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将军府，也就是肃国公三子慕显策大将军的府邸，似乎是为了方便往返于北边巍巍皇城太极宫与巡视京城诸门之间，座落在了这东南临郊僻静处，鲜有客扰……
又似乎是正好避开满长安那些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圈子，更加便于执行那些朝堂背后的暗探劫杀行动……
等到慕楚晞回到慕将军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三更半夜。
因为南衙府突然新接到一卷让她出远门的圣旨，让她忙前忙后的准备了好几天……
书房外，一圈卫兵把守着，无人胆敢靠近。
书房内，灯烛晃动，上司属下两个人压低声音、秘密细语……
“查得怎么样了？”慕楚晞坐在书桌正中的大椅子上，等待禀报。
“果然与少将军所猜测不差几分！”杨护卫弯腰靠近耳边轻答，生怕隔墙有耳走漏了一点半点消息。
“那李猫老贼果然心恶手狠，伪造了顾湛老将军通敌的书信，连夜满门抄斩，一个活口不留……三司竟无一人敢出声……”杨护卫一一禀报，“后又有人马追查到顾家三子顾云恩所在的云龙观，烧杀殆尽，毁尸灭迹……”
“李猫老贼深得圣宠，又结党援引互相勾结，如今朝堂之上早已是人人忌惮……”慕楚晞眼中凌厉，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愤恨，“死在他手下的，有几个不是冤魂……”
“堂堂一员守边老将，满门忠烈，竟遭此大祸……”杨护卫亦不平道。
“顾湛一家驻守边关多年，不善朝堂争斗，顾氏祖上根基不够深厚，族中又无显赫权贵撑腰，李老贼作恶成惯，有心除之，必然已打通过审之路……”慕楚晞思量其中，也能明白一二……
“按时间推算，他已经被送去云龙观拜师学艺七八年了，怕是不常走动的亲属都未必识得，仅凭数面之缘，少将军如何能认得出一定是他呢？”杨护卫又不确定的问道。
“顾家驻守边关期间，他探访营中父兄，我随换防军途经见过几回，还有在云龙观，你也曾随我途径……”慕楚晞回忆着……
“想起来了，有一回，还是跟着二府里长公主和七小娘子前去游玩烧香……”经如此一提醒，杨护卫也有些印象。
“再者，言行举止，功夫套路，家风如是……一试便知。”慕楚晞又道，对敌诱敌、察言观色、刺探消息、审犯人……她慕楚晞哪一样没干过？
“可他人还没醒呢，自救回那日起昏迷至今。”杨护卫又禀报。
“还没醒？……”慕楚晞有些意外，想了一下，又交代道，“下人们人多嘴杂，住处也简陋，不宜养伤。若是将他安置在客房，就等于告诉旁人，他身份不低，恐引人注目。暂且将他安置在你隔壁屋子，夜里若有异动，你也便于照看。”
“是！”杨护卫领命道，又问，“另外，少将军，此事是否要让苏小娘子知晓？”
“……既然由她照料，还是让她知道一二的好，也好方便行事，但其中细节不必说太多，也免得她多虑。”慕楚晞吩咐道。
“属下明白。”杨护卫答应着，心领神会。
“走，领我去瞧瞧。”慕楚晞说着便起身，杨护卫紧随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一间屋子。
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子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见了主子便行礼：“少将军。”
“嗯。”慕楚晞双手背后，微微一点头，“宝儿还在里头？”
“是，少将军。宝儿姐姐吃完晚饭就过来了，叫我们在外头等着吩咐。”小丫头答话。
两人进得屋子里，一股子明显的血腥味掺杂着浓浓的汤药味儿，药罐子还在炭火炉子上冒着水汽，旁边还有清洗的热水盆子、药匣子里一瓶瓶的金创药，换下来的渗血纱布、汤罐……
床上躺着那不能动弹的伤者，明显已经换过干净衣裳，擦干净脸面，头上身上都还扎着好些银针。
大丫头苏宝儿正守在床边，把着脉搏细细观察。
“少将军……”苏宝儿瞧见主子来了，便起身相迎。
“如何了？”慕楚晞问，杨护卫一旁给主子搬来凳子坐着。
“大小有二十多处刀剑所伤，有三处剑伤极深，都只离心肺要害只差分毫……”苏宝儿一一禀报，“骨头也断了好几根，还有两处暗箭，先前也不知究竟失了多少血，所幸未见中毒……眼下性命是保住了，只是不知道以后如何，会不会变成废人？”
“一直不曾醒来过吗？”慕楚晞看着那似曾相识的面庞，英眉紧蹙问道。
“不曾，这几日我几乎寸步不离，高热了三日才退下，只偶尔迷迷糊糊的呢喃些话，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苏宝儿道，“接骨包扎，偶尔有碰到伤口沁血，都不曾听见他痛到了哼哼两声……”
慕楚晞听着眉头紧缩，面色阴沉，又问：“可有喂得进汤药？”
“多多少少灌了一些羊血汤进去，也有吐出来的，只能是汤药，熬的稀糊糊的粥也喂不进去两口……”苏宝儿也皱眉道。
“府里的药房库房里，有什么就只管给他用，人参鹿茸、血胶灵芝……不够的再拿银子去买了来。切记不要声张，说给外家翁的或是准备着送礼的，只避人耳目……”慕楚晞又不放心的把细节都一一交代。
“明白了，少将军……”宝儿听着心里开始起疑，却依旧谨慎小心的答应着。
“哼呼……唔……”好似是因为听见有人说话，床上躺着的伤者轻轻哼哼了两声，呼着粗气，费力的想摇头也又摇不动，眼皮子动了两下，想睁眼却又睁不开的样子……
慕楚晞见状，便俯下身，附耳到他口旁，想听听他要说什么，却又只听着似乎极其费力的呼气声……
慕楚晞看看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脸庞，便低头在他耳边轻轻的细语道：“……顾云恩，你不要担心，先好好养伤，这里很安全……”
那声音压得极低，只因深恐被人听了去，就连在一旁的宝儿也听不太真切……
可那床上躺着的伤者似乎是听到了一般，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便不再动弹，只继续费力的呼吸着，气息倒像是平稳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慕楚晞每隔一两日，都会抽个空闲过来瞧一瞧，或是晨起出门之前，或是夜里下人们歇下之后……
或是如旧在他耳鬓边细细的说一两句让他安稳的话，或是轻轻拍拍他手背，看看有无反应……
这伤者也有沉沉睡着不醒的，也有迷迷糊糊好似想睁眼却又睁不开的，依旧也不见能动弹一两下，也不见能说话……
但只慕楚晞来他耳边说话时，好似气息有些许变化，似乎是听了进去一般……
这日回来，依旧是书房，一个衣着打扮难辨身份的人从书房里出来后，由下人领着不动声色的从后门出去，只有十分熟悉的人才能看得出来，那轻便小心的步子是从宫里出来的……
“好生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杨护卫谨慎的环视四周一圈，交代门外一圈的守卫士兵。
“是！”两旁守卫遵命答道。
杨护卫说着便把门关好，来到慕楚晞的书桌前，等候吩咐。
慕楚晞手里拿着一卷手指节大小的空白密笺，对着烛火微微一烤，才显示出依稀的字迹……
“少将军，出征百济的大军已经随苏烈大将军出发，皇后让你追送援军和辎重，究竟是何用意？”杨护卫看着书案上送来的圣旨，压低声音，向主子讨问真相。
“百济联合高句丽，阻碍新罗往我大唐通往与进贡，圣上屡次下诏威吓百济无效，新罗为我大唐臣属，多次上表求救，皇上以水路十万讨伐，从南衙府十六卫中调度卫下各方折冲府，也是极其平常的事……”慕楚晞神态自若，语气泰然的道。
“如此极其平常的事，非要交由少将军你亲自督办，也就不平常了……”杨护卫追随慕营多年，又是自幼跟随在主子慕楚晞身边的，自然也不笨。
“不错……”慕楚晞看完那支小小的秘笺，放至一个装有机关的特殊铁匣子之中，才道，“皇后对武将不放心，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若督军与大将勾结，听命于任何一府亲王，对皇上都是莫大威胁……”杨护卫顺着主子的话往下分析……
“不仅是对皇上，朝堂之中，对皇后不满的人太多……”慕楚晞低头沉思道，“野心者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后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这才是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杨护卫此时领悟了，果然又是密探消息的差事……
“不错。近来，越王和纪王那边，可有异动？”慕楚晞又问。
“有，还是那些事，正在追……”杨护卫十分肯定的禀报，“可我们此行一去……”
“暂时交由师姐去盯着吧……”慕楚晞思量着，又问，“此行不知长久，后院那件事呢，可有办妥？”
“已经妥了，若我们有变，会有人来找苏小娘子，把人接走送去寺庙里安置……”杨护卫又禀报道。
“好……”慕楚晞点头，心中仍旧有些放心不下……
到了晚间，慕楚晞回到自己的房中，苏宝儿已经在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长姐——，长姐——……”慕楚晞正要发问，门外远远就传来一个稚嫩却洪亮的呼喊声……
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孩童正迈着小步伐奔跑而来，那正是将军府的少主人，慕楚晞的亲生幼弟——慕令尚。
后边跟着一个扶着拐杖的老者，步履蹒跚的在追：“尚儿慢些……当心摔着……”
再后头，还跟着两个下人，一个提着灯笼给老者照路面，另一个也一样的追着小主子跑不及：“小主子……”
“长姐——……”小男童一进屋子就伸手扑过来，“长姐要去打仗了吗……”
“尚儿听谁说的……”慕楚晞伸手过来接住他，尚儿扑上来就往她身上爬，要坐到她膝上去，慕楚晞一把抱住他。
老者略微有些颤抖的进得屋来，有下人搀扶着坐下，便道：“杨凛副将已经派人来告知蒙护院了，说多安排几个慕营的士兵给府里当护卫……”
“长姐要去很久吗？尚儿去送你出城……”尚儿坐在慕楚晞双膝上，十分不舍的问道，“长姐一定要打个大胜仗！早点回来给尚儿讲对阵的故事！”
“好，长姐一定早点回来。尚儿乖，要听外祖父的话，好好读书练武，等长姐回来要检查的哦？”慕楚晞满眼笑意，伸手替他理一理刚刚能扎起的小发髻。
“晞儿啊，出征在外，多加小心，你毕竟是个女将，不要逞匹夫之勇……”外祖父不放心的交代，“幕府不缺战功，听闻有刑国公苏烈大将军挂主帅，行军大总管，此战必定无忧……”
“外祖父放心，楚晞只负责增派援军辎重。”慕楚晞安慰老者道，可心里却明白，此行凶险……
“唉，战场上刀箭无眼，你不要嫌阿翁多言，你父兄已经为大唐做的够多的了……”外家翁年迈之人，自然喜见乐不见悲……
“外祖父不要难过，幕府还要我尚儿呢，尚儿将来也一定是我慕将军府的名号！”尚儿小小年纪，却气势满满的。
“好，尚儿将来一定很厉害。”苏宝儿此时也从里屋出来，一把将他抱下来道，“现在先回自己院里睡觉去，时候不早了，让长姐歇息吧，好不好？”
“好，我听宝儿姐姐的，长姐早些安歇！”尚儿从苏宝儿怀里爬下来，又扑到慕楚晞怀里拍拍她，“长姐不要挂念尚儿，尚儿一定乖乖的……”
“好好……尚儿跟外祖父回去吧，让长姐歇息了。”外祖父说着，便也站起身，向尚儿招手。
又似乎是正好避开满长安那些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圈子，更加便于执行那些朝堂背后的暗探劫杀行动……
等到慕楚晞回到慕将军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三更半夜。
因为南衙府突然新接到一卷让她出远门的圣旨，让她忙前忙后的准备了好几天……
书房外，一圈卫兵把守着，无人胆敢靠近。
书房内，灯烛晃动，上司属下两个人压低声音、秘密细语……
“查得怎么样了？”慕楚晞坐在书桌正中的大椅子上，等待禀报。
“果然与少将军所猜测不差几分！”杨护卫弯腰靠近耳边轻答，生怕隔墙有耳走漏了一点半点消息。
“那李猫老贼果然心恶手狠，伪造了顾湛老将军通敌的书信，连夜满门抄斩，一个活口不留……三司竟无一人敢出声……”杨护卫一一禀报，“后又有人马追查到顾家三子顾云恩所在的云龙观，烧杀殆尽，毁尸灭迹……”
“李猫老贼深得圣宠，又结党援引互相勾结，如今朝堂之上早已是人人忌惮……”慕楚晞眼中凌厉，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愤恨，“死在他手下的，有几个不是冤魂……”
“堂堂一员守边老将，满门忠烈，竟遭此大祸……”杨护卫亦不平道。
“顾湛一家驻守边关多年，不善朝堂争斗，顾氏祖上根基不够深厚，族中又无显赫权贵撑腰，李老贼作恶成惯，有心除之，必然已打通过审之路……”慕楚晞思量其中，也能明白一二……
“按时间推算，他已经被送去云龙观拜师学艺七八年了，怕是不常走动的亲属都未必识得，仅凭数面之缘，少将军如何能认得出一定是他呢？”杨护卫又不确定的问道。
“顾家驻守边关期间，他探访营中父兄，我随换防军途经见过几回，还有在云龙观，你也曾随我途径……”慕楚晞回忆着……
“想起来了，有一回，还是跟着二府里长公主和七小娘子前去游玩烧香……”经如此一提醒，杨护卫也有些印象。
“再者，言行举止，功夫套路，家风如是……一试便知。”慕楚晞又道，对敌诱敌、察言观色、刺探消息、审犯人……她慕楚晞哪一样没干过？
“可他人还没醒呢，自救回那日起昏迷至今。”杨护卫又禀报。
“还没醒？……”慕楚晞有些意外，想了一下，又交代道，“下人们人多嘴杂，住处也简陋，不宜养伤。若是将他安置在客房，就等于告诉旁人，他身份不低，恐引人注目。暂且将他安置在你隔壁屋子，夜里若有异动，你也便于照看。”
“是！”杨护卫领命道，又问，“另外，少将军，此事是否要让苏小娘子知晓？”
“……既然由她照料，还是让她知道一二的好，也好方便行事，但其中细节不必说太多，也免得她多虑。”慕楚晞吩咐道。
“属下明白。”杨护卫答应着，心领神会。
“走，领我去瞧瞧。”慕楚晞说着便起身，杨护卫紧随其后。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一间屋子。
一个小丫头一个小子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见了主子便行礼：“少将军。”
“嗯。”慕楚晞双手背后，微微一点头，“宝儿还在里头？”
“是，少将军。宝儿姐姐吃完晚饭就过来了，叫我们在外头等着吩咐。”小丫头答话。
两人进得屋子里，一股子明显的血腥味掺杂着浓浓的汤药味儿，药罐子还在炭火炉子上冒着水汽，旁边还有清洗的热水盆子、药匣子里一瓶瓶的金创药，换下来的渗血纱布、汤罐……
床上躺着那不能动弹的伤者，明显已经换过干净衣裳，擦干净脸面，头上身上都还扎着好些银针。
大丫头苏宝儿正守在床边，把着脉搏细细观察。
“少将军……”苏宝儿瞧见主子来了，便起身相迎。
“如何了？”慕楚晞问，杨护卫一旁给主子搬来凳子坐着。
“大小有二十多处刀剑所伤，有三处剑伤极深，都只离心肺要害只差分毫……”苏宝儿一一禀报，“骨头也断了好几根，还有两处暗箭，先前也不知究竟失了多少血，所幸未见中毒……眼下性命是保住了，只是不知道以后如何，会不会变成废人？”
“一直不曾醒来过吗？”慕楚晞看着那似曾相识的面庞，英眉紧蹙问道。
“不曾，这几日我几乎寸步不离，高热了三日才退下，只偶尔迷迷糊糊的呢喃些话，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苏宝儿道，“接骨包扎，偶尔有碰到伤口沁血，都不曾听见他痛到了哼哼两声……”
慕楚晞听着眉头紧缩，面色阴沉，又问：“可有喂得进汤药？”
“多多少少灌了一些羊血汤进去，也有吐出来的，只能是汤药，熬的稀糊糊的粥也喂不进去两口……”苏宝儿也皱眉道。
“府里的药房库房里，有什么就只管给他用，人参鹿茸、血胶灵芝……不够的再拿银子去买了来。切记不要声张，说给外家翁的或是准备着送礼的，只避人耳目……”慕楚晞又不放心的把细节都一一交代。
“明白了，少将军……”宝儿听着心里开始起疑，却依旧谨慎小心的答应着。
“哼呼……唔……”好似是因为听见有人说话，床上躺着的伤者轻轻哼哼了两声，呼着粗气，费力的想摇头也又摇不动，眼皮子动了两下，想睁眼却又睁不开的样子……
慕楚晞见状，便俯下身，附耳到他口旁，想听听他要说什么，却又只听着似乎极其费力的呼气声……
慕楚晞看看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脸庞，便低头在他耳边轻轻的细语道：“……顾云恩，你不要担心，先好好养伤，这里很安全……”
那声音压得极低，只因深恐被人听了去，就连在一旁的宝儿也听不太真切……
可那床上躺着的伤者似乎是听到了一般，眼皮子底下的眼珠子便不再动弹，只继续费力的呼吸着，气息倒像是平稳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慕楚晞每隔一两日，都会抽个空闲过来瞧一瞧，或是晨起出门之前，或是夜里下人们歇下之后……
或是如旧在他耳鬓边细细的说一两句让他安稳的话，或是轻轻拍拍他手背，看看有无反应……
这伤者也有沉沉睡着不醒的，也有迷迷糊糊好似想睁眼却又睁不开的，依旧也不见能动弹一两下，也不见能说话……
但只慕楚晞来他耳边说话时，好似气息有些许变化，似乎是听了进去一般……
这日回来，依旧是书房，一个衣着打扮难辨身份的人从书房里出来后，由下人领着不动声色的从后门出去，只有十分熟悉的人才能看得出来，那轻便小心的步子是从宫里出来的……
“好生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杨护卫谨慎的环视四周一圈，交代门外一圈的守卫士兵。
“是！”两旁守卫遵命答道。
杨护卫说着便把门关好，来到慕楚晞的书桌前，等候吩咐。
慕楚晞手里拿着一卷手指节大小的空白密笺，对着烛火微微一烤，才显示出依稀的字迹……
“少将军，出征百济的大军已经随苏烈大将军出发，皇后让你追送援军和辎重，究竟是何用意？”杨护卫看着书案上送来的圣旨，压低声音，向主子讨问真相。
“百济联合高句丽，阻碍新罗往我大唐通往与进贡，圣上屡次下诏威吓百济无效，新罗为我大唐臣属，多次上表求救，皇上以水路十万讨伐，从南衙府十六卫中调度卫下各方折冲府，也是极其平常的事……”慕楚晞神态自若，语气泰然的道。
“如此极其平常的事，非要交由少将军你亲自督办，也就不平常了……”杨护卫追随慕营多年，又是自幼跟随在主子慕楚晞身边的，自然也不笨。
“不错……”慕楚晞看完那支小小的秘笺，放至一个装有机关的特殊铁匣子之中，才道，“皇后对武将不放心，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若督军与大将勾结，听命于任何一府亲王，对皇上都是莫大威胁……”杨护卫顺着主子的话往下分析……
“不仅是对皇上，朝堂之中，对皇后不满的人太多……”慕楚晞低头沉思道，“野心者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后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所以，这才是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杨护卫此时领悟了，果然又是密探消息的差事……
“不错。近来，越王和纪王那边，可有异动？”慕楚晞又问。
“有，还是那些事，正在追……”杨护卫十分肯定的禀报，“可我们此行一去……”
“暂时交由师姐去盯着吧……”慕楚晞思量着，又问，“此行不知长久，后院那件事呢，可有办妥？”
“已经妥了，若我们有变，会有人来找苏小娘子，把人接走送去寺庙里安置……”杨护卫又禀报道。
“好……”慕楚晞点头，心中仍旧有些放心不下……
到了晚间，慕楚晞回到自己的房中，苏宝儿已经在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长姐——，长姐——……”慕楚晞正要发问，门外远远就传来一个稚嫩却洪亮的呼喊声……
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孩童正迈着小步伐奔跑而来，那正是将军府的少主人，慕楚晞的亲生幼弟——慕令尚。
后边跟着一个扶着拐杖的老者，步履蹒跚的在追：“尚儿慢些……当心摔着……”
再后头，还跟着两个下人，一个提着灯笼给老者照路面，另一个也一样的追着小主子跑不及：“小主子……”
“长姐——……”小男童一进屋子就伸手扑过来，“长姐要去打仗了吗……”
“尚儿听谁说的……”慕楚晞伸手过来接住他，尚儿扑上来就往她身上爬，要坐到她膝上去，慕楚晞一把抱住他。
老者略微有些颤抖的进得屋来，有下人搀扶着坐下，便道：“杨凛副将已经派人来告知蒙护院了，说多安排几个慕营的士兵给府里当护卫……”
“长姐要去很久吗？尚儿去送你出城……”尚儿坐在慕楚晞双膝上，十分不舍的问道，“长姐一定要打个大胜仗！早点回来给尚儿讲对阵的故事！”
“好，长姐一定早点回来。尚儿乖，要听外祖父的话，好好读书练武，等长姐回来要检查的哦？”慕楚晞满眼笑意，伸手替他理一理刚刚能扎起的小发髻。
“晞儿啊，出征在外，多加小心，你毕竟是个女将，不要逞匹夫之勇……”外祖父不放心的交代，“幕府不缺战功，听闻有刑国公苏烈大将军挂主帅，行军大总管，此战必定无忧……”
“外祖父放心，楚晞只负责增派援军辎重。”慕楚晞安慰老者道，可心里却明白，此行凶险……
“唉，战场上刀箭无眼，你不要嫌阿翁多言，你父兄已经为大唐做的够多的了……”外家翁年迈之人，自然喜见乐不见悲……
“外祖父不要难过，幕府还要我尚儿呢，尚儿将来也一定是我慕将军府的名号！”尚儿小小年纪，却气势满满的。
“好，尚儿将来一定很厉害。”苏宝儿此时也从里屋出来，一把将他抱下来道，“现在先回自己院里睡觉去，时候不早了，让长姐歇息吧，好不好？”
“好，我听宝儿姐姐的，长姐早些安歇！”尚儿从苏宝儿怀里爬下来，又扑到慕楚晞怀里拍拍她，“长姐不要挂念尚儿，尚儿一定乖乖的……”
“好好……尚儿跟外祖父回去吧，让长姐歇息了。”外祖父说着，便也站起身，向尚儿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