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如血，黄尘滚滚。
沈浮白纵马疾驰，一刻不敢停留，谢鸳坐在他怀中，凌厉的风如刀刃般割着她的脸，听见身后叫打叫杀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昔日的繁荣长街，今日的人间炼狱，残破的城墙上到处都是鲜血，遍地都是彷徨恐惧的伤民，熊熊的火光，不绝于耳的哀嚎声，裹挟着浓浓烟尘，遮天盖地......
谢鸳望见这惨烈的一幕，指甲掐进了掌心，一颗心坠到谷底。
这些逆贼竟如此丧心病狂，连寻常百姓也不放过。
像是有所感应，沈浮白侧头在她耳边安抚道：“我们会回来的。”
两人在城门关闭之前凭借令牌顺利地躲过关卡出了城。
一路鞍马劳顿，谢鸳身体并吃不消，一下马便吐了些清水出来，然她并不在意，漱了口便道：“顾家军还有两日才到，我们先在附近寻个地方歇脚，须得商议对策好尽快夺回京城。”
另一边，秦肇赶去皇宫，杀得一条街鲜血淋漓。
宫门外的战场格外血腥，两方拼杀，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立，杀死一个又有前仆后继的士兵涌上来。
带兵守在宫门前的人是陆九承，他穿着一身染血的银白盔甲，头盔斜歪在头上，嘴里咬着根草，即便身处刀光剑影，却是自成一派的悠闲与胸有成竹。
他见缝插针，捅死眼前的叛军，抬头便见到持剑而来的秦肇，当即挑了挑眉，随后冲手下使了眼色，主动让出条道来让他进宫，两人擦肩时，陆九承只用秦肇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陛下身边定混有刺客，你想立功，就趁现在。”
恰逢其会，秦肇刚进大殿，那混在大殿里人堆里的林家刺客正好抽出短刀直扑皇帝刺去。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听铿锵一声，一个身影飞身上来，一剑挡住了匕首，剑身明晃晃映照出刺客惊惧的眼睛。
秦肇漠然地翻转长剑，一箭穿心了刺客，随后跪地道：
“陛下，此地人所眼杂，尚不知还有没有刺客，请您速速移去内殿。”
李福全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陛下，秦卫......秦大人说得对，此地危险。”
话音刚落，守护皇帝安危的禁卫军们纷纷跪下。
“臣守护不当，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还请陛下责罚。”
“事发突然，下不为例。”皇帝平静摆手，紧接着话锋一转，看向下方。
“秦肇，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无论是加官进爵，还是金银财宝，朕都允你。”
秦肇却道：“回陛下，臣斗胆，想请您为臣和织春赐婚。”
满殿哗然，皇帝却毫不意外，点头道：“待此事了了，朕为你赐婚，不过如今你回来了，那便回到你原来的位置吧。”
秦肇面露喜色，磕头谢恩。
“谢陛下。”
一夜厮杀过后，京城终于重归平静，四皇子彻底掌控了没有爪牙的帝京。
厚重的宫门紧紧闭着，整座皇宫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还在苦苦支撑。
东方既白时，四皇子差人送信进宫。
陆九承捧着那封信进了大殿，穿过两旁的朝臣，跪在了地上，高声朗道：
“陛下，信上四皇子说，只要您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他，再写下退位书让位，他必让您颐养天年，安享晚年。”
皇帝大手重重一拍龙案，脸色难看至极。
“若朕不写呢。”
陆九承道：“四皇子说，若陛下不肯依他所言，三日之后，他便杀了太子殿下，让他先去黄泉路上等您。”
众人埋着头大气不敢出，流了一脑门子的汗。
皇帝压抑着心底怒气，问道：“太子没有进宫？”
大殿之上，太子的幕僚微弱出声，“禀陛下，太子殿下在攻城当日便被逆贼抓走了。”
闻言，皇帝怒火攻心，面皮抽搐不停，挥手便拂去桌案前所有东西。
“孽子！孽子！简直大逆不......”
话没说话，竟生生气晕了过去。
“陛下！”
“陛下！”
“快去请太医。”
......
大殿之中顿时乱作一团。
.
两日过后，谢鸳终于等来了顾家军。
营帐内，摇着扇子，面容清秀的如同白面书生的慕南枝朝沈浮白微微颔首，然后向谢鸳作揖道：“臣见过皇太女殿下。”
见来人不是舅舅，谢鸳掩下眼底的失望，亲手扶他，“一路辛苦了。”
慕南枝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顾家军只听命于顾家人和虎符，此次京城动荡，为了防止蛮夷趁机作乱，所以青山便留在了关外坐镇。”
谢鸳点头，只是提到虎符，她面上有些伤感。
当时关外之行，外公临终前留给她的东西便是号令顾家军的虎符。
事态紧急，两人没过多寒暄，很快在营帐里商议起来。
京城易守难攻，城里全是谢明景的人马，但顾家军人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强攻，可强攻又并非朝夕之事，他们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谢明景已经杀红了眼，定然不会退让，如果知道顾家军围在城外，更是会想方设法杀进皇宫，一旦让他打开宫门，逼迫皇帝立下诏书，那局势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家一行人立刻会从清君侧，除逆贼的举兵诛讨变成起兵造反的叛军。
从天亮到天黑，谢鸳终于做下决定。
“你说让本宫等，可眼下一刻也等不了，太子生死不知，谢明景丧心病狂，不在乎世人骂声，只要他撞开宫门，定会立刻弑君夺位，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他现在唯一忌惮的人是本宫，所以唯一能拖住他的办法也是本宫，所以你们不能动手，谢明景不知顾家军已秘密进京，我们若想取胜，便只能靠这点先机。”
慕南枝皱眉，“但现在若不强攻，恐会越拖越险。”
谢鸳气定神闲地一笑，“谁说本宫不让强攻，况且强攻也有智取，诚然京城固若金汤，但其中亦有漏洞。”
她伸手，指着城防图某处，慢慢道来。
“此门直通皇宫与城外，若不是父皇昏迷不醒，怕是我们现在早已擒获逆贼，不过这门本宫知道，谢明景也定然知晓，肯定会派人严加防守，所以一旦顾家军攻破这道门，林家人也同样能带兵进宫，所以这一战必不可免，决不能输。”
“实在冒险，这是在拿大晋江山社稷在赌，不过......”慕南枝勾唇一笑，“我喜欢。”
谢鸳微微一笑，“古往今来，成王败寇，谁不敢赌，谁就是输。”
慕南枝问：“公主要如何为我们寻得破门机会？”
谢鸳便道：“谢明景为人谨慎，如今京城里一切尽在掌握，却唯独缺了本宫，他怕是会坐立难安，况且本宫并未中毒，他会更加惧怕，所以只要本宫出面吸引他的注意，就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为你们寻得机会。”
慕南枝却摇头，“不可，如果公主被谢明景的人抓住怕会有性命之忧。”
谢鸳毫不在意地笑道：“如果被抓住，本宫就投降认输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本宫还是懂的，你放心，看在顾家军的面上，他们不敢杀我。”
慕南枝思忖后又摇了摇头。
“就算公主是假降，届时天下黎明百姓也会看轻公主。”
谢鸳便道：“这有何重要，本宫只看当下，不问将来，我管他百年之后的史书如何记载，况且成王败寇，百年里本宫有的是闲功夫叫人重写史书。”
慕南枝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沈浮白竟开口道：“谢鸳，你相信我吗？”
谢鸳倏而愣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这还是沈浮白少有的，叫她的名讳。
面对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谢鸳点了点头，随后沈浮白默然不语地走出了营帐。
晚些时间，谢鸳看不到沈浮白的身影，便随手抓了个顾家军问，“沈大人呢？”
士兵茫然道：“卯时沈大人借了匹马出去，还没回来吗？”
谢鸳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去。
傍晚时分，京城东侧的一座城门外排着许多等待进城的百姓，谢鸳扮作农妇，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他们混进城中。
她大摇大摆走在萧条街上，一个乞丐忽然从路边冲撞到她身上，以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九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谢鸳悚然一惊，没料到有人这么快就认出了她。
但眨眼间，她便骂骂咧咧的，如同泼妇一般扯着乞丐衣裳要他赔钱，两人一路拉扯着来到一间偏僻的酒馆。
走到门口，乞丐便无声溜走，谢鸳推门而入，却是一眼认出站在屋里的男子。
“二哥？”她略带惊讶地挑眉，随后关上了门。
谢裴知转过身来，面容平静，像是料定她会来。
谢鸳看着他，想到了什么，笃定问道：“上次给我送信的人是你。”
谢裴知并不否定，只道：“我没想到，你竟会昏迷两日不醒。”
想到这个乌龙，谢鸳不由沉默，要不是因为谢明珠，今日境况绝不是现在这般被动。
谢裴知又道：“守着英玄门的侍卫首领是魏邵。”
谢鸳又惊又喜。
英玄门便是连通皇宫与城外的那座城门，而魏邵是大公主谢玥琅的驸马，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想到此处，她抬眼看向谢裴知，心中有许多疑问，却只问了句，“二哥怎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谢裴知淡淡道：“九妹为了父皇和京城百姓一定会孤身冒险，但九妹应该还不知道，今早你的婢女织春被人抓走了。”
谢鸳皱眉，“谢明景？”
谢裴知道：“四弟谨慎又自负，向来不会把婢女侍从的命放在心上，所以他不会认为抓住你的婢女就能让你就范，是林则那个老东西。”
谢鸳静得片刻，握紧了手。
林家人心狠手辣，她不能再让织春因她出事。
就在她思索时，谢裴知丢了张纸条过来。
“我的人知道林家几处藏人的地方，你要救她，就派人去这几个地方瞧瞧。”
说完，他负了手，抬步离去。
谢鸳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从乞丐引她来见谢裴知开始，她便猜到幕后之人绝非常人，只是没料到会是谢裴知。
他平日里不动声色，平淡无奇的仿佛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若非他今日主动显露，谁都料不到些谢裴知才会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如此想来，父皇倒是早有察觉，否则那日书房议事，他不会叫来谢裴知。
沈浮白纵马疾驰，一刻不敢停留，谢鸳坐在他怀中，凌厉的风如刀刃般割着她的脸，听见身后叫打叫杀的声音，她忍不住回头看去。
昔日的繁荣长街，今日的人间炼狱，残破的城墙上到处都是鲜血，遍地都是彷徨恐惧的伤民，熊熊的火光，不绝于耳的哀嚎声，裹挟着浓浓烟尘，遮天盖地......
谢鸳望见这惨烈的一幕，指甲掐进了掌心，一颗心坠到谷底。
这些逆贼竟如此丧心病狂，连寻常百姓也不放过。
像是有所感应，沈浮白侧头在她耳边安抚道：“我们会回来的。”
两人在城门关闭之前凭借令牌顺利地躲过关卡出了城。
一路鞍马劳顿，谢鸳身体并吃不消，一下马便吐了些清水出来，然她并不在意，漱了口便道：“顾家军还有两日才到，我们先在附近寻个地方歇脚，须得商议对策好尽快夺回京城。”
另一边，秦肇赶去皇宫，杀得一条街鲜血淋漓。
宫门外的战场格外血腥，两方拼杀，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立，杀死一个又有前仆后继的士兵涌上来。
带兵守在宫门前的人是陆九承，他穿着一身染血的银白盔甲，头盔斜歪在头上，嘴里咬着根草，即便身处刀光剑影，却是自成一派的悠闲与胸有成竹。
他见缝插针，捅死眼前的叛军，抬头便见到持剑而来的秦肇，当即挑了挑眉，随后冲手下使了眼色，主动让出条道来让他进宫，两人擦肩时，陆九承只用秦肇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陛下身边定混有刺客，你想立功，就趁现在。”
恰逢其会，秦肇刚进大殿，那混在大殿里人堆里的林家刺客正好抽出短刀直扑皇帝刺去。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听铿锵一声，一个身影飞身上来，一剑挡住了匕首，剑身明晃晃映照出刺客惊惧的眼睛。
秦肇漠然地翻转长剑，一箭穿心了刺客，随后跪地道：
“陛下，此地人所眼杂，尚不知还有没有刺客，请您速速移去内殿。”
李福全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陛下，秦卫......秦大人说得对，此地危险。”
话音刚落，守护皇帝安危的禁卫军们纷纷跪下。
“臣守护不当，让贼人有了可乘之机，还请陛下责罚。”
“事发突然，下不为例。”皇帝平静摆手，紧接着话锋一转，看向下方。
“秦肇，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无论是加官进爵，还是金银财宝，朕都允你。”
秦肇却道：“回陛下，臣斗胆，想请您为臣和织春赐婚。”
满殿哗然，皇帝却毫不意外，点头道：“待此事了了，朕为你赐婚，不过如今你回来了，那便回到你原来的位置吧。”
秦肇面露喜色，磕头谢恩。
“谢陛下。”
一夜厮杀过后，京城终于重归平静，四皇子彻底掌控了没有爪牙的帝京。
厚重的宫门紧紧闭着，整座皇宫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还在苦苦支撑。
东方既白时，四皇子差人送信进宫。
陆九承捧着那封信进了大殿，穿过两旁的朝臣，跪在了地上，高声朗道：
“陛下，信上四皇子说，只要您写下传位诏书传位于他，再写下退位书让位，他必让您颐养天年，安享晚年。”
皇帝大手重重一拍龙案，脸色难看至极。
“若朕不写呢。”
陆九承道：“四皇子说，若陛下不肯依他所言，三日之后，他便杀了太子殿下，让他先去黄泉路上等您。”
众人埋着头大气不敢出，流了一脑门子的汗。
皇帝压抑着心底怒气，问道：“太子没有进宫？”
大殿之上，太子的幕僚微弱出声，“禀陛下，太子殿下在攻城当日便被逆贼抓走了。”
闻言，皇帝怒火攻心，面皮抽搐不停，挥手便拂去桌案前所有东西。
“孽子！孽子！简直大逆不......”
话没说话，竟生生气晕了过去。
“陛下！”
“陛下！”
“快去请太医。”
......
大殿之中顿时乱作一团。
.
两日过后，谢鸳终于等来了顾家军。
营帐内，摇着扇子，面容清秀的如同白面书生的慕南枝朝沈浮白微微颔首，然后向谢鸳作揖道：“臣见过皇太女殿下。”
见来人不是舅舅，谢鸳掩下眼底的失望，亲手扶他，“一路辛苦了。”
慕南枝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顾家军只听命于顾家人和虎符，此次京城动荡，为了防止蛮夷趁机作乱，所以青山便留在了关外坐镇。”
谢鸳点头，只是提到虎符，她面上有些伤感。
当时关外之行，外公临终前留给她的东西便是号令顾家军的虎符。
事态紧急，两人没过多寒暄，很快在营帐里商议起来。
京城易守难攻，城里全是谢明景的人马，但顾家军人多，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强攻，可强攻又并非朝夕之事，他们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谢明景已经杀红了眼，定然不会退让，如果知道顾家军围在城外，更是会想方设法杀进皇宫，一旦让他打开宫门，逼迫皇帝立下诏书，那局势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家一行人立刻会从清君侧，除逆贼的举兵诛讨变成起兵造反的叛军。
从天亮到天黑，谢鸳终于做下决定。
“你说让本宫等，可眼下一刻也等不了，太子生死不知，谢明景丧心病狂，不在乎世人骂声，只要他撞开宫门，定会立刻弑君夺位，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他现在唯一忌惮的人是本宫，所以唯一能拖住他的办法也是本宫，所以你们不能动手，谢明景不知顾家军已秘密进京，我们若想取胜，便只能靠这点先机。”
慕南枝皱眉，“但现在若不强攻，恐会越拖越险。”
谢鸳气定神闲地一笑，“谁说本宫不让强攻，况且强攻也有智取，诚然京城固若金汤，但其中亦有漏洞。”
她伸手，指着城防图某处，慢慢道来。
“此门直通皇宫与城外，若不是父皇昏迷不醒，怕是我们现在早已擒获逆贼，不过这门本宫知道，谢明景也定然知晓，肯定会派人严加防守，所以一旦顾家军攻破这道门，林家人也同样能带兵进宫，所以这一战必不可免，决不能输。”
“实在冒险，这是在拿大晋江山社稷在赌，不过......”慕南枝勾唇一笑，“我喜欢。”
谢鸳微微一笑，“古往今来，成王败寇，谁不敢赌，谁就是输。”
慕南枝问：“公主要如何为我们寻得破门机会？”
谢鸳便道：“谢明景为人谨慎，如今京城里一切尽在掌握，却唯独缺了本宫，他怕是会坐立难安，况且本宫并未中毒，他会更加惧怕，所以只要本宫出面吸引他的注意，就能让他们放松警惕，为你们寻得机会。”
慕南枝却摇头，“不可，如果公主被谢明景的人抓住怕会有性命之忧。”
谢鸳毫不在意地笑道：“如果被抓住，本宫就投降认输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本宫还是懂的，你放心，看在顾家军的面上，他们不敢杀我。”
慕南枝思忖后又摇了摇头。
“就算公主是假降，届时天下黎明百姓也会看轻公主。”
谢鸳便道：“这有何重要，本宫只看当下，不问将来，我管他百年之后的史书如何记载，况且成王败寇，百年里本宫有的是闲功夫叫人重写史书。”
慕南枝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沈浮白竟开口道：“谢鸳，你相信我吗？”
谢鸳倏而愣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这还是沈浮白少有的，叫她的名讳。
面对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谢鸳点了点头，随后沈浮白默然不语地走出了营帐。
晚些时间，谢鸳看不到沈浮白的身影，便随手抓了个顾家军问，“沈大人呢？”
士兵茫然道：“卯时沈大人借了匹马出去，还没回来吗？”
谢鸳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去。
傍晚时分，京城东侧的一座城门外排着许多等待进城的百姓，谢鸳扮作农妇，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他们混进城中。
她大摇大摆走在萧条街上，一个乞丐忽然从路边冲撞到她身上，以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九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谢鸳悚然一惊，没料到有人这么快就认出了她。
但眨眼间，她便骂骂咧咧的，如同泼妇一般扯着乞丐衣裳要他赔钱，两人一路拉扯着来到一间偏僻的酒馆。
走到门口，乞丐便无声溜走，谢鸳推门而入，却是一眼认出站在屋里的男子。
“二哥？”她略带惊讶地挑眉，随后关上了门。
谢裴知转过身来，面容平静，像是料定她会来。
谢鸳看着他，想到了什么，笃定问道：“上次给我送信的人是你。”
谢裴知并不否定，只道：“我没想到，你竟会昏迷两日不醒。”
想到这个乌龙，谢鸳不由沉默，要不是因为谢明珠，今日境况绝不是现在这般被动。
谢裴知又道：“守着英玄门的侍卫首领是魏邵。”
谢鸳又惊又喜。
英玄门便是连通皇宫与城外的那座城门，而魏邵是大公主谢玥琅的驸马，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想到此处，她抬眼看向谢裴知，心中有许多疑问，却只问了句，“二哥怎知道我一定会回来？”
谢裴知淡淡道：“九妹为了父皇和京城百姓一定会孤身冒险，但九妹应该还不知道，今早你的婢女织春被人抓走了。”
谢鸳皱眉，“谢明景？”
谢裴知道：“四弟谨慎又自负，向来不会把婢女侍从的命放在心上，所以他不会认为抓住你的婢女就能让你就范，是林则那个老东西。”
谢鸳静得片刻，握紧了手。
林家人心狠手辣，她不能再让织春因她出事。
就在她思索时，谢裴知丢了张纸条过来。
“我的人知道林家几处藏人的地方，你要救她，就派人去这几个地方瞧瞧。”
说完，他负了手，抬步离去。
谢鸳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从乞丐引她来见谢裴知开始，她便猜到幕后之人绝非常人，只是没料到会是谢裴知。
他平日里不动声色，平淡无奇的仿佛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若非他今日主动显露，谁都料不到些谢裴知才会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如此想来，父皇倒是早有察觉，否则那日书房议事，他不会叫来谢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