣花枕头秦二郎，盖因秦家早已没落，只剩表面光鲜。
方三姑娘压根儿没听出来方荟影在暗讽她，还以为她是酸自己，略得意道：“院子里闷久了，今日出来透透气，顺道取母亲替我打的头面。”
方荟影不置可否。
身着鹅黄色衣裙的柳萱道：“咦？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千金？四姑娘不替我们引荐一下么？”
有些眼熟却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这柳萱也是个绵里藏针的。
俞唱晚垂眸，柳萱没认出她，她却认出了对方，高句丽使团进京那日，她还跟柳萱及另一个清雅如兰的姑娘发生过一点小摩擦。
后来见柳萱的父亲柳山旗服用止疼药，俞唱晚误以为他在吃寒食丸，还将此事告知了裴暻，好在最后查出来是一场误会。
方荟影知道柳萱是看好友衣料普通但容色出众，起了打压的心思，便道：“我的手帕交，姓俞。俞姑娘，这位是户部尚书家的柳萱姑娘。”
俞唱晚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
柳萱冷笑，这女子竟敢不行礼！
“哦？是大理寺于少卿家？还是通政司余左参议家？可是我在余左参议家并没见过这位姑娘，而且据我所知，于少卿家并没有这么大的女儿。”言下之意，你就算出身官家，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之女。
俞唱晚正要回答，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方四，你从姨母家回来了？你们都在，今日首饰雷倒是热闹。”
才进来的姑娘身着橘粉色诃子裙，外面是月白色大袖衫，眉眼清丽，正是高句丽使团入京时和柳萱在一起的那位如月下幽兰的姑娘，而今一见，这股清冽的气质依旧让人心折。
俞唱晚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
方荟影见着来人，不着痕迹撇了撇嘴，“中秋前。”
她去桃源县属绝密，侯府对外的说辞是她去了姨母家。
柳萱和方三见到魏纤尘，立即围了过去，“魏姐姐怎么这会子才来，可叫我和三姐姐好等。”
“有些事耽误了，我向你们赔罪，一会儿请大家去清风食肆吃三花豆腐。”魏纤尘微微一笑，如兰初绽，芬芳倾城。
方荟影不着痕迹地乜了一眼那边三人，低声道：“这位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儿的魏纤尘。”
俞唱晚恍然大悟：“果然很美，关键在于气质若兰。”
方荟影跟见了鬼一样看了她一眼，用更小的声音道：“兰什么兰？五殿下的眼睛痊愈了，你的不会又瞎了吧？”
俞唱晚已经很久没有领会过方四姑娘的毒舌了，当即噎得心梗疼。
魏纤尘一直在余光里关注方俞二人，跟小姐妹寒暄后便走了过来，笑得温婉，“这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如何称呼？”
另外三人怔了怔。
柳萱道：“原来、原来你们认识！”可魏姐姐怎么会认识她？
魏纤尘无奈，“阿萱啊阿萱，叫你平素少花点心思在投壶、博戏上偏不听，几月前我们在明德大街的茶楼里见过这位姑娘和她弟弟的，可还记得？”
高句丽使团进京那日，小豆苗评价贞明公主不如俞唱晚生得好看，此话被魏柳二女听见，柳萱当即讽刺俞唱晚不自量力。
魏纤尘进来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俞唱晚，毕竟这等容色放在京城也是少见的，可她竟还是方四的好友么。
柳萱蹙眉思索片刻，总算想起来，这下连面子都不想维护了，冷笑道：“原来是你，大言不惭。”
方三好奇，非要知道那日发生了何事。
柳萱自然不会放过能寒碜比她长得好看的人的机会，当即添油加醋一顿。
俞唱晚暗自摇头，这柳姑娘居然是户部尚书的嫡孙女，心胸真不怎么大，她都懒得辩驳，毕竟在绝对权力面前，她说什么都没用。
方三听罢，看向俞唱晚的眼神都变了，就差直说：什么身份，竟敢与一国公主作比！
方荟影秀眉紧蹙，“那贞明公主不过身量高挑些，实则脸大如盆，眼小比绿豆，嘴唇厚得能舔净盘子，我大乾女子不比她生得周正？”
俞唱晚和魏纤尘嘴角抽了抽，方四还是方四，口舌依旧毒辣！但仔细一想，高句丽人确与大乾人不同，那贞明公主看久了远没有第一眼来得惊艳。
可柳萱被驳了面子，脸色很难看。
方三回过神来厉声道：“四儿，怎么跟柳姑娘说话的？”
方荟影嗤笑，长乐侯府堂堂开国勋贵，纵使她们父亲资质平平，哥哥也不出彩，但她们祖父是跟着高祖爷打江山的，已故的大哥哥曾力压突厥，为大乾立下汗马功劳，怎么方三就上赶着去讨好文官之女？
“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方荟影无视柳萱的怒目，直视魏纤尘，“你说呢，魏姑娘？”
魏纤尘垂眸一笑，“不错，先儒穿凿，各伸己见而已，无对错之分。”
方荟影的美颜脂膏无人能及，若是寻常小事，魏纤尘愿意捧着她。
柳萱和方三一向以魏纤尘马首是瞻，闻言不好再说甚。
俞唱晚面无表情道：“我和荟影还有要事，三位姑娘自便。”
方荟影也不想将人给得罪死了，择善而从。
柳萱还想追上去，被魏纤尘一把拉住。
“你每日少找点麻烦不行么？哪有当面编排人家的？”
柳萱噘嘴委屈道：“我就是看不惯那姓俞的张狂样儿嘛。”谁能想到她竟与方四交好，当真人以群分。
“我那四妹妹平素最稳妥的人，家里姐妹拌嘴她从不参与，更别说替人出头了。”方三蹙眉摇头。
“三姐姐就别提方四说好话了，她那性子满京城谁不知？最是古怪。”柳萱撇嘴。
方三目的达到不再言语，只是暗道四妹妹看不清形势，柳萱是目前最有可能被指给二公子或者三公子的人，未来的王妃她不恭维便罢，偏生上赶着去维护那低贱女子，到底是庶女，没有成算，没有见识。
魏纤尘勾了勾嘴角，其实她也不喜欢那俞姑娘。
“罢了，横竖她碍不着我们，何苦再添口业。”
柳萱和方三深以为然，“还是魏姐姐心善。”
那卑贱女子，一辈子也赶不上她们这样的贵女！最多只能攀附方四那样的庶女。
俞唱晚见她眼下青黑，该是好些天没歇好了，便问：“怎了？你姨娘身子不好？”
她已经知道好友是长乐侯府的庶女。
方四姑娘笑容微滞，眼神暗了暗。
她的嫡姐正是当朝太子妃，只是成亲多年未能有孕，偏生气量狭小看不得东宫其他人有孩子。中秋回府省亲时竟问她拿药，还指明要无色无味、事后查不出来的滑胎药。
别说这种药方荟影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会给——太伤阴德。
但太子妃哪管这些？说不动她便去侯夫人那使力。
“太子子女缘薄，那么些年就得了个郡主，眼下陈良娣有了身子，圣人又赐了两个宫女。女儿门庭冷落，若一直怀不上嫡子，只怕偌大的东宫再无女儿的立锥之地，那侯府也要没落了。”
自文韬武略的前世子没了后，侯府的光鲜全系在太子妃一人身上，侯夫人膝下还有一子一女未定亲，自然是长女的地位越稳固越好。
是以私下暗示方荟影的姨娘林氏，只要四姐儿给了药，她会找路子让方毅德进国子监念书。
方毅德乃方荟影一母同胞的弟弟，林姨娘的心肝儿肉。
勋贵之家有两个名额入读国子监，侯府的名额已经占了，侯夫人说托关系便是走她娘家的路子。
儿子进学正是林姨娘的头等大事。
果然，她满口应承下来。
事涉东宫，方荟影只简略说了说，但俞唱晚已经猜到她处于两难境地，登时皱了眉。
世上竟有这么坑女儿的娘！
方荟影暗叹：“别提那些糟心事了，快带我去看看铺子，我也许久未见伯父伯母了。”
跟在身后的含笑扬了扬手里的礼物。
二女放下不愉快之事手挽手往洛神轩去。
来到洛神轩，方荟影端详几息，抬手移动了一些脂膏摆放的位置。看似随意的几下，铺子却登时亮眼不少。
她又顺道考校了一下月季和蔷薇。
两个小丫头本才十五六岁，出身贫家，乍见端肃的大东家，生怕自己答得不好，结果反而紧张得结巴起来。
方荟影轻叹，难怪铺子里的贵价脂膏卖得不多，看来是售卖技巧不过关。
她叫含笑记下这些问题，准备回去梳理之后想办法解决。
看完铺子，二女到后院见俞良生和周氏。
俞行舟见着方荟影便影姐姐长影姐姐短地叫，亲热无比。
方荟影也觉得奇怪，方毅德自小到大跟她都不亲近，倒是与三姐姐、五妹妹比较说得来。
在俞家用过午饭，方荟影得知俞唱晚还未去过灵芝坊，当即拉她前去。
马车停在灵芝坊，俞唱晚看着五丈高的坊门，不禁咋舌，的确比琉璃坊气派。
“灵芝坊不如琉璃坊大，但胜在精致，在这儿买东西几乎不会撞，不过比那边贵就是了。其实琉璃坊也好，铺子多，各种价位皆可选，还有不少西域的物件儿。”方荟影如数家珍，“诶，我带你去雷大家的铺子，保准你眼花缭乱。”
“不是说雷大家不打首饰了么？”
“他老人家如今是不轻易打，但他有徒子徒孙呀，他们可是得了真传的，做得也极好，而且一件东西通常只打一样，全是孤品。每次有新样式出来，京城的女子能把头抢破。”
俞唱晚惊愕，这么疯狂？
“这不算什么，以后洛神轩的名头打响了，也能如此。”方荟影对她们的美颜膏子很有信心，更别说其中还有丁北斗的方子，那可是连宫里的娘娘们都争相要的宝贝。
这强大的信心感染了俞唱晚，仿佛看到贮币器里盛满银子。
两人在一家门脸寻常的铺子前站定，匾额上的名字更普通：首饰雷。
俞唱晚感叹，果然大师不需要用多余的言语来装饰。
二女跨进铺子便有伙计上前招呼，语气不谄媚也不冷淡，细细询问她们的喜好再作推荐。
俞唱晚悄悄记下细节。
却听一道娇俏声音响起：“三姐姐，这不是你家四姑娘么。”
方荟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但转身的瞬间，她带上了假笑：“原来是三姐姐和柳姑娘。”
方三姑娘是嫡女，一向不大看得上庶出，此时抬高下巴“嗯”了一声，慢条斯理道：“我怎不知晓你今日要出门？”
方荟影心中冷笑，面不改色，“三姐姐忙着绣嫁衣，妹妹怎好去打扰？”
想当初这位三姐姐还烦恼过自己该嫁二公子还是五公子，心气之高令人瞠目。
只是这高心气被太子妃和侯夫人无情戳破，而后方三姑娘不知何时跟京城有名的玉郎秦二郎结识并有了私。
秦家拿着信物上门，侯府为保颜面不得不咬牙认下。
侯爷与夫人如今最恨的便是绣花枕头秦二郎，盖因秦家早已没落，只剩表面光鲜。
方三姑娘压根儿没听出来方荟影在暗讽她，还以为她是酸自己，略得意道：“院子里闷久了，今日出来透透气，顺道取母亲替我打的头面。”
方荟影不置可否。
身着鹅黄色衣裙的柳萱道：“咦？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千金？四姑娘不替我们引荐一下么？”
有些眼熟却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这柳萱也是个绵里藏针的。
俞唱晚垂眸，柳萱没认出她，她却认出了对方，高句丽使团进京那日，她还跟柳萱及另一个清雅如兰的姑娘发生过一点小摩擦。
后来见柳萱的父亲柳山旗服用止疼药，俞唱晚误以为他在吃寒食丸，还将此事告知了裴暻，好在最后查出来是一场误会。
方荟影知道柳萱是看好友衣料普通但容色出众，起了打压的心思，便道：“我的手帕交，姓俞。俞姑娘，这位是户部尚书家的柳萱姑娘。”
俞唱晚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
柳萱冷笑，这女子竟敢不行礼！
“哦？是大理寺于少卿家？还是通政司余左参议家？可是我在余左参议家并没见过这位姑娘，而且据我所知，于少卿家并没有这么大的女儿。”言下之意，你就算出身官家，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之女。
俞唱晚正要回答，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方四，你从姨母家回来了？你们都在，今日首饰雷倒是热闹。”
才进来的姑娘身着橘粉色诃子裙，外面是月白色大袖衫，眉眼清丽，正是高句丽使团入京时和柳萱在一起的那位如月下幽兰的姑娘，而今一见，这股清冽的气质依旧让人心折。
俞唱晚琥珀色的眸子闪了闪。
方荟影见着来人，不着痕迹撇了撇嘴，“中秋前。”
她去桃源县属绝密，侯府对外的说辞是她去了姨母家。
柳萱和方三见到魏纤尘，立即围了过去，“魏姐姐怎么这会子才来，可叫我和三姐姐好等。”
“有些事耽误了，我向你们赔罪，一会儿请大家去清风食肆吃三花豆腐。”魏纤尘微微一笑，如兰初绽，芬芳倾城。
方荟影不着痕迹地乜了一眼那边三人，低声道：“这位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儿的魏纤尘。”
俞唱晚恍然大悟：“果然很美，关键在于气质若兰。”
方荟影跟见了鬼一样看了她一眼，用更小的声音道：“兰什么兰？五殿下的眼睛痊愈了，你的不会又瞎了吧？”
俞唱晚已经很久没有领会过方四姑娘的毒舌了，当即噎得心梗疼。
魏纤尘一直在余光里关注方俞二人，跟小姐妹寒暄后便走了过来，笑得温婉，“这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如何称呼？”
另外三人怔了怔。
柳萱道：“原来、原来你们认识！”可魏姐姐怎么会认识她？
魏纤尘无奈，“阿萱啊阿萱，叫你平素少花点心思在投壶、博戏上偏不听，几月前我们在明德大街的茶楼里见过这位姑娘和她弟弟的，可还记得？”
高句丽使团进京那日，小豆苗评价贞明公主不如俞唱晚生得好看，此话被魏柳二女听见，柳萱当即讽刺俞唱晚不自量力。
魏纤尘进来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俞唱晚，毕竟这等容色放在京城也是少见的，可她竟还是方四的好友么。
柳萱蹙眉思索片刻，总算想起来，这下连面子都不想维护了，冷笑道：“原来是你，大言不惭。”
方三好奇，非要知道那日发生了何事。
柳萱自然不会放过能寒碜比她长得好看的人的机会，当即添油加醋一顿。
俞唱晚暗自摇头，这柳姑娘居然是户部尚书的嫡孙女，心胸真不怎么大，她都懒得辩驳，毕竟在绝对权力面前，她说什么都没用。
方三听罢，看向俞唱晚的眼神都变了，就差直说：什么身份，竟敢与一国公主作比！
方荟影秀眉紧蹙，“那贞明公主不过身量高挑些，实则脸大如盆，眼小比绿豆，嘴唇厚得能舔净盘子，我大乾女子不比她生得周正？”
俞唱晚和魏纤尘嘴角抽了抽，方四还是方四，口舌依旧毒辣！但仔细一想，高句丽人确与大乾人不同，那贞明公主看久了远没有第一眼来得惊艳。
可柳萱被驳了面子，脸色很难看。
方三回过神来厉声道：“四儿，怎么跟柳姑娘说话的？”
方荟影嗤笑，长乐侯府堂堂开国勋贵，纵使她们父亲资质平平，哥哥也不出彩，但她们祖父是跟着高祖爷打江山的，已故的大哥哥曾力压突厥，为大乾立下汗马功劳，怎么方三就上赶着去讨好文官之女？
“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方荟影无视柳萱的怒目，直视魏纤尘，“你说呢，魏姑娘？”
魏纤尘垂眸一笑，“不错，先儒穿凿，各伸己见而已，无对错之分。”
方荟影的美颜脂膏无人能及，若是寻常小事，魏纤尘愿意捧着她。
柳萱和方三一向以魏纤尘马首是瞻，闻言不好再说甚。
俞唱晚面无表情道：“我和荟影还有要事，三位姑娘自便。”
方荟影也不想将人给得罪死了，择善而从。
柳萱还想追上去，被魏纤尘一把拉住。
“你每日少找点麻烦不行么？哪有当面编排人家的？”
柳萱噘嘴委屈道：“我就是看不惯那姓俞的张狂样儿嘛。”谁能想到她竟与方四交好，当真人以群分。
“我那四妹妹平素最稳妥的人，家里姐妹拌嘴她从不参与，更别说替人出头了。”方三蹙眉摇头。
“三姐姐就别提方四说好话了，她那性子满京城谁不知？最是古怪。”柳萱撇嘴。
方三目的达到不再言语，只是暗道四妹妹看不清形势，柳萱是目前最有可能被指给二公子或者三公子的人，未来的王妃她不恭维便罢，偏生上赶着去维护那低贱女子，到底是庶女，没有成算，没有见识。
魏纤尘勾了勾嘴角，其实她也不喜欢那俞姑娘。
“罢了，横竖她碍不着我们，何苦再添口业。”
柳萱和方三深以为然，“还是魏姐姐心善。”
那卑贱女子，一辈子也赶不上她们这样的贵女！最多只能攀附方四那样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