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椎名莲还记得许多年前的雨夜。
大雨倾注，时不时有惨白的雷电划破雨幕，三色发色的男孩赤脚淌水，抱着木盆从廊下走过。
雨水斜飞打湿了他身上青色的衬衫，光亮微弱的漆黑中，白日间花卉盛开的庭院蒙上动魄惊心的艳色色泽。
三花猫把木盆推到她面前，两只漂亮的墨水小金鱼在略带浑浊的雨水中自在游弋着。
他笑了。
椎名莲，自然而然也跟着嘴角上扬。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对彼此最亲近的存在，她的兄长。
兄长。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额发黏贴在脸上生出麻痒的不适感。她没空分心，抱着膝盖蹲在木盆旁，专注地看着小金鱼。
兄长勾起小指帮她拨开有些遮挡视线的湿发，无奈地说了句什么。
……
她似乎发烧了，生了很重的病。
天晴后，她穿过空无一人的偌大庭院，面对空荡荡的走廊。曾经繁盛的鲜花草木不见踪影，空留一个个高低不平的丑陋种坑。
空…空…还是空。
木盆沉默地站在廊下，一头插进泥泞中。
椎名莲能想象当时的场景——有人急匆匆路过，踢开了阻碍物——木盆哑巴一样坠落。
她匆忙跑到廊下，木盆深深陷在已僵硬的泥泞滩中，以感冒初愈的病患力气如何也扳不动。
守在庭院外的白制服听到她的动静走进来，皱着眉抱起了她。
“莲小姐，脏东西会让你生病的。”
她奋力推开白制服想要往下溜，一个小女孩的力气挣不过成年男性，只是她从无前例的反抗和执着让白制服不得不妥协。
“好吧好吧，我替您动手。”
白制服转手将她放到背上，腾出双手扳动木盆。
啵～木盆被拔了出来，同时一股夏天腐败的味道飘上来。
“还挺结实，”白制服拍了拍盆底，抖抖木盆拉起时掘松泥土而带上的尘屑，背着她往回走，“等我把它洗干净送到您的房间去，您可不能再乱跑啦，上次……”
白制服的话她渐渐听不见了。
她的眼中只有随碎泥块摔落在地上的两具小小的遗体。
兄长用遗体和尸体教过她，告诉她，这两个词所蕴含的深层情感不同：一个是舍不得，一个是无能为力的舍得。
她是舍不得的，看到干瘪的、死去多时的金鱼。
暴烈的阳光。
小鱼突出的眼珠。
蚂蚁围上来圈住小鱼。
……这就是死亡。
她大概尖叫了，扭着身子往后仰。白制服不得不改变姿势单手夹着她。手脚悬空，全身上下唯有腰部可以借力，这种处于弱势地位的姿势很快让她安静下来。
往后两个多月她再次见到兄长，隔着一道门，在数十位白制服的陪护下。
兄长说，“小莲，我要走了。”
他又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把你带走的。”
白制服开始在庭院铺鹅卵石，栽种青松，用这种并不适宜在平原生长的树种代替花草。
种完最后一棵青松，他们欣慰地说。
“这种代表健康长寿的观景才适合莲小姐，莲小姐每天看着绿油油的松针，心情也会变得更加开朗。”
“我们衷心祝愿莲小姐——”
“长命百岁！”
村濑梦人说她会长命百岁。
不是祝福，也不是另类的诅咒，只是陈述，和提到某个科学原理的平淡语气没有差别。
往前是实验体，往后是永生的武器。所以要切断束缚武器的链绊，亲人如是、弟子如是。
椎名莲了解。
她设想的许多结局：在无人知晓的暗牢独自度过下半生，偶尔为得到三花猫的近况主动配合村濑梦人的实验；索性被洗去意识，改头换面，木偶般行走在世间，牵挂她的人闲暇时也会感叹一句。
但直接跳走数年时光，白色头发的预备役出现在她面前……
她都妥协了，明明已经…承认现实了。弟子是卧底，兄长把她当作实验体，那些事情全然无所谓了。
上天非要和她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吗？把她从亲近之人的身边拎开，像拨动钟表指针般，肆无忌惮地送到预定的时间。
她想，再没有比让一位老师看到曾经爱撒娇卖蠢的小弟子老去更残酷的事了。
白发的猎犬隔着侦探先生把目光投向她，从这张陌生的脸上依稀能辨别出金毛预备役的影子。
他和椎名莲预想过的一样高大，穿着修身的军警制服，裸露的皮肤随处可见浅深不一的疤痕，右脸靠近上唇位置的三条尤其明显，像猫咪长歪的胡须，又像调皮小孩用叉子在不倒翁偶身上拉出的刮痕。
“你…”猎犬挠了挠头，好像有话想说。
*
福地源一郎，猎犬精锐五人的队长，有“远东英雄”美誉的增强系异能者。
这个男子的隐藏身份是天人五衰的幕后主使神威。
思考如何措辞中。
眼下还不是撕破伪装的时机，他会快速解决S级指令，然后顺势抓走最令他忌惮的江户川乱步。
福泽谕吉会对江户川乱步说“信任源一郎”，他比谁都清楚。
就好比当初，被眼神愈渐疲惫的福泽谕吉丢在黑暗中那样。
他清楚福泽谕吉离开总部后会走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比他们眼前的选择更光明、更宽广，是可以毫不犹豫站在阳光下摊开双手的未来。
他那时又也许不清楚，懵懵懂懂留在原地没有跟上，之后折断了无数根手指、自诩大义的无数次举起雨御前……
收到侦探社成立的消息在四年后。
他戴上手套，没有换制服，拎着一瓶烈酒踩着点到了侦探社。
福泽谕吉收养的，叫乱步的小鬼，一开门转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跑得飞快，边逃边吐槽他身上一股臭味，是大酒鬼，不允许他靠近，命令他整理好仪容再踏进侦探社。
他知道乱步，【江户川】在市警内部非常有名。
江户川乱步推理出他刚从某个“刑场”出来，害怕他身上的某些味道刺激到轮椅上的女孩。
精神失常，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死亡天使与谢野晶子。
…啊，没盖过那些奇怪的味道，是酒味不够浓吗？
成名的剑士貌似不该酒不离身，酒精会损伤大脑，让剑士持剑的手发抖，持剑的心变得木钝。
可他不喜欢血液的味道，不喜欢尸体的味道，不喜欢敌人的惨叫声和哀求，也不喜欢杀人。
唯有借助高浓度酒精带来的麻痹，他似乎才能从令人绝望的世界中暂时解脱。
看着新成立的武装侦探社，看着发小抬手拍了拍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的脑袋，露出“福泽谕吉专属式面无表情鼓励微笑”。
福地源一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使命。
发小为横滨创造了新的守护神侦探社，他是不是也该继续前行了？
与大众视野中正面光鲜的英雄形象不同，他目前所追求的宏伟事业是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国家。
通过消除国家之间的界限，从而消除世界上所有的争端。
反感福泽谕吉的斗南和煦笑着，把驱魔梓宫赠予侦探社，背后又对秘书说“侦探社根本不算什么，一群跳梁小丑。”
憎恨源头是银狼在杀手生涯中接下了杀死斗南父亲的任务书，因此把侦探社所有人的努力都打上野心的标签。
这就是愚昧，无法在纷争中找到真我的人类。
这位司法副官会成为点燃和平计划的引线。
从杀人结社到天空赌场，再到成立人类军，获得one order的控制权，他要在集合全部力量后创造真正的和平。
他深信着这一切。
虽然不明白总部哪里跑出来一个连他也不知道的S级保护，福地源一郎认为自己能够处理好突发的小意外。
但当他信心满满地走向侦探，迎接他的却是侦探冷冽的目光。
“不准再靠近！”江户川乱步说。
有那么十几二十秒，场景仿佛重回侦探社成立之初，那瞬间的即视感太强，他晃神了许久。
福泽谕吉没向江户川乱步提起他？
江户川乱步看出了端倪？
侦探总爱在背后放需要保护的女孩子，死亡天使是这样，不知名的S级保护对象也是。
不过侦探对他们两人的身高差有误解，也总是忘记一点：猎犬的鼻子非常灵敏，而弱小的动物，在嗅到猎犬的气息时就会吓得自己跳出来。
譬如四年前强撑着推动轮椅离开房间，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与谢野晶子。
福地源一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迈步往前走。身高占优势，连头也不用侧，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江户川乱步后方的女孩。
她穿着有些可笑的旅游衫，头发是精心蕴养的柔顺洁白。很年轻，也足够漂亮，受伤的手无力下坠，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侦探的衣摆，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正在经受无法忍耐的痛苦。
即使如此，依然专注地望着他，瞳仁黑灰如月色下的神鸦。
实验体。福地源一郎下了定论。
他在总部的研究所见过专门的研究对象，那种突出的“隔绝感”气质让人一眼就能把他她它从种族中分离出来。
现在他的人设是偶尔脱线的猎犬队长，那么看到S级保护，反应该是——
他眨眨眼，身体微微前倾，左手两指撑住下巴，好奇地打量着S级保护。
“你……？？！”
色彩从他的世界褪去，大块污斑状的黑白灰争先恐后扑向他，将他向外挤去。
有人，不，是他自己握住了雨御前。同一时间，他摁在侦探肩膀上的右手也动作起来，抓着侦探向猎犬队员们的方向抛去。
队员们没有防备他的动作，集体愣神了片刻。不过猎犬就是猎犬，哪怕在发愣，立原也下意识操纵着金属人偶接下了侦探。
条野站在最前方，值得信赖的猎犬头脑担当抬手制止同伴们的动作，片刻后这位万年好人笑忽然露出见鬼的惊悚表情，身体闪现追上他。
……追上他。
追上他？
脚下的建筑物在不断变换，黄昏时刻仍旧有些燥热地风刮过他的脸颊，有人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洁白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这是什么情况？那些都是敌人吗…没关系，我会保护sensei的。”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大雨倾注，时不时有惨白的雷电划破雨幕，三色发色的男孩赤脚淌水，抱着木盆从廊下走过。
雨水斜飞打湿了他身上青色的衬衫，光亮微弱的漆黑中，白日间花卉盛开的庭院蒙上动魄惊心的艳色色泽。
三花猫把木盆推到她面前，两只漂亮的墨水小金鱼在略带浑浊的雨水中自在游弋着。
他笑了。
椎名莲，自然而然也跟着嘴角上扬。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对彼此最亲近的存在，她的兄长。
兄长。
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额发黏贴在脸上生出麻痒的不适感。她没空分心，抱着膝盖蹲在木盆旁，专注地看着小金鱼。
兄长勾起小指帮她拨开有些遮挡视线的湿发，无奈地说了句什么。
……
她似乎发烧了，生了很重的病。
天晴后，她穿过空无一人的偌大庭院，面对空荡荡的走廊。曾经繁盛的鲜花草木不见踪影，空留一个个高低不平的丑陋种坑。
空…空…还是空。
木盆沉默地站在廊下，一头插进泥泞中。
椎名莲能想象当时的场景——有人急匆匆路过，踢开了阻碍物——木盆哑巴一样坠落。
她匆忙跑到廊下，木盆深深陷在已僵硬的泥泞滩中，以感冒初愈的病患力气如何也扳不动。
守在庭院外的白制服听到她的动静走进来，皱着眉抱起了她。
“莲小姐，脏东西会让你生病的。”
她奋力推开白制服想要往下溜，一个小女孩的力气挣不过成年男性，只是她从无前例的反抗和执着让白制服不得不妥协。
“好吧好吧，我替您动手。”
白制服转手将她放到背上，腾出双手扳动木盆。
啵～木盆被拔了出来，同时一股夏天腐败的味道飘上来。
“还挺结实，”白制服拍了拍盆底，抖抖木盆拉起时掘松泥土而带上的尘屑，背着她往回走，“等我把它洗干净送到您的房间去，您可不能再乱跑啦，上次……”
白制服的话她渐渐听不见了。
她的眼中只有随碎泥块摔落在地上的两具小小的遗体。
兄长用遗体和尸体教过她，告诉她，这两个词所蕴含的深层情感不同：一个是舍不得，一个是无能为力的舍得。
她是舍不得的，看到干瘪的、死去多时的金鱼。
暴烈的阳光。
小鱼突出的眼珠。
蚂蚁围上来圈住小鱼。
……这就是死亡。
她大概尖叫了，扭着身子往后仰。白制服不得不改变姿势单手夹着她。手脚悬空，全身上下唯有腰部可以借力，这种处于弱势地位的姿势很快让她安静下来。
往后两个多月她再次见到兄长，隔着一道门，在数十位白制服的陪护下。
兄长说，“小莲，我要走了。”
他又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把你带走的。”
白制服开始在庭院铺鹅卵石，栽种青松，用这种并不适宜在平原生长的树种代替花草。
种完最后一棵青松，他们欣慰地说。
“这种代表健康长寿的观景才适合莲小姐，莲小姐每天看着绿油油的松针，心情也会变得更加开朗。”
“我们衷心祝愿莲小姐——”
“长命百岁！”
村濑梦人说她会长命百岁。
不是祝福，也不是另类的诅咒，只是陈述，和提到某个科学原理的平淡语气没有差别。
往前是实验体，往后是永生的武器。所以要切断束缚武器的链绊，亲人如是、弟子如是。
椎名莲了解。
她设想的许多结局：在无人知晓的暗牢独自度过下半生，偶尔为得到三花猫的近况主动配合村濑梦人的实验；索性被洗去意识，改头换面，木偶般行走在世间，牵挂她的人闲暇时也会感叹一句。
但直接跳走数年时光，白色头发的预备役出现在她面前……
她都妥协了，明明已经…承认现实了。弟子是卧底，兄长把她当作实验体，那些事情全然无所谓了。
上天非要和她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吗？把她从亲近之人的身边拎开，像拨动钟表指针般，肆无忌惮地送到预定的时间。
她想，再没有比让一位老师看到曾经爱撒娇卖蠢的小弟子老去更残酷的事了。
白发的猎犬隔着侦探先生把目光投向她，从这张陌生的脸上依稀能辨别出金毛预备役的影子。
他和椎名莲预想过的一样高大，穿着修身的军警制服，裸露的皮肤随处可见浅深不一的疤痕，右脸靠近上唇位置的三条尤其明显，像猫咪长歪的胡须，又像调皮小孩用叉子在不倒翁偶身上拉出的刮痕。
“你…”猎犬挠了挠头，好像有话想说。
*
福地源一郎，猎犬精锐五人的队长，有“远东英雄”美誉的增强系异能者。
这个男子的隐藏身份是天人五衰的幕后主使神威。
思考如何措辞中。
眼下还不是撕破伪装的时机，他会快速解决S级指令，然后顺势抓走最令他忌惮的江户川乱步。
福泽谕吉会对江户川乱步说“信任源一郎”，他比谁都清楚。
就好比当初，被眼神愈渐疲惫的福泽谕吉丢在黑暗中那样。
他清楚福泽谕吉离开总部后会走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比他们眼前的选择更光明、更宽广，是可以毫不犹豫站在阳光下摊开双手的未来。
他那时又也许不清楚，懵懵懂懂留在原地没有跟上，之后折断了无数根手指、自诩大义的无数次举起雨御前……
收到侦探社成立的消息在四年后。
他戴上手套，没有换制服，拎着一瓶烈酒踩着点到了侦探社。
福泽谕吉收养的，叫乱步的小鬼，一开门转身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跑得飞快，边逃边吐槽他身上一股臭味，是大酒鬼，不允许他靠近，命令他整理好仪容再踏进侦探社。
他知道乱步，【江户川】在市警内部非常有名。
江户川乱步推理出他刚从某个“刑场”出来，害怕他身上的某些味道刺激到轮椅上的女孩。
精神失常，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死亡天使与谢野晶子。
…啊，没盖过那些奇怪的味道，是酒味不够浓吗？
成名的剑士貌似不该酒不离身，酒精会损伤大脑，让剑士持剑的手发抖，持剑的心变得木钝。
可他不喜欢血液的味道，不喜欢尸体的味道，不喜欢敌人的惨叫声和哀求，也不喜欢杀人。
唯有借助高浓度酒精带来的麻痹，他似乎才能从令人绝望的世界中暂时解脱。
看着新成立的武装侦探社，看着发小抬手拍了拍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晶子的脑袋，露出“福泽谕吉专属式面无表情鼓励微笑”。
福地源一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使命。
发小为横滨创造了新的守护神侦探社，他是不是也该继续前行了？
与大众视野中正面光鲜的英雄形象不同，他目前所追求的宏伟事业是消灭世界上所有的国家。
通过消除国家之间的界限，从而消除世界上所有的争端。
反感福泽谕吉的斗南和煦笑着，把驱魔梓宫赠予侦探社，背后又对秘书说“侦探社根本不算什么，一群跳梁小丑。”
憎恨源头是银狼在杀手生涯中接下了杀死斗南父亲的任务书，因此把侦探社所有人的努力都打上野心的标签。
这就是愚昧，无法在纷争中找到真我的人类。
这位司法副官会成为点燃和平计划的引线。
从杀人结社到天空赌场，再到成立人类军，获得one order的控制权，他要在集合全部力量后创造真正的和平。
他深信着这一切。
虽然不明白总部哪里跑出来一个连他也不知道的S级保护，福地源一郎认为自己能够处理好突发的小意外。
但当他信心满满地走向侦探，迎接他的却是侦探冷冽的目光。
“不准再靠近！”江户川乱步说。
有那么十几二十秒，场景仿佛重回侦探社成立之初，那瞬间的即视感太强，他晃神了许久。
福泽谕吉没向江户川乱步提起他？
江户川乱步看出了端倪？
侦探总爱在背后放需要保护的女孩子，死亡天使是这样，不知名的S级保护对象也是。
不过侦探对他们两人的身高差有误解，也总是忘记一点：猎犬的鼻子非常灵敏，而弱小的动物，在嗅到猎犬的气息时就会吓得自己跳出来。
譬如四年前强撑着推动轮椅离开房间，主动出现在他面前的与谢野晶子。
福地源一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迈步往前走。身高占优势，连头也不用侧，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江户川乱步后方的女孩。
她穿着有些可笑的旅游衫，头发是精心蕴养的柔顺洁白。很年轻，也足够漂亮，受伤的手无力下坠，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侦探的衣摆，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正在经受无法忍耐的痛苦。
即使如此，依然专注地望着他，瞳仁黑灰如月色下的神鸦。
实验体。福地源一郎下了定论。
他在总部的研究所见过专门的研究对象，那种突出的“隔绝感”气质让人一眼就能把他她它从种族中分离出来。
现在他的人设是偶尔脱线的猎犬队长，那么看到S级保护，反应该是——
他眨眨眼，身体微微前倾，左手两指撑住下巴，好奇地打量着S级保护。
“你……？？！”
色彩从他的世界褪去，大块污斑状的黑白灰争先恐后扑向他，将他向外挤去。
有人，不，是他自己握住了雨御前。同一时间，他摁在侦探肩膀上的右手也动作起来，抓着侦探向猎犬队员们的方向抛去。
队员们没有防备他的动作，集体愣神了片刻。不过猎犬就是猎犬，哪怕在发愣，立原也下意识操纵着金属人偶接下了侦探。
条野站在最前方，值得信赖的猎犬头脑担当抬手制止同伴们的动作，片刻后这位万年好人笑忽然露出见鬼的惊悚表情，身体闪现追上他。
……追上他。
追上他？
脚下的建筑物在不断变换，黄昏时刻仍旧有些燥热地风刮过他的脸颊，有人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洁白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这是什么情况？那些都是敌人吗…没关系，我会保护sensei的。”他听到【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