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两人闻声,不疑有他,直接将门用力踹开。

    阳光下,尘埃自门板上落下飞舞着,环绕着屋内站在原地的女人。

    “好啊,你可真是让我们兄弟一顿好找。看你这回,还往哪儿跑!”士兵甲扬起刀标朝着白清苡的小腹重重一击。

    白清苡吃痛地瘫坐在地上,只觉腹中一阵剧烈绞痛,手背还挂着伤口的手,捂在小腹缓解疼痛。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下,能和襄王复命了。”士兵乙脚步向白清苡一点点的缩进。

    “哎~”士兵甲执刀拦在士兵乙身前,看着一副楚楚可怜又无力反抗的绝色美人,继而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既然要死,那何不妨便宜你我二人?”

    士兵乙会意的点头,赞同道:“那咱们也尝尝王爷榻上之物的滋味。”说罢,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女人,舌头探出口中,在上唇添了一圈。

    白清苡自知,眼下这是最糟糕的处境,不但性命堪虞,甚至清白难保。

    她忽而露出媚色,微微侧首,灵动的双眼迷离着看向二人,声音娇柔狐媚。

    “两位官差大哥,一路上多亏二位的照顾。您瞧,您二位赶了夜路,估计也是乏得紧。不如让小女子为二位大哥,松松筋骨。”

    士兵甲见她如此上道,伸出粗粝地手掌抚在她的指尖,继而向上,来回在手背上抚摸。“这伺候过王爷的,就是不一样,是个解风情的。”

    她将身子向前探出几分,在士兵甲耳边柔声蛊惑着,“官爷,不急。不如您和大哥,轮流小憩一下。我会按照伺候王爷那般伺候您,让您舒坦。”

    感受到那耳边拂来的热气,士兵甲顿觉热血沸腾。他连连称好,对士兵乙使了一记眼色。“你去外面把风。我完事,换你进来。”

    她与陆景辞从未有过越矩之事,其实对床/笫之事,并不甚了解。但眼下与其被挟制,不如先发制人。

    带着一道道鞭痕还未消退的玉臂,攀在男人颈后,吐气如兰,一颦一笑间,勾人心弦。

    士兵甲迫不及待地将带着胡茬的下巴,抵在她颈间摩擦着,闭目沉醉其中。

    白清苡侧目,瞟了一眼背靠在柱子上休息的士兵乙,确定他没有看向屋内。左手悄然探入发间,取出一根长针。

    这是她苏醒后,仰头时发现藏于发间的异样。

    她流放时,身上去了所有首饰。

    她观察着簪子,承想这枚发簪,定有蹊跷。从根部用力拧开,里面竟然藏着两根长针。

    救她之人,一定是了解她的,甚至于她的处境也是知晓的。所以,不仅为她上药,换了衣服,甚至还留了两根针藏发簪中,戴在她发间,让她自保。

    白清苡虽然想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她还没有想到,是谁对自己施以援手。

    她施针的速度极快,食指用力按压,将整个针尾都按入血肉中。

    士兵甲的颈动脉窦被刺中,他龇牙咧嘴要说些什么,可是在白清苡持续按压穴位下,终是发出一记暂短的闷声,再无反应。

    白清苡急忙做出惊吓的样子,失声尖叫着。

    门外的士兵乙闻声,立刻冲了进来,把士兵甲扶起,一边拍打着士兵甲的脸,一边问向她,“出了什么事?”

    她战战巍巍地站了起来,一副受惊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突然就倒下了。两眼翻白,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士兵乙低头看着士兵甲,无暇顾及白清苡的举动。

    她嘴里碎碎念着疯言疯语,可是眼神却是异常冷静。她故技重施取出第二根针,刺入士兵乙的死穴。

    她从士兵乙腰间翻出钥匙,解开自己的手镣和脚镣。离开此地。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一阵冷风扫过,只有单薄囚服的她,觉得浑身发冷,每寸肌肤都从内向外散发着寒意。

    她的头开始发沉,脚下的步子,也开始站不稳。

    此处虽是曦尚的边境之地,但她作为久居深宫的公主,根本不识路,也不知自己现下,该去往何处。

    她走进一座村庄里,但是家家都是闭门锁窗。

    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双眼迷蒙,举手想要敲一户的门,只是还未触及到门板,就重重摔在门前。

    一个身影笼罩在她身上,刺目的阳光以及晕眩,让她无法看清辨认对方。

    心中涌起一个念头,发干的唇瓣只是微微颤动着,艰难地道不出一语。

    她很想问一句,陆景辞,是你吗?

    眼前发黑,眼帘无力支撑,缓缓闭合。

    黑暗。

    仔细想来,她与他的牵绊也是从暗光开始……

    那日,大尧都城灯火璀璨。

    太傅府张灯结彩高朋满座,一副推杯换盏的热闹光景。

    今日是徐太傅六十大寿的日子。莫不提都城内,上得朝堂的官吏前来捧场,就连皇子们也都前来贺寿。

    “感谢诸位王爷以及各位同僚大人,今日前来府中,为我爹贺寿。笙尘这里谢过了。”

    徐笙尘手持酒杯,从首席站了起来,朝着众人举杯,一饮而尽。“今日,我特邀了易曲阁的苡姑娘,来为各位助兴,请诸位畅饮。”

    “易曲阁的苡姑娘?这是有什么来头吗?”

    “哎,大人事务繁重,想必还未听闻这花间逸事。说来,这易苡只来了区区月余,便是拔得头筹,成了这易曲阁的头牌。”

    “不止如此,传闻她一手《断肠》,弹得催人泪下。每日只弹奏一曲,只邀请她玉点的十人,进屋听曲儿。想来那后事,肯定香艳。”

    “我可是听说,她曲毕人散。城中多少贵公子,千金难买她真容示人,更不提能有什么后事可言。”

    “那徐公子能邀这苡姑娘前来,想必是关系匪浅。”

    “这徐公子才比子建,貌若潘安,身份也是尊贵。那自然,是入得那苡姑娘的眼。岂是其他贵公子可比?”

    陆景辞听着身后那席间大人们的谈话,唇边隐隐荡起一抹玩味的笑,随着酒杯送至唇边彻底消失不见。

    白清苡身着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头挽随云髻,配缕金白玉流苏簪,面带白纱。

    一双素手搭于左胯处,右脚后支,屈膝低头行万福礼。“易苡愿献《南山寿》,恭祝太傅大人元鹤千年寿,苍松万古春。”

    待她落座,一旁的侍女初芮将琵琶送上。

    在她接过的一瞬,指尖与侍女指尖轻碰了一下。

    素手持琴,纤细的手指在弦间飞舞,清脆的声音倾泻而出。

    起初圆润,其中浑厚,后至高亢。几番轮指催动下,一首气势磅礴的《南山寿》玉珠走盘,余音绕梁。

    众人沉浸其中。

    安静的院落中,突然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当真是人间难得几回闻。苡姑娘献艺辛苦,不如下来,陪本王同饮。”

    徐笙尘闻言,他甚至都没有看向白清苡征求意见,而是直接赔笑道:“苡姑娘素以卖艺驰名,今日也是受在下相邀,特来祝寿娱宾。有失礼之处,还望襄王爷海涵。”

    面对徐笙尘当众的婉拒,已是酒过三巡,面带潮红的陆景鸣脸色一沉。酒杯重重在桌案上一落,唇角一斜,露出鄙夷的笑容。

    “徐公子,这是和本王在说笑吗?区区一个女伶,莫说作陪,就是现在办了她,又有何不妥?”

    徐笙尘脸上笑容一滞,显然没想到陆景鸣竟会当着众臣的面,道出如此粗鄙之语。

    他刚要启口,不料陆景鸣一边把玩拇指上的扳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出扯他怒意的威胁。“大司乐的差事,徐公子还做得如意吗?”

    除了首席位高权重的座上宾,众人都是屏住呼吸,生怕得罪了任何一方。

    陆景辞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桌下悄悄按住徐笙尘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台下,徐笙尘显然已因她与襄王闹得不愉快。

    白清苡直接拨动琴弦,打破这僵持的气氛。一曲后,将琵琶交由侍女,福身准备离开。

    “站住!过来陪本王。再迟些,就不仅是在这里陪了。”陆景鸣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说什么卖艺都是荒唐之语。

    女人对他来说,只有两种,从与不从。

    “易苡在此谢过襄王爷美意,只是民女低微,万不敢辱了王爷清净。”不卑不亢的回答,剪眸中一片平静。

    陆景辞抬眸看向台上女子,她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谁人不知襄王跋扈嚣张,竟敢亲自开口拂了襄王的面子。

    此时,徐太傅脸上虽然没有挂上不悦之色,手中捋胡须的动作,已经让陆景辞了然。

    他是徐太傅教出来的,仅凭一个动作、一个眼睛,就可以洞察到太傅的意思。

    既不能让七哥陆景鸣失了颜面,又不能让太傅失了体面。

    陆景辞脸上架起一抹柔和的笑,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苡姑娘,恐是多虑了。襄王只是欣赏姑娘的琴技,故而一再相邀。但姑娘不明其意,便拒人千里之外,实乃不礼之举。不如姑娘揭下面纱,让我等一睹真容,亦算赔罪。不知意下如何?”

    初芮半眯双眸,凝视这个半路杀出多管闲事的男人,不免腹诽这个男人真是狡诈。

    为襄王开脱了好色之举,也替徐府撑着体面,就是把她家小姐置顶在风口浪尖。

    初芮上前一步,欲要理论,被白清苡伸臂拦下。

    她的目光直指在陆景辞身上,依旧淡然,不慌乱亦不恐惧。

    “民女生得丑陋,故而遮面。为避免惊着在座各位大人,思虑再三,恐是恕难从命。且刚复弹一曲,已是赔罪。还望各位海涵。”

    陆景辞指尖用力一弯,将手中筷尖折了下来。手腕都没有离开桌面,拇指一弹,筷尖朝着白清苡耳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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