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哇,咱这乡野之地还能有裴大人的旧相识。”廖拔口吻戏谑,“我要是把她杀了,裴大人您不心疼罢。”

    凌佳蕊浑身一震,想要逃。

    忽然间窜出十几个壮汉,拦住了她的去路,凌佳蕊稳住心神,“裴延青,我不过就是退了你婚,没必要杀了我解恨罢。”

    廖拔魁梧的身形压迫过来,粗粝的手捏起凌佳蕊的下巴,“真是个女的。”

    另一手粗鲁的扯掉凌佳蕊的发冠,如墨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

    “嘶。”廖拔眯眼,舔了舔唇,“裴大人,这退婚的仇,我替你报了。”

    他不把裴延青的反对放在眼里,一手捏住凌佳蕊的腰身,把人夹在身侧,大步流星进了房。

    十几个壮汉守住了房门。

    老掌柜笑道,“裴大人也早点歇罢。”

    这客栈是廖拔的据点,都是他的人。

    裴延青脸色发青,紧咬着后槽牙,敢怒不敢言。

    “放开我!”凌佳蕊反抗着,被廖拔摔到了床上。

    屋外突然一阵骚动,打了起来。

    廖拔啐了一口,暗道裴延青一介文官,为个女人,竟有胆量闹起来。

    就在他踌躇之时,房门已被人撞开,楼啸川闯了进来。

    廖拔反应极快,立时反手扼住了凌佳蕊的喉咙,“再动一步,我就掐死她!”

    脖子被大手压住,凌佳蕊被迫扬起头,看到楼啸川的那一瞬间,震惊无比。

    几月不见,他看起来沧桑不少,眉眼间情绪交错复杂。

    廖拔认出了楼啸川,也看出了他眼中的情绪,掐着凌佳蕊的脖子,把人从床上提了起来。

    凌佳蕊的双脚几乎腾空,两颊憋得通红。

    “你放开她!”楼啸川低吼。

    “前不久的大战之上,楼将军好不威风啊。”廖拔把凌佳蕊带到身前,挟制住。“我的兄弟们死伤重大,全是你的功劳,怎么不在皇城领赏,还赖在这边陲小城不走了?”

    楼啸川低着头,黑云压满了眼眸,“我叫你放开她!”

    “放开她可以,我有个条件。”廖拔看出他的在意,“拿你来换。”

    “成交。”楼啸川爽快应下。

    “还不快把人给我绑起来!”廖拔对着屋外喊。

    客栈中埋伏的南蛮敌军,全叫楼啸川打伤了,进来的人身上都挂着彩。

    廖拔面皮抽搐,气不打一处来,“给我跪下。”手上加了力道,凌佳蕊吃痛出声。

    “你别动她!”楼啸川跪下来。

    “还从没见过楼将军这般狼狈模样,哈哈哈!”

    廖拔心中痛快了,见人将他绑得结实,才放心对着他的面门打了一拳,再对着心口狠踹下去,

    “把他关到牢里去。”

    “是!”

    “把她放了!”楼啸川嘴角溢血。

    “放了?放她帮你搬救兵吗,我可没你这么蠢!等我的人都安全离开,我才能放她。”廖拔松开凌佳蕊,“先一起关下去。”

    凌佳蕊和楼啸川被一同关了起来。

    牢房不大,是客栈下头挖的地窖,狭小幽暗,仅墙顶上一扇扁窗透气。

    月色轻照进来,一抹横黄打在土墙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佳蕊问。

    “我认出了马。”

    “我是说,你怎么来了惠州。”

    “来找你。”

    两人的声音很轻,在空洞的地下牢房中,呼吸声都十分清晰。

    “和离书我留下了。”

    凌佳蕊几乎是气声,楼啸川仍旧听清了。

    “我不允。”

    “我爹被判了流放,从今以后,我帮不了你什么了。咱们的契约应该结束了。”

    “好。”

    凌佳蕊心口一疼,虽说提出分开的是自己,可听见对方如此爽快的答应,委屈与心酸涌了上来。

    她的眼眶红了,好在牢里昏暗,谁也瞧不清对方的脸。

    “契约确实可以结束了。”楼啸川接着说,“但和离,我不允。”

    “什么意思?”

    “如今官家重视起武人,今后我有能力养家,养你。可能不比你从前。”楼啸川顿了顿,坚定道,“但和离,我绝不答应。”

    “凌家犯的是重罪,我不能丢下爹娘不管。”

    “我已经向官家求情了,什么奖赏我都可以不要,只求官家从轻发落。”

    “你没必要这样,我们之间原本就是交易。”

    楼啸川袖口中的手,攥紧了拳头,“可我。”

    两人沉默一阵,凌佳蕊被捆了手,靠坐着,她抬头望着月光,盯着巴掌宽的窗户发楞。

    时至今日,凌府与楼府之间的地位,全然不同了。

    她是罪臣之女,凭借这楼啸川的关系,逃过一罚,已是万幸。

    她从前引以为傲的身份,拿来挥霍和牵制楼啸川的金银,有多少是凌奉淮贪墨得来。

    虽说不知情,却享用了因凌家贪墨得来的好处,凌佳蕊自觉同样有罪。

    又有什么脸面赖在楼府呢?

    何况姜倩倩来了。

    凌佳蕊苦笑,“我们从来都是假夫妻。”

    “不是。”楼啸川有些激动,他全身下手都被捆着,不得动弹,朝凌佳蕊的方向,挪了挪。“我是真的。”

    “我对你是真的。”楼啸川补充。

    “你不用觉得对我亏欠,虽说我们。。。”凌佳蕊面上一红,“都你情我愿,逢场作戏罢了。”

    “逢场作戏?”楼啸川想到什么,瞬而怒发冲冠,他浑身的肌肉隆起,生生绷断了捆着他的麻绳。

    随后双手攀住了凌佳蕊的肩膀,质问道:“你敢说对我没有感情?”

    楼啸川双目赤红,浑身紧绷,手指却丝毫不敢用力,生怕伤到对方一星半点。

    炙热的呼吸充斥着凌佳蕊,鼻息又能闻道熟悉的苦寒气味,她心虚地偏过头,微不可查地摇头。

    楼啸川逼问她,“是没有,还是不是。”向她靠近些许。

    凌佳蕊因侧着头而露出一截脖颈,先前被掐红的掌印露了出来。

    楼啸川无法自控地吻了上去。

    凌佳蕊脖间一暖,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颤。

    楼啸川感受到了,一只手朝她前襟伸过去。

    “你做什么!”凌佳蕊惊吓道。

    谁知楼啸川只是在脖颈间拿出一样东西。

    楼啸川抬起头,手里摆着一个坠子,笃定道,“那这是什么。”

    是楼啸川刻的八色琉璃石,那花蕊被串成了坠子。

    凌佳蕊无话可说,她想把花蕊琉璃抢过来,奈何手还被捆着,只能别扭地转过头去。

    虽她没有言语,可楼啸川从她的动作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突如其来的一吻印在凌佳蕊的嘴角,而后楼啸川偏头追过去,深深吻了上去。

    熟悉的温度,同思念已久的味道让凌佳蕊招架不住。

    楼啸川为了配合对方的高度,腰弯得累了,索性一手托住凌佳蕊,站了起来。

    凌佳蕊坐在他的小臂上,头几乎要挨着屋顶。

    忽而瞥见那扇横窗,她想到什么,张口欲言。

    可对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肆意索取她的呼吸。

    月光从土墙的一头,慢慢走到另一头,两人才终于停下来。

    凌佳蕊累极了,把头靠在对方胸膛上。

    楼啸川这才回神,帮她解开了手上的捆绳。

    “你得想法子快些回金陵去。”

    “我们一起走,看月色已经是下半夜,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带着你闯出去。”

    凌佳蕊摇摇头,“我不能回去,我还没找到家人。”

    “我陪你一起。”

    “不行。”凌佳蕊坚定道,“我偷听到那匪首同裴延青说话,南蛮人在金陵还有部署,今日他们得知你不在皇城,可能会将叛乱提前,打你一个措手不及啊。”

    楼啸川表情凝重,“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事关重大,我一个人都走到惠州了,不会有事。等你平定祸事,再来寻我不迟。”

    “可是我,唔。”

    凌佳蕊轻啄他的唇,打断道,“听我的,事不宜迟,再拖下去天都要亮了。你得赶在裴延青前头回去。”

    凌佳蕊指指窄窗,“你托我上去。这地牢入口极小,整间客栈又都是他们的人,我们不知外头情况,正面冲出去不是好办法。我先从窄窗爬出去,你等我信号。”

    楼啸川仍在犹豫,凌佳蕊忽而捧住他的脸,不由分说深吻了下去。

    地牢的气窗是真小,即便楼啸川用蛮力拆下了窗框,也没有一臂宽。

    幸而凌佳蕊个头娇小,她所练的柔身术派上了大用场,以常人不能做到的姿势挤进了窗口,再由楼啸川在后头势力,终于钻了出去。

    楼啸川立在牢里,静静等待对方的消息。

    此刻只剩他一人留下,方才感到度秒如年。

    想到凌佳蕊方才提到的,关于廖拔和裴延青的对话,金陵还有南蛮的埋伏,皇城危矣。

    楼啸川心中纷乱,思索起应对之法。

    不知过去多久,忽而听到楼上传来零碎而急促的脚步。

    有人大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果然,楼啸川从小窗望出去,果然有火光闪烁。

    就是现在,他一脚踹断地牢的大门,冲了出去。

    果然无人值守,所有人都去扑火了。

    可凌佳蕊在哪里?

    楼啸川背着火光的方向,焦急地寻找。

    忽而明暗一晃,廖拔从二楼跃下,阴恻恻叫道,“去死罢。”一把大刀朝楼啸川头顶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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