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受伤了!”白清苡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要将他推开。

    抵在他胸前的玉手,被一只大手裹住。陆景辞此时竟投以一个微笑,云淡风轻地说道:“既然知道我受伤了,就不要在和我挣扎上,让我浪费体力了。”

    看着身下之人,泫然欲泣的样子。他柔声安抚,“马上就好了。别害怕。”

    利箭击中车厢的声音停止。

    杜墨恭敬地回禀着,“禀王爷,刺客已解决。埋伏于五处,十一人被擒,其中十人自尽,唯一人活口。”

    “嗯,好生审问。回别苑吧。”

    杜墨听了他的吩咐,才意识到王爷可能受伤了这个情况,急忙道:“王爷,您是否无碍?”

    虽是车厢不如外面广阔,可是以他家王爷的本事,这种暗杀还不会放在眼里,更谈不上受伤。他想起车内不止他家王爷一人,也就了然。快马加鞭,奔回别苑。

    “看来,今天是不能陪你逛了。”陆景辞淡笑着,仍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让你受惊了。”

    白清苡红着眼眶,表面一副受到惊吓的姿态。可是心里却被他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举动,而掀起轩然大波。“王爷,您又救了我一次。”

    他薄唇上扬,笑意加深,荡着柔情的眸子中,此刻只倒映着一人身影。“是她救了你。”

    *

    回到别苑后,陆景辞没有避讳白清苡,任由烟戎为他脱去了衣衫,露出有着几道旧痕伤疤的宽厚背脊。

    白清苡转过身,听着身后的响动。

    直到听陆景辞吩咐他人下去,她仍旧站在原处。

    陆景辞已经换好白云暗纹长衫,看着她右脚来回在地面上淌着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眼下的场景,显然她是紧张无措的。

    可是,陆景辞记得很清楚,她无措时的习惯是双手合十,低头吻着拇指。而不是脚上的动作。

    此刻,她两只手就垂在身侧。

    并且,这是第二次,他就在她面前需要就医。而她无动于衷。

    他轻踏步子,走到她身后,“虽然外面没有逛成,我陪你去园里转转。”

    突然身后响起的声音,让白清苡一惊。

    她下意识侧身,正迎上陆景辞那张勾勒着明媚笑容的俊颜。想后撤一步,脚下不稳,朝后跌去。

    他眼疾手快,长臂一舒揽住她腰身。

    白清苡脸上浮起一抹红润,双手因身子失去平衡,下意识攀在他结实手臂上。急忙立起身,“多谢王爷。”

    “走吧。”

    即使现在树上没有花朵,白清苡也识得这片梨树。

    “花期过去了。不然这园子会飘满梨花,很好看。”陆景辞站在她身后,淡淡说着。

    白清苡扯出一记冷笑。试探,他又在试探自己的反应。即使他可以奋不顾身保护自己,可他依然没有放下对自己的戒备。

    好啊,那就给你看看你想要的反应。

    她想着,转身回望着他,付以甜甜一笑。声音清脆悦耳,“我倒是更想尝尝梨子的味道。”

    陆景辞笑而不语。

    杜墨从远处跑来,在陆景辞耳边私语着什么。

    “我去书房一趟。”

    白清苡知他有事,很有分寸地回道:“嗯,我也正觉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苡姑娘,随我同去,饮口茶歇歇脚。”陆景辞看似随意开口的邀约,里面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陆景辞在书案上写着什么,杜墨守在旁边。

    而白清苡就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直到她走到那把牡丹琴头奥氏黄檀木的琵琶前,驻步,背对陆景辞而站。下意识双手合十,低头吻上拇指。

    这把琵琶,她曾见过图样,是陆景辞母妃的遗物。他曾说,能匹配上他母妃这把琴的,只余她。

    陆景辞将书信交由杜墨后,挥手示意他离开。

    一步、两步,他逐渐向她靠近。

    她的动作,无疑是让他兴奋的。对的,这样的姿势和背影,才是他认识的白清苡。

    当他走到她面前,胸有成竹的自信,却被眼前现实冲击。

    她双手交替把玩着胸前的一缕长发。

    陆景辞收起眼底诧异之色,如常地说道:“可有入眼的物件?”

    “王爷这里都是名贵之物,于我只怕是暴殄天物。”

    他抬手握住琴颈,将琵琶从琴架上取了下来。另一手托在背板上,眼神中流露出哀伤之情,如同小兽受伤后的神情。

    “这是我母妃唯一的遗物。她生前最爱奏乐,这把琴是我父王赏赐所得。可惜父王早就把她忘在了脑后。”

    他转过头看向一侧的白清苡,“不知苡姑娘,听起来这个故事,是否耳熟?”

    “王爷说笑了。若不是得王爷垂青,又岂会得知贵妃旧事。”她镇定自若,更是勇敢地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我曾经有一位挚友,酷爱琵琶。我曾许诺,将这把琴赠予她。”他说着,手上的动作向她递进一分。

    白清苡不躲不闪。唇角勾勒出的笑,无可挑剔。既不慌乱,也不失谦和。“既是如此,这把琴更要妥善保管了。”

    “挚友未至。不知苡姑娘可有兴致把玩?”

    “既是王爷赏脸,小女子僭越一摸。”她顺势接过琴,抱在怀中,动作同抱婴孩一般,不似演奏者持琴之姿。

    陆景辞在递出琴时,手指从她指尖扫过,心中又是多出一个判断。

    薄茧,这是常年弹奏乐器,才会有的东西。

    “苡姑娘若是喜欢,可借姑娘几日。”

    白清苡将琴轻放回琴架上,“既是贵妃遗物,我可不敢造次。”

    “伯飞!”一记洪亮之声闯入。

    陆景辞抬眼望去,来人正是江霖。

    江霖边说边,边走了过来。“我听闻你在街上遇刺,可有伤着?”

    “只是中了两箭,伤在背上,不妨事。”陆景辞云淡风轻地说着,一个侧步挡在她身前。

    江霖脸上的担忧这才退去,瞧见他有意挡在一个女人前面,不免揶揄起来。“你这大婚才多久?就开始金屋藏娇了?”

    “非你所想。此事我慢慢同你讲。”陆景辞说着朝着江霖走去,想带他出去。

    江霖目不转睛看着那道背影,越看越熟悉,“这姑娘的背影,好眼熟啊……”

    听到江霖的自语,陆景辞更是伸手想要拦住前者手臂,想要尽快把他带出这间书房。

    见挚友举动反常,江霖闪身一躲,一个空翻奔向白清苡处。

    “致远!”陆景辞情急,朝着江霖大声喝道:“别动她!”

    见到那张令人深刻的容貌,一股寒意从江霖背后窜到全身每一处神经。明明是一张折魂盗魄的容颜,可在他看来,诡异至极。

    他浑身好像失去了力气,脚下步子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柜子上,震得柜子上摆的那把琵琶,都颤了两下。

    “你……”江霖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女人。

    当他觉得陆景辞反常之时,他就预感到事情与白清苡有关,却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白清苡微微一笑,无声的举动给了江霖震耳欲聋的冲击。

    “怎么可能?”江霖伸手探在她下颌线上,企图揭开易容的面具。

    白清苡惶恐地向后退着,“公子,请自重。”

    江霖停下了动作,这个声音……不会错的。他用力捉住白清苡的手腕,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滑落至手肘处。手臂上鞭痕,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陆景辞将江霖的手,从白清苡处移开。脸色不悦,视线锁在挚友身上,对一旁的白清苡,淡淡吩咐道:“我还有事与齐大人相商,苡姑娘可先行退下了。”

    随着她离开,听到门板合上发出一记闷响。

    “你这是玩了手偷天换日?”江霖愤怒地朝着陆景辞指了指,“陆景辞,我就知道只要和这个女人有关,你就失了分寸!”

    陆景辞用力狠狠打开江霖指着自己的手,凤眸半眯,眼中的锐利扫向后者。声音中的冰冷,宣告着主人的怒意,“自然不是。当日我若有心将她藏起来,今日也不会让你在别苑撞见。”

    “她不是死了吗?当日你不是验过尸体吗?”江霖气结,随口反问。“为何今日,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陆景辞英眉微蹙,江霖的质疑,他先前也曾想过。

    “我也不知。当日,我的确看过尸体上的鞭痕以及左肩刺青。可是,当时尸体面目全非,且手中带有薄茧。那刺青几乎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只能推断她就是苡苡。”

    “好。那她在你别苑里,你怎么说?你也不知?”

    “是我救她回来的。”

    “你!你简直疯了!”江霖怒不可遏,几乎口不择言。“你忘了当日两杯梨花茶,害得你我险些命丧!你还敢救她回来?你是怕自己长命,是吧?你不知道她回来是为了报复你,是想你死!”

    “你也有妻室,有爱姬。你当真不懂情难自制?”陆景辞侧过身,面色沉重,清润嗓音艰难地磨出这句问话。

    “你错了,伯飞。”江霖扳过他肩膀,强行与他对视。“她非一般女子。她是苏家余孽。你杀她全家,灭她国民。你还指望与她能修旧好?”

    “她不是白清苡了。”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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