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细碎的暖色晨阳透过薄纱窗帘落在房间的绒毯上。七凌八落的光影照映着米白色欧式装修儿童房内,不大不小的儿童床上微微鼓起一坨小山丘似的鼓包。

    姜棉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一双还未长开略显稚嫩的杏眼有些迷离,淡红色的泪痣点缀在眼尾,平添些许媚色,这个词并不适用于一位十岁的孩童,但那双眼偏偏又生的过分漂亮,很难想象再过十年这张脸会长成什么模样。

    嗡——嗡——

    姜棉刚准备阂上眼再睡一会儿,放在枕边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闭着眼暗灭手机,扰人的噪音戛然而止。

    等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周六,她并不需要上学。

    奥数老师打哈欠下巴脱臼,每天张着嘴流口水。钢琴老师因为农家乐体验拔萝卜用力太猛,导致痔疮插在萝卜上。

    美术老师因为玩游戏喷不过队友气的摔手机,手机爆炸碎片割到静脉,听说血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喷。家教老师是最惨的,因为在洗手间穿裤子腿抽筋,整颗头摔在马桶里,因为与马桶来了个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从而自闭,听说已经在准备换个国家生活了。

    这些离谱的事都发生在最近,就像大家约好了一起在拼嫂嫂拼单似的,组团儿倒霉,她想忘记都很难。

    姜棉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刚点开屏幕就看到一段视频出现在主界面,封面是她自己,姜棉重新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她并不记得自己录制过什么视频。

    再睁开看去,那段视频还在手机里。

    如清竹般纤细的手指柔若无骨,姜棉生了一双很漂亮的手,修长白皙,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如果说那张脸还因为年岁不大看不出什么,那这双手简直可以用建模来形容,江眠双眼略带疑惑的点开播放键。

    视频里赫然出现的就是她本人,正坐在书桌前,模样与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与之不同的是那双眼。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清冷,淡然,像漠视一切般不带丝毫感情,姜棉甚至能从那双眼里看到些许淅沥的血腥气。

    视频里说话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平静悠然,稚嫩脸和老成语调夹杂在一起有些突兀。

    【我没有多少时间,你要认真听。】

    姜棉靠坐在床头上,听到这句话稍微敛了敛神,表情不似刚才那般随意。

    【十年后极寒末世来临,人命如草芥,丧尸横行,但这些丧尸除了攻击力没什么脑子,不用怕,末日来临的时候,人性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说的是假的,今天九点四十五分,会有人来敲你的房门,你现在的父母并不是亲生父母,今天中午十二点整你大哥的助理会来接你,你不叫姜棉,而是三水江目民眠。】

    【这些都不重要只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我的记忆在逐渐消退,很快这些东西都不会记得。】

    【江家那些人你不用在乎,不要渴望任何爱,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希望,在某个记忆节点你会想起所有事,我目前还不知道那个节点是什么。】

    视频里的语速越来越快,那双淡漠的眸子里血腥气渐渐淡去,在近乎于她现在时刻的时候,江眠得到了最重要的一条信息。

    【吃好,喝好,玩好,多睡觉,以后能睡个好觉的机会很少。】

    【唯一的安全区叫边极地,记住,“她们”,一直在看着你。】

    视频戛然而止,并不长,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江眠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八点半,距离视频里说的九点四十五分还有段时间,她把手机放下静静地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话。

    说不震惊是假的,毕竟谁刚睡醒就莫名看到一条视频,视频里还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而她,居然完全没有这段记忆,这件事的惊悚程度简直不亚于恐怖片照进现实。

    江眠喜欢看小说,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最近看的一本小说,《娇妻出逃,总裁一百零八宝》,里面的男主瞳孔可以地震,她觉得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那就是‘瞳孔地震’,十八级地震,震了又震。

    那段视频里所说的一部分可以验证,最重要的是那句‘她们’,她们是谁?谁又一直在看着她?

    江眠不敢细想,因为她刚刚突然感觉到一种窥探感,这种感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环绕四周,房间依旧是那个房间,寂静无声,与往日的早晨别无二致。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是说刚刚那条视频是假的,是因为她学习学多了,学傻了,学的薏症了。

    某个伟大的哲学家曾经说过,学习不能学太多!太聪明绝对不是好事。

    江眠缓缓转头看向窗外,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企图让自己并不存在的泪水别流下来。

    她心里还存了一点希翼,姜棉紧紧的盯着房门,如果房门没有被敲响,就说明视频里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什么末世?真是搞笑,她更愿意相信这视频是AI合成的。

    还没等她想完,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那点子希望随着如地狱招魂般的敲门声破碎。

    房门外传来姜母的声音,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起床出来,有事跟你说。”

    江棉没有应声,她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态度,现在得知自己并不是亲生的,那些曾经想不通的一切,突然就通了。

    父母一直不是很喜欢她,倒不是她不讨喜,因为自己的这对父母本性如此,除了钱什么都不喜欢,思想品德犹如刚进城的暴发户,典型的市井。

    “F,U,C,K。”

    红润小巧的嘴唇轻启,江眠一字一顿缓缓吐出几个字母。

    她是在骂人吗?绝对不是,江眠不喜欢骂人,也不会骂人,她从来不说fuck,她只说英文字母F,U,C,K。

    拆开来读骂人的话只会变得更爽,文明骂人,从你我做起。

    江眠又拿起手机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最后躺尸一般摊在床上,到此,她才终于接受现实。

    心情有些奇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她想象着十年以后的冰封世界。

    虽然有很多人会说“世界毁灭吧”“活着没意思”之类的话,但真的到了快要毁灭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恐慌,毕竟她现在也才十岁,对前路的未知仍会感到迷茫。

    所有网络上都搜索不到关于“边极地”的任何信息,仿佛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地方,视频里的自己告诉她,边极地将会是唯一的安全区。

    江眠把手机扔在一边闭眼装死,既然搜不到就算了,她决定把重心放在话的前半部分,该吃吃该喝喝,笑死,世界都要毁灭了还努力什么。

    至于江家...视频里的自己提到江家的时候,眼底短暂闪过一丝厌恶,如果不是她又反复观看好几次根本发现不了,她现在倒是对那个江家有些好奇,好奇为什么能这么被她讨厌。

    心大如江眠,在这种时候她还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喜欢睁着眼睛,无论看向哪里,总像在和什么东西对视。

    姜母没有再上来叫她,对于他们来说江眠现在只是个换钱工具,曾经有个女人抱着江眠找到他们,给了他们一大笔钱。

    本来想的是好好培养送去跟别人联姻,但他们的公司在最近短短一个月就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结果又有人给他们一笔钱要把人接走,姜家夫妻俩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变现机会。

    江眠一觉睡到中午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

    刚刚她做梦的时候短暂的看到了那个所谓的冰封世界,还有自己在江家生活的那些年,明白了那些厌恶感从何而来。

    饥饿,痛苦,寒冷,哀嚎,放眼望去全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现在这种盛夏的温度,柔软的被子简直就是天堂,她现在回想起还会不禁打个冷战。

    看来那个视频就是一道节点信号,记忆通过做梦的方式被重新唤起。

    简单洗漱过后她才准备下楼,出房门的时候江眠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她生活十年的卧室,除了手机之外什么都不准备带走。

    是舍不得吗?那必不可能是舍不得,江眠想起楼下那对资深PUA大师父母,平常对她说话出口就是讽刺,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会下意识的否定她,仿佛她绝对不能有自己的思想。

    江眠一直表面乖巧,实则对他们说的话从来都是充耳不闻。

    PUA对有道德的人杀伤力极大,何况又是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人格什么的在这种家里一分不值。

    但在江眠这里完全不适用,她打小从记事起就根本没有道德,谁也绑架不了。

    人生唯一的刻苦名言,宽以律己,严以待人,你说我错就是你错,因为我永远没错。

    至于江眠为什么回头看,其实她是又困了,只是想回到床上继续睡觉而已。

    刚一下楼她就看到客厅正坐着一个熟悉的人,也不是很熟悉,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说上辈子?不太对,她貌似跟小说里面的重生不太一样,用上次来形容合理一些,上次她见过这人三次,江傅容的助理,这次也是来接她回去。

    钱助理闻声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简单白色T恤,淡蓝色牛仔裤的女孩走过来,单看这长相就知道绝对是江家人无疑了。

    江家人那双杏眼和浅褐色的眸子,简直就跟复制粘贴似的,唯一不同的是这女孩眼尾下点缀着一颗淡红色的泪痣,衬得那双眼有些不符合年龄的邪。

    姜母看到江眠下来出口就是讽刺,似乎是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习惯一般,完全忘了江眠现在已经不是姜棉了,她是江家人,不是任她欺辱的姜家人。

    “呦,终于醒了,还以为要拿八抬大轿抬你下来呢。”姜母的声线很细,加上语气里丝毫不加掩饰的讽刺,听起来格外刺耳。

    江眠脚步一顿望向姜母,如果她能仔细看看江眠的眼睛,就会发现这个她养了十年的女儿,眼神已经不似以往,至少会伪装出清澈,那双眼里异常幽静,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像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任凭她说什么都不会再惊起任何波浪。

    “也行,那我再回去睡一觉,等你来抬我。”反正她也懒得走路,早说啊,马后炮没意思。

    姜母像见了鬼一般望向江眠,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呛自己,仿佛是觉得没面子一般,也不管江家人是不是在场,完全忘了她还需要江家的钱,换句话说,江眠也不见得对江家人来说有多重要,不然也不可能只派一个助理来接。

    姜母嗤笑一声继续讽刺:“还真是公主命,我们破产了,亲生父母立马就找来了。”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

    姜母差点没忍住站起来,表情被气的扭曲,但碍于江家人还在场,咬了咬牙,努力忍下了到嘴边儿的脏话。

    姜父面色也有些难看,他用手掌愤力的拍了下桌子,努力想逞当家人的威风,硬着头皮训斥:“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江眠假模假式的四处望了望:“哪儿呢?没见着我妈啊,姜叔年纪大了少生气,爱生气的人死的早。”

    “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以为自己是江家人就可以目无尊长了!”如果不是这里有其他人,估计他早就把白眼狼改成小畜生了。

    江眠已经走到客厅,只是依旧没往那三人的面前去,她没打算坐过去,她觉得晦气。

    钱助理听到这对夫妻的话忍不住蹙了蹙眉,放眼全江城也没几个人敢这么跟江家人说话,何况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至于这么说话吧,心里顿时有些许心疼,难以想象江眠这十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人人都说江家人江家城,此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假。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到小姑娘先开了口:“投胎是门儿艺术啊~”还不忘在话语里加了几个啧,老资深凡尔赛了。

    钱助理忍不住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果然龙生龙凤生凤,江家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长大,那骨子里优秀的基因,都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江家一共五个孩子,所有孩子都是经过筛查的最优基因,天生就比常人更加聪明,哪个都不是善茬儿,想揉捏他们,须得多思忖着掂量掂量。

    江眠和钱助理前脚刚走,姜母就迫不及待的走去江眠的卧室,想看看她是不是带走了什么东西,虽然她的房间里并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

    姜母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就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有些刺鼻,她不知道江眠在屋里又捣鼓了什么,这小孩儿行为举止从小就奇奇怪怪的。

    江眠和钱助理刚走到别墅大门口,就听到后面传来几声爆炸的响声。

    砰——砰——砰——

    此起彼伏,连续响了四声。

    钱助理脚步一顿,满脸疑惑的看向身后的小楼,他不想再回去面对那两个人,心里又忍不住好奇,纠结了一下,随后看向身边的江眠问道:“什么声音?”

    江眠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没有像钱助理一样回头,而是眺望着远方,语重心长的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在放鞭炮庆祝。”

    钱助理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儿,心里对她的回答仍存疑,他们明显还没走远怎么可能这么快庆祝,他也不相信有人会在房子里放鞭炮庆祝。

    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几声女人的嚎叫。

    啊!啊!啊~

    那声音,感觉隔了二里地可能都能听到。

    江眠这次没等他问就自顾自的说着:“庆祝总是伴随着欢呼。”

    钱助理自此放下了心里的那点儿存疑,他有时不得不承认,这世上就是会有人那么蠢,这次来姜家刷新了他的很多认知。

    他看着走在前面小姑娘的背影,瘦弱单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似的,眼神中的怀疑逐渐变成心疼。

    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就会有会有滤镜!

    江眠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笑死,强者从不回头看爆炸。

    对这卖孩子的夫妻俩,江眠绝不会觉得他们可怜,买孩子卖孩子都该死,甚至她还觉得教训的轻了。

    至于别墅内,姜家夫妻俩满身污秽,头上身上脸上都挂着黄褐色不明物体,姜母控制不了放声尖叫,黄色液体流进嘴里,姜父看着妻子像躲鬼一样忍不住原地扶墙呕吐。

    没错,江眠把他们的四个厕所都炸了,如果他们等两个小时以后再去江眠的房间,那些东西就会被水溶解,但他们却等不及。

    又坏又小人。

    江眠潇洒的背影写满几个大字,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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