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翻了翻那本小册子,看不懂,反正就是上帝爱我就对了。好久没有碰手机,心血来潮找到手机,开机后看见小胖子发来好多消息,只有他这个朋友关心我,他说他想见我。我把这事告诉了爸爸妈妈,妈妈反对我一个人出门,她说她陪我一起去见小胖子。爸爸倒是希望我和小胖子单独见面,说我和小胖子在一起不会出什么坏事。可是妈妈还是不放心,我生气了问:“是不是担心小胖子和我出去后,他也出车祸死了?”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就想陪你出门。现在天气炎热,万一你在外面中暑了怎么办?”
“我要自己去。”后来在我强势的态度下,妈妈依我了。
小胖子倒是会来事儿,亲自开车过来接我,并向我妈妈保证一定平安送我回来。他不敢带我吃中餐怕我想起董嘉文,也不敢带我吃西餐想着我才从意大利回来没多久。他就开着车到处转悠,转悠来转悠去。“我想吐了。”
“怎么了?”
“晕车。”
“啊,这样啊,你想吃什么?”
“我想去董嘉文的店里吃饭。”小胖子吓得不敢回话。见他没反应,我说:“算了,吃自助餐吧。”
“好的好的。”吃饭的时候,老配方,他把礼物拿出来,MK的包。我看了一眼,没收。他主动放在我旁边的座位上说:“你还好吗?”
“别问,问就是哭给你看。”
“好好,不问不问。”可我还是不满意,问他是不是连他也觉得董嘉文是我害死的,他说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告诉我车祸在美国是常事,不少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出车祸死了。所以现在就是给我比划着哪国的中国留学生死的多,借此来安慰我留学生在国外发生意外是常态。
“你觉得董嘉文会恨我吗?”
“不会。”
“为什么?”
“董哥要是恨你,会拉着你一起死。”
“我感觉我现在就如同死了。”
“你要是真心死了,你就不会跟我出来。”
“死容易,活真难,董嘉文就是王八蛋。”我叹口气。
“别说这么丧的话,董哥也不希望你每天消沉的过日子。”
“你觉得我消沉吗?”
“你要听实话吗?”
“不想。”小胖子闭嘴了。妈妈打来电话问我在干什么,我知道她只是想确保我平安无事。“你为什么想着来找我?”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得来看看啊。”
“谢谢。”
冷场了,双方不再说话。吃了一口生蚝,我哭了,想起了董嘉文。如果他在身边,肯定会吐槽生吃生蚝,他只喜欢吃烤好的蒜香生蚝。小胖子在一旁不停地递纸巾,经过的人看着我,还以为我俩是情侣,正在闹矛盾。这怎么开心?怎么个开心法?根本就开心不起来。没有人懂我,就算陪在我身边,他们还是不懂。想吃药了,可惜没有把药带出来。“我想回家。”
“要不要看场电影或者唱K?”我摇摇头,不感兴趣,我已经好久没看电视剧了,更别提电影。
每天就是睡觉,发呆,哭,不停地问问题,问来问去,都是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妈妈见我回到家,总算是把那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热情地邀请小胖子进家坐坐,无非就是想打听我跟他说了些什么。董嘉文都没进过我家门,小胖子这是沾了董嘉文的光,要不是因为董嘉文死了,他哪有机会进我家的门?我可从来不会带男的回我家。懒得管他俩说些什么,上楼回房,坐在书桌旁发了一会儿呆,叹口气,这日子太难了。妈妈进房告诉我小胖子要走了,要不要下楼跟他道声别,我不想下去,装作没听见,不理妈妈。妈妈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送小胖子出门了。内心突然产生出极度的不平衡,连小胖子都知道关心我,苏玫死去哪了?生气的拨通苏玫的电话,她给挂了,说她在补课。补补补,又是补,我不信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上课。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威胁她说如果今天不联系我,咱俩就绝交。果然,这招有用,晚上接到了她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最近在学习英语,备考雅思。”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吗?”
“贝贝,对不起。”
“你知道董嘉文的事吗?”
“知道。”我更加的生气,她知道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赌气不说话,也不挂电话。苏玫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贝贝对不起。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这是我一个很大的缺点。”
“你明明和孙乐出去玩还骗我说你在学习。”
“我没有和她出去玩,谁跟你说的?”
“柳逸尘。”
“柳逸尘?”苏玫惊讶到,继续说:“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本想关心她,问她发生了什么,可是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凭什么是我关心她,不是她关心我?我等着她继续说话,可她却一直沉默不语。
我忍不住了,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很难受!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害死董嘉文,可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是怕说错话,让你更难过。”
“借口!”
“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是不是也认定董嘉文就是我害死的?”
“从来没有。”
这通电话实在是无趣,我想得到她的安慰,可她的反应简直就是让我气得吐血,太冷静,太冷血了。“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绕口令式的盘问终于让苏玫主动提问了:“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未来?未来有什么打算,我从来没有思考过。“你还会去意大利把书读完吗?”
“不去。”
“瑞士呢?”
“不去。”
“那你打算干什么?”我妈妈都没问过我这个问题,她倒是比我妈妈还着急我的未来。“贝贝,董嘉文不是你害死的。这是事实,无论外界怎么评论,都和你没关系,为什么要让别人的评论来绑架你的一生呢?”
“可是我现在难过的是董嘉文的死,他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的。”
“所以呢?”我不知道,所以呢?所以后面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难受。“所以你就打算难受一辈子吗?”
“我跟你打电话不是为了听你的指责,我是为了寻求你的安慰!”我太失望了,苏玫一点都不像我的闺蜜,反而像我的班主任,居然开始质问我。“连小胖子都知道来我家看我,他才认识我多长时间,你呢?”
“我没有指责你,我只是觉得阿姨这段时间一定比你更难过,你不开心,她就不开心。所以,你得接受事实,事实就是董嘉文已经死了,你再怎么难过,他终究是死了。”
“是啊,你可以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番话,毕竟不是你亲眼看见。”
“你现在懂了?”
“懂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懂你,理解你,哪怕是你的亲生父母。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你得接受这个事实。”
“接受接受,你只会跟我说接受,我不想接受!”苏玫不再说话,我没听见她的声音,然后气哭了,她真的不会安慰人,她是来打击我的,打的我疼死了,我现在更难受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吃抗抑郁症的药吗?”
“你觉得这药有用吗?”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我生病了诶,我不正常诶!”
“抑郁症病人的特点就是会把自己的感受放无限大,整个世界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人,所以你想说你现在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活着吗?”
“我,我没那么自私。”
“既然你觉得你没那么自私,为什么说自己患有抑郁症?”我被苏玫怼的说不上话来,她太冷静了,让我觉得可怕。所有人见到我都怕我,百分百的依着我,只有她没有。“贝贝,我才二十岁,我给不了你很多的人生经验。目前,我能给的只有两个建议。第一,接受事实。第二,规划未来。”我无话可说,到底都懂,可是我现在什么不也想想,一点也不想改变现状。“九月份开学我就进入大三,你呢?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作为闺蜜,我也不能看着你一直这样无所事事。”她真的不会安慰人,她就是来教育我,教训我,鄙视我,气死我了。
“我爸爸妈妈都没有要我规划未来。”
“因为他们爱你,宠你,可是社会是很残酷的,你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你那充满爱的房间里,你总得进入社会。”
“难道你就没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吗?你是不是不会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可我从来都没见你哭。”
“哭能解决问题吗?你哭了这么久,又解决了什么?”又来,又来指责我,我去死好吧?气的我真的想从窗户外面跳下去,让她后悔她现在的态度。“贝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目前为此,我的生活从来不是一帆风顺,但是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想听她说教,问:“是不是我不跟你打电话,你就不会联系我了?”
“我说了,我不会安慰人,对不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事情发生,我也有我的生活,你得接受这个事实。我们不可能让身边所有的人一直围着自己转,我现在在备考雅思,真的很忙。”
“忙到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这个假心假意的人。有了新朋友就不要老朋友,我算是看穿你了。”
“其实我不太想把柳逸尘的事告诉你,不想打扰你。但是,你一直觉得我在背叛你,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他把孙乐睡了,又把孙乐甩了,然后拿我当挡箭牌,告诉孙乐他一直喜欢的人是我。所以,这件事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加上,我又在备考雅思。贝贝,没有人很容易,很轻松。你得自己走出缠绕你的不良情绪,当你走出来了,去关心周围的人,你就会发现,你的爸爸妈妈比你现在处境更难、更艰辛。还是那两个建议,第一,接受事实。第二,规划未来。我现在可以挂电话了吗?”这个冷血的女人,还不如不给她打电话,怒气冲冲的挂断电话,然后跑下楼抱着妈妈哭,说再也不跟苏玫玩了。
电话被周北贝挂断了,苏玫十分无奈。不是她不想关心周北贝,就在前不久周妈妈来电和她详细诉说了周北贝现在的状况。苏玫一听就觉得十分的棘手,她比谁都明白,周北贝必须自己走出来,任何人劝慰她都没有用。更何况,家中长辈的不和谐,柳逸尘和孙乐的纠纷,加上她自己未来的学业方向,足以让她焦头烂额。而她又的确缺少安慰人的恩赐,与其说话让周北贝难过,还不如不说。果不其然,今晚的通话,让周北贝大失所望。如果重来一次,苏玫还是会提到那两点建议。密友除了安慰,也有提醒啊。只安慰,不提醒,这哪叫密友?可她知道周北贝不爱听,所以不敢轻易主动联系,一直等周北贝沉不住气来主动找她,她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被动和主动是不一样,这样,苏玫的内疚感会稍许少那么一点。第一次接到周北贝主动来电,说好给她回复,但由于当天柳逸尘的不负责的话语加上孙乐在江城潜伏着让她心里没底,找孙乐耗费了她不少的时间,等她在回过头想联系周北贝的时候,时间太晚怕打扰到她的休息,只好继续等候,等候周北贝第二次来电。这一次终于等到了,该说的已说,如果周北贝始终不肯走出来,苏玫也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气冲冲的跑下楼,对着妈妈喊道我要和苏玫绝交,妈妈问其缘由,我说苏玫觉得我很自私只顾念自己的情绪不体恤大家的艰难,我又不是圣人,自己难受的要死还要照顾大家的情绪,怎么大家都不照顾我的情绪?妈妈一听这话安慰我说,小胖子刚不就过来看望我吗。我一听,好像也是,不是好像,是就是。他刚来过,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除了他还有谁?没有了。所有人都在责怪我,笑话我。尤其是高晴,她肯定在背后天天骂我。“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告诉妈妈,说高晴那孩子自从遇到尾随事件后,觉得所有人都欠她的。”
“是啊。”
“你告诉妈妈,你想在有没有这个想法?有没有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我想了想,还真有。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上楼跑回房躺在床上,然后睡着了。
梦见天色已晚,在一间幽暗的教室,苏玫蹲在一个墙角埋头哭泣,年纪看起来貌似四五岁的样子。好想上去关心她,可我走不过去,只能看着她哭。忽然教室的门打开了,一束光照进来,给我发传单的瘸腿男子站在门口问苏玫为什么哭泣,苏玫说她在等她的妈妈,可是所有人都回家了,她的妈妈还没有来。瘸腿男子伸出手,让苏玫朝着他的方向,朝着光走过去。苏玫不敢,黑暗笼罩着她,她害怕,她问瘸腿男子能不能来接她,陪着她一起走。瘸腿男子微微一笑,鼓励苏玫自己站起来,先站起来,然后迈开第一步,就有勇气迈开第二步,鼓励她,她可以一个人走出教室。苏玫依旧害怕,想用哭声来博取瘸腿男子的同情,可是瘸腿男子一直站在门口微微笑,示意她自己走过去,示意从墙角到教室门口,这段距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危险。我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对瘸腿男子说:“你就过去陪她一起走怎么了嘛,为什么不陪她?”
瘸腿男子温柔地回应着:“你怎么知道她一个人就不能走过来呢?”
“我要是你我就会陪着她一起走。”
“人都是有趋光性的,既然看见了光,为什么自己不主动前往呢?光在前,黑暗在后,为什么我要走向黑暗,而不是她来迎接光明呢?”
“可是她害怕啊。”
“那是她想象出来的害怕,你觉得她一个人走出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呢?”确实没有任何危险,只是自我设定的场景,让人觉得异常恐怖,需要人陪。苏玫见瘸腿男子不肯过来,她只好一个人站了起来,朝光走去。
妈妈把我摇醒了,让我下楼吃饭。一边吃饭,一边思考,这饭吃的心不在焉的,为什么我会梦到苏玫?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今天反倒在梦里遇见了,还是她小时候。饭吃到一半,我冲上楼给苏玫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哭过,她回复有。我问她是因为什么事,她回复因为妈妈很晚才接她回家,她害怕了。她害怕了?我还觉得我害怕了呢。我居然梦见了她小时候的场景,而是还是发生过的事,邪门。我继续问她认不认识瘸腿男子,她说她不认识。好吧,幸好她不认识,要是她认识的话,我可就真疯了我。妈妈上来找我,问我为什么没吃完饭就跑上楼,本想告诉妈妈我的梦境,话到嘴边便放弃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神神叨叨的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可今晚我居然开始在意自己的精神问题了。想起苏玫对我提到的两条建议,我问爸爸妈妈:“我将来干嘛?”
他们一听,愣住了,爸爸问:“怎么了?”
“我就是在想我将来干嘛,苏玫九月份就进入大三了,那我呢?”
爸爸很是高兴,貌似我开始思考我的未来这一举动,让他感到了欣慰,说:“你可以慢慢地想,不急。”
爸爸越是说不急,我就越急,说:“本来九月份是要去瑞士读书的,可我不想去了,那我九月份干什么?”
爸爸问:“还想继续读书吗?”
我说:“不想,一点也不想。”
爸爸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就上班。”上班?去哪上班?上什么班?我连文凭都没有,那家单位会收我?我从来都没有上过班,也没在外打过工。
妈妈问:“教大提琴可以吗?”我点点头,可是去哪教呢?我叹口气,放下碗筷,手拖住脸,脑袋里一片空白。
爸爸说:“我有空就看看,看哪家琴行或培训中心需要老师。”
抑郁症患者是不是总是会做出一些出尔反尔的事?吃饭的的时候我还扬言要出去上班,现在一个人安静的待在房间里,又不想出家门了。脑袋里盘算着我该怎样在家里挣钱,又不用接触到外人,想着想着,越想越没盼望,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如和董嘉文一起消失的好。反正每个人都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越早死越好,也不会经历难过的事。妈妈走进来看着我躺在床上便说:“刚吃完饭就躺在床上,対胃不好,会影响消化系统,坐起来。”
“我不想上班了。”
“不想上就不上,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休息。”
“苏玫看不起我。”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看不起你呢?”
“因为她在读书,我没有读书,所以她嫌弃我不学习。”
“她没这想法。”
“妈妈,你为什么要帮她说话?”
“妈妈没有帮她说话。”
“你有!”
“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呢?”
“我说她看不起我,她就是看不起我,可是你不信。”貌似妈妈不想再跟我继续纠结下去,于是转移话题。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气恼,为什么要转移话题?嫌我烦吗?我偏要谈论苏玫,就不让这话题过去。
“既然你觉得苏玫伤害了你,那你告诉妈妈,你觉得谁没有伤害你?”我想了想,好像所有人在伤害我,他们不懂我,不理解我,这个世界上只有董嘉文懂我,可惜他死了。“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也伤害了你?”一听到这话我哭了,嚎嚎大哭,太委屈了,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委屈,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欠我,我又说不上来他们到底哪儿欠了我,厌世情绪一直围绕纠缠着我,令我窒息。“贝贝,你想让爸爸妈妈为你做什么呢?”
我哭着说不上话,心里想着怎么回答这问题,最后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到。我停止了哭泣,想一个人静静,让妈妈离开,可妈妈不走,依旧坐在我旁边看着我。“你走!”
“你不难过了我再走。”
“那我走。”赌气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或许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内心深处幽暗的想法,或许是无法面对疼爱自己的父母。总之,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因为刚刚脑袋里出现的答案是:要不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死吧。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就想陪你出门。现在天气炎热,万一你在外面中暑了怎么办?”
“我要自己去。”后来在我强势的态度下,妈妈依我了。
小胖子倒是会来事儿,亲自开车过来接我,并向我妈妈保证一定平安送我回来。他不敢带我吃中餐怕我想起董嘉文,也不敢带我吃西餐想着我才从意大利回来没多久。他就开着车到处转悠,转悠来转悠去。“我想吐了。”
“怎么了?”
“晕车。”
“啊,这样啊,你想吃什么?”
“我想去董嘉文的店里吃饭。”小胖子吓得不敢回话。见他没反应,我说:“算了,吃自助餐吧。”
“好的好的。”吃饭的时候,老配方,他把礼物拿出来,MK的包。我看了一眼,没收。他主动放在我旁边的座位上说:“你还好吗?”
“别问,问就是哭给你看。”
“好好,不问不问。”可我还是不满意,问他是不是连他也觉得董嘉文是我害死的,他说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告诉我车祸在美国是常事,不少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出车祸死了。所以现在就是给我比划着哪国的中国留学生死的多,借此来安慰我留学生在国外发生意外是常态。
“你觉得董嘉文会恨我吗?”
“不会。”
“为什么?”
“董哥要是恨你,会拉着你一起死。”
“我感觉我现在就如同死了。”
“你要是真心死了,你就不会跟我出来。”
“死容易,活真难,董嘉文就是王八蛋。”我叹口气。
“别说这么丧的话,董哥也不希望你每天消沉的过日子。”
“你觉得我消沉吗?”
“你要听实话吗?”
“不想。”小胖子闭嘴了。妈妈打来电话问我在干什么,我知道她只是想确保我平安无事。“你为什么想着来找我?”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得来看看啊。”
“谢谢。”
冷场了,双方不再说话。吃了一口生蚝,我哭了,想起了董嘉文。如果他在身边,肯定会吐槽生吃生蚝,他只喜欢吃烤好的蒜香生蚝。小胖子在一旁不停地递纸巾,经过的人看着我,还以为我俩是情侣,正在闹矛盾。这怎么开心?怎么个开心法?根本就开心不起来。没有人懂我,就算陪在我身边,他们还是不懂。想吃药了,可惜没有把药带出来。“我想回家。”
“要不要看场电影或者唱K?”我摇摇头,不感兴趣,我已经好久没看电视剧了,更别提电影。
每天就是睡觉,发呆,哭,不停地问问题,问来问去,都是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妈妈见我回到家,总算是把那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热情地邀请小胖子进家坐坐,无非就是想打听我跟他说了些什么。董嘉文都没进过我家门,小胖子这是沾了董嘉文的光,要不是因为董嘉文死了,他哪有机会进我家的门?我可从来不会带男的回我家。懒得管他俩说些什么,上楼回房,坐在书桌旁发了一会儿呆,叹口气,这日子太难了。妈妈进房告诉我小胖子要走了,要不要下楼跟他道声别,我不想下去,装作没听见,不理妈妈。妈妈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开,送小胖子出门了。内心突然产生出极度的不平衡,连小胖子都知道关心我,苏玫死去哪了?生气的拨通苏玫的电话,她给挂了,说她在补课。补补补,又是补,我不信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上课。发了一条短信给她,威胁她说如果今天不联系我,咱俩就绝交。果然,这招有用,晚上接到了她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最近在学习英语,备考雅思。”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吗?”
“贝贝,对不起。”
“你知道董嘉文的事吗?”
“知道。”我更加的生气,她知道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赌气不说话,也不挂电话。苏玫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贝贝对不起。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这是我一个很大的缺点。”
“你明明和孙乐出去玩还骗我说你在学习。”
“我没有和她出去玩,谁跟你说的?”
“柳逸尘。”
“柳逸尘?”苏玫惊讶到,继续说:“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本想关心她,问她发生了什么,可是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凭什么是我关心她,不是她关心我?我等着她继续说话,可她却一直沉默不语。
我忍不住了,说:“你知道不知道我很难受!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害死董嘉文,可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是怕说错话,让你更难过。”
“借口!”
“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是不是也认定董嘉文就是我害死的?”
“从来没有。”
这通电话实在是无趣,我想得到她的安慰,可她的反应简直就是让我气得吐血,太冷静,太冷血了。“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绕口令式的盘问终于让苏玫主动提问了:“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未来?未来有什么打算,我从来没有思考过。“你还会去意大利把书读完吗?”
“不去。”
“瑞士呢?”
“不去。”
“那你打算干什么?”我妈妈都没问过我这个问题,她倒是比我妈妈还着急我的未来。“贝贝,董嘉文不是你害死的。这是事实,无论外界怎么评论,都和你没关系,为什么要让别人的评论来绑架你的一生呢?”
“可是我现在难过的是董嘉文的死,他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的。”
“所以呢?”我不知道,所以呢?所以后面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难受。“所以你就打算难受一辈子吗?”
“我跟你打电话不是为了听你的指责,我是为了寻求你的安慰!”我太失望了,苏玫一点都不像我的闺蜜,反而像我的班主任,居然开始质问我。“连小胖子都知道来我家看我,他才认识我多长时间,你呢?”
“我没有指责你,我只是觉得阿姨这段时间一定比你更难过,你不开心,她就不开心。所以,你得接受事实,事实就是董嘉文已经死了,你再怎么难过,他终究是死了。”
“是啊,你可以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番话,毕竟不是你亲眼看见。”
“你现在懂了?”
“懂什么?”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懂你,理解你,哪怕是你的亲生父母。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你得接受这个事实。”
“接受接受,你只会跟我说接受,我不想接受!”苏玫不再说话,我没听见她的声音,然后气哭了,她真的不会安慰人,她是来打击我的,打的我疼死了,我现在更难受了。“你知道我现在在吃抗抑郁症的药吗?”
“你觉得这药有用吗?”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我生病了诶,我不正常诶!”
“抑郁症病人的特点就是会把自己的感受放无限大,整个世界只有自己,没有其他人,所以你想说你现在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活着吗?”
“我,我没那么自私。”
“既然你觉得你没那么自私,为什么说自己患有抑郁症?”我被苏玫怼的说不上话来,她太冷静了,让我觉得可怕。所有人见到我都怕我,百分百的依着我,只有她没有。“贝贝,我才二十岁,我给不了你很多的人生经验。目前,我能给的只有两个建议。第一,接受事实。第二,规划未来。”我无话可说,到底都懂,可是我现在什么不也想想,一点也不想改变现状。“九月份开学我就进入大三,你呢?我不想打击你,但是作为闺蜜,我也不能看着你一直这样无所事事。”她真的不会安慰人,她就是来教育我,教训我,鄙视我,气死我了。
“我爸爸妈妈都没有要我规划未来。”
“因为他们爱你,宠你,可是社会是很残酷的,你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你那充满爱的房间里,你总得进入社会。”
“难道你就没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吗?你是不是不会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可我从来都没见你哭。”
“哭能解决问题吗?你哭了这么久,又解决了什么?”又来,又来指责我,我去死好吧?气的我真的想从窗户外面跳下去,让她后悔她现在的态度。“贝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到目前为此,我的生活从来不是一帆风顺,但是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想听她说教,问:“是不是我不跟你打电话,你就不会联系我了?”
“我说了,我不会安慰人,对不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生活,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事情发生,我也有我的生活,你得接受这个事实。我们不可能让身边所有的人一直围着自己转,我现在在备考雅思,真的很忙。”
“忙到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这个假心假意的人。有了新朋友就不要老朋友,我算是看穿你了。”
“其实我不太想把柳逸尘的事告诉你,不想打扰你。但是,你一直觉得我在背叛你,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他把孙乐睡了,又把孙乐甩了,然后拿我当挡箭牌,告诉孙乐他一直喜欢的人是我。所以,这件事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加上,我又在备考雅思。贝贝,没有人很容易,很轻松。你得自己走出缠绕你的不良情绪,当你走出来了,去关心周围的人,你就会发现,你的爸爸妈妈比你现在处境更难、更艰辛。还是那两个建议,第一,接受事实。第二,规划未来。我现在可以挂电话了吗?”这个冷血的女人,还不如不给她打电话,怒气冲冲的挂断电话,然后跑下楼抱着妈妈哭,说再也不跟苏玫玩了。
电话被周北贝挂断了,苏玫十分无奈。不是她不想关心周北贝,就在前不久周妈妈来电和她详细诉说了周北贝现在的状况。苏玫一听就觉得十分的棘手,她比谁都明白,周北贝必须自己走出来,任何人劝慰她都没有用。更何况,家中长辈的不和谐,柳逸尘和孙乐的纠纷,加上她自己未来的学业方向,足以让她焦头烂额。而她又的确缺少安慰人的恩赐,与其说话让周北贝难过,还不如不说。果不其然,今晚的通话,让周北贝大失所望。如果重来一次,苏玫还是会提到那两点建议。密友除了安慰,也有提醒啊。只安慰,不提醒,这哪叫密友?可她知道周北贝不爱听,所以不敢轻易主动联系,一直等周北贝沉不住气来主动找她,她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被动和主动是不一样,这样,苏玫的内疚感会稍许少那么一点。第一次接到周北贝主动来电,说好给她回复,但由于当天柳逸尘的不负责的话语加上孙乐在江城潜伏着让她心里没底,找孙乐耗费了她不少的时间,等她在回过头想联系周北贝的时候,时间太晚怕打扰到她的休息,只好继续等候,等候周北贝第二次来电。这一次终于等到了,该说的已说,如果周北贝始终不肯走出来,苏玫也无计可施,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气冲冲的跑下楼,对着妈妈喊道我要和苏玫绝交,妈妈问其缘由,我说苏玫觉得我很自私只顾念自己的情绪不体恤大家的艰难,我又不是圣人,自己难受的要死还要照顾大家的情绪,怎么大家都不照顾我的情绪?妈妈一听这话安慰我说,小胖子刚不就过来看望我吗。我一听,好像也是,不是好像,是就是。他刚来过,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除了他还有谁?没有了。所有人都在责怪我,笑话我。尤其是高晴,她肯定在背后天天骂我。“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告诉妈妈,说高晴那孩子自从遇到尾随事件后,觉得所有人都欠她的。”
“是啊。”
“你告诉妈妈,你想在有没有这个想法?有没有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我想了想,还真有。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上楼跑回房躺在床上,然后睡着了。
梦见天色已晚,在一间幽暗的教室,苏玫蹲在一个墙角埋头哭泣,年纪看起来貌似四五岁的样子。好想上去关心她,可我走不过去,只能看着她哭。忽然教室的门打开了,一束光照进来,给我发传单的瘸腿男子站在门口问苏玫为什么哭泣,苏玫说她在等她的妈妈,可是所有人都回家了,她的妈妈还没有来。瘸腿男子伸出手,让苏玫朝着他的方向,朝着光走过去。苏玫不敢,黑暗笼罩着她,她害怕,她问瘸腿男子能不能来接她,陪着她一起走。瘸腿男子微微一笑,鼓励苏玫自己站起来,先站起来,然后迈开第一步,就有勇气迈开第二步,鼓励她,她可以一个人走出教室。苏玫依旧害怕,想用哭声来博取瘸腿男子的同情,可是瘸腿男子一直站在门口微微笑,示意她自己走过去,示意从墙角到教室门口,这段距离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危险。我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对瘸腿男子说:“你就过去陪她一起走怎么了嘛,为什么不陪她?”
瘸腿男子温柔地回应着:“你怎么知道她一个人就不能走过来呢?”
“我要是你我就会陪着她一起走。”
“人都是有趋光性的,既然看见了光,为什么自己不主动前往呢?光在前,黑暗在后,为什么我要走向黑暗,而不是她来迎接光明呢?”
“可是她害怕啊。”
“那是她想象出来的害怕,你觉得她一个人走出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呢?”确实没有任何危险,只是自我设定的场景,让人觉得异常恐怖,需要人陪。苏玫见瘸腿男子不肯过来,她只好一个人站了起来,朝光走去。
妈妈把我摇醒了,让我下楼吃饭。一边吃饭,一边思考,这饭吃的心不在焉的,为什么我会梦到苏玫?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今天反倒在梦里遇见了,还是她小时候。饭吃到一半,我冲上楼给苏玫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哭过,她回复有。我问她是因为什么事,她回复因为妈妈很晚才接她回家,她害怕了。她害怕了?我还觉得我害怕了呢。我居然梦见了她小时候的场景,而是还是发生过的事,邪门。我继续问她认不认识瘸腿男子,她说她不认识。好吧,幸好她不认识,要是她认识的话,我可就真疯了我。妈妈上来找我,问我为什么没吃完饭就跑上楼,本想告诉妈妈我的梦境,话到嘴边便放弃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神神叨叨的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可今晚我居然开始在意自己的精神问题了。想起苏玫对我提到的两条建议,我问爸爸妈妈:“我将来干嘛?”
他们一听,愣住了,爸爸问:“怎么了?”
“我就是在想我将来干嘛,苏玫九月份就进入大三了,那我呢?”
爸爸很是高兴,貌似我开始思考我的未来这一举动,让他感到了欣慰,说:“你可以慢慢地想,不急。”
爸爸越是说不急,我就越急,说:“本来九月份是要去瑞士读书的,可我不想去了,那我九月份干什么?”
爸爸问:“还想继续读书吗?”
我说:“不想,一点也不想。”
爸爸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就上班。”上班?去哪上班?上什么班?我连文凭都没有,那家单位会收我?我从来都没有上过班,也没在外打过工。
妈妈问:“教大提琴可以吗?”我点点头,可是去哪教呢?我叹口气,放下碗筷,手拖住脸,脑袋里一片空白。
爸爸说:“我有空就看看,看哪家琴行或培训中心需要老师。”
抑郁症患者是不是总是会做出一些出尔反尔的事?吃饭的的时候我还扬言要出去上班,现在一个人安静的待在房间里,又不想出家门了。脑袋里盘算着我该怎样在家里挣钱,又不用接触到外人,想着想着,越想越没盼望,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如和董嘉文一起消失的好。反正每个人都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越早死越好,也不会经历难过的事。妈妈走进来看着我躺在床上便说:“刚吃完饭就躺在床上,対胃不好,会影响消化系统,坐起来。”
“我不想上班了。”
“不想上就不上,这段时间在家里好好休息。”
“苏玫看不起我。”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看不起你呢?”
“因为她在读书,我没有读书,所以她嫌弃我不学习。”
“她没这想法。”
“妈妈,你为什么要帮她说话?”
“妈妈没有帮她说话。”
“你有!”
“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呢?”
“我说她看不起我,她就是看不起我,可是你不信。”貌似妈妈不想再跟我继续纠结下去,于是转移话题。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气恼,为什么要转移话题?嫌我烦吗?我偏要谈论苏玫,就不让这话题过去。
“既然你觉得苏玫伤害了你,那你告诉妈妈,你觉得谁没有伤害你?”我想了想,好像所有人在伤害我,他们不懂我,不理解我,这个世界上只有董嘉文懂我,可惜他死了。“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也伤害了你?”一听到这话我哭了,嚎嚎大哭,太委屈了,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委屈,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欠我,我又说不上来他们到底哪儿欠了我,厌世情绪一直围绕纠缠着我,令我窒息。“贝贝,你想让爸爸妈妈为你做什么呢?”
我哭着说不上话,心里想着怎么回答这问题,最后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到。我停止了哭泣,想一个人静静,让妈妈离开,可妈妈不走,依旧坐在我旁边看着我。“你走!”
“你不难过了我再走。”
“那我走。”赌气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或许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内心深处幽暗的想法,或许是无法面对疼爱自己的父母。总之,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因为刚刚脑袋里出现的答案是:要不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