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的神祠中正上演着一出令人窒息的一幕,天界天女端坐踏上好整以暇观看这场亲手促成的活春宫,地上姐弟二人缄口不言却痛苦不堪。

    高青哭着爬到高眠身上,他捧着她红润的脸颊,深情又痛苦,滚烫的眼泪滴落在高眠脸上,她眨了眨眼侧过头不忍看失去理智的高青。

    他想了很多,只要他们能活下去,他一定竭尽所能对高眠好,付出一切也要让她过好这一生,若她畏惧流言,他可以改名换姓,让高青这个弟弟从此消失。

    他的心一直在反复提醒他,他是想要她的。

    一旁被封了行动的傈樾红着眼几乎目眦尽裂,额头青筋暴起仍是没能冲破禁锢。

    晦涩苦痛的眼泪将高眠的心灼乱,她紧咬不放的唇角渗出猩红的血,高青伸手想要擦掉,却是身体发软彻底倒在高眠更软的身上,他浑身上下都烫得难受,下肢紧紧夹着高眠汲取慰藉,高眠瞪了他一眼,沉静的眸中充满抗拒与疏离,落在高青眼里却更像暗送秋波一般引人遐想,高青呼吸更加急促滚烫,手却不自觉搭上高眠衣领处,她露出的一点白皙颈脖疯狂吸引着他进行探索。

    一声清晰的咽口水声落入高眠耳朵,高青红着眼抱愧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高眠使出全力才将手缓缓伸到头上,她右手按在发簪上,左手猛一用力,将□□高涨的高青拉到自己身上,她按着他的头放在自己肩头,松了口气似的叹息一声,低声道:“好好活下去……”

    木质发簪被她费力拔下,高束的发髻瞬间松散开来,黑发铺开宛如一朵默然盛开的花。

    发簪落地那一刻高眠闭眼咬牙暗念道:“惊鸿,动手!”

    方才打斗中掉落在高眠身边的碎虚剑突然迸发出惊人的灵力直直击入她纤细脆弱的脖子,不出意外的话剑入颈脖,她会这样躺着草草结束这短暂的一生。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想起自己走马观花的一生,可高眠没有想起过往,她只是有些不甘心,临别的话还未对方也说,他会气她不告而别吧。

    她本想先带着高青离开,还归一派平静,等风头过去她再回去看望他,似乎没有机会了。

    来不及了。

    凛冽的剑气令意乱情迷的高青猛然惊醒,他挣着身体想要脱离高眠的桎梏却发现身体软暖的她此刻铁了心要赴死,他如何也挣不开。

    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温热鲜红的血随着剑入骨头的声音喷涌而出,他被死死钉在高眠身上,头压在高眠肩膀,碎虚剑擦着他鼻尖横空而出,带着刺鼻的血腥味,高眠紧固着他的手突然松开,她垂着眼歪着头,就这样匆忙又仓皇的得到了解脱。

    “啊……”

    高青彻底清醒,他双腿跪在高眠身侧,颤抖着捧住高眠呼吸渐弱的脸,她后颈上横插着光芒渐弱的碎虚剑,乌黑秀发混着温热的血液。

    “姐……”

    旖旎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高青惊骇地望着她隽秀的脸,高眠费力扯出一抹浅笑,向来坚毅隐忍的目光转柔,眼底一片安详。

    傈樾突然化为一团白光融入高眠体内,玹星起身缓缓走过来,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高眠,嗤声道:“呵,我当你还能有什么法子,原是以死明志,高眠,你活一世,我便辱你一世,我到要看看你拿什么与我斗。”

    无数眼泪落在她身上,高眠眼角划过一滴泪,她微微张开口想说什么,无数鲜血却争先恐后从她口中涌出。

    无数灵力溃散,她就这样在高青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缓缓闭上眼,与门外落叶一般尘归尘,土归土。

    “姐姐……姐……”

    少年悲怆的哭声格外苍凉,晚风徐来吹动破烂的布条,玹星用神识探查高眠体内灵力已散,而她已然咽气,本是凡人的神魂被碎虚剑以自身剑魂为代价直接击碎,想要重铸只怕还得历经数千年甚至上万年。

    玹星心中冷笑,高眠倒是对自己下狠手,宁可毁个彻底,也不愿神魂落入她手里。

    高青抱着高眠了无生机的身体微微张开嘴,喉咙里压着痛入骨髓的呜咽,眼中光彩瞬间寂灭。

    “她倒是狠心抛下你一个人,好弟弟,别怪姐姐没给你机会,你留不住她,这具尸体就当姐姐对你的赏赐,你就留在这瀚宇地,好好悔过吧,胆敢背叛我,你早该想到会有今日。”

    玹星不再多看一眼,率着两位武将踏着冷风消失于夜幕中。

    高青抱着体温渐凉的高眠,眼泪断了线似的不断下落,他第一次这般憎恨自己的无能,环顾四周,荒凉无比,他多希望有奇迹发生,只要能救她,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望着周遭溃散的纯澈灵力,宋未予眉心微皱,加快前行速度,抵达神祠门口时,看到高青失魂落魄抱着一个人跪坐在一片血泊中,那人长发散落,一柄长剑穿过黑发横插在她脖子位置。

    他缓步走进,高青一动不动抱着怀里的人不曾抬眸看他一眼,直到看到高眠清秀文静的面容时他才感到自己心跳停了一瞬。

    高眠死了。

    还是惨死在自己的剑下。

    周围打斗痕迹很重,不难看出他们二人经历了怎样一番恶斗。

    看着高青空茫的眼色,宋未予蹲在他面前,惊骇的目光落在高眠安稳平和的脸上,她到底抱着怎样的心赴死的,心镜这般平和。

    鼻间传来一股异香,这异香他在那个□□熏心的皇兄那里闻到过,当时他皇兄还兴致勃勃的想要给他也用用,被他坚决拒绝了,再看高眠露出的半截又白又嫩的腿,他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只当天界之人卑鄙无耻,却不知下作到如此地步。

    逼着亲姐弟……

    也不难怪她会自裁,这倒是符合她沉默寡言的性子,是个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主。

    不知为何,宋未予竟伸手朝她嘴角摸去,还未碰到那碍眼的血渍便被高青用力挥手打断他的动作。

    “不要碰我姐!”

    他高声吼着,似将宋未予当做仇人,可更多的是恨自己束手无策。

    “我或许可以救她。”

    话音刚落,宋未予便有些后悔,希望有人来堵住他接下来说的话。

    可没人来帮他,高青空洞的眼里恢复三分神采,质疑问道:“当真?”

    “嗯,你先将她尸体给我。”

    高青连忙小心翼翼将高眠递给宋未予,他接过高眠,一把长剑横插在脖子上实在有碍观瞻,他抬手摸上去准备拔剑,却感知到自己灵力被剑吸收,低笑一声,宋未予放出灵力将碎虚剑震碎,随后将藏在剑中的高眠的神魂一把抓出。

    淡蓝色光泽的光团在他手上飘荡着,他勾唇笑道:“看来她有一柄好剑,以自身剑魂爆裂为代价,将她的神魂完好封在剑身中,好一招李代桃僵偷梁换柱,若非你那敌人过于轻敌,兴许你当真要再次重塑肉身了。”

    “我姐她……她还能活吗?”

    听着宋未予一番话,高青感觉高眠有望复活。

    宋未予将高眠神魂装入一个小瓶子里,道:“她这具身体已经不能再用了,被碎虚剑竭力一击,已再无凝结灵力的可能,我这里倒是有一株莞凝草,以至亲血脉浇灌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塑造出一具肉身,而她能不能与肉身融合,看她的造化,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她不会记得前尘往事,你要想清楚。”

    “我愿意!我要留她,无论她是人是鬼,是妖是神,记不记得我都无所谓了,我只要她好好活着。”

    “我先说好,救了她,她的命就是我的了,你与她,再无瓜葛,你可愿?”

    看着高眠躺在宋未予怀里,高青苦涩低语:“只要她活着,不受苦,无论身在何处,我都已知足。”

    他现在唯有一个念头,只要高眠好好活着,她是谁,她在哪,他都可以忽略不计,他只要她在呼吸,在人间,让他能有个念想。

    这就够了。

    “行,那你跟我走吧,一切按我说的做,否则,随时取消肉身重塑。”

    高青抱着高眠尸体跟着宋未予离开了这片伤心地,临走前宋未予挥手将神祠焚烧殆尽,熊熊烈火在身后闪烁,高青内心五味杂陈抱紧了高眠,而宋未予一言不发,看着高青轻轻擦拭高眠脸上的血渍,他抱着手神色闲适,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远处。

    窗外夜风呼啸,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和衣而眠的方也心口突然刺痛,他掏出分崩离析化为尘垢的行踪纸惊诧不已。

    行踪纸采用高眠体内精血制成,与她的性命关联起来,纸毁人亡。

    如今纸毁,那就说明人……

    “不……”他极轻的低语一句,微微摇头不能接受真相。

    高眠灵力恢复,尽管并未全部恢复,可天界要除掉她也不容易,而且还有魔族皇子前去帮忙,怎会这么快便败了?

    掏出另一张行踪纸,上面显示出另一个地名,而且这个方向是漫倦城那边。

    召出浮梦剑,方也咬破手指滴血在剑鞘上画出一道符,浑身通散发白润光泽的浮梦剑立即幻化为一名翩翩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单膝下跪抱手恭敬行礼道:“拜见天君,天君召唤浮梦可有紧急之事?”

    世人只当方也是方家之子,所以能拔出浮梦剑,殊不知,浮梦剑本就是他的,自他见过高眠后便将剑赠予了高眠,后经历了高眠身陨,浮梦剑跟着下了凡,几经辗转,最终又回到了方也手中。

    可他已将剑赠出,浮梦与高眠签了血契,他自是不肯夺她所好,这些年一直将剑放在高眠身边以正主气息温养着。

    作为第一任剑主,他与浮梦有着不同于旁人的情谊,纵使没有血契,浮梦依然任他驱使。

    “高眠神魂灭了么。”

    听到方也这般询问,想来是出现了他不知道的事,浮梦摇头道:“主人气息尚在,并未如从前那般消散。”

    这世上绝对无人能将他的行踪术解开,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她是“死”了,但神魂仍在。

    漫倦城不仅盛产百花,还盛产各类灵草,其中更有千金难求可以重塑肉身的莞凝草,将人的神魂灌入其中,埋于转生土中,经历七七四十九日,草长成花,花熟掉落,肉身在闭合的花中重塑。

    高青在医术上造诣不错,知道借助莞凝草来重塑肉身也不足为奇。

    推测出高青的打算,方也留下一只纸蝶便动身前往漫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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