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心象世界】
这是一间密不透光的牢房，黑石建造。封的死死……地上铺着杂乱的稻草。
牢房里，两个身高马大的侍卫将一碗白粥放在地上，当着“叶冰裳”的面，在粥里撒下毒药。
——那是上个轮回里，旱魃妺女还不是妺女的时候。
“叶冰裳”始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女流……她下在黎苏苏所做粥里的毒药固然毒死了叶老夫人，却没有如愿被澹台烬喝下。
固然澹台烬因为误会，错以为毒药是黎苏苏下的，没有追查此事。却也因为误会，黎苏苏（叶夕雾）对萧凛余情未了，出于嫉妒，和独占黎苏苏的心，设计让黎苏苏亲手杀了萧凛……
没有旱魃之力，萧凛终于不敌澹台烬。
他死了。
如他自己期望的那样，战死沙场……
死前留了两封遗书，一封随信附有冥夜护心鳞的，给了澹台烬，言叶冰裳多思善妒，今又丧夫，恐日后步履艰难，求澹台烬保全叶冰裳性命……
但……
“萧凛，你死了，你的临终又有什么用呢？澹台烬他还是要杀我。”
牢房铁门锁闭，侍卫们将铁水浇注在门锁上，滚烫的金属凝结起来。
叶冰裳绝望痛苦的委顿在地，喃喃自语：“萧凛，你为何会死了，你为何不来救我……我明明想杀的是澹台烬啊！”
“叶冰裳。”
铁门之外，一个声音响起，一双侍卫的靴子隔着铁栏出现在叶冰裳面前。
叶冰裳抬起头来，见到侍卫盔甲下的面孔，是庞宜之，叶冰裳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你是受萧凛所托来救我的？”
庞宜之闻言嗤之以鼻，道：“你罪有应得，我救不了你。不过，萧凛临终前，交给了我一样东西，叫我找机会带给你。”
庞宜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冷冰冰地撂进了牢中。说，“这是他留给你的留影信。”
叶冰裳捡起信握紧，那信封上，是熟悉的隽秀字体，写着：“吾妻冰裳亲启”。顿时百感交集。“他……他还认我、认我是他的妻子？”
明明他死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澹台烬的御书房里，他知道了自己骗他来景京，知道了情丝的真相，就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以为，萧凛早就对她彻底失望，恩义断绝……她以为，他心里该是怨她，恨她的……
叶冰裳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信，手指颤抖着展开第一页来……那一字一句都如晨钟暮鼓般敲击在她心头。
萧凛：“冰裳，事已至此，我已不在乎，当初你写来那封信，求我去救你，究竟有没有算计过我。可你我夫妻一场，有些话，我还是想让你知晓。”
“都说“至亲至疏夫妻”，过去我总是暗自苦恼，似乎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让你全心全意地信任我。直到那日，得知情丝一事，我才终于明白，你为何总是显得那么不安。你是在担心，你所得到的爱，都是假的，对吗？”
叶冰裳泪盈于睫，翻过信纸，忽然，信纸亮起。一个发光的人形轮廓从纸中流出，渐渐显形。
叶冰裳惊讶地看着。忽然想起方才庞宜之说的，这是“……留影信？”
她抬起泪湿的眼眸，望着眼前萧凛留下的幻影，他脸色苍白，伤口渗出血迹，却轻轻地单膝跪地，隔着铁栏，温柔而怜惜地看着叶冰裳的眼睛。
叶冰裳：“殿下……”
“冰裳，其实，无论有没有多那一条情丝，都会有人喜欢你的。”
叶冰裳一愣。
看着重伤的萧凛坚持着把自己最后的话语说给她听……那是他们缘分的最初。
青年少女，惊鸿一眼，再难相忘……
没有情丝的蛊惑，没有世道的催折。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
“可惜，这些事，还没能让你知道，你我此生的缘分就已尽了。”
“殿下……”
叶冰裳痛悔不已，“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她从铁栏中伸出手，竭力想拉住萧凛的衣袖，手指却从幻影中穿过。
萧凛：“别哭了，冰裳，我祝你……得偿所愿。”
叶冰裳泣不成声，泪眼朦胧中，萧凛的幻影已消失不见。
“殿下……”
叶冰裳哭着，忽然又笑了，她看向角落里的那碗粥。
“一步错，步步错……殿下，到头来，终究是冰裳对不起你。”
她拿起粥，痛快饮了几口。很快毒药发作。叶冰裳跌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
多么可笑。
曾经每月施粥布药的人死于毒粥。
曾经最害怕死，为了安稳活着不择手段的人自愿殉情。
事情发生之前，叶冰裳怎么都想不到，她会有主动拥抱死亡的勇气。
哪怕是侍卫封死牢房的时候，她都做好了被活活困死在牢里的准备。
宁愿被饿死，也不打算主动去吃那碗毒粥。
但看见了萧凛的遗书，知道这世上曾经有人真挚的爱过她，甚至至死都在牵挂她后……叶冰裳却忽然感觉死不可怕了。
她是想去幽冥川找萧凛的。
他是仙门弟子，元神强健，应该还在弱水里等她吧……
可惜，当叶冰裳想起幽冥川和弱水的时候，也就是她元神被弱水之下屠神弩标记的时候了。
旱魃妺女参透生死，放下了执念。
她不需要再有下一场转世，只需要等一个机会，一个真身和元神重聚的机会就好。
所幸……
萧凛生前先是强行拔出了弱水噬魂楔，又服用了碧血丹。魂飞魄散而死，也注定无法前往幽冥川转世了。
——————————
“为什么？”
叶冰裳问，“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这些……
不仅仅是上一轮回里，她最后的死相。
还有后来，妺女在邪骨、屠神弩、洗髓印三者皆在的场景下，于荒渊重生。
她重生后没有留在魔域，而是在踏遍人间四洲后，复又回到景国。在景京郊外，萧凛墓边开了间绣坊，收留庇护一些小妖，平淡隐居。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遇上了萧凛残魂转生的仙门弟子，公冶寂无。
然后，三分心机，七分注定……
公冶寂无爱上了妺女。
那么爱……
即便后来知道了她是妖族，从相识开始就没对他说过几句真话。
即便后来晓得了她一直在他身上弥补对萧凛的亏欠和遗憾。
即便后来清楚了她一代妖王，堪称没心没肺至极，分明是她主动招惹他的，却一点没有责任意识。做事只图自己开心，半点也不为他着想。
也还是爱……
爱到最后仙魔大战，分明已经没有关系，还是下意识的在启阵之前确定了不会波及到她。
爱到被她舍命救下后，不惜代价强闯逍遥宗（嗯，那时候不照山也没人），启动过去镜，逆转时空也想要给她争来一线生机。
再后来呢？
后来就是妺女重活一世了。她以叶冰裳的身份和萧凛一世帝后，幸福美满……
然后萧凛死了，她撕裂神魂，把自己变回没得感情的兵器。
仙门破灭之日，黎苏苏穿梭时空，回到五百年前。
轮回重启……
境界高绝，可以勘破时空的旱魃妺女把自己数万年的修为道行全给了叶冰裳。
以妖类传承记忆，梦境觉醒的模式。
因为，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妺女说，“本来就是一个意识，无需强分彼此。”
“不管是我融合你的记忆，还是你融合我的记忆……结果都差不多。”
“而我累了。”
累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背后却掩埋着数万年沧海桑田的经历。三生三世，刻骨铭心的爱恋……
——————————
【现实】
紫黑色的雷霆耀如游龙，一道道携着开天辟地般神威，如雨降落……
谢娘远远避开那雷云，脸色惨白道：“妺女这就渡劫了？”
姒婴：“你的毒里不是掺了水吧！”
谢娘道：“现在我也巴不得我的毒里是真掺了水！”可惜没有啊！
天，妖魔渡劫本就危险，妺女真气还被她的毒素事先消耗了六七成，这种状态渡劫，妺女怎么渡得过？
“别急。”惊灭双眼通红，热泪滚滚——不是担心到哭，是穷极目力，穿透雷劫，被雷光中天威所伤。
但也由此看见，妺女立身劫雷之下，道道天雷劈落在她身上，都被她身体吸收了。目测现在是无甚大碍……
就略松口气道：“妺女没事。”
“她现在还在借天劫煅体，渡劫期的成神天雷，不比罪业天罚，按例只有九九八十一道。熬过去就好了。”
“是，君上既要姐姐渡劫，定是觉得这天劫于她不是问题……我们要相信君上。”姒婴也道。
可她不知道。
现在邪骨里的魔神神意也很方……
因为，按照他原本的预计，妺女渡劫之前，应该会需要有一百多年熟悉力量，稳固境界的时间。
所以，他才会顺着她心意安排了大妖去保护“叶冰裳”，所以，裂天他们对收回魔器的故意拖延，他也放纵了……
——————————
【心象世界】
“雷劫应该快劈完了吧……”穿着杏色襦裙，清柔淡雅的妺女意识算计着时间。“旱魃神兵之体，散去业力加持后，肉身强度天劫不难……”
毕竟，她曾经是能以单纯体魄压着很多真神打的人。
真气对她实力影响不大。
有，因为她习惯修炼魔气的关系，还会加倍增加天劫威力。
渡劫，对于旱魃妺女，或者说对天下大部分半神妖王来说，雷劫虽难，但真正不易过的，还是心劫……
“……魔神想死。”
妺女支手扶额，神情懒散道：“他承受三界罪业已太多年，表面看上去英明神武，志存高远，实际上却早已疯了……”
“清醒的疯狂着，生无可恋，只想要把乾坤万物都拖入混沌……认为只有三界未分前的混沌世界最安宁祥和，最为完美。”
“我很早就察觉到魔神的精神不太对劲，但也一直没发现同悲道的真正效果，原来不是天下皆浊，是毁天灭地。”
“直到二代一直不肯开启同悲道，我才明白，魔神到底是布了一个怎样的局。”
“同悲道是他大道凝聚，从诞生初始就一直在吸收三界中能量，无论是清气还是浊息。天下同悲，确实是天下同悲……他不放过自己，不放过传人，不放过对手，也不放过下属……”
“所以诸神当年才死也不肯投降。不肯归顺魔域，因为他们明白，就算投降了最终也还是死……”
“三代是诸神精心设计下造出的破局方法……他们希望澹台烬能够为天下牺牲，舍自己而保三界。”
“诸神成功了……澹台烬爱黎苏苏，爱到心甘情愿为完成她的大义献身。但那结果不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旱魃妺女，裂天、撼地……等一众上古大妖。
“从洪荒远古，上古至今，妖魔道已经被所谓正道压了够久了……”
“我不想让澹台烬成为魔神，主宰妖魔道。”妺女说，“魔域自有世情，也不需要强变得与仙门一样……”
“我懂。”叶冰裳道：“我也不想，不想永远被叶夕雾压着，不想被澹台烬肆意拿捏。”
所以她一定要有可以胜过澹台烬的力量。
此前放纵澹台明朗行事，也是在逼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后悔了。
她还想和萧凛长相厮守……还想让姒婴无忧成长……还想和惊灭、裂天他们继续相伴……
“叶冰裳。”
心象世界中，同为一体的意识可以清晰感知到彼此想法。妺女释然的笑笑，娇柔纤弱的身躯缓缓变浅、变淡……
彻底消散之前，她说：“叶冰裳，以后，你要活的幸福美满……”
因为那也是她的幸福美满。
—————————
【现实】
“当然，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八十一道天雷过去，云开见日。
叶冰裳双手握拳，内视发现原本墨玉般的魔骨已经蜕变为氤氲的紫色。淡金色的神髓凝实，宛如液态的黄金。
天罗伞被排斥出她的身体……
这件组合形神器已经不再能容纳一具神明……而旱魃元神、肉身、魂魄间也彻底圆满，灵肉合一……
………………
………………
这是一间密不透光的牢房，黑石建造。封的死死……地上铺着杂乱的稻草。
牢房里，两个身高马大的侍卫将一碗白粥放在地上，当着“叶冰裳”的面，在粥里撒下毒药。
——那是上个轮回里，旱魃妺女还不是妺女的时候。
“叶冰裳”始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女流……她下在黎苏苏所做粥里的毒药固然毒死了叶老夫人，却没有如愿被澹台烬喝下。
固然澹台烬因为误会，错以为毒药是黎苏苏下的，没有追查此事。却也因为误会，黎苏苏（叶夕雾）对萧凛余情未了，出于嫉妒，和独占黎苏苏的心，设计让黎苏苏亲手杀了萧凛……
没有旱魃之力，萧凛终于不敌澹台烬。
他死了。
如他自己期望的那样，战死沙场……
死前留了两封遗书，一封随信附有冥夜护心鳞的，给了澹台烬，言叶冰裳多思善妒，今又丧夫，恐日后步履艰难，求澹台烬保全叶冰裳性命……
但……
“萧凛，你死了，你的临终又有什么用呢？澹台烬他还是要杀我。”
牢房铁门锁闭，侍卫们将铁水浇注在门锁上，滚烫的金属凝结起来。
叶冰裳绝望痛苦的委顿在地，喃喃自语：“萧凛，你为何会死了，你为何不来救我……我明明想杀的是澹台烬啊！”
“叶冰裳。”
铁门之外，一个声音响起，一双侍卫的靴子隔着铁栏出现在叶冰裳面前。
叶冰裳抬起头来，见到侍卫盔甲下的面孔，是庞宜之，叶冰裳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你是受萧凛所托来救我的？”
庞宜之闻言嗤之以鼻，道：“你罪有应得，我救不了你。不过，萧凛临终前，交给了我一样东西，叫我找机会带给你。”
庞宜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冷冰冰地撂进了牢中。说，“这是他留给你的留影信。”
叶冰裳捡起信握紧，那信封上，是熟悉的隽秀字体，写着：“吾妻冰裳亲启”。顿时百感交集。“他……他还认我、认我是他的妻子？”
明明他死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澹台烬的御书房里，他知道了自己骗他来景京，知道了情丝的真相，就没有再和她说过一句话。
她以为，萧凛早就对她彻底失望，恩义断绝……她以为，他心里该是怨她，恨她的……
叶冰裳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信，手指颤抖着展开第一页来……那一字一句都如晨钟暮鼓般敲击在她心头。
萧凛：“冰裳，事已至此，我已不在乎，当初你写来那封信，求我去救你，究竟有没有算计过我。可你我夫妻一场，有些话，我还是想让你知晓。”
“都说“至亲至疏夫妻”，过去我总是暗自苦恼，似乎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让你全心全意地信任我。直到那日，得知情丝一事，我才终于明白，你为何总是显得那么不安。你是在担心，你所得到的爱，都是假的，对吗？”
叶冰裳泪盈于睫，翻过信纸，忽然，信纸亮起。一个发光的人形轮廓从纸中流出，渐渐显形。
叶冰裳惊讶地看着。忽然想起方才庞宜之说的，这是“……留影信？”
她抬起泪湿的眼眸，望着眼前萧凛留下的幻影，他脸色苍白，伤口渗出血迹，却轻轻地单膝跪地，隔着铁栏，温柔而怜惜地看着叶冰裳的眼睛。
叶冰裳：“殿下……”
“冰裳，其实，无论有没有多那一条情丝，都会有人喜欢你的。”
叶冰裳一愣。
看着重伤的萧凛坚持着把自己最后的话语说给她听……那是他们缘分的最初。
青年少女，惊鸿一眼，再难相忘……
没有情丝的蛊惑，没有世道的催折。
一切都是最美好的。
“可惜，这些事，还没能让你知道，你我此生的缘分就已尽了。”
“殿下……”
叶冰裳痛悔不已，“对不起，殿下，对不起……”
她从铁栏中伸出手，竭力想拉住萧凛的衣袖，手指却从幻影中穿过。
萧凛：“别哭了，冰裳，我祝你……得偿所愿。”
叶冰裳泣不成声，泪眼朦胧中，萧凛的幻影已消失不见。
“殿下……”
叶冰裳哭着，忽然又笑了，她看向角落里的那碗粥。
“一步错，步步错……殿下，到头来，终究是冰裳对不起你。”
她拿起粥，痛快饮了几口。很快毒药发作。叶冰裳跌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
多么可笑。
曾经每月施粥布药的人死于毒粥。
曾经最害怕死，为了安稳活着不择手段的人自愿殉情。
事情发生之前，叶冰裳怎么都想不到，她会有主动拥抱死亡的勇气。
哪怕是侍卫封死牢房的时候，她都做好了被活活困死在牢里的准备。
宁愿被饿死，也不打算主动去吃那碗毒粥。
但看见了萧凛的遗书，知道这世上曾经有人真挚的爱过她，甚至至死都在牵挂她后……叶冰裳却忽然感觉死不可怕了。
她是想去幽冥川找萧凛的。
他是仙门弟子，元神强健，应该还在弱水里等她吧……
可惜，当叶冰裳想起幽冥川和弱水的时候，也就是她元神被弱水之下屠神弩标记的时候了。
旱魃妺女参透生死，放下了执念。
她不需要再有下一场转世，只需要等一个机会，一个真身和元神重聚的机会就好。
所幸……
萧凛生前先是强行拔出了弱水噬魂楔，又服用了碧血丹。魂飞魄散而死，也注定无法前往幽冥川转世了。
——————————
“为什么？”
叶冰裳问，“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这些……
不仅仅是上一轮回里，她最后的死相。
还有后来，妺女在邪骨、屠神弩、洗髓印三者皆在的场景下，于荒渊重生。
她重生后没有留在魔域，而是在踏遍人间四洲后，复又回到景国。在景京郊外，萧凛墓边开了间绣坊，收留庇护一些小妖，平淡隐居。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遇上了萧凛残魂转生的仙门弟子，公冶寂无。
然后，三分心机，七分注定……
公冶寂无爱上了妺女。
那么爱……
即便后来知道了她是妖族，从相识开始就没对他说过几句真话。
即便后来晓得了她一直在他身上弥补对萧凛的亏欠和遗憾。
即便后来清楚了她一代妖王，堪称没心没肺至极，分明是她主动招惹他的，却一点没有责任意识。做事只图自己开心，半点也不为他着想。
也还是爱……
爱到最后仙魔大战，分明已经没有关系，还是下意识的在启阵之前确定了不会波及到她。
爱到被她舍命救下后，不惜代价强闯逍遥宗（嗯，那时候不照山也没人），启动过去镜，逆转时空也想要给她争来一线生机。
再后来呢？
后来就是妺女重活一世了。她以叶冰裳的身份和萧凛一世帝后，幸福美满……
然后萧凛死了，她撕裂神魂，把自己变回没得感情的兵器。
仙门破灭之日，黎苏苏穿梭时空，回到五百年前。
轮回重启……
境界高绝，可以勘破时空的旱魃妺女把自己数万年的修为道行全给了叶冰裳。
以妖类传承记忆，梦境觉醒的模式。
因为，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妺女说，“本来就是一个意识，无需强分彼此。”
“不管是我融合你的记忆，还是你融合我的记忆……结果都差不多。”
“而我累了。”
累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背后却掩埋着数万年沧海桑田的经历。三生三世，刻骨铭心的爱恋……
——————————
【现实】
紫黑色的雷霆耀如游龙，一道道携着开天辟地般神威，如雨降落……
谢娘远远避开那雷云，脸色惨白道：“妺女这就渡劫了？”
姒婴：“你的毒里不是掺了水吧！”
谢娘道：“现在我也巴不得我的毒里是真掺了水！”可惜没有啊！
天，妖魔渡劫本就危险，妺女真气还被她的毒素事先消耗了六七成，这种状态渡劫，妺女怎么渡得过？
“别急。”惊灭双眼通红，热泪滚滚——不是担心到哭，是穷极目力，穿透雷劫，被雷光中天威所伤。
但也由此看见，妺女立身劫雷之下，道道天雷劈落在她身上，都被她身体吸收了。目测现在是无甚大碍……
就略松口气道：“妺女没事。”
“她现在还在借天劫煅体，渡劫期的成神天雷，不比罪业天罚，按例只有九九八十一道。熬过去就好了。”
“是，君上既要姐姐渡劫，定是觉得这天劫于她不是问题……我们要相信君上。”姒婴也道。
可她不知道。
现在邪骨里的魔神神意也很方……
因为，按照他原本的预计，妺女渡劫之前，应该会需要有一百多年熟悉力量，稳固境界的时间。
所以，他才会顺着她心意安排了大妖去保护“叶冰裳”，所以，裂天他们对收回魔器的故意拖延，他也放纵了……
——————————
【心象世界】
“雷劫应该快劈完了吧……”穿着杏色襦裙，清柔淡雅的妺女意识算计着时间。“旱魃神兵之体，散去业力加持后，肉身强度天劫不难……”
毕竟，她曾经是能以单纯体魄压着很多真神打的人。
真气对她实力影响不大。
有，因为她习惯修炼魔气的关系，还会加倍增加天劫威力。
渡劫，对于旱魃妺女，或者说对天下大部分半神妖王来说，雷劫虽难，但真正不易过的，还是心劫……
“……魔神想死。”
妺女支手扶额，神情懒散道：“他承受三界罪业已太多年，表面看上去英明神武，志存高远，实际上却早已疯了……”
“清醒的疯狂着，生无可恋，只想要把乾坤万物都拖入混沌……认为只有三界未分前的混沌世界最安宁祥和，最为完美。”
“我很早就察觉到魔神的精神不太对劲，但也一直没发现同悲道的真正效果，原来不是天下皆浊，是毁天灭地。”
“直到二代一直不肯开启同悲道，我才明白，魔神到底是布了一个怎样的局。”
“同悲道是他大道凝聚，从诞生初始就一直在吸收三界中能量，无论是清气还是浊息。天下同悲，确实是天下同悲……他不放过自己，不放过传人，不放过对手，也不放过下属……”
“所以诸神当年才死也不肯投降。不肯归顺魔域，因为他们明白，就算投降了最终也还是死……”
“三代是诸神精心设计下造出的破局方法……他们希望澹台烬能够为天下牺牲，舍自己而保三界。”
“诸神成功了……澹台烬爱黎苏苏，爱到心甘情愿为完成她的大义献身。但那结果不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旱魃妺女，裂天、撼地……等一众上古大妖。
“从洪荒远古，上古至今，妖魔道已经被所谓正道压了够久了……”
“我不想让澹台烬成为魔神，主宰妖魔道。”妺女说，“魔域自有世情，也不需要强变得与仙门一样……”
“我懂。”叶冰裳道：“我也不想，不想永远被叶夕雾压着，不想被澹台烬肆意拿捏。”
所以她一定要有可以胜过澹台烬的力量。
此前放纵澹台明朗行事，也是在逼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后悔了。
她还想和萧凛长相厮守……还想让姒婴无忧成长……还想和惊灭、裂天他们继续相伴……
“叶冰裳。”
心象世界中，同为一体的意识可以清晰感知到彼此想法。妺女释然的笑笑，娇柔纤弱的身躯缓缓变浅、变淡……
彻底消散之前，她说：“叶冰裳，以后，你要活的幸福美满……”
因为那也是她的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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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
“当然，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八十一道天雷过去，云开见日。
叶冰裳双手握拳，内视发现原本墨玉般的魔骨已经蜕变为氤氲的紫色。淡金色的神髓凝实，宛如液态的黄金。
天罗伞被排斥出她的身体……
这件组合形神器已经不再能容纳一具神明……而旱魃元神、肉身、魂魄间也彻底圆满，灵肉合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