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收拾好一些需要的工具,即刻出发前往水源地,本就是村庄内的溪流,倒是也不远,约莫半刻便到了。

    溪水平静,偶有微风掀起荡漾。

    萧月沉微通药理,但是不懂毒术,能做的不多。慕凌尘经过这些时日算是明白了些,但要说熟知程度那是远远不够的,但胜在胆大,松了腰带和外袍,纵身一跃进入水下。萧月沉连阻拦都来不及,只能怔怔地看着。

    小溪比想象中的要深,从表面看是窄窄的一条,底下却内有乾坤,越往下越开阔。不消半刻,慕凌尘就到了水底,底下的水草有半人高,茂盛非常,他拨开水草探寻。只见泥里埋着不少瓷器和金银,再往前竟是一个大的椁,椁其中一个角已经碎裂,露出里面的棺来,棺木看上去年代久远,在水中泡的有些腐烂。见此情景,慕凌尘掏出腰间地瓷瓶,灌入些水,便不多做停留直接上浮。

    萧月沉只闻得“哗”的一声,慕凌尘已浮出水面从小溪上来,刚上岸走了两步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萧月沉快步上前,只见慕凌尘想要抬起拿着瓷瓶的手,用着细入蚊呐的声音说到,“给御医。”说罢,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萧月沉拿起他手里的瓶子,仔细端详了一番,想来这应该就是水底的秘密了。其实她心中早有答案,不过是想看看这让他赌命取上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不同,什么防护都不做就这样直接下水,看来他对皇位是志在必得,若非如此又怎会赌命下水。

    她将瓶中的水一半倒进了自己的琉璃瓶,妥善藏好,又将自己腰间的玉铃解下拿出里面还剩半颗的红色丹丸,捻了三分之一给慕凌尘服下,这才召唤士兵将他抬回房内。她将瓷瓶交给御医,并说明来处,才回到自己房内。

    青鸾一直在房中等她,见她回来,即刻迎上前,“怎么样,可有进展。”

    萧月沉点头,“与我猜测所差无几,只怕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她拿出琉璃瓶,“这里面是毒源,交给参商,让他尽快研制出药方。”

    “好,我现在就出发。”说罢,青鸾拿着瓶子就向外走去。

    萧月沉的心里也没底,这里的村民看上去像是得了疫病,但发展到中后期又不太像,究竟是什么,是毒还是病。

    青鸾走后,萧月沉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很久,直到天色昏暗才将将反应过来。

    青鸾的速度很快,小半日便回到了萧府,她找到参商,将琉璃瓶给他,又将来龙去脉告知,参商即刻拿出一颗丹药叫她吞下,“据你所说,源头是水,那这水具有极大的传染性,你又刚从疫区回来,需要多注意些。”

    言罢,他自己也吞了两颗丹药,两人又捂住口鼻这才打开瓶子,参商将里面的水倒入一个钵中,顷刻接触到水的地方开始发黑,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青鸾不解,“这是什么,是毒吗?”

    “是毒和病源,病源只会寄生在人的身上,一旦人死则会离开原来的宿主去找下一任,但若是毒和病源结合那就不一样了,需要焚烧才能彻底清除病源,若是普通的埋葬方法,只怕棺椁就算只是开了一条缝,一接触到空气,病源就会再次苏醒,寻找新的宿主,从此延绵不绝。”

    果然如萧月沉所说,当下的疫病远超想象,来势汹汹。

    参商凑近那个小钵,仔细辨认了气味,就开始书写药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把药方交给青鸾,又从药箱里拿出来好几个小瓶子,再三叮嘱青鸾要看着未感染者吃下药丸,感染者越少越好。

    青鸾拿了东西,很快就回到了疫区,将物件都交于萧月沉,并把参商对她的嘱咐再说了一遍。

    萧月沉心领神会,拿着药方就去给了煎药的御医,御医一看大赞药方的巧妙,用药的精准,连忙抓了药就在灶炉前生火熬药,一刻都不敢大意。

    剩下的那些药萧月沉也给了御医,再三叮嘱他们一定都要吃,不可有遗漏。

    离开药房,萧月沉不知不觉走到了慕凌尘的房门口,慕凌尘从昏迷后就未曾醒过,可见他为了那么一点点的水,费了多少的力气。她其实帮不上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慕凌尘醒来。

    不知慕凌尘是太过疲乏还是真的中了毒,他连着睡了三天才悠悠转醒。三天里,偶有发热,不过都是一会就能自己退了。待他醒来时,见萧月沉正在为他拭汗,不禁开口到,“我睡了多久,你一直在这吗?”

    “三天,我只是不放心你,所以时不时便会来为你拭汗,你能醒来说明我的药真的有用。”萧月沉不紧不慢的说着。

    “辛苦你了,明明这个本来都不用你动手的。”

    萧月沉莞尔,“殿下哪里的话,你我都是为了百姓,哪来的辛苦一说。”

    慕凌尘疑惑,“对了,你刚才说的药,是什么,新药方吗?”

    “对,我更换了几味药材,调整了思路,才发现其中端倪。”萧月沉没有将玉铃香囊的事告诉他,一来参商的身份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二来人与人之间需要保留点秘密。

    “那……”慕凌尘还想再说些什么,萧月沉怕他问太多,寻了个由头把话岔开了。

    “殿下睡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吧,我去叫人。”萧月沉差人拿了些粥过来,无奈人手不够,只能自己照顾这位凌王殿下。

    而后,慕凌尘带了一个小队去往溪边,合众人之力将那破裂的棺椁打捞了上来。先前在水下看的并不真切,只是粗粗一看,如今瞧来,棺椁上刻有符文,还篆有主人的生平事迹及刻画,根据掉落的陪葬品看来,此人来头不小。

    一个士兵率先开口,“殿下,这上面的字怎么歪歪扭扭的,而且好像从来没见过者种字。”

    “这是阴戎文字,看上面的腐蚀程度应该有百年了。”慕凌尘仔细端详着棺椁上的刻画。

    “砸开吧,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另一个士兵说到。

    萧月沉一听,立即阻拦,“不可,里面是毒和病源,若是开了,这里的百姓怎么办,你们怎么办!”

    士兵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在随便开口给出建议。

    “查这里的县志,近两百年内的都要查。我要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慕凌尘双手叉腰,对着阿昭说到。

    萧月沉走到慕凌尘身边,“不管他是谁,还是先烧掉吧,百姓的命可开不得玩笑。”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若是贸然,会惊扰先人,我们就算做法也要知道他是谁吧。”慕凌尘看着萧月沉。不知为何,慕凌尘心里总有种感觉,这个棺椁不能就这么烧掉,仿佛他与棺椁的主人有某种联系,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阿昭回来的很快,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青鸾。

    原来一百二十年前,阴戎人曾秘密的来过此地,在这里连续做法七天,随后将一个庞然大物沉入水中,此事并没有被记载在县志上,而是通过一个老伯的口中得知,那老伯已有七旬,这事还是听他的祖父说起的,年份久远,其中细节已无从知晓,如今有的只有这些。

    “一百二十年前,一百二,一百二……”慕凌尘不停地重复着,看的旁人好生奇怪,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无奈只能按照先前说好的,将其焚烧。

    熊熊大火,热浪席卷,众人后退,直到散去。

    萧月沉拿了些丹丸,碾碎撒入溪流。毒源找到了,事情也解决了,可是人是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如有千斤的压力。

    未过几日,病患陆续都好了起来,人人都感激凌王,说他是神仙在世,偶有几人也会对萧月沉道谢,她自己也知道,她只是凌王背后的一个女人罢了,又有多少人会看到王背后的人,王要面对的是百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王的猜忌又抑或是王的宠爱。

    赈灾的事已经差不多了,萧月沉深知其中的道理,提前与慕凌尘辞行,“殿下,明日我就先回京了,家里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就先行一步,殿下保重。”语毕,毕恭毕敬地朝着慕凌尘行礼。

    “月沉,就不能再多等两天吗,我想你跟我一起,接受所有人的注目。”慕凌尘有些失落,他明明是想和萧月沉一同回京的,她和他同乘一骑风光无两。

    萧月沉微笑着摇头,“不了,我家里确实有急事,需要先走一步。”

    慕凌尘无奈,只得答应,心中失落,无人可诉。

    次日萧月沉便回了京城,她明白慕凌尘心中所想,只是她实在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凌王一起进京,那样实在太过高调,她本就树敌不少,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要多添几个,她又何必给自己招不痛快呢。

    萧月沉提前回家的事,很快就传入了萧相的耳朵,故一早便等在府邸门口,想迎着自己女儿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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