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言照
其实我知道从温哥华到西雅图也并不是什么顺便省时的事，你大概也想不到那时候我在公司楼下我回头看到你时是什么心情。惊喜，也不全是；想念，这太直白了，也不是；平静，那更不是了，我情绪没有那么稳定。
或许是委屈伤心吧，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遭受到一些挫折，继而在看见熟悉的人，心里其实不是慰藉开心，是委屈。
To 月儿
【言照】
“我在温哥华出差，签约仪式结束秘书说起刚好有到西雅图的航班，想起你了。”让忱应该是刚下飞机就赶到了西航陆，风尘仆仆。
想起你了，还好，他哪个字都没有少。
我看着他，想挤出一个笑脸，可是低落的心情勉强能够维持平静已经是艰难。我看着让忱，想让他继续说什么，我怕一出声自己就败露。
让忱大概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不说话，问我怎么了。他又问：“言照，你是有事情了吗？没关系，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就是来看看你，不用招待我。”
我连忙摇头，控制语气，声音却是发抖的：“没有，我没事情。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二哥。”
“你冷吗？穿太少了吗？”让忱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把手放到他的手心，很温暖，“你的手好冷，西雅图冬天气温不低，但出门还是记得多穿衣服。”说罢，他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替我围上，打结，说只是借给我，要还给他的。
他替我系好围巾，右手却没有收回，腾在我左边肩膀处没有落下，没有触碰，那里正是我不久前中弹的伤口处。难道他知道什么？可这不可能，原先的亲戚朋友我谁都没有告诉，包括大哥。
“怎么了，让二哥？”我故作轻松，其实害怕他真的问什么，“那么舍不得啊，真小气！”
“怎么会。”让忱轻轻笑，否认。他收回了手插回自己的口袋，正如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带让忱去了一家丹弈带我去过的火锅店，那里的番茄锅相当美味，但是丹尼不喜欢火锅，他说乱涮味道都串到一块儿太糟糕。但让忱看上去也挺爱吃火锅的，他说秦学骆的祖父原本是北方人，冬天到他家里都是吃涮羊肉。
“航陆员工餐厅实在一言难尽，我现在吃什么都好吃。”我看着锅中尚未煮熟的肉片，忍不住向让忱吐槽。
让忱挑眉笑了，说：“Brown的磅蛋糕，下次你来，多吃几块。”
我哈哈笑了，当然说好，即使不知道下次是哪次。我鼻子翕了翕，吃火锅最糟糕的是从店里出来冬衣上总是一股味道，让忱的外衣随意挂在椅背上看着价值不菲，加之我又有些抱歉他专程来看望我没有邀请他到家里坐坐，我说：“抱歉啊让二哥，今天家里孩子病了，其实应该请你到家里吃饭的，我新学了好多菜的，厨艺很有进步。”
“孩子？”让忱的筷子顿了顿。
我忘了，除了大伯伯一家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丹尼女儿的事情。最初我告诉大妈妈时，她是有些生气丹尼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但还是自顾自安慰我还好是女孩儿，男人都是如此，让我把Kate当作自己孩子，男人有了孩子正好收心云云。大哥知道我并不讨厌Kate，也只是让我有空带她到燕市和弟弟一块儿玩。
“Kate是丹尼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下丸子，知道自己解释得模棱两可。
让忱又何其聪明，他喝了口麦茶，总也猜到了我这段时间的变化，但我没想到他会说：“那我们言照是谁的女儿呢？”
“啊？”我不由自主皱眉，他确实问到我心里去了，我被推着成为别人的侄女、妻子，甚至母亲，可是，我把很多人敬重当作长辈，可我不是任何人的女儿，谁又会真正疼爱我呢？我鼻子有些酸。
“言照很厉害，我要是能有你做女儿，我会很幸福。”让忱很会说话安慰人，嘴里的年糕都更糯了，但我不当真，他也很快转移了话题，“言照，来那么久了，见过你哥哥吗？”
我点头，戳了戳油碟里的肥牛，回答：“见过，之前去波士顿办点事情，见过他一次。”
“哥哥比我长得好看，对我挺好的，分别前还给我买了一只鳄鱼玩偶。”我觉得刚才的回答有些敷衍，夹了一个鹌鹑蛋又补充。
让忱很久没有再说话，透过锅中蒸腾的白汽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十多分钟只听到他说：“要是之后你的婚礼言书记和言厅长不方便，你哥哥也没时间，你请我来，我一定来，看你结婚。”
“不要。”他比我想得远，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不要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不想你来。”我大咬一口撒尿牛丸，汤汁喷出来烫得我舌头生疼，我痛得五官皱到一起，让忱无奈，加了份不应季的西瓜照顾我受伤的舌头和对火锅狂热的心。
他继续问我：“为什么？”
我手上筷子一松，红油弹到了我的卫衣上，我心里小崩溃，让忱见状抽了张纸巾给我。而我一向是找借口高手，勉强擦了擦油渍擦不干净，说：“我的朋友那肯定是我报销路费。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所谓的。”
“胡说，你的人生事，是大事。”
即使心情不是特别晴朗，但也不影响食欲，锅里下的料几乎都是我吃的，让忱却看着似乎胃口很一般。结账时我抢着买单，之前在慕尼黑我说过拿到奖学金要请他吃饭的，那年我虽然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但是还是拿了一千五百块，我要兑现承诺的。
但让忱还是坚持由他付账，我讪讪：“我现在自己也有薪水，不用替我省着，让二哥。”
我本来以为让忱会说他是男士我是女士理应他埋单之类的话，但他却说的是：“你年纪比我小，以大欺小不可以。”我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笑了出声。
让忱一定要先把我送到家门口才回酒店，我在远处就看到家里灯是暗的，觉得没意思极了，和让忱开玩笑说：“不想回家了，我跟你一起在酒店缩一晚好了，早上还有自助餐，明天照样还去上班。”
看样子让忱没有理会我半分，我到了，把围巾解下来还给他，他接过之后又立刻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好像多冷似的。上车之前他就像以前从慕尼黑送我回大伯伯家一样，轻轻地拥抱我一下又很快放开，同我说：“明天我很早就走了，不用送。如果进展顺利，我明年春天不到，还能再来看你。”
“再见，言照。”
让忱的话没头没尾的，我也没放在心上，直到黑夜中车尾灯彻底看不见我才转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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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航陆其实在总部向穆盛发出合作邀请后，也依葫芦画瓢发出了同样的请求。让忱走后的半个月，穆盛正式回应同意推进与西航陆签署客机翻新材料供给协议，全公司都始料未及，要知道这是连总公司都没有谈下的买卖。
然而穆盛技术部门十分严谨，对合作企业的相关标准也相当严格，要求西航陆出具关于客机翻新全部原材料生产商、翻新流程、预期效果等内容的报告，并且自身国内的一线生产工程师和在德研究所的研究员前后亲自参观考核过西航陆的客机翻新工厂环境，最后内部投票才能正式确认相关合约细则。
国内已经临近春节，正式的考察流程，包括如果考察通过后的合约签署都放在春节之后。本来西航陆华人员工较多，春节至少也会三四天，可是为了加急准备给穆盛的全流程翻新报告，以达到对方的要求，春节公司不准备放假。
我恨陆丹尼，也恨让忱。假期，是我的底线。今年春节我不给让忱寄贺年卡了，他和穆盛都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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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资本家Daniel大发慈悲准时下班让员工回家和家人过节，第二天年初一一早还是要准时上班的。
晚上家里吃饺子，丹尼出门买米醋，刚出门没多久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稀奇他怎么光速，华人超市明明开车都要十多分钟。推开门一看来人，我简直是要揉揉眼睛。
“还不欢迎我，死照照！”多多张开手臂熊抱我，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
我当然很意外她怎么突然来了，但多多行事风格一向是自由胡来，我也不问了。我俯身在鞋柜里给她拿拖鞋，头顶上的大嗓门却没有停歇：“这是邻居家的小孩吗？你们邻里关系那么融洽啊！”
我把拖鞋递到她脚边，起身，顺着多多的目光是坐在厨房里捏小面团的Kate，小娃娃看到我在包饺子也非要帮忙。我说：“这是我女儿。”
多多皱眉狐疑，摸了摸我的肚子，大概以为我再开玩笑，她说：“两个黄种人应该很难生出深色皮肤小孩吧，陆丹尼那么善良，同意你收养小孩？”
“收养”，这样的词其实很刺痛人。我把多多带到我的房间里，跟她解释，迟早要解释的，不止是她，我还得向很多人解释很多遍，但是没关系。然而我没想到多多听完会暴怒，安慰、说教、关切，关于这件事又有第四种态度了，童亚男女士的愤怒。
“他什么东西？玩出一个私生女，还养在家里，要你当后妈，什么玩意儿！
“他家庭变故你不离不弃，之前是不是还为了他放弃读研究生的机会，你给他做牛做马，他怎么对你的？我妈怎么想的，你现在是没名没分跟着他，我当时就知道这个陆丹尼是个十足的浪荡子，他倒是当了负责任的好爸爸，你呢？以后被他传染什么毛病不要跟我哭！
“言朗知道吗？上次我从警局出来他就数落我老给你添乱，虽然这家伙也甩手掌柜大混帐，但要是他忽然之间知道自己飞速当舅，陆丹尼也是要狗头不保的。
“怎么？你们现在还分房睡，狗屁！叫你守活寡啊？”
多多喋喋不休骂了十多分钟，有些话刚开始听着还挺让人难过的，后来我也麻木了，只是感受着丰富的口水喷在我的脸上。其实多多和大妈妈虽然母女关系很紧张，很多地方还是相像的，虎母无犬女。
我本来很害怕多多还在开火，丹尼正好回来，那会是灾难，童亚男一言不合就会抡拳头的。可是多多骂累了也收口了，说看我软蛋的样子就要暴走，晚饭就没吃就要走，说回酒店了，要找她妈问个清楚。
丹尼拎着两瓶米醋回家，看到客用拖鞋摆在外面，问我是不是有客人来过。我说不是客人，是你的仇人。
其实我知道从温哥华到西雅图也并不是什么顺便省时的事，你大概也想不到那时候我在公司楼下我回头看到你时是什么心情。惊喜，也不全是；想念，这太直白了，也不是；平静，那更不是了，我情绪没有那么稳定。
或许是委屈伤心吧，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遭受到一些挫折，继而在看见熟悉的人，心里其实不是慰藉开心，是委屈。
To 月儿
【言照】
“我在温哥华出差，签约仪式结束秘书说起刚好有到西雅图的航班，想起你了。”让忱应该是刚下飞机就赶到了西航陆，风尘仆仆。
想起你了，还好，他哪个字都没有少。
我看着他，想挤出一个笑脸，可是低落的心情勉强能够维持平静已经是艰难。我看着让忱，想让他继续说什么，我怕一出声自己就败露。
让忱大概是很疑惑我为什么不说话，问我怎么了。他又问：“言照，你是有事情了吗？没关系，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就是来看看你，不用招待我。”
我连忙摇头，控制语气，声音却是发抖的：“没有，我没事情。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二哥。”
“你冷吗？穿太少了吗？”让忱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把手放到他的手心，很温暖，“你的手好冷，西雅图冬天气温不低，但出门还是记得多穿衣服。”说罢，他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替我围上，打结，说只是借给我，要还给他的。
他替我系好围巾，右手却没有收回，腾在我左边肩膀处没有落下，没有触碰，那里正是我不久前中弹的伤口处。难道他知道什么？可这不可能，原先的亲戚朋友我谁都没有告诉，包括大哥。
“怎么了，让二哥？”我故作轻松，其实害怕他真的问什么，“那么舍不得啊，真小气！”
“怎么会。”让忱轻轻笑，否认。他收回了手插回自己的口袋，正如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带让忱去了一家丹弈带我去过的火锅店，那里的番茄锅相当美味，但是丹尼不喜欢火锅，他说乱涮味道都串到一块儿太糟糕。但让忱看上去也挺爱吃火锅的，他说秦学骆的祖父原本是北方人，冬天到他家里都是吃涮羊肉。
“航陆员工餐厅实在一言难尽，我现在吃什么都好吃。”我看着锅中尚未煮熟的肉片，忍不住向让忱吐槽。
让忱挑眉笑了，说：“Brown的磅蛋糕，下次你来，多吃几块。”
我哈哈笑了，当然说好，即使不知道下次是哪次。我鼻子翕了翕，吃火锅最糟糕的是从店里出来冬衣上总是一股味道，让忱的外衣随意挂在椅背上看着价值不菲，加之我又有些抱歉他专程来看望我没有邀请他到家里坐坐，我说：“抱歉啊让二哥，今天家里孩子病了，其实应该请你到家里吃饭的，我新学了好多菜的，厨艺很有进步。”
“孩子？”让忱的筷子顿了顿。
我忘了，除了大伯伯一家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丹尼女儿的事情。最初我告诉大妈妈时，她是有些生气丹尼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但还是自顾自安慰我还好是女孩儿，男人都是如此，让我把Kate当作自己孩子，男人有了孩子正好收心云云。大哥知道我并不讨厌Kate，也只是让我有空带她到燕市和弟弟一块儿玩。
“Kate是丹尼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下丸子，知道自己解释得模棱两可。
让忱又何其聪明，他喝了口麦茶，总也猜到了我这段时间的变化，但我没想到他会说：“那我们言照是谁的女儿呢？”
“啊？”我不由自主皱眉，他确实问到我心里去了，我被推着成为别人的侄女、妻子，甚至母亲，可是，我把很多人敬重当作长辈，可我不是任何人的女儿，谁又会真正疼爱我呢？我鼻子有些酸。
“言照很厉害，我要是能有你做女儿，我会很幸福。”让忱很会说话安慰人，嘴里的年糕都更糯了，但我不当真，他也很快转移了话题，“言照，来那么久了，见过你哥哥吗？”
我点头，戳了戳油碟里的肥牛，回答：“见过，之前去波士顿办点事情，见过他一次。”
“哥哥比我长得好看，对我挺好的，分别前还给我买了一只鳄鱼玩偶。”我觉得刚才的回答有些敷衍，夹了一个鹌鹑蛋又补充。
让忱很久没有再说话，透过锅中蒸腾的白汽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十多分钟只听到他说：“要是之后你的婚礼言书记和言厅长不方便，你哥哥也没时间，你请我来，我一定来，看你结婚。”
“不要。”他比我想得远，但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不要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不想你来。”我大咬一口撒尿牛丸，汤汁喷出来烫得我舌头生疼，我痛得五官皱到一起，让忱无奈，加了份不应季的西瓜照顾我受伤的舌头和对火锅狂热的心。
他继续问我：“为什么？”
我手上筷子一松，红油弹到了我的卫衣上，我心里小崩溃，让忱见状抽了张纸巾给我。而我一向是找借口高手，勉强擦了擦油渍擦不干净，说：“我的朋友那肯定是我报销路费。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所谓的。”
“胡说，你的人生事，是大事。”
即使心情不是特别晴朗，但也不影响食欲，锅里下的料几乎都是我吃的，让忱却看着似乎胃口很一般。结账时我抢着买单，之前在慕尼黑我说过拿到奖学金要请他吃饭的，那年我虽然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但是还是拿了一千五百块，我要兑现承诺的。
但让忱还是坚持由他付账，我讪讪：“我现在自己也有薪水，不用替我省着，让二哥。”
我本来以为让忱会说他是男士我是女士理应他埋单之类的话，但他却说的是：“你年纪比我小，以大欺小不可以。”我看着他煞有介事的模样，笑了出声。
让忱一定要先把我送到家门口才回酒店，我在远处就看到家里灯是暗的，觉得没意思极了，和让忱开玩笑说：“不想回家了，我跟你一起在酒店缩一晚好了，早上还有自助餐，明天照样还去上班。”
看样子让忱没有理会我半分，我到了，把围巾解下来还给他，他接过之后又立刻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好像多冷似的。上车之前他就像以前从慕尼黑送我回大伯伯家一样，轻轻地拥抱我一下又很快放开，同我说：“明天我很早就走了，不用送。如果进展顺利，我明年春天不到，还能再来看你。”
“再见，言照。”
让忱的话没头没尾的，我也没放在心上，直到黑夜中车尾灯彻底看不见我才转身进屋。
—————————————————————————————————————————————————
西航陆其实在总部向穆盛发出合作邀请后，也依葫芦画瓢发出了同样的请求。让忱走后的半个月，穆盛正式回应同意推进与西航陆签署客机翻新材料供给协议，全公司都始料未及，要知道这是连总公司都没有谈下的买卖。
然而穆盛技术部门十分严谨，对合作企业的相关标准也相当严格，要求西航陆出具关于客机翻新全部原材料生产商、翻新流程、预期效果等内容的报告，并且自身国内的一线生产工程师和在德研究所的研究员前后亲自参观考核过西航陆的客机翻新工厂环境，最后内部投票才能正式确认相关合约细则。
国内已经临近春节，正式的考察流程，包括如果考察通过后的合约签署都放在春节之后。本来西航陆华人员工较多，春节至少也会三四天，可是为了加急准备给穆盛的全流程翻新报告，以达到对方的要求，春节公司不准备放假。
我恨陆丹尼，也恨让忱。假期，是我的底线。今年春节我不给让忱寄贺年卡了，他和穆盛都可恶。
—————————————————————————————————————————————————
除夕资本家Daniel大发慈悲准时下班让员工回家和家人过节，第二天年初一一早还是要准时上班的。
晚上家里吃饺子，丹尼出门买米醋，刚出门没多久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我稀奇他怎么光速，华人超市明明开车都要十多分钟。推开门一看来人，我简直是要揉揉眼睛。
“还不欢迎我，死照照！”多多张开手臂熊抱我，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
我当然很意外她怎么突然来了，但多多行事风格一向是自由胡来，我也不问了。我俯身在鞋柜里给她拿拖鞋，头顶上的大嗓门却没有停歇：“这是邻居家的小孩吗？你们邻里关系那么融洽啊！”
我把拖鞋递到她脚边，起身，顺着多多的目光是坐在厨房里捏小面团的Kate，小娃娃看到我在包饺子也非要帮忙。我说：“这是我女儿。”
多多皱眉狐疑，摸了摸我的肚子，大概以为我再开玩笑，她说：“两个黄种人应该很难生出深色皮肤小孩吧，陆丹尼那么善良，同意你收养小孩？”
“收养”，这样的词其实很刺痛人。我把多多带到我的房间里，跟她解释，迟早要解释的，不止是她，我还得向很多人解释很多遍，但是没关系。然而我没想到多多听完会暴怒，安慰、说教、关切，关于这件事又有第四种态度了，童亚男女士的愤怒。
“他什么东西？玩出一个私生女，还养在家里，要你当后妈，什么玩意儿！
“他家庭变故你不离不弃，之前是不是还为了他放弃读研究生的机会，你给他做牛做马，他怎么对你的？我妈怎么想的，你现在是没名没分跟着他，我当时就知道这个陆丹尼是个十足的浪荡子，他倒是当了负责任的好爸爸，你呢？以后被他传染什么毛病不要跟我哭！
“言朗知道吗？上次我从警局出来他就数落我老给你添乱，虽然这家伙也甩手掌柜大混帐，但要是他忽然之间知道自己飞速当舅，陆丹尼也是要狗头不保的。
“怎么？你们现在还分房睡，狗屁！叫你守活寡啊？”
多多喋喋不休骂了十多分钟，有些话刚开始听着还挺让人难过的，后来我也麻木了，只是感受着丰富的口水喷在我的脸上。其实多多和大妈妈虽然母女关系很紧张，很多地方还是相像的，虎母无犬女。
我本来很害怕多多还在开火，丹尼正好回来，那会是灾难，童亚男一言不合就会抡拳头的。可是多多骂累了也收口了，说看我软蛋的样子就要暴走，晚饭就没吃就要走，说回酒店了，要找她妈问个清楚。
丹尼拎着两瓶米醋回家，看到客用拖鞋摆在外面，问我是不是有客人来过。我说不是客人，是你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