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夜枭鸣啼,发出惊悚的声音,似在叫魂,令人毛骨悚然。

    一伙人御马在山中奔驰,一人眼尖出声道:“前方有个破庙!”

    其余人惊喜,加快速度,往破庙中而去。

    就见庙旁停着两匹马。

    为首之人是个中年人,他翻身下马,率先走进破庙,取下棉帽,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一抬头就见庙中有两人围着火堆取暖。

    那人向二人抱拳见礼,二人回敬示意。

    后头七八人走进来,庙门大开,火堆卷着木屑摇曳。

    门吱呀一关,火焰渐渐平稳下来。

    一年轻人看了看斜对面的二人,好事道:“二叔,那两人是干什么的,要不要让我过去探探底。”

    中年人拨了拨眼前的火堆,抬眼看向那头,低声警告:“别多事。”

    那两人像是主仆,身着褐色劲装男子在看到来人时,下意识掩住身后之人。被护在身后的男子身形潇洒俊逸,虽身处破庙,却掩不去一声贵气。

    年轻人还想说些什么,被中年人瞪了一眼,只好噤声。

    火光暖暖,困意逐渐袭上,众人眼皮支撑不住地低垂。

    吱呀一声,门板大开,众人惊醒,就见又两人匆匆进来。

    一人忙回身掩门,一人不着痕迹打量众人。

    关门的身形瘦削的年轻人满脸歉意,对着众人抱拳赔礼,扶着高个子到角落坐下。

    “没想到庙里这么多人。”空蝉开口哈着气,一股白雾吐出,她低声说道:“那群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程玉翎压着声音:“小心为妙。”

    “你冷不冷呀。”空蝉拢了拢衣领,见程玉翎摇头,她靠在墙上闭眼,“我先眯一会儿,待会叫我。”

    程玉翎点点头。

    一开始就在庙中歇息的二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先后进庙的两拨人。

    “公子,你在想什么?”彦岐看着若有所思的薛琬问道。

    “不知他们是不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薛琬盯着那些人,眼神忽地一瞥看向后来的二人,眼神微眯,“是他。”

    薛琬看着靠墙睡过去的空蝉,想到那夜船上,他大显神通,逼出谢阎王。

    彦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安然睡去的空蝉露出侧颜。

    是那个船上的小子,身手不错,怎么感觉之前在哪儿见过?

    ……

    玉盘消隐于云间,仓鸮嘶嘶长啼,冷风裹挟草屑翻腾,远远传来马儿踢踏踢踏的响动。

    “嘭”

    空蝉惊醒,一转头,程玉翎又不在原处。

    庙门再次打开,一阵哈哈大笑声传来,一大汉锦帽貂裘风风火火走进来,怀中搂着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紧接着一大伙人约莫十几人人跟在后头,一阵喧哗,引起庙里众人不满。

    她站起身,警觉看向进门的一伙人,扭头在众人间寻找程玉翎。

    “小兄弟,你的朋友自己出去了。”一道声音响起。

    空蝉看向那人,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她点头称谢。

    那大汉走向最后一个角落,后面的随从陆续从门外搬进几案,毛毯之类的东西,很快,庙中就出现一角华丽的布置。

    大汉坐在主位上,桌上摆着红泥火炉,架着暖锅,炊烟袅袅。

    “公子,为什么让我去提醒他。”彦岐好奇道,自家公子向来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他的身手不错,要是待会有什么变故,可以联手。”薛琬随手抽出根木棍,挑了挑火堆,说:“也许是我想多了,不过总归没什么坏处。”

    空蝉走到门外等了一会儿,就见程玉翎捧着一捆木柴从黑暗中走出来,她近前说道:“腿没事了?里面又来了一伙人,看起来挺有钱的。”

    程玉翎摇摇头,二人盯着外面的宝马香车,他奇道:“竟有这么多人半夜赶路,莫不是春城要发生什么大事。”

    他们刚要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把那小子的眼睛挖下来!”大汉怒道。

    二叔一站起来,后面的六七人更着站起身,露出武器。

    大汉身后的侍从一一目露狠色。

    空蝉附耳门边,先是仔细一听,又从门缝中看去。

    原来是以中年人为首的一伙人,对大汉等人一来便吵吵闹闹的行为感到反感,遂出言提醒。大汉等人嘴上敷衍,仍是我行我素。中年人的人数不占优势,无奈只能隐忍不发。没想到,大汉怀中的女子怒嗔,说那群人中有个小子一直色迷迷地盯着自己。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薛琬两人饶有兴致作壁上观,不料那曼妙女子朝薛琬二人抛了个媚眼。

    “那女的是眼睛有毛病吧。”薛琬嗤笑,“那小子怕是以为那女的对他有意思,才直勾勾盯着她的吧。”

    彦岐晃了晃手中的剑,瞪了回去。

    女子脸色难看,扭过头去。

    “小友何故在此窥看呢。”突然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飘了进来。

    空蝉回头一惊,人未至,声音先到!

    程玉翎拉着空蝉闪身一边,就见一位道骨仙风的白发老叟身着道袍飘飘而来,门板应声而开。

    “来者何人?”大汉显示主权出声发问。

    空蝉悄声道:“那老头儿是谁啊,明知我在偷看,居然还大声讲出来。”

    白发老叟笑道:“身后这位小友,实在是抱歉。”

    空蝉看向程玉翎,吐了吐舌头,两人走了出来。

    庙内大汉见那老叟不回话,有些生气:“老头,我问你是谁呢!”

    老叟未开口,二叔走出来,作揖施礼:“原来是宁悟真人,某乃金衡堂二堂主,朱玟。有些人有眼不识泰山,在此乱吠。”

    大汉脸色一变,就要发作。

    宁悟真人自报家门,缓声道:“老道是怀真派宁悟真人,周归一。”

    大汉一群人吵吵嚷嚷,直说不认识,就要动手。

    空蝉这次附耳到程玉翎身边,问道:“这个真人是谁啊?朱玟又是谁?”

    程玉翎摇头,眼神示意让空蝉提高警惕。她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要是动手,不分敌我,咱们就赶紧走,免得被牵连。”

    “正好可以骑他们的马。”程玉翎盯向大汉等人的马,匹匹都油光水亮,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

    空蝉皮笑肉不笑:“我不会骑马。”

    程玉翎:“……”

    薛琬两人早已站起身,一言不发盯着场中形势。

    大汉举刀劈去,朱玟抽出长枪,双方开打。

    只听金石相击的声音,叮当直响,两批人混战,刀光剑影。

    宁悟真人手中一柄拂尘打去,二人的武器竟被抖落在地。

    大汉一凛,后退数步。

    其余人见状皆停下手。

    “容老道一言,大家群聚于此,皆是为一事而来,何不心平气和,共襄盛举。”宁悟真人出言劝道。

    大汉一挑眉,看向朱玟一伙人,又瞥了一眼薛琬二人,和门外的空蝉两人,他捡回大刀回到原处,随从们你看我,我看你,跟在其身后。

    朱玟冷笑,捡起长枪,随后向宁悟真人道谢,顺便邀请他一起休息取暖。

    “二叔,幸好这老道士站我们这边。”年轻人暗笑低声说道。

    朱玟斜乜了他一眼,低斥道:“行了!”

    年轻人小声嘀咕道:“我就看了那女子一眼,谁知道她那么警觉。”

    朱玟长叹一口气,苦心教育道:“阿量啊,此番出来,不求你一下子便能独当一面,但求你少说话,多做事啊!”

    朱多量面上连连称是,低下头去,眼底满是不屑。

    庙中众人神色各异,皆是心怀鬼胎。

    空蝉将庙中发生的事尽收眼底,盯着平息争执的两拨人,又看向从头到尾从未出声的主仆二人,皱了皱眉。

    目光又落向那宁悟真人,轻而易举打断大汉和朱闻二人的缠斗,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我们在外面歇息吧。”空蝉一番思量,“听他们的话,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才会恰好齐聚于此,这群人都疯疯癫癫。”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程玉翎没有意见,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升起一堆火,靠着外墙歇息。

    空蝉刚才稍微睡了会儿,看了一场戛然而止的大戏,此时更是精神。程玉翎昏昏睡去,她挡着微弱的风丝,神游天外。

    “谁!”

    空蝉抽出火棍砸去。

    黑暗中一声痛呼,紧接着两三个人窜了出来。

    ……

    “公子,公子。”

    彦岐声音焦急,用力将薛琬推醒。

    薛琬眉头紧锁,朦朦胧胧睁开眼,他捂着头,看向周围。

    大汉察觉到薛琬的视线,便朝着他露出一抹凶狠的笑容,慢慢站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浑身瘫软无力的众人,随从们低低地说些什么,随后声音不再压低,更是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公子,他们的熏香有问题!”彦岐一开始在守夜,渐渐的,头开始发晕,眼皮像铅一样沉重。

    薛琬抓起彦岐的手,他的手心血红一片。

    适才双方停战后,大汉和妖艳女子便一直在那里调笑,不堪入耳,周围人纷纷目不斜视。

    不知何时,几案上出现一个熏炉,直到彦岐实在抑制不住困意才后知后觉,他急忙唤醒薛琬。

    薛琬看向远处的那一堆人,他们离大汉最远,药效发作得较慢,有两三个清醒的,宁悟真人率先打坐起来,朱多量跌跌撞撞要往庙门走去。

    一个随从见状,一脚飞踢,朱多量摔倒在地。

    大汉哈哈大笑,狠声道:“把那小子的眼睛挖下来!”

    话落,那随从狞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冰凉的刀刃贴近朱多量的脸上,吓得他哇哇大叫。

    大汉则走近宁悟真人身旁,一把大刀架在对方的肩上,讥笑道:“你这个臭道士,刚才不是神气得很吗!”

    银光一闪,刀刃砍下。

    “叮”的一声。

    大汉手中的刀震了一下。

    他惊觉回首,只见一道身影立于门口,要剜朱多量双眼的随从被另一人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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