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复苏来
前面爷孙俩走了一会儿，老人察觉到小男孩的脚步慢了下来，低头一看，孙儿正一副眼皮打架快要睡着的模样，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小布困了？”老人问。
“嗯……”男孩随即迷迷糊糊地点头。
“上来，爷爷背小布喽。”说完，老人躬膝蹲下身去，小布顺势爬上自己爷爷的背。
然后老人缓缓起身，没想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跤。
许是晚上喝了酒有些轻微醉意。
“小心！”
空气中，一个虚虚的人立刻影托住了老人的手臂。
“人老咯，不中用咯~”老人囔囔自语，丝毫没有发觉不妥。
他——看不见男人
“嘶嘶~喝醉了当然站不稳。”小蛇跟在边上吐槽，然后不解的问旁边的人影，“你要去哪里？”
“把他们安全送到家。”人影用下巴示意前面两人。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你还庇护他们？”小蛇不理解。
“谁让我是山神呢！”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小屁孩可是给了我一颗糖呢！”人影从手掌中挑出那颗糖，笑了笑。
“——接着，送你了。”话音刚落，他将糖果往边上一扔。
小蛇十分默契地用尾巴接住。
老人步履已有醉态。
他背上还背着小孩，夜路难走，摔一跤就有可能滚下山底。加上村里房屋分布松散，晚上呼救都不一定有人能够听到，能送就送一程吧。
“愚蠢，你自己送吧，我回去休息了！”小蛇愤愤掉头，它可对人类没有一丁点好感，才不做这种无聊事。
男人没法反驳，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跟上。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过了拐角，老人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前面黑了十几年的土屋。
“奇怪，老李家怎么亮灯了？”他兀自囔囔自语，“奇怪，奇怪，今晚真是奇了怪了。”
先是山神庙，然后又是老李家，匪夷所思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诶呀，你们不用送我，我又没喝醉。”
忽闻前面传来三个人影的拉扯声，老人用手电筒照了照，认出是陈家的一对儿女，连忙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阿磊，大耘，你们这是在干嘛？”
“啊？”听声音耳熟，陈牧磊朝声源望去，“李叔啊，这么晚从哪里回来？”
“这不隔壁村我老朋友办酒席，吃酒去了嘛。”老人乐呵呵的回复。
“你又喝酒喝上头了吧”，陈牧磊笑着戳穿他，“带着小布还这么晚回来，李婶又该骂你了。”
“她骂她的，我喝我的，不碍事。”
被称为李叔的老人听了陈牧磊的话也没有恼，而是继续背着小布往前走。
几人几乎同时到了桥边。
“这谁啊，阿磊你女同学呀？”李叔看了一眼喝醉的人，“可以呀你小子，都带同学回家了。”
“叔，这是李爷爷家的孙女啊。”村里长辈们总爱调侃这些有的没的，这让陈牧磊有些无奈。
“老李的孙女呀，都长这么大了？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李叔忽然感慨，“长得跟她妈一模一样。”
陈翠耘闻言，轻咳一声提醒道：“李叔！”
“哟，瞧我这嘴——这是怎么的，喝醉了啊？”
“没喝醉！”
一直垂头没说话的李沅溪突然抬起头反驳，紧接着一双眼睛迷蒙地搭上陈牧磊的肩膀，“你小子做的菜好吃，干！”
“……”
“……”
大家沉默。
还说自己没醉。
“人家刚回来你们俩兄妹就灌人酒，都醉成这样了？”提到李沅溪的家庭，李叔心中生出惋惜。
唉，原本好好的一个家。
“叔，真不是我们灌的，她一杯倒！”陈牧磊指着李沅溪脸上一个大写的无语。
“行了行了，快带回去睡一觉吧。”李叔催促，“我也要快点回去，省得被骂咯~”
他不再理会姐弟二人，背着小布嘟囔几句，然后从李沅溪家门口路过，往小山路上走。
“对！”
“回去！”
“睡觉！”
李沅溪当即跳脱地挣开他们搀扶的手，跟在李叔后面上了石桥。
小溪很窄，石桥也就两三米长，两边均没有设置护栏。
“这路你把握不住，别乱走。”陈翠耘赶紧跟上。
谁料李沅溪不服气地回过头反驳：“谁说的，我还能倒着走呢，你们看，我又……”
眼看她左脚即将踩空，陈牧磊焦急的叫了一声：“小心！”
陈翠耘惊慌地伸出手，但为时已晚，于是在惊吓中无意识地紧闭双目。
——往后退了一两步的李沅溪已经到了石桥边缘，这要是摔下去，不残也得被石头割一身伤。
可先前跟在李叔身边的虚影竟一直立在女生身旁，他见此状况，快一步伸手将人拉住带了回来。
随着“……没醉……”话音落下，李沅溪懵懵的脑袋总算有了些清醒。
虚影看着那一瞬只有他能感知得到的近在咫尺的面孔微微愣神。
那一刻，时间都仿佛摁下了暂停键。女生灼热的气息伴随着好闻的杨梅味喷洒在他鼻尖，让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狂跳。
懵懵懂懂到了家门口，李沅溪开始挥手赶人：“行了行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睡觉了。”
“……”
“你自己真的可以？”陈翠耘有些怀疑，她想起刚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幸好李沅溪没出事。
“唔~我都回到家了你们还担心什么，放心吧。”她好像真的清醒了一些。
于是两姐弟在她的催促声中一步三回头，听到身后没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
门推开，堂中爷爷的遗像正和蔼地望着她。一晃神，李沅溪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儿时。她随爷爷上山采药、摘果子，然后出村沿途叫卖，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黄狗。待到夕阳西下，二人一狗再踩着斜长的影子往家的方向走。
她有片刻愣怔，须臾垂下眼眸，小声开口：“阿爷，阿沅回来了。”
“……对不起，这么久没有回来看你，你不要怪我……”她喃喃自语，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李沅溪忽然不是很想进屋，她转过身，脑袋空空地靠在门边坐下。
爷爷去世后，身边好像发生了好多事好多事。
但好像，也没有很多……
不过一些事情，都是爷爷走后才开始发生变化的……
李沅溪不自觉地陷入回忆，神色哀伤，眼底迷茫一片。
虚影站在她身前静静地瞧着，眉目也跟着染上一丝担忧的神色。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纵使再心疼，却依旧不能出现在她身边啊。
虚影隔着虚空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声音不自觉地喑哑：“你乖乖坐着，我送李叔回家再来看你，嗯？”
他也不管李沅溪能不能听见，只是自顾自的认真嘱咐着。
虽然贵为山神，但现在的他没了人们的信仰，虚弱得只能堪堪化形，并不能变成实体。
人影追上李叔，李沅溪兀自靠在门边发呆。
小时候她觉得客堂门口的门槛又高又宽，如今好像也就这样嘛，自己是真的长大了啊。
虚影跟着李叔行过山腰，几户亮着灯的人家出现在眼前。
远远的，李叔叫了一嗓子，屋子里的人闻声而出：“李双木，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嘿嘿……老朋友抱孙女嘛，高兴着呢，我不得给面子喝两杯？”
两人隔着老远对上话。
“喝两杯喝到这个点，小布呢？”李婶嗓门渐大，一起生活几十年，她还能不清楚李双木的尿性，面上有些恼怒。
“背上背着呢。阿秀，你猜我回来的时候遇到谁了？”
“谁啊？”李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不放心的走出去迎接李叔。
两人遇到一块，她连忙将手中的毯子给小布披上，怕孙子着凉。
“老李头家的孙女，叫什麼来着”，李叔停下脚步，回想了一下，“阿溪……时间太久了，没记错的话是这个名儿。”
“她妈跟人跑了那个？”李婶接过话。
“对，你可不要当着人面说啊。”李叔叹了口气，“也是可怜呀！”
“我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嘛？”李婶也跟着叹了口气，“明天你记得拿点东西去看看她，一个小女孩家家的，家里没个人照拂，刚回来估计什么都缺着呢。”
“行，听你的。”
“再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帮。”
“行~”李叔中肯的应了声，李婶这才点点头，将小布从李叔背上接下来抱进怀里。二人并肩同行，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扯着。
远远听见他们提及熟悉的名字，虚影又在原地站了几秒。直到交谈声渐弱，他才继续往回走，脚步也加快许多。
只用去时不到一半的时间回到李家，他站在离她不远的空地上喘着粗气。看着缩在门边的人影，胸中只觉热意翻涌。
——李沅溪，好久不见。
--
第二天。
一阵电话铃声将李沅溪从床上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这个时间，难道是搞流调的工作人员？
电话接通，对面声音断断续续，她这才想起自己家没网络，连忙踩着拖鞋出门找信号。
一头雾水地询问对面来意，听完介绍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HR啊。
……？
有事吗您？
八百年前投的简历，早不联系晚不联系，偏偏在她回家的时候联系！
-“李小姐？”电话那头的男声听她久久没有回复，出声提醒。
“啊？哦！在呢。”
-“是接电话不方便吗？”对面礼貌的询问。
“没有没有，是你声音太好听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沅溪开始胡说八道，不过对面声音是真的很有磁性。
-“哈哈哈……”手机另一头传来爽朗笑声，“所以有空过来面试吗？”
“额……这个……”李沅溪顿了顿。
说实话，这家公司她之前一直很想去，找工作期间特意花费精力改了几版简历投过去都没有回声，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有些犹豫。
-“是有什么难处吗？”对面询问。
“嗯……我现在不在深市，所以……”
-“了解，我们可以安排线上面试的，手机号是你微信吗？我加你，具体有什么想了解的你也可以微信问我。”
就这样匆匆挂断电话，李沅溪站在原地发呆，一时拿不准主意。
一直到陈翠耘过来找她，才回神。
从小路上下来，两人互相道了声早安。
陈翠耘倒是直接，大大咧咧地端着个锅就过来了。
“你昨晚喝醉了也没怎么吃饭，阿磊那小子熬了粥，刚好可以暖暖胃。”
李沅溪此时正蹲在一旁的水龙头漱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话：“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那酒这么上头，丢脸丢大发了。”
“我也没想到你酒量这麼差。”陈翠耘倚在门边啃着玉米笑话她。
“……”瞎说什么大实话。
回屋抽了张洗脸巾擦着脸走出来，李沅溪表情有些郁闷，“草率了！”
“嘻嘻嘻~那可是我爸用五六十度白酒泡出来的杨梅酒，你吨吨吨几口就灌了下去，拦都拦不住，不醉才怪呢……”
李沅溪竖了个大拇指，“我还以为只是度数不高的果酒，不过还怪好喝的。”说完，她还咂了咂舌，似乎是在回味。
“你要是喜欢，晚上给你装点，不过不能多。”陈翠耘心里犯嘀咕，可不能让她再醉一回了。
“小布困了？”老人问。
“嗯……”男孩随即迷迷糊糊地点头。
“上来，爷爷背小布喽。”说完，老人躬膝蹲下身去，小布顺势爬上自己爷爷的背。
然后老人缓缓起身，没想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跤。
许是晚上喝了酒有些轻微醉意。
“小心！”
空气中，一个虚虚的人立刻影托住了老人的手臂。
“人老咯，不中用咯~”老人囔囔自语，丝毫没有发觉不妥。
他——看不见男人
“嘶嘶~喝醉了当然站不稳。”小蛇跟在边上吐槽，然后不解的问旁边的人影，“你要去哪里？”
“把他们安全送到家。”人影用下巴示意前面两人。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你还庇护他们？”小蛇不理解。
“谁让我是山神呢！”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小屁孩可是给了我一颗糖呢！”人影从手掌中挑出那颗糖，笑了笑。
“——接着，送你了。”话音刚落，他将糖果往边上一扔。
小蛇十分默契地用尾巴接住。
老人步履已有醉态。
他背上还背着小孩，夜路难走，摔一跤就有可能滚下山底。加上村里房屋分布松散，晚上呼救都不一定有人能够听到，能送就送一程吧。
“愚蠢，你自己送吧，我回去休息了！”小蛇愤愤掉头，它可对人类没有一丁点好感，才不做这种无聊事。
男人没法反驳，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自己跟上。
约莫走了十几分钟，过了拐角，老人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前面黑了十几年的土屋。
“奇怪，老李家怎么亮灯了？”他兀自囔囔自语，“奇怪，奇怪，今晚真是奇了怪了。”
先是山神庙，然后又是老李家，匪夷所思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诶呀，你们不用送我，我又没喝醉。”
忽闻前面传来三个人影的拉扯声，老人用手电筒照了照，认出是陈家的一对儿女，连忙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阿磊，大耘，你们这是在干嘛？”
“啊？”听声音耳熟，陈牧磊朝声源望去，“李叔啊，这么晚从哪里回来？”
“这不隔壁村我老朋友办酒席，吃酒去了嘛。”老人乐呵呵的回复。
“你又喝酒喝上头了吧”，陈牧磊笑着戳穿他，“带着小布还这么晚回来，李婶又该骂你了。”
“她骂她的，我喝我的，不碍事。”
被称为李叔的老人听了陈牧磊的话也没有恼，而是继续背着小布往前走。
几人几乎同时到了桥边。
“这谁啊，阿磊你女同学呀？”李叔看了一眼喝醉的人，“可以呀你小子，都带同学回家了。”
“叔，这是李爷爷家的孙女啊。”村里长辈们总爱调侃这些有的没的，这让陈牧磊有些无奈。
“老李的孙女呀，都长这么大了？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李叔忽然感慨，“长得跟她妈一模一样。”
陈翠耘闻言，轻咳一声提醒道：“李叔！”
“哟，瞧我这嘴——这是怎么的，喝醉了啊？”
“没喝醉！”
一直垂头没说话的李沅溪突然抬起头反驳，紧接着一双眼睛迷蒙地搭上陈牧磊的肩膀，“你小子做的菜好吃，干！”
“……”
“……”
大家沉默。
还说自己没醉。
“人家刚回来你们俩兄妹就灌人酒，都醉成这样了？”提到李沅溪的家庭，李叔心中生出惋惜。
唉，原本好好的一个家。
“叔，真不是我们灌的，她一杯倒！”陈牧磊指着李沅溪脸上一个大写的无语。
“行了行了，快带回去睡一觉吧。”李叔催促，“我也要快点回去，省得被骂咯~”
他不再理会姐弟二人，背着小布嘟囔几句，然后从李沅溪家门口路过，往小山路上走。
“对！”
“回去！”
“睡觉！”
李沅溪当即跳脱地挣开他们搀扶的手，跟在李叔后面上了石桥。
小溪很窄，石桥也就两三米长，两边均没有设置护栏。
“这路你把握不住，别乱走。”陈翠耘赶紧跟上。
谁料李沅溪不服气地回过头反驳：“谁说的，我还能倒着走呢，你们看，我又……”
眼看她左脚即将踩空，陈牧磊焦急的叫了一声：“小心！”
陈翠耘惊慌地伸出手，但为时已晚，于是在惊吓中无意识地紧闭双目。
——往后退了一两步的李沅溪已经到了石桥边缘，这要是摔下去，不残也得被石头割一身伤。
可先前跟在李叔身边的虚影竟一直立在女生身旁，他见此状况，快一步伸手将人拉住带了回来。
随着“……没醉……”话音落下，李沅溪懵懵的脑袋总算有了些清醒。
虚影看着那一瞬只有他能感知得到的近在咫尺的面孔微微愣神。
那一刻，时间都仿佛摁下了暂停键。女生灼热的气息伴随着好闻的杨梅味喷洒在他鼻尖，让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狂跳。
懵懵懂懂到了家门口，李沅溪开始挥手赶人：“行了行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睡觉了。”
“……”
“你自己真的可以？”陈翠耘有些怀疑，她想起刚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幸好李沅溪没出事。
“唔~我都回到家了你们还担心什么，放心吧。”她好像真的清醒了一些。
于是两姐弟在她的催促声中一步三回头，听到身后没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
门推开，堂中爷爷的遗像正和蔼地望着她。一晃神，李沅溪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儿时。她随爷爷上山采药、摘果子，然后出村沿途叫卖，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黄狗。待到夕阳西下，二人一狗再踩着斜长的影子往家的方向走。
她有片刻愣怔，须臾垂下眼眸，小声开口：“阿爷，阿沅回来了。”
“……对不起，这么久没有回来看你，你不要怪我……”她喃喃自语，这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李沅溪忽然不是很想进屋，她转过身，脑袋空空地靠在门边坐下。
爷爷去世后，身边好像发生了好多事好多事。
但好像，也没有很多……
不过一些事情，都是爷爷走后才开始发生变化的……
李沅溪不自觉地陷入回忆，神色哀伤，眼底迷茫一片。
虚影站在她身前静静地瞧着，眉目也跟着染上一丝担忧的神色。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纵使再心疼，却依旧不能出现在她身边啊。
虚影隔着虚空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声音不自觉地喑哑：“你乖乖坐着，我送李叔回家再来看你，嗯？”
他也不管李沅溪能不能听见，只是自顾自的认真嘱咐着。
虽然贵为山神，但现在的他没了人们的信仰，虚弱得只能堪堪化形，并不能变成实体。
人影追上李叔，李沅溪兀自靠在门边发呆。
小时候她觉得客堂门口的门槛又高又宽，如今好像也就这样嘛，自己是真的长大了啊。
虚影跟着李叔行过山腰，几户亮着灯的人家出现在眼前。
远远的，李叔叫了一嗓子，屋子里的人闻声而出：“李双木，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嘿嘿……老朋友抱孙女嘛，高兴着呢，我不得给面子喝两杯？”
两人隔着老远对上话。
“喝两杯喝到这个点，小布呢？”李婶嗓门渐大，一起生活几十年，她还能不清楚李双木的尿性，面上有些恼怒。
“背上背着呢。阿秀，你猜我回来的时候遇到谁了？”
“谁啊？”李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不放心的走出去迎接李叔。
两人遇到一块，她连忙将手中的毯子给小布披上，怕孙子着凉。
“老李头家的孙女，叫什麼来着”，李叔停下脚步，回想了一下，“阿溪……时间太久了，没记错的话是这个名儿。”
“她妈跟人跑了那个？”李婶接过话。
“对，你可不要当着人面说啊。”李叔叹了口气，“也是可怜呀！”
“我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嘛？”李婶也跟着叹了口气，“明天你记得拿点东西去看看她，一个小女孩家家的，家里没个人照拂，刚回来估计什么都缺着呢。”
“行，听你的。”
“再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帮。”
“行~”李叔中肯的应了声，李婶这才点点头，将小布从李叔背上接下来抱进怀里。二人并肩同行，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扯着。
远远听见他们提及熟悉的名字，虚影又在原地站了几秒。直到交谈声渐弱，他才继续往回走，脚步也加快许多。
只用去时不到一半的时间回到李家，他站在离她不远的空地上喘着粗气。看着缩在门边的人影，胸中只觉热意翻涌。
——李沅溪，好久不见。
--
第二天。
一阵电话铃声将李沅溪从床上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这个时间，难道是搞流调的工作人员？
电话接通，对面声音断断续续，她这才想起自己家没网络，连忙踩着拖鞋出门找信号。
一头雾水地询问对面来意，听完介绍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HR啊。
……？
有事吗您？
八百年前投的简历，早不联系晚不联系，偏偏在她回家的时候联系！
-“李小姐？”电话那头的男声听她久久没有回复，出声提醒。
“啊？哦！在呢。”
-“是接电话不方便吗？”对面礼貌的询问。
“没有没有，是你声音太好听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沅溪开始胡说八道，不过对面声音是真的很有磁性。
-“哈哈哈……”手机另一头传来爽朗笑声，“所以有空过来面试吗？”
“额……这个……”李沅溪顿了顿。
说实话，这家公司她之前一直很想去，找工作期间特意花费精力改了几版简历投过去都没有回声，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她有些犹豫。
-“是有什么难处吗？”对面询问。
“嗯……我现在不在深市，所以……”
-“了解，我们可以安排线上面试的，手机号是你微信吗？我加你，具体有什么想了解的你也可以微信问我。”
就这样匆匆挂断电话，李沅溪站在原地发呆，一时拿不准主意。
一直到陈翠耘过来找她，才回神。
从小路上下来，两人互相道了声早安。
陈翠耘倒是直接，大大咧咧地端着个锅就过来了。
“你昨晚喝醉了也没怎么吃饭，阿磊那小子熬了粥，刚好可以暖暖胃。”
李沅溪此时正蹲在一旁的水龙头漱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话：“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那酒这么上头，丢脸丢大发了。”
“我也没想到你酒量这麼差。”陈翠耘倚在门边啃着玉米笑话她。
“……”瞎说什么大实话。
回屋抽了张洗脸巾擦着脸走出来，李沅溪表情有些郁闷，“草率了！”
“嘻嘻嘻~那可是我爸用五六十度白酒泡出来的杨梅酒，你吨吨吨几口就灌了下去，拦都拦不住，不醉才怪呢……”
李沅溪竖了个大拇指，“我还以为只是度数不高的果酒，不过还怪好喝的。”说完，她还咂了咂舌，似乎是在回味。
“你要是喜欢，晚上给你装点，不过不能多。”陈翠耘心里犯嘀咕，可不能让她再醉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