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佳蕊遣走下人的时候,楼啸川正同李奕韬一路说笑回营。

    见到裴延青时,二人俱是一愣。

    由于他离开得远,听不清她们聊的什么。

    可一男一女单独一处聊天意味着什么,他们也心知肚明。

    甚至在裴延青的脸上,楼啸川看到了胜利者得意的嘴脸。

    相比之下,楼啸川更想知道凌佳蕊是何表情。

    是欢喜的,还是羞涩,又或是从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的什么。

    只可惜,凌佳蕊背对着他,楼啸川无法得知。

    裴延青调笑的模样,李奕韬自然也看到了。

    人他是认得的,可背对着的凌佳蕊他没见过。

    既然出现在营地附近,自然是将军府的人。

    看她打扮贵气,除了是凌佳蕊,也不会有旁人了。

    李奕韬意味深长地看了楼啸川一眼,心说一场好戏在所难免。

    只是叫他意外的是,楼啸川不想他想的那般出离愤怒。

    只是停了马,呆愣在原地,非要形容的话,像是有些仓皇无措。

    “那是将军夫人?”李奕韬佯装询问,实则提醒。

    毕竟楼啸川素来木讷,别是自己的枕边人都认不出了。

    楼啸川点点头,却仍不上前。

    既然主角都在观望,李奕韬也不好自说自话上前去,便也停马候着。

    就在这时候,凌佳蕊打了对方一耳光。

    李奕韬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已经唱了一出大戏。

    两个曾有过婚约的相爱之人,藕断丝连,旧情复燃,还是因爱生恨?

    再看一眼身边的楼啸川,怜悯之情止不住地涌出来。

    心说这位曾经的凌府三姑娘,他也有所耳闻,今日虽只见遥遥一个背影,却真是名不虚传啊。

    楼啸川的脾性他是知道的,能动手的,不会张口。

    都见了这般场面,他既不生气,也不出手,还始终不敢上前。

    李奕韬明白了,显然楼啸川已经被这位夫人吃得死死的了。

    直到眼见裴延青把凌佳蕊的下巴抬起,身边的大将军仍不去阻止。

    李奕韬心说皇帝不急太监急,真是叫他开了眼,咬牙道:“这姓裴的分明是给你下马威,你能忍?”

    楼啸川的心拧做一团。

    他不能忍又如何呢。

    早在他与凌佳蕊成亲之前就说好的,各自能有心上人。

    他们之间不过假意成婚,如今只有他自己假戏真做,动了情。

    对方并没有错。

    虽不知凌佳蕊当初为何没同裴延青走到最后,可她要心里仍还想着对方,也是理所应当的。

    按照他们之间的契书,楼啸川非但不该阻止,还应帮着她隐瞒的。

    现在,他已经让李奕韬也看到了。

    楼啸川想要替凌佳蕊隐瞒,这才想到伸手去拉李奕韬的缰绳。

    “走,只当没看到。”

    李奕韬无话可说,这般大的青青草原盖在头上,估摸着比木兰围场的草地还大。

    可人家正主发话了,他哪里还有理由接着看戏。

    只好顺应地调转马头,感叹道:“想不到啊,你还......”

    啊——

    说话声被一声嚎叫掩盖了。

    两人同时回头,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震惊。

    那个玲珑身段的凌佳蕊,居然一脚踹在裴延青的下巴上。

    后者大仰起头,手上却还不肯放开。

    凌佳蕊的腿绷得笔直,高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再一发力,将裴延青彻底蹬了出去。

    后者被迫松了手,后脑在泥土地上重重一磕,疼得他直龇牙。

    李奕韬还保持着方才说话的样子,大张着嘴巴。

    这种场面,别说是一个小丫头对着个男人。

    就是男人同男人之间,他也没见过。

    不等他发表意见,楼啸川已经先走一步,驾马奔了过去。

    “喂!”李奕韬全然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状况。

    要是捉奸,刚才楼啸川为什么要走。

    既然要走,人家现起了矛盾,他又要上去。

    他这是要去帮忙,还是总算反应过来,他家夫人与人有染了。

    虽然知道这是楼啸川的家事,可李奕韬憋了一肚子疑问,不弄清楚他晚上都能睡不着觉。

    遂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此时的楼啸川懊悔万分。

    要不是凌佳蕊与对方动了手,他差点就误会了!

    马蹄急急朝两人靠近,凌佳蕊吃惊回头,见一个人影从头顶飞身而过。

    等她转回头看清楚时,楼啸川已经一脚踏在裴延青身上了。

    后者腹部一阵痉挛,这才知道,剧痛之下,竟是声音都发不出来。

    “住手住手!”李奕韬急匆匆下马,这可是在围场里呢,官家就在附近,若不想把这丑事闹大,还是不要伤人的好。

    楼啸川也不顾李奕韬说了什么,眼里只有凌佳蕊,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凌佳蕊表情有些尴尬,像是做了错事,被当场捉住,只摇了摇头。

    “哎哟,这位是裴大人罢。”李奕韬话中嘲讽意味明显。

    “你怎么在这儿呀,是等将军呢?”李奕韬夸张道:“还是趁将军不在,将他一军?”

    这话哪里是说给裴延青一个人听的。

    凌佳蕊听了,从脖颈红了耳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自顾自福身道:“妾还有事,失陪了。”匆匆就走。

    李奕韬原先没正眼瞧她,红杏出墙的女人,不值得他脏了眼。

    可听她软软的调子,还是好奇心作祟,故而偏头看了她。

    “啧。”李奕韬心下了然,果然长着红颜祸水的脸。

    凌佳蕊走了,楼啸川也不再忍着,看到裴延青手上拿着的金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踩了下去。

    金子变了形,里头的胎玉碎了。

    “你!”裴延青动了气,那可是他胎里带的,万万人中也难得。

    居然被楼啸川随随便便就踩坏了。

    “果然是蛮人!”裴延青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手从对方脚下抽出来。

    他不甘心地想要将楼啸川推到,双手抓着对方脚腕,却丝毫不可撼动。

    楼啸川冷笑一声,“做什么?给我挠痒?”

    裴延青脸皮腾得烧了起来。“怎么,将军这是要对文官动粗么?”

    李奕韬咳一声,“裴大人,恶人先告状可不行,刚才的事我可全瞧见了。”

    “你瞧见什么了?”裴延青一点不怵,拍拍衣服站了起来,腹中疼痛难当,叫他口不择言道:“你看见我同将军夫人有染?”

    “你!”李奕韬吃了一吓,他话里话外地嘲讽不打紧,可不兴说出来。

    想这裴延青大约是想撕破脸,把自己同凌佳蕊的关系捅出来,叫楼啸川彻底难堪。

    李奕韬不敢说话了,他可当不起这恶人。

    楼啸川同样不愿凌佳蕊的事被人知道,遂也想算了。

    左右他人也打了,东西也踩坏了,算是出了口恶气,错身想走。

    谁知裴延青不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难道白挨这两人的打就算了?

    既然楼啸川叫自己难堪,他就要让楼啸川更难堪。

    遂讥笑两声,揶揄道:“将军,软饭好吃吗?”

    楼啸川不答,冷眼看着他,睫上染霜。

    “哟,我看三皇子的表情,很是吃惊呢?”

    李奕韬牵上马,也作势要走,无所谓道:“人家夫妻间的事,谁有钱花谁的,不劳外人操心。”

    “夫妻间?”裴延青怪声道,“三皇子看来是真不知道哇。”

    “别和他废话。”

    “他们是假夫妻,你知道吗三皇子?”

    咚——

    楼啸川毫不犹豫挥了一拳,重重砸在裴延青侧脸上。

    后者吐出一口血水,和着一颗白牙。

    李奕韬见事态不对,立刻抱住了裴延青,生怕他也动了手,那场面就控不住了。

    “裴大人走走走,好看不吃眼前亏,我屋里有御医,快同我回去,我还想听听细节。”李奕韬紧紧扯着人不放,眼神示意楼啸川快走。

    后者怒火中烧,恨不得揍光裴延青满口牙。

    可也知道李奕韬是在帮他,遂憋着火气走了。

    楼啸川思绪纷乱,心中五味杂陈。

    裴延青怎么会知道他和凌佳蕊是假夫妻?

    是凌佳蕊告诉他的?

    可她为什么要说?

    难道说,这两人真是那种关系?

    楼啸川恨急了,他恨自己心绪不宁,恨自己想要知道真相,更恨自己没有立场。

    也没有资格去问凌佳蕊。

    而这些还不是楼啸川最在意的。

    他最为忿忿不平的,是裴延青说的都是真的!

    他甚至没有能力说出一句反驳!

    营房外,楼啸川徘徊许久不入。

    他不知面对凌佳蕊该说什么。

    是当作没有发生,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讲出来。

    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办,凌佳蕊却发声了。

    “你想晃悠到什么时候?进来!”

    楼啸川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将士,凌佳蕊才是将军的错觉。

    他鼓了鼓腮,让脸上的肌肉不那么紧,看起来自然些了,才慢条斯理地走进去。

    楼啸川原还想找个借口,让他刚才的行为显得不那么可笑。

    “我吩咐了巡营的将士......”

    谁知道凌佳蕊一抬手,根本没有要听的意思。

    她坐在正位上,看起来也有些颓唐。

    楼啸川的心一下软了,暗道凌佳蕊或许有隐情,她和裴延青肯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凌佳蕊接下来说的话,却再一次把他打入了冰窖。

    “是我没处理好,你若是介意,我们就尽快和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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