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汤隅和沈锌一起出去吃了晚餐,回来的时候沈锌开着车,连着手机蓝牙播放音乐,汤隅坐在副驾上。

    这时突然来了个电话,显示是南非大使馆,汤隅点了接听。对方是一个说着流利中文的外国人:“沈女士,您好,在南非追杀您的嫌疑犯抓到了,明天请您来大使馆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沈锌回答说。对方便挂了电话。

    汤隅听得十分清楚,听到对方挂了电话,他马上问道:“怎么回事?你在南非被追杀了?”

    “嗯……”沈锌平静地应了一声。

    汤隅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说都不说?”

    沈锌没答话。

    汤隅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那颗红宝石?”

    沈锌依然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汤隅更加生气了:“你因为那颗价值连城的宝石在南非被追杀,遇到这样的危险,回来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你到底当我是你男朋友吗?”

    汤隅越说越情绪越激动:“我还带着那颗宝石到处跑,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都不知道。”

    沈锌一直没说话,突然踩了一脚刹车,把车靠边停下,用几乎带着命令的口吻对汤隅说:“下车。”

    汤隅一看周围,这地方离家还有几公里的车程,“都还没到呢,为什么要下车?”

    “下车,”沈锌继续命令道,“你影响我开车了。”

    汤隅本就生着气,见她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十分莫名其妙,连一点做出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就负气解了安全带,自己下了车,又看着沈锌的车消失在远方。他只好自己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回到家里,汤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拿出那颗红宝石看了又看,“没想到,这宝石看起来这么耀眼,背后却是这样的危险。沈锌,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次日,汤隅依然生着气,他并没有去找沈锌,因为头一天的事情,他觉得很伤自尊心。女友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自己,还把自己赶下车去丢在马路上,真是越想越生气。

    他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沈锌的只言片语。他在百无聊赖中拨通了宋凛的电话,把头天的事情一一告知。

    “我真是搞不懂,她遇到那样的危险竟然不告诉我,我是担心她,可她竟然把我丢马路上!”他忿忿不平地说道。

    本以为宋凛会安慰一下,没想宋凛却说:“芭比Q了,你出局了。”

    “什么意思?”汤隅一脸疑惑不解。

    “她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你影响她开车了,开车是什么意思?她在比喻什么,懂吗?”宋凛引导说。

    汤隅摇摇头。

    “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问就是出局,明白吗?”宋凛耐心解释说。

    汤隅又摇了摇头,他一点也不明白。

    宋凛于是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害!你说这话,沈锌肯定觉得你玩不起。她从非洲搞个红宝石,跟那帮穷凶极恶的家伙玩那是小菜一碟。这样的情况她肯定经历过很多次了,对她来说什么危险都不值一提,那叫有惊无险,懂吗?但你却是个菜鸡,怕这怕那,还大惊小怪的,问的问题吧,还有点不识好人心,所以她不让你呆车上了,你出局了。”

    汤隅一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我那是大惊小怪吗?那是有生命危险好吗?我带着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还浑然不觉。她不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吗?”

    宋凛只好打了个比方,“森林里的狮子送给狐狸一块肉,狐狸立刻受到狼群的围攻。狐狸遇到危险,守不住这块肉,是狮子的错还是肉的错?狮子有什么错呢?因为狼群对狮子根本就不是问题。你问了,就是承认自己弱,承认你不懂规则,明白吗?”

    汤隅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原本还指望沈锌主动认识到“错误”,来主动跟他道歉。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就这样被分手了吗?”汤隅这下着急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宋凛表示对此事束手无策,“100个我的脑子加上来也不够应对半个LK1498。”

    当天,汤隅一夜无眠。他翻看着网上大家有关LK1498的评论,发现自己对她的另一个身份知道得实在太少。以前只知宋凛提过,她在国际和国内的多个金融市场均有布局,并且财力惊人。可实际与她接触下来以后,却发现她是个没什么架子的投资人,是个会在车后窗上贴AED的随时准备帮助别人的人。

    网上的评论却与他看到的完全不同,大家提到多数时候LK1498都是空头,这个名号足以让多头闻风丧胆。她曾经在期货市场一个月内就把某工业原料价格打下来一半,结束了多头企业集体哄抬现货价格翻倍,下游行业亏损长达半年的局面。她在国外做空的公司,常常在短期内就会爆出各种雷,甚至很快就会破产。因此她在国外还有另一个名号,叫做Killer LK1498。

    他想到当初他哥对他的忠告,“你真的了解她吗?”又想起他爸说的话,突然明白那日的催婚或许并不仅仅是催婚,而是想把她真正拉拢为自己人。毕竟,当初他爸同时引进了几路股东,目的就是为了制衡。这些或许沈锌早就知道了,手握重器,随时有影响别人的能力,即便不出手,也总会被人当做对手防备。

    到最后,发现大家都是下棋的高手,只有恋爱脑的他什么都没看懂。

    次日一早,他去沈锌经常去的麦当劳找她,看到她依然坐在那个角落。正想过去,没想一个50岁左右的白人男子坐到了她对面,用不算标准的普通话对她搭讪道:“你好,我叫Mark,是一名经济学教师。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经常来这里。”

    汤隅见状,忙端着餐盘大步走了过去,对男子说,“这位先生,我是她男朋友。麻烦让一让,这里有人了。”

    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起身走了。

    汤隅放下餐盘,坐了下来,本想主动道歉和好,结果因为刚才的一幕,导致他醋意大发,说出来的话也变得阴阳怪气:“LK1498魅力真大,走到哪儿都有人搭讪。”

    沈锌听他一副挑事的语气,看了他一眼,理也不理他,继续吃完手里的汉堡,就起身走了。

    汤隅很是气恼,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吃完饭,他去菜市场买了一些生鲜蔬菜,打算再次采取美食攻略,他兴高采烈地带着食材来到沈锌家,不料却吃了闭门羹。

    “当当当…看我买了好多海鲜,中午我做饭给你吃吧?”汤隅本是满怀期待的。

    沈锌打开门看到是他,话也没说,就关了门。——这沈锌是成心不想理他了。

    汤隅一脸沮丧地下了楼,又一次拨通了宋凛的电话。

    “怎么办?”这次他真急了,“她真的不理我了。”他在电话里对宋凛说。

    宋凛对他的恋爱脑很是不屑,“我早说了,没辙。你还是收起你的恋爱脑吧,赶紧回来搞事业吧,最近接了不少商务活动了。”

    经过再三思考,汤隅决定接受宋凛的建议。他原本就是个工作狂,又是个恋爱脑,一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加上现下对沈锌也没辙,心想倒不如把心思转移到工作上,先冷静冷静。

    临走前他给沈锌发了条信息:“老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凶你。你的世界对于我来说,有时确实有点难以理解,但是我想尝试去了解。既然认定了你,我不想对你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我想要参与你的生活,我想要你的未来有我,我想关心你,爱护你一辈子。”

    沈锌依旧没有回复。

    她的想法与宋凛猜测的相差无几。那天汤隅的态度突然让她觉得,两人的风险承受能力是不同的。她能消化的风险,汤隅未必能消化。对她来说是珍宝,对汤隅来说却可能是潜在的危险。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风险R3等级的小狐狸,又怎能参与风险R5的游戏,那不过是送命罢了。

    在答应与他交往前,她就有所担心,觉得他并不真正了解自己,或是以他的经历和认知无法准确理解自己,现在看来果然是的。大多数人类对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都没有经过正确的评估,所以一旦事情的演变偏离自己的预期,就会出现惊讶,恐惧,愤怒,欣喜若狂,这些蠢货才有的多余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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