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庄悦桐想要留在楼府,凌佳蕊没任何意见。

    本来嘛,她同楼啸川就是假婚,当然也没理由坏人姻缘。

    所以当庄悦桐污蔑自己,要把她赶走的时候,她只需坦然让人留下便可。

    至于楼啸川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凌佳蕊无所谓,或者说是巴不得。

    觉得她小心眼最好,从今往后,两人还是只维持表面功夫最为稳妥。

    不成想,庄悦桐光是能留在楼府尚不满足,更要污蔑凌佳蕊动用私刑于她。

    凌佳蕊睨了一眼庄悦桐手心的烫伤,确实是真的。

    她自己才烫伤不久,指腹的泡才消,还留着硬硬的痂。

    心说,要庄悦桐纯粹为了叫楼啸川讨厌自己,而把手弄伤成这样,那可真是厉害角色。

    再者说,自己同楼啸川并无真情,她如此伤害自己,多少有点白受罪。

    凌佳蕊玩味道:“是真烫着了。”看向楼啸川。

    后者偏头扫一眼,显然是看到了庄悦桐手心的惨状,脸色微变。

    事态又有变化,刘招儿是过来人,一看便知楼凌两人定有了龃龉,幸灾乐祸道:“哟,这可烫得不轻啊,谁的心能这么狠?”

    庄悦桐摆出受惊小鹿的模样,委屈地看向楼啸川,“总之,总之不是二奶奶,将军千万别怪二奶奶,要是叫你们有了不愉快,我就罪该万死了。”

    刘招儿拍拍庄悦桐的肩头,假惺惺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二弟要怪,也是怪伤你的人,不会平白无故问罪旁人的。你也别怕,要真在府里受了欺负,可以和我说。虽我也是个妇人,但在将军府里,还是说的上话的。”

    庄悦桐硬生生挤出半滴眼泪,“我全家惨死,在金陵无亲无故。幸好将军收留我,现在又有大嫂对我这么好,我,我真是无以为报。”

    说着把头上的白玉步摇取了下来,“这个就当是我对大嫂的一点心意,感激大嫂对我多有照顾。”

    庄悦桐很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她第一眼见刘招儿,就知道她喜欢这些物什,要不然也不会素着脸还要戴这么显眼的一支金钗。

    果不其然,刘招儿眉开眼笑,“这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收。”手却接了过来,左右翻看。

    确实是上好的白玉,虽然同她头上那只点翠金钗不好比,却也是极品好货了。

    在刘招儿所有的首饰里,能排得上号。

    “我替大嫂换上看看罢。”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

    白玉步摇同点翠金钗不搭,庄悦桐取下金钗,摆在茶案上,小心将白玉步摇换上去。

    刘招儿没上妆,本就没气色,带上素色的步摇,简直像在披麻戴孝。

    “很配大嫂。”庄悦桐胡乱夸赞。

    刘招儿信以为真,得意洋洋地轻转脑袋,感觉到白玉的小珠在耳边晃悠。

    本来只是庄悦桐诉说苦楚的小插曲,楼啸川倒被吸引了。

    他看着茶案上的金钗,觉得眼熟非常,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刚有了些眉目,被门外一声“二奶奶”打断。

    是紫晴回来了,后面跟着章大夫。

    一进屋,紫晴就猜到东窗事发,毕竟是她犯下的事,也不知庄悦桐有没有胡乱攀咬。最怕叫楼啸川迁怒了凌佳蕊。

    她快步走到楼啸川脚边,跪了下来。

    “姑爷,都是我的错,是我失手烫伤了庄姑娘,二奶奶不知情。要罚就罚我一个人罢。”

    章显光原不着急进屋,可见紫晴这番动作,还是硬着头皮跨了门。

    他站在门边,远远行礼,眼神不离紫晴。

    听闻她伤了谁的手,生怕楼啸川动怒,慌忙掩护道:“让我看看,不才治伤也有点好法子。”

    “大夫大夫,这边。”刘招儿把章显光招呼过去。

    “这位夫人,不知伤在何处?”

    庄悦桐并不心虚,她是真伤,不曾作假,坦然把手心递出去。

    章显光不碰,只离开一段距离查看。

    “夫人是被炭擦伤,已有大半日了,非但没做处理,还碰了些脏污,不过无碍的,用药就可以康复。切记,结痂之前不可碰水。”

    章显光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瓷瓶,放在茶案上。

    “多谢大夫。”

    屋内气氛一时尴尬,紫晴跪着不起,楼啸川一言不发,凌佳蕊对庄悦桐的说辞不置可否,只有刘招儿在那儿上蹿下跳。

    “大夫,是不是伤得很重。”

    “确实不轻。”

    “啧,这么大一片,自己怕是下不去手罢。定是被人弄的。”

    “这也不好说。”

    “嗐,你这大夫。”

    刘招儿同他话不投机,又去撺掇楼啸川,“二弟,你看庄姑娘这手,不论是谁弄的,都该给她个交代罢。”

    楼啸川低头看了一眼紫晴。

    后者立时拜下来,“姑爷,要罚就我罚我一人罢。”

    “将军,既然紫晴姑娘说她弄的,便就是她弄的罢,我也不怪二奶奶。”庄悦桐惺惺作态。

    “你这个傻姑娘!”刘招儿嗔怪地看着庄悦桐,走到紫晴身边,“你说庄姑娘是你弄伤的?”

    “是我。”紫晴头也不抬,忿忿道。

    她作为凌府的一等丫鬟,从来也没受过今日的委屈,可凌佳蕊新婚,事又是她惹的,作为下人合该一力承担。

    “那你说说,怎么弄伤成这样的?”

    紫晴不敢隐瞒,把庄悦桐在书房里的事,全然交代了一遍。

    她话刚说,庄悦桐便抽泣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看便另有隐情,刘招儿柔声问道:“庄姑娘,难道不是这么个情况?”

    庄悦桐抬起眼,胆战心惊地望了眼凌佳蕊,后者低头品茶,像是局外人。

    “你看她做什么,是我问你呢,你要真受了委屈,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我给你撑腰。”

    “没有,没有委屈,既然紫晴姑娘都说了,便以她说的为准罢。”

    刘招儿心说她是烂泥扶不上墙,都这般帮她了,还唯唯诺诺不敢讲,索性替她开口,“我看你这个意思,手是被我二弟妹伤的,是不是?”

    “别,别说,将军听了同二奶奶置气便是我的罪过了。我本是浮萍无依之人,受这么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好人都叫她做了,刘招儿无趣的很,也不想再当恶人,“行罢,你爱窝囊窝囊,但就算是紫晴说的这样,二弟,你也该安抚的安抚,该罚的罚罢。”

    即便这次动不了凌佳蕊也无碍,刘招儿心说经此一事,定能将庄悦桐笼络到自己这边。

    再者说,罚不了凌佳蕊,罚她的下人也是一样。

    几人目光同时朝楼啸川看去。

    后者同往日一样沉着脸,终于朝凌佳蕊的方向转身,举了步子走过去。

    一屋人都在等他的回应,庄悦桐是留是走,紫晴是罚是免,都在他一念之间。

    只是叫众人意外,楼啸川不提庄悦桐的伤,也不讲紫晴的过,反而问起了章显光。

    “章大夫为什么来?你不舒服?”

    他虽没指名道姓,也明显是问的凌佳蕊。

    凌佳蕊也意外,放下茶盏抬眸去看,半晌不出声。

    章显光见紫晴跪了不少时辰,有点心急,慌忙上前,“是紫晴姑娘说,二奶奶身子不爽利,才把我找来的。”

    “哪里不舒服?”楼啸川又问。

    凌佳蕊来了天葵,肚子疼,这话怎么好当众讲,含糊了一句,“身上不舒服。”

    “那还坐着干什么?”楼啸川大步朝前,双手扶着凌佳蕊的腰,轻松把人举了起来,手臂一横,让她坐在自己的小臂上。

    “你的伤!”凌佳蕊急道。

    “伤的是另一只。”楼啸川声音很轻,轻到只让她一个人听到。

    凌佳蕊耳根一热,不响了。

    见状,章显光立时拉起紫晴,又朝她使眼色,“紫晴姑娘,劳你带我进屋。”

    紫晴应诺,领人走了,末了回眸瞪视一眼庄悦桐。

    后者气得肺快要炸了,她心里算计了一堆烂事,打算摊到凌佳蕊头上,如今全没用了。

    她的手伤成这样,楼啸川一字不提,难不成就打算这样轻轻揭过。

    庄悦桐压着火,心说她得不到满意的结果还就不走了,身子往后一靠,老僧入定般坐好了。

    刘招儿也不甘心,见庄悦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说她一定留了后手。

    左右大夫还是要走的,就是等也等不了太久。

    为了不错过好戏,刘招儿叫玛瑙斟茶,也安心坐了下来。

    里间不时有人在说话,只是听不真切。

    刘招儿抓心挠肺,很想走近偷听,碍于庄悦桐在旁,不好做这等丢脸的事。

    两人很有默契,一语不发地等着。

    只有玛瑙不时传出打呵欠的声响。

    恍然间,珠帘轻撞,是有人出来了。

    刘招儿坐直了身,扬着脑袋去看,眼里急切难耐。

    是楼啸川,他一人走出里间,劲直来到刘招儿身边,脸色不悦,横眉冷目。

    刘招儿吃了一吓,情不自禁地朝一边躲,“二弟,你怎么啦?”

    楼啸川立在她身侧不动,目光犹如刀剐,冰冷开口,“拿东西。”

    原来是拿东西,刘招儿还当他要吃人呢,松了口气问:“拿什么?”

    只见楼啸川拿起茶案上的点翠金钗,又故意停在刘招儿眼前一瞬。

    他眉毛一扬,意思是,东西我拿走了。

    于此同时,他手臂上的一滩鲜红血迹也显露无疑。

章节目录

不允(重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沉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沉苦并收藏不允(重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