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这不是……跟梧哥那个方向吧。”袁茗卿似乎瞄见梧哥向溁洲那边去了,只不知是回了周家还是溁园。

    微生桐不明显地顿了一下,但因为身在半空,便显出几分突兀。“我要去梧桐巷把东西打包一下。你若是想直接跟去,我到前面一点把你放下。”

    啊……这倒也没什么。袁茗卿很爽快,“一起吧。”

    梧哥可就这一个妹妹。实话说,每次明明一同出去,半路又找不见人,袁茗卿都挺慌的——这要出点什么事,他怎么给梧哥交代?

    随着微生桐一起回梧桐巷,前两次来都是有目的性地匆匆布置场景,脑子里还忙着想下次梧哥在提问××时可以怎么回答……袁茗卿这次认真一搭眼,“……你这儿,怎么这么……呃,这么——”

    “萧条是吧。”微生桐主动接上,神情坦荡。

    “呃,也还好,其实。”袁茗卿四下看看,忙道:“草木啊花卉啊,都长得挺好的。”

    说完差点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再认真看看,补救:“真的。能看出一直都有人特意打理着,很上心。”尤其是那棵他早有耳闻的梓树。

    微生桐无所谓地摊手,“梧桐巷……好久没招新弟子了。我找到兄长以后,突然也没那么‘雄心壮志’了。”

    笑笑解释道:“原来跟我一起的那一批兄弟姐妹,更愿意外出闯荡历练的,就继续随意在梧桐巷挂着名,有些时候遇到点事找个担保什么的也轻省些。”

    “累了就回来小住,也有个落脚地方,见我又喜欢上那些花花草草,没事儿便帮着我收拾收拾。”

    “之前奔波秘境就是为了修炼资源的,我把他们介绍到溁洲商行了,现在都还不错,打算再过两天,腊月二十六七那样子,商行里事情没那么那么多,有假就休,没有的各自找人替个值,我们商量着聚聚呢。”

    微生桐很释然,“我很满足。比起前……以前,很幸福了。”

    袁茗卿对于微生桐有关“前……”世的口误不置评,给她鼓掌,“知秋有大智慧。正是如此,合该如——”

    “赶紧走!再拍马屁贫嘴?你不急着见知微,我还想兄长呢!”

    “哟!改口啦~”袁茗卿计划着说完就跑,他已经预见了贫这最后一嘴大概要——“嗷!知秋你!”

    微生桐懒得理他,手脚麻利收拾东西,最多飘一个白眼过去让茗卿自行体会。

    “行了,你和知微没有落在这边的东西吧。”

    袁茗卿正摸摸花吹吹草无所事事,闻言若有所觉,“不回来啦?”

    微生桐冲着那棵堪堪树龄三年左右的、却已长的很高的梓树一挥右手,姿态洒脱,“不回来啦。”除非……哪天兄长想这里的景色,那就陪着兄长来看看。

    唔……还是很有可能的。就冲着这棵树呢,不看僧面……看佛面。

    “……接下来?”去哪?是溁园还是周家啊……按理来说溁园资源会更多,养伤调理都更方便。但几位师弟师妹也在,如果梧哥不想让他们担心牵挂,反而会避开……

    微生桐却连犹豫都没有,“周家。”袁茗卿觉得知秋回答完似乎回头看他一眼,不值又无奈。

    ……幻觉吧。

    小归正在等他们。这不奇怪,虽然他们走的早,但去了梧桐巷耽搁好一会……

    “不。这很奇怪——”微生桐低低说着,含糊得叫人其实分不清是在自语亦或解释。“小归是一条咬到骨头就不会吐口的狗,让他这个时候不在兄长身边守着……”

    “兄长怎么样了?!”/“孤还以为你们死外面了呢!”

    “兄长!怎、么、样、了!”

    “凤王殿下是没长眼睛——”

    小归溢满怒气的嘲讽还未说完,便被微生桐一巴掌搡到一边冲进屋门。

    袁茗卿抽抽眼角,虽然……嗯,幸灾乐祸不好,他还是抓紧时间去看看梧哥吧。

    想着,他顺着知秋的路线经过,倒是没去再推小归,甚至还很礼貌地点头致意——只是,在小归刚要站直时侧身经过,又把人给重新带倒了去,而已。

    ……进门后真正慌了神,还是在袁茗卿看清夏夏的神色时。

    “夏夏?”不晓得夏夏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她此时脸色惨败神情恍惚,而眉宇之间一片仓惶迷茫。

    夏知微见到茗卿,挤出一点笑意。茗卿脸色好难看啊,煞白煞白的,像是骤然接受了什么不可承受的打击……是回来的路上受伤了吗?

    “夏夏……”袁茗卿上前一步捧住夏夏的手,措词片刻又朝着床榻方向看一眼问,“哥,怎么样?”

    夏知微反应很慢,两只圆溜溜的眼被水雾弥漫,像是一只正冬眠的蚌忽然被翘了壳,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捏住了软肉。

    袁茗卿皱了皱眉,拉着夏夏绕过愣在一旁的知秋,走到榻边,他自己看便是。

    夏知微却又突然惊醒一般有了动作,抓了茗卿的手覆在小哥的脖项处,目光直直刺向茗卿。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怎么了?

    好好的……小哥带着她一路回到周家,看方向是要进那个被茗卿告知属于“小哥的禁地”的特殊院落,夏知微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退避——

    小哥便毫无预兆地向前栽倒……

    梧哥的皮肤泛着不见血色的白,眼瞳依旧睁着,却没有一丝神采,更像是两块平面的玻璃,掌下肌肤冰凉。

    莫名地,可能是太冷……袁茗卿微微蜷缩手指,反射性便想抽离。“梧哥……是不是有点冷,碰着挺凉的,我、我去拿个小暖炉……”

    夏夏的神情很难形容,像是难过到极致连眼泪从哪里能找到出口都不知道了。

    “是啊。我忘了,”夏知微喃喃着,用力攥住茗卿想逃的手便往小哥鼻翼下凑。“你没学过,你摸不出。”

    “你看不出来、你摸不出来……小哥的胸膛根本没有起伏,你摸不到连一丝跳动都没有吗!”

    看……不出啊,不是一样么、一样的么。他没专门了解过,一次探脉怎么可能恰好探个正着,他探不到……探不到凭什么说梧哥、说梧哥……就没有脉搏了!

    袁茗卿骇得心脏也要骤停了……

    “知微。”微生桐轻松地拨开魂不守舍的袁茗卿,晃晃悠悠,让脊背抵着小榻的木制平面叉着两腿坐在地上,又捞出兄长一只手绕过肩膀被微生桐小心地捧在心口。

    “放过璃哥吧。哈、哈——”微生桐边说边朝着兄长的手哈气,兄长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太凉了些,淡青的血脉隐在薄薄一层皮肤上,脆弱且不具生气。

    “兄长——微生梧,那副身体就像兄长反复告诫我的一样,在天雷之下彻底没了生机,灰飞烟灭。眼前的……”微生桐抱着兄长的手贴着脸颊,有些犹豫地解释:“大概是兄长自行用一些天材地宝炼制的。”

    实在是她想不到其他途径,但就连这个——也不是十分合理。“兄长‘炼制’出的身体,高度类人,且是类活人,一般也看不出‘材料’的……至少我、小归,都没有查得出来。但缺点……不能修补、重炼……”

    “自身不能维持呼吸、心跳——你们,之前感受到的,都是兄长的幻术。所以,现在,也不用害怕……”

    袁茗卿觉得夏夏骤然亮起的眼睛像溺水之人见到救命的稻草,夏夏急急问到,“是正常现象吗?是正常的对吧!”他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其实不遑多让。

    微生桐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定。

    但这足够让夏知微欣喜若狂,仿若噩梦惊醒、劫后余生,大口喘着气,“茗卿……茗卿、茗卿!”她其实不知道嘴里在说什么了,只是本能地喊着人。

    “知微。”

    微生桐又轻声唤了一声,而这一声总算在袁茗卿的提醒下被夏知微注意到。

    “知微。我想和兄长待一会儿,”微生桐被袁茗卿盯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话还没说完一样补充道:“单独。”

    当然。两人犹豫都没有就撤出去——人家两个才是亲兄妹嘛。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呃……好像不太恰当,但出来没看见小归那个扫兴玩意儿还是值得松口气的。

    相比袁茗卿,夏知微更还带着些惊魂甫定。

    想起一句,夏知微就和茗卿念一句。

    “你不知道……回来时,小哥突然就……吓我一跳呢。”

    “对了,可惜今天的日子了,本来咱们还准备……”

    “……那时候小哥人已经似乎没有意识了,我没有感受到心跳,但只以为自己是太慌了……茗卿你知道吗,那时候小哥的眼睛是睁开着的。”

    “……突然就倒下了,一点预兆都没有。茗卿,我、你们……没回来时,小归也一副……我一遍一遍想是不是小哥本来就是因为咱们都在雍州微生氏的势力范围内要强撑着不露怯才……”

    ……是啊。就是啊,怎么,那么不“自信”呢。

    微生桐唇角带着幸福地的淡笑,轻轻闭着眼,双腿并拢依靠在小榻的横档上,背后是平稳躺着的兄长。

    明明就是强弩之末,还支着给他们撑腰……

    连自己的尸体都能利用……兄长,微生桐又挪动着身体转过去,半跪着把她刚刚端端正正摆放进被子里的手臂贴在她的颈侧。

    “我是该说您把我们这些吸血虫看得太重呢,还是该说您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啊……”

    “兄长。”

    微生桐就这样看着,时而不时想起什么就笑。

    有时还会唤他,“兄长。”虽然一直都没有回应有点可惜。

    当稀薄的清冷月色慢慢浸润空气,由于昏暗,微生桐不借助灵力慢慢就看不清兄长的脸了。于是她轻轻道声“晚安”。手指灵巧地攀上兄长的脸,即便不用眼睛也能准确找到目标——

    兄长,合眼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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