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过几十秒的功夫,三十秒?反正不到一分钟。摸着脑袋,看着他俩的一言一行。我在心里盘算着,董嘉文多久才肯松开贴在高晴身上的胳膊。见他把抽纸递给高晴,随后来到我的身边,似笑非笑的问我需不需要他帮忙看看伤哪儿。我回了他一句我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人,少想心思占我便宜。这话,我自己都觉得发酸。反正现在陈璇也回房了,我在这站在也没啥意思。白挨高晴一拳,连声道歉也没有。高晴还在那嘤嘤嘤的哭泣,我一点也不想安慰她。董嘉文见我走了,拍了拍高晴的肩膀说:“我去看看她脑袋,估计被打成智障了。”我转过身想骂他来着,算了。“你脑袋没事吧?”

    “你抱着爽吗?”

    “你···你讲话小声点。”我才不管高晴听不听得见呢,这不就是明显的故意往男人怀抱里钻嘛。早知道她想的是这心思,我就不拦她了。在心里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为了让董嘉文跟她有肢体上的接触,故意打我来着,但愿是我多想了。他跟着我一起走进我的房间,我示意一个男的不要随随便便进入女孩子的卧室。本以为他会被我怼生气,然而他并没有,笑着看着我。

    “笑什么笑?”

    “你头到底怎么样?”

    “疼得很,我恨不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打我干嘛,又不是我找她麻烦,真是的。”人在一种极其不舒服的状态下,很难保持住稳定的情绪。

    “要不要去医院?”那倒不至于,只是今晚的心态有些复杂,除了董嘉文,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由害怕转向愤怒。人家刚刚还想尽办法互我周全呢,现在又在他面前闹小情绪,未免显得我这人也太没心没肺了,不想为难他了。收起情绪,平和的告诉他没事,过一晚估计明天就好了。他再三问我是不是真没事,我说要是明早起来发现脑袋比今天还疼,就去医院看看。整个家,只有我一人的手机没被抢,我问董嘉文明天要不要陪他去买部新的,他点了点头。没手机就没安全感,这是当代人的通病。我俩商量了下,决定明天带着高晴一起出门,年纪轻轻,出门又没有手机可以保持联系,要真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我讨厌三个人一起出门,尤其是知道对方还喜欢我身边的男的,可这主意又是我自己出的。

    我说:“要不你俩出去吧。”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你俩出去,我跟着出去干嘛。”

    “这不是你提出叫上她的吗。”

    “是啊,可是你有人陪了,我还陪着去干什么,当电灯泡啊?”

    “周北贝,我发现你这个人,你是不是真的被打成脑残了?要不我们现在去医院?”

    “你喜欢高晴吗?”

    “不喜欢。”

    “我见她可享受在你怀里嘤嘤嘤呢。”

    “那明天不叫她。”我就是贱,当董嘉文说完这话,我还是决定叫上她,道理和先前一样,怕她出事。对他人的理解,就是对自己的膈应。好人,真不好当。“你要想好明天叫她,你就别再我面前说些蠢话,听着怪让人烦的。”

    “你生气了?”

    “我哪敢生你周大小姐的气,你明天不陪我出去,我又没手机,我还怕我失联了呢。”我笑了,董嘉文胆子可不小,就算没钱没手机,他一个人出行也是无所畏惧的。

    “好吧,以后不拿蠢话怼你俩之间的关系了。”

    早上起床,去厨房吃点东西,看见地上大把的头发,这准是昨晚她俩打架互扯下来的。女人打架,真够狠。我收拾着地上的头发,越收拾,越觉得头皮疼,这可是硬扯下来的啊。她俩现在的脑袋都还好吗?想着想着,就觉得昨晚我只是挨了一拳,她俩应该比我伤的更重。这又是何必呢,非要闹到这一步。明明是外国人抢了中国人的钱财,结局却是中国人打中国人。真够滑稽,国人喜欢内斗,从古至今,从未改变。别人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们是三人行必膈应死我。立志为善由得我,只是行出来由不得我。我一边面对着我的善良,一边又被自己的小心眼给缠绕着。我想对高晴好,可是已经习惯了和董嘉文单独出门,现在她夹在中间,我当然会各种不舒服了。人心真复杂,尤其是现在的我,黑白两面交织着。董嘉文购买手机的速度倒是快,iPhone最新款,一进商店就拿货,展示台上的试用机看都不看一眼。高晴在苹果店里犹豫来犹豫去,各种试机,同时和店员不断地攀谈着,打心眼里佩服她的意大利语真好。过了一个多钟头,她还没做好决定。我和董嘉文在一旁无奈的要死,又不好说些什么。人家昨晚才打完架,今天见她额头上清晰的指甲印记,脸上挂彩出来逛街,这时她和店员有说有笑,总不能扫了她的兴吧。“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人难做?”我问董嘉文,董嘉文点点头。“要不要提醒她?”

    董嘉文说:“你去?”

    “我去?”

    “我咋去?”想想也是,两人搂在一起这事还没超过二十四小时,董嘉文不想和她有过多的接触。我只好硬着头皮问高晴考虑的怎么样,高晴说她还是决定不买iPhone了,不划算。

    “那走吗?”

    “好。”

    出了店,董嘉文问高晴既然决定不买了,为什么要和店员聊怎么久,高晴说为了练习口语。我和董嘉文没说话,以我对董嘉文的了解,估计高晴说完那话,他在心里紧接着说了句“操”。哎,对他人的理解就是对自己的膈应。若我们一开始就催促她搞快点,我俩也就不用在一旁像个傻子那样,啥事也干不了,浪费时间。高晴问:“你们两个为什么不与店员聊会儿天?”

    董嘉文说:“有啥可聊的。”

    “想聊什么聊什么啊,正好可以锻炼口语。”这就是学霸与学渣的区别,学霸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机会,学渣就是从来不会主动的想着要学习。我们可以理解高晴的所作所为,但她却不会考虑我俩学渣的属性。果然,不是一路人,就玩不到一块去。

    董嘉文问:“所以你想好要买什么手机了吗?”

    “我想去集合店看看,那儿的品牌多。”

    “你要不直接估算个价吧,过去后只看同等价位的手机,省的耽误时间。”高晴没接话。进了集合店,她左看右看,到了中午吃饭的点,不得不催促她让她快点做决定,她建议先吃午饭,吃完午饭继续逛。哎,我的老天,真想甩下她一个人,我和董嘉文先回家,她爱逛到几点就几点,可别耗我们一天啊。

    “你们下午有事吗?反正你们平时也很少做作业,还不如下午在集合店和店员说说话,锻炼口语。”这理由,还真是令人感动,原来这是在为我们着想啊,我在心里哭笑不得。午餐吃饭的地点,由高晴决定,她要吃西餐,原因是可以和服务员说几句意大利语。董嘉文虽然谈不上对西餐的厌恶,但如果有可选性,他还是会选择中餐。好人做到底,她想吃,就随她了。在吃饭的途中,高晴说她再也不会去阿达的餐厅了。问她缘由,她说怕被盯上。昨晚那三个意大利人让她有了阴影,她怕去阿达家吃饭会碰上那群人。一边说,一边骂曹伟和陈璇。吃完了午饭,路过一家天主教堂,董嘉文说他想进去坐坐。心里一百万个问号,为什么他想坐坐,这不是刚坐着吃完饭吗?他想就想呗,我对他,无条件包容。教堂里安静极了,坐下来就想睡觉,因为实在是太安静。没过多久,董嘉文离开我们,独自走到前面,一个人坐在那,随后趴在前一排的靠背上。高晴问:“他怎么了?”

    “可能中午吃的东西不,他有点不消化吧。”

    “他胃不好吗?”

    “也没有,他只是比较喜欢吃中餐。”高晴还想继续问有关董嘉文的事情,我找了个由头说教堂里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因为我不想和她谈论董嘉文,我真狡诈。我宁愿陪董嘉文在教堂里坐一下午,也不想陪高晴在集合店里站一下午,坐着比站着舒服多了。貌似高晴觉得在这儿坐着无聊,想上前去问董嘉文什么时候走。我拉住她,让她别去打扰,人家才陪了她一上午,让他在这儿坐着休息下,把道理讲给她听,要她学会换位思考。说完,我便开始刷我的手机。高晴见董嘉文走了过来问他刚刚在干嘛,董嘉文说吃完饭有点不舒服所以休息一下。

    到了集合店,我和董嘉文认命般的陪着高晴在店里耗几个小时,终于她考虑好了,花了三百多欧买了一部意大利本地产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的手机,今天这一天就这么没了。刚进家门,曹伟便拉着董嘉文不断地吐槽阿达,说他这人就像上辈子没见过钱似的,这辈子眼里全是钱。曹伟想把敞篷车给卖了,让阿达帮忙问问有没有人想买车。阿达先是半推半就说这边没有人买敞篷,不适用,而且招摇过市,不是他不想帮这个忙,是他确实帮不了。曹伟求爹爹告奶奶的依旧希望阿达帮忙问问,阿达答应后,过了不久回复曹伟说这车真没人买,要是曹伟急着卖,他看在他们是兄弟的份上,就帮忙把这车给接了,问曹伟三千欧卖不卖,还欺哄曹伟,卖给其他人更亏,又打出爱国情怀,说他这是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他才愿意接手。曹伟当然不同意了,阿达尝试性的涨价,提到三千八百欧,如果曹伟愿意卖,他就买。曹伟不卖,阿达便故意吓他说这车放在他那就是定时炸弹,早脱手早好,早转让早安全。作为一名学生,又不是混江湖的,势单力薄,出了事,哪来的能力自保?简而言之,就是告诉曹伟,他阿达是混江湖,别得罪他,买他的车就是他的福气。曹伟也不好撕破脸,找个由头说这事得和他父母商量。董嘉文笑着说:“我真想不到你会找他,他们那地方的人,从小就被教育,宁可打地铺当老板,也不睡在皇宫里当仆人。钱和身份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这不是以为他是我的朋友吗?”

    “他要是把你当朋友,昨晚就会亲自过来慰问一趟,顺便带你去报警。”

    “不是说报警会被报复吗。”

    “是,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他说的报复,是怕他自己被报复。你惹的那个人,可是在他的店里吃饭的。他要不把这事给按下来,你报警总得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一遍吧。警察肯定会去他店里取证,这不是给他带来麻烦吗?还有,你没看意大利当地的华人新闻,意大利警方时不时的查温州人和青田人开的店铺,一查一个准,各种税收假货问题。他让警察去他店,这不就是找死吗?”

    “那他妈的还敢威胁我,把老子搞烦了,老子跟他同归于尽,老子这车就不卖给他。”

    “伟哥啊,这事吧。不要冲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现在他也没有让你硬卖不是,这件事是可以有另外的解决方案的,没必要和他弄的鱼死网破。小事,小事。你先跟你父母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他妈,我都怀疑昨晚进我们家的那帮人是不是他的同党,就他最了解我们的住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上楼后我问董嘉文,为什么一下子突然帮阿达说起话来。他解释着,将心比心。人家在这边打拼不容易,虽然在财务上有漏洞,也不合法。但是那是意大利警方的事,他们要查他们自然会查,他们不想查就算那群商人们的运气好。但是为了出一口气,去举报,这事就做的太狠了。阿达虽然不是我们的朋友,也没上升到敌人。更何况,举报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为了公正公义,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一但把举报利用在自己的私心上,那么举报这一手段并不有利于社会的发展,反而人人为了自己的私欲相互举报,甚至恶意举报栽赃陷害,搞得人心惶惶。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没有善良、没有爱,只有永无止境的争斗,这不就是一个令人绝望的社会,绝望的体制,让每个人都踩着同伴的尸体活吗?所以举报这一手段,要慎用。

    我说:“可是偷税漏税是违法的啊。”

    董嘉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那句话,将心比心,做生意的人,刚开始的那些日子,是真不容易。我爸妈当初就只是一个摆摊卖烧烤的,就没交过税。是后来开店了,才把账做明。如果没有先前的资金积累,我想这店也开不起来。阿达也没干什么坏事,就是贪财了点,可在他家开店之前,吃过多少的苦,我根本就不用猜,就能体会得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与出路,我们洁身自好,但不能要求其他的人也跟我们一样。有的人,他不愿意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我们又何必强迫他跟我们一样呢?如果他的行为真的非常的恶劣,法律对他的制裁,无论他怎么逃也都逃不了。我虽然不喜欢阿达,但我也不会主动去攻击他的软肋。人和人之间,互砍互杀,意义在哪呢?意大利的警方要想去查他家店,是福是祸,连他自己都决定不了。上帝让他今天死,他还能活到明天?那我们呢?多点接纳,难道不好吗?他的店怎么运行操作,那是他的事,我们行的正,不主动攻击人不就行了?”我的世界一直是黑白分明,然而董嘉文今天说的话,却往我的世界观里注入了灰色地带。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对还是错,但有一点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人与人之间要有爱。

    我问:“那你觉得昨晚那帮人是阿达的同党吗?”

    “不好说。”

    “我觉得阿达就算再看重钱,也不至于干这事吧。”

    “人心隔肚皮,我这么说吧,第一眼看见这人就觉得这人有问题,那么百分之八十往上走,这人肯定就是有问题的,要相信直觉。第一眼就不喜欢他,相处久了只不过证明了这种直觉是对的。”

    “我们要不要搬家啊?”

    “搬什么家?马上就放假回国了,来了之后我们直接换城市。”

    “去哪?”

    “瑞士啊,这地方还能呆吗?”想想也是,这地方,不能呆。那不勒斯,一座没有安全感的城市。

    闲下的时间想给家人打电话,正准备拨通妈妈的号码,犹豫了片刻,想起上一次因为高晴的事让妈妈担心了,这一次的入室抢劫要是告诉妈妈,她可不得急死?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让她在远处干着急,于心不忍。可是从小到大一有什么事,我定会告诉家人,毫无任何隐瞒。已养成了多年的习惯,让我把这事憋在心里,我憋不住。干脆给爸爸打电话好了,爸爸比较冷静。只是爸爸工作忙,家里所有的开销全在他一人的头上,基本上都是妈妈听我倾诉,他从妈妈那儿得知我的想法,然后再找时间对我进行辅导教育。果然,电话刚拨过去,爸爸说现在有事,等会儿回拨。看了一集的美剧,见爸爸还没有消息,决定用打字的方式来阐述昨晚和今天所发生的事。爸爸简短的分析了一下董嘉文去教堂坐着是因为昨晚被吓到,又不想让我看出来,去教堂图个心理安慰。谁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那几个人会不会再一次的不请自来,意大利没有寺庙,只有教堂,他定是在向上帝祈求愿未来平安无事。爸爸希望我们尽快搬家,钱不是问题。我跑去找董嘉文提到搬家的事,董嘉文还是决定继续住在这儿,他认为离假期没多少天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几天过后,曹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车开去罗马,罗马留学生多,转手卖了四千八百欧。“好歹卖个五千五啊。”董嘉文惋惜道。

    “只想尽快脱手。”

    “伟哥不愧是富二代啊。”

    “富个屁,要是富还会来那不勒斯?顶多就是凑合。”

    “我真没想到你会把车开到罗马。”

    “这地方能卖吗?屌丝聚集地。要在这地方卖车,不但钱没拿到,还倒贴,你信不信?”董嘉文笑了笑没说话。“这车当时也是在罗马买的,现在在罗马卖了,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就当,这车我租了一学期吧。”

    “你打算以后都不开车了?”

    “没车多不方便啊,九月份我和陈璇决定去米兰,重新买辆车。米兰的治安虽然也不行,但整个城市的经济基础比那不勒斯强百倍。”

    “这房子怎么办?”

    “正要和你说这事,我俩等学校放假就把这房退了。暑假时间长,多交房租划不来。”

    “确实。”

    “你们还是继续留在这?”

    “不不不,我和周北贝打算去瑞士。”

    “瑞士?重新学语言?”

    “不啊,瑞士的意大利语区,就我们上次去的卢加诺。”

    “那小城市有什么好去的,还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米兰。”

    “周北贝喜欢瑞士。”

    “去大城市多好。”

    “不想耽误时间,重新学语言太麻烦了。周北贝智商有限,她偏科极其严重,专业极好,文化就算了,她学不好的。”

    “你俩真是亲戚?”

    “是啊。”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退房?”

    “还不知道,趁放假之前,得再去一趟卢加诺和那边的专业老师见上一面。”

    “什么时候去?”

    “等老师回复邮件。”

    “周北贝跟你一起去?”

    “还没跟她说这件事,等老师回复了,再跟她说。”

    “你这哥当得是尽心尽职啊,陈璇老比划我俩,说我不够关心她,不体贴她,不像你对周北贝那样认真负责。我说人家那俩是亲戚,这能一样吗?她就生气了,说我不该说这话。亲戚也好,情侣也罢,关系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态度。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没有挺好的,我跟你说,真的,女人事多。”曹伟一边说一边摇头。

    董嘉文说:“事多,也没见你分啊。”

    “哎,那也要分的掉啊。”

    “我看你也没想着分,还要带陈璇去米兰。你要真想分,早就分了。”

    “我不能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生活我会疯的。”

    “找人合租啊。”

    “感觉不一样,我不适合单身。”董嘉文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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