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天才蒙蒙亮，林槿安就醒了。
她心中惦念着容九的事，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日。
——也不知道小姨有没有想出好用的办法？
窝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觉得就这么干想也不是办法，便决定起床去问一下。
谁知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问了来送早膳的李荷姑，才知道小姨早就去了书房里看账簿。
可等她到了书房，却看见自家小姨正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
“小姨！你起得好早……”
“安安，来，问你个事。”
“嗯？”
“喜欢京城还是扬州城？”
林槿安一时间吃不准这背后的含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都喜欢。”见沈左宜露出果然的神色，不由又加了一句：“不行……吗？”
沈左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安安，不用这么小心。”她叹了口气：“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林槿安偷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道：“……喜欢京城，那里有好多认识的朋友，老祖宗对我也很好……但扬州城也很好，有小姨和姑祖父姑祖母在……但我最想的是……赣州城。”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又轻又快。
沈左宜揉了揉她的发顶：“安安想家了……”
“嗯，很想。”
“小姨，我们还能回去吗？”
“能。”
沈左宜搂着她，口气坚定地回答。
再过一阵子，姑母那边也应该有回音了。
有些事，也该到做个决断的时候了。
“小姨，你为什么问我更喜欢哪边？”林槿安好奇。
“就是想问问你，及笄礼更希望在哪边办？”
林槿安没有接话。
经过刚才那番对话，沈左宜明白她的沉默所代表的意义。
“这样，你想一下？过两天给我一个答复？”
“……好。”
林槿安心情有些沉重，但总算还没把来找人的正经事给忘了。
“小姨，阿九那边，你想出什么好法子了吗？”
“没有。”沈左宜指指书案上堆满了的账簿：“这两天，我得先把这些账簿给看完。”
林槿安消沉了一下——这意味着容九的事又要往后延了。
但随即，她又觉得这未必不是个好事。
反过来说，这不就代表他们可以在这个庄子上多待几天，多玩几天了？
也不错。
至于庄子上或者说附近哪儿好玩，林槿安决定去问王管事。
可还没等找到王管事，她便发现容九有些心不在焉。
“阿九？怎么啦？”
容九看了她一眼，沉默。
“你想偷偷去找容家的祠堂？”林槿安很了解她的想法。
容九这次回答得很是直接：“不麻烦。”
“你觉得会烦到我小姨，所以想快点解决？”林槿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一下：“要去就一起去。”
容九皱眉。
“要么就都别去，等我小姨想办法……”林槿安笑嘻嘻地看着她。
容九只好看向季晏：“世子？”
季晏虽然平时很少直接同容九打交道，但毕竟到扬州城这段时间，都是他们三人一起行动，所以对她的说话风格和行事作风还是有所了解，当下便指了指林槿安：“听她的。”
——亏你还是个世子！
容九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既然劝不住，又被看出了意图，容九也的确想尽快解决这件事，便决定干脆大家一起去好了——反正真有什么事，还有沈左宜能来解决。
既然要偷偷去找祠堂，那就不能在白天去。
桑家村人口不多，但凡有个生面孔出现，都会引起村人的询问。
林槿安觉得去之前需要准备充分。
所以她去找王管事要了几套深色衣物，又去询问了一下桑家村的具体地形分布，最后还要了三匹快马。
尽职的王管事将这些都如数告诉了沈左宜。
在沈左宜看来，她清楚这三个“小孩”要去做什么，一面叮嘱王管事照办，一面让他必要时照看一下。
王管事只好暂时充当起了林槿安三人的“有求必应”。
准备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林槿安觉得这两天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可还没等到晚上他们约定好出发去桑家村的时间，庄子上却来了位客人。
“叶叔叔？”
王管事带了人过来的时候，林槿安还是吃了一惊。
叶初明看见她，脸上带着笑：“你们好几日不在扬州城内，我正巧今日得空，就过来看看你们。”说着，他四下张望了一下：“你小姨呢？”
“在书房……”
话音未落，就见沈左宜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叶初明见她有些焦急，多解释了几句：“家里一切都好。是叔叔和叔母不放心你们，让我来跑一趟，说这两日天气寒了，给你们带点厚实的衣服过来。”
沈左宜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在庄子上的确住了好几天，原本同姑母姑父那边说了两、三天就可以回去，谁知道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如今看来，起码还要再住上两日，因为离开扬州城的时候天气还不是很冷，所以厚实衣服的确没怎么带。
“麻烦你了。”
“何必同我客气。”
既然叶初明来了，那原本打算随便对付的晚饭便不能简单。
沈左宜让王管事去厨房打了招呼，张罗了十来个菜，招待客人——在王管事得知这位有可能是未来的姑爷时，那脸笑得更像朵花似的。
林槿安耐着性子，同沈左宜和叶初明一起吃了晚饭，待到夜深人静了，才叫上容九和季晏一起，三人骑着马到了桑家村附近。
“总觉得我们几个像偷东西的小贼……”
林槿安看了自己身上的黑衣——明明她挑的时候看着很正常的衣服，怎么穿上后就显得那么的奇怪呢？再看看季晏身上背着的长剑、容九身上背着的弓箭——算了，他们这幅打扮说是来走亲戚的，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季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容九则挥挥手，示意快一点。
——好吧，只有她一人在纠结这个吗？
林槿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跟在容九身后偷偷摸摸地进了村子。
荣娘所住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
季晏跳进去看了一下后，又翻墙出来，冲着墙外的两人摇头。
“没人。”
林槿安皱眉：“啊？”
照理说，这个时辰，人不该不在家呀？
“那会去哪儿？”
三个人蹲在墙角，互相看了两眼，谁都没有答案。
“我们分头去看看？”林槿安嘀嘀咕咕。
容九冲着季晏比了个眼色。后者拉住林槿安，同容九向着不同方向前行。
或许是因为夜已深的关系，整个村子里很安静，偶尔可以听到几声狗吠，但都离得很远。
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只在屋子里点留一盏油灯，所以整个村落里没什么光亮。
林槿安跟在季晏身后，两个人去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小土坡上，四下张望，季晏忽然拉着她，指向不远处一个小径上。
——就着月光，能看到有一个微弱的亮点，在缓慢移动。
林槿安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荣娘？”
“去看看。”
那光点移动地很慢。
有季晏的帮忙，两人很快就追了上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荣娘。
只见她一身黑衣，外头还披了一件黑色斗篷，在微弱的月光下，几乎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她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纸糊灯笼，几乎看不清。
或许是上山的关系，又或许山路并不好走，荣娘步伐缓慢，每迈出一步，还有一声奇怪的声响。
林槿安见了这幅景象，心中不由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季晏的衣袖。
“不怕。”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季晏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
林槿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到他在微弱月光下带笑的眼神，不由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样也轻声回答：“嗯。给阿九留个印记？”
季晏点头，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在树上刻了个显眼的标记。
两人跟在荣娘背后十步之远，林槿安努力放轻脚步，幸亏今晚起风了，刮得树梢“吱呀”乱响，还有不知什么鸟在叫，她那点脚步声在这一片声响中，显得微不足道。
荣娘也不是耳目聪敏之人，她走了一路，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径直走进了山腰上那座已经败落的山神庙。
林槿安同季晏对视一眼，心中疑惑：荣娘去庙里做什么？
两人快步跟上去，却见庙里一丝光亮也无，季晏让林槿安先在僻静处等着，自己进去飞快地看了一圈，出来同她道：“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林槿安想了一下：“肯定有机关，荣娘这么一个大活人，又不会功夫，不可能凭空消失。”
季晏点头：“我也这么想，进去看看？”
“走。”
进了庙中，季晏点亮了身上带着的火折子，递给林槿安一个。
庙宇并不大，进门后就是供案，后头立着一个已经看不出原来面貌的两人高石像。
两人在庙里转了一圈，林槿安的视线落在石像旁的两个石质莲花灯座上。
“七哥，你看。”林槿安拿着火折子绕着两个灯座转了一圈：“左边的灯座上都是灰，右边的灯座则显得干净不少？”
季晏冲着她点头，打算取下背后的长剑：“你退后一些。”
林槿安摇头：“荣娘力气不大，她开动机关的方法，必定是普通人都能办到的。”
她将火折子凑近了右边灯座仔细看，又想了片刻，将火折子递给季晏，双手将灯座合围在双掌中，左右各试了一下，忽地挑眉笑道：“有了。”
话音未落，就见她用力转动灯座，石像脚下，有道石门毫无声息地向着两侧滑开。
季晏手持火折子当先走了下去，林槿安跟在他身后，走过一段石道，绕了两个弯，原本只能供两人行走的小道忽然变得宽广起来，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石室。
只见一身黑衣的荣娘正跪在石室中央，低头不知在做什么。
在她身前，是一个石质供桌，供桌上放着一排长明灯，火光摇曳，将石室照得通亮。
供桌后，是一排又一排的牌位，自下而上，足足有五排之多。
林槿安眼见，只见第一排居中的那个牌位上，隐约可见有“先父荣将军……”几个字。
——难道这里就是容家的祠堂？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跪在地上的荣娘开口低声道。
“……那是三娘的孩子，可身上偏偏留着仇人的鲜血……”
“……容家如今唯一的血脉……”
她声音嘶哑，到了最后只反复几个字：“怎么办……”
林槿安听她语带哭腔，心下不忍，冲着季晏用手指了指上头，示意两人先出去。
却不料，两人在转身准备离开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股微风，带动石室内长明灯火光猛地摇曳起来。
荣娘警觉，猛地从地上爬起，转身喝道：“谁！”
天才蒙蒙亮，林槿安就醒了。
她心中惦念着容九的事，就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日。
——也不知道小姨有没有想出好用的办法？
窝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觉得就这么干想也不是办法，便决定起床去问一下。
谁知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问了来送早膳的李荷姑，才知道小姨早就去了书房里看账簿。
可等她到了书房，却看见自家小姨正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
“小姨！你起得好早……”
“安安，来，问你个事。”
“嗯？”
“喜欢京城还是扬州城？”
林槿安一时间吃不准这背后的含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都喜欢。”见沈左宜露出果然的神色，不由又加了一句：“不行……吗？”
沈左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安安，不用这么小心。”她叹了口气：“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林槿安偷偷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道：“……喜欢京城，那里有好多认识的朋友，老祖宗对我也很好……但扬州城也很好，有小姨和姑祖父姑祖母在……但我最想的是……赣州城。”
最后三个字，她说的又轻又快。
沈左宜揉了揉她的发顶：“安安想家了……”
“嗯，很想。”
“小姨，我们还能回去吗？”
“能。”
沈左宜搂着她，口气坚定地回答。
再过一阵子，姑母那边也应该有回音了。
有些事，也该到做个决断的时候了。
“小姨，你为什么问我更喜欢哪边？”林槿安好奇。
“就是想问问你，及笄礼更希望在哪边办？”
林槿安没有接话。
经过刚才那番对话，沈左宜明白她的沉默所代表的意义。
“这样，你想一下？过两天给我一个答复？”
“……好。”
林槿安心情有些沉重，但总算还没把来找人的正经事给忘了。
“小姨，阿九那边，你想出什么好法子了吗？”
“没有。”沈左宜指指书案上堆满了的账簿：“这两天，我得先把这些账簿给看完。”
林槿安消沉了一下——这意味着容九的事又要往后延了。
但随即，她又觉得这未必不是个好事。
反过来说，这不就代表他们可以在这个庄子上多待几天，多玩几天了？
也不错。
至于庄子上或者说附近哪儿好玩，林槿安决定去问王管事。
可还没等找到王管事，她便发现容九有些心不在焉。
“阿九？怎么啦？”
容九看了她一眼，沉默。
“你想偷偷去找容家的祠堂？”林槿安很了解她的想法。
容九这次回答得很是直接：“不麻烦。”
“你觉得会烦到我小姨，所以想快点解决？”林槿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想了一下：“要去就一起去。”
容九皱眉。
“要么就都别去，等我小姨想办法……”林槿安笑嘻嘻地看着她。
容九只好看向季晏：“世子？”
季晏虽然平时很少直接同容九打交道，但毕竟到扬州城这段时间，都是他们三人一起行动，所以对她的说话风格和行事作风还是有所了解，当下便指了指林槿安：“听她的。”
——亏你还是个世子！
容九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既然劝不住，又被看出了意图，容九也的确想尽快解决这件事，便决定干脆大家一起去好了——反正真有什么事，还有沈左宜能来解决。
既然要偷偷去找祠堂，那就不能在白天去。
桑家村人口不多，但凡有个生面孔出现，都会引起村人的询问。
林槿安觉得去之前需要准备充分。
所以她去找王管事要了几套深色衣物，又去询问了一下桑家村的具体地形分布，最后还要了三匹快马。
尽职的王管事将这些都如数告诉了沈左宜。
在沈左宜看来，她清楚这三个“小孩”要去做什么，一面叮嘱王管事照办，一面让他必要时照看一下。
王管事只好暂时充当起了林槿安三人的“有求必应”。
准备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林槿安觉得这两天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可还没等到晚上他们约定好出发去桑家村的时间，庄子上却来了位客人。
“叶叔叔？”
王管事带了人过来的时候，林槿安还是吃了一惊。
叶初明看见她，脸上带着笑：“你们好几日不在扬州城内，我正巧今日得空，就过来看看你们。”说着，他四下张望了一下：“你小姨呢？”
“在书房……”
话音未落，就见沈左宜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叶初明见她有些焦急，多解释了几句：“家里一切都好。是叔叔和叔母不放心你们，让我来跑一趟，说这两日天气寒了，给你们带点厚实的衣服过来。”
沈左宜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在庄子上的确住了好几天，原本同姑母姑父那边说了两、三天就可以回去，谁知道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如今看来，起码还要再住上两日，因为离开扬州城的时候天气还不是很冷，所以厚实衣服的确没怎么带。
“麻烦你了。”
“何必同我客气。”
既然叶初明来了，那原本打算随便对付的晚饭便不能简单。
沈左宜让王管事去厨房打了招呼，张罗了十来个菜，招待客人——在王管事得知这位有可能是未来的姑爷时，那脸笑得更像朵花似的。
林槿安耐着性子，同沈左宜和叶初明一起吃了晚饭，待到夜深人静了，才叫上容九和季晏一起，三人骑着马到了桑家村附近。
“总觉得我们几个像偷东西的小贼……”
林槿安看了自己身上的黑衣——明明她挑的时候看着很正常的衣服，怎么穿上后就显得那么的奇怪呢？再看看季晏身上背着的长剑、容九身上背着的弓箭——算了，他们这幅打扮说是来走亲戚的，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季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容九则挥挥手，示意快一点。
——好吧，只有她一人在纠结这个吗？
林槿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跟在容九身后偷偷摸摸地进了村子。
荣娘所住的地方，很容易就找到了。
季晏跳进去看了一下后，又翻墙出来，冲着墙外的两人摇头。
“没人。”
林槿安皱眉：“啊？”
照理说，这个时辰，人不该不在家呀？
“那会去哪儿？”
三个人蹲在墙角，互相看了两眼，谁都没有答案。
“我们分头去看看？”林槿安嘀嘀咕咕。
容九冲着季晏比了个眼色。后者拉住林槿安，同容九向着不同方向前行。
或许是因为夜已深的关系，整个村子里很安静，偶尔可以听到几声狗吠，但都离得很远。
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只在屋子里点留一盏油灯，所以整个村落里没什么光亮。
林槿安跟在季晏身后，两个人去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小土坡上，四下张望，季晏忽然拉着她，指向不远处一个小径上。
——就着月光，能看到有一个微弱的亮点，在缓慢移动。
林槿安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荣娘？”
“去看看。”
那光点移动地很慢。
有季晏的帮忙，两人很快就追了上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荣娘。
只见她一身黑衣，外头还披了一件黑色斗篷，在微弱的月光下，几乎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若非她手中提着一个白色纸糊灯笼，几乎看不清。
或许是上山的关系，又或许山路并不好走，荣娘步伐缓慢，每迈出一步，还有一声奇怪的声响。
林槿安见了这幅景象，心中不由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季晏的衣袖。
“不怕。”
仿佛知道她的心思，季晏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
林槿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到他在微弱月光下带笑的眼神，不由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同样也轻声回答：“嗯。给阿九留个印记？”
季晏点头，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在树上刻了个显眼的标记。
两人跟在荣娘背后十步之远，林槿安努力放轻脚步，幸亏今晚起风了，刮得树梢“吱呀”乱响，还有不知什么鸟在叫，她那点脚步声在这一片声响中，显得微不足道。
荣娘也不是耳目聪敏之人，她走了一路，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径直走进了山腰上那座已经败落的山神庙。
林槿安同季晏对视一眼，心中疑惑：荣娘去庙里做什么？
两人快步跟上去，却见庙里一丝光亮也无，季晏让林槿安先在僻静处等着，自己进去飞快地看了一圈，出来同她道：“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林槿安想了一下：“肯定有机关，荣娘这么一个大活人，又不会功夫，不可能凭空消失。”
季晏点头：“我也这么想，进去看看？”
“走。”
进了庙中，季晏点亮了身上带着的火折子，递给林槿安一个。
庙宇并不大，进门后就是供案，后头立着一个已经看不出原来面貌的两人高石像。
两人在庙里转了一圈，林槿安的视线落在石像旁的两个石质莲花灯座上。
“七哥，你看。”林槿安拿着火折子绕着两个灯座转了一圈：“左边的灯座上都是灰，右边的灯座则显得干净不少？”
季晏冲着她点头，打算取下背后的长剑：“你退后一些。”
林槿安摇头：“荣娘力气不大，她开动机关的方法，必定是普通人都能办到的。”
她将火折子凑近了右边灯座仔细看，又想了片刻，将火折子递给季晏，双手将灯座合围在双掌中，左右各试了一下，忽地挑眉笑道：“有了。”
话音未落，就见她用力转动灯座，石像脚下，有道石门毫无声息地向着两侧滑开。
季晏手持火折子当先走了下去，林槿安跟在他身后，走过一段石道，绕了两个弯，原本只能供两人行走的小道忽然变得宽广起来，两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石室。
只见一身黑衣的荣娘正跪在石室中央，低头不知在做什么。
在她身前，是一个石质供桌，供桌上放着一排长明灯，火光摇曳，将石室照得通亮。
供桌后，是一排又一排的牌位，自下而上，足足有五排之多。
林槿安眼见，只见第一排居中的那个牌位上，隐约可见有“先父荣将军……”几个字。
——难道这里就是容家的祠堂？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跪在地上的荣娘开口低声道。
“……那是三娘的孩子，可身上偏偏留着仇人的鲜血……”
“……容家如今唯一的血脉……”
她声音嘶哑，到了最后只反复几个字：“怎么办……”
林槿安听她语带哭腔，心下不忍，冲着季晏用手指了指上头，示意两人先出去。
却不料，两人在转身准备离开时，不知从哪儿吹来一股微风，带动石室内长明灯火光猛地摇曳起来。
荣娘警觉，猛地从地上爬起，转身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