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说好的不笑我的！”孙健大喊。他脸涨红，又是尴尬又是生气。琼玉连连摆手以示抱歉，人却乐得直不起腰。
孙健小小的在年级里出了风头。他每日在操场上跑动的身影太过亮眼，一下给无聊的高中生涯多了份谈资。 “你看他跑起来晃动的胸吗？”班上的男生带着恶心的笑意在胸前比划着。见女生看过来，虚托在胸前的手更加卖力的比化，仿佛在演一出滑稽的戏剧。
琼玉厌恶的翻了个白眼。苗淼淼厌恶的撇嘴，跟着琼玉给了她们一个蔑视的眼神。大美女的震慑能力比琼玉高出了好几倍。玩闹的男生们一下成了受惊的鹌鹑，互相四目相对，抬手搔头傻笑。
琼玉暗笑，面上仍是带着无语的神色。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后，琼玉没怎么在淼淼面前说起孙健了，淼淼也下意识避开。跑操时候看见他那哼哧哼哧往前冲的身影时，淼淼瞧了正挥手给他打气的琼玉一眼，一声不吭地加入跑操的队伍。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淼淼说。琼玉刚想接句哪有，脑里蹦出来他之前的身影。是啊，他确实瘦了好多，她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呢？当晚回家路上，琼玉认真的赞美孙健的努力，闻言孙健乐开了花，挠头表示才瘦了五斤而已。
“你要是学习也这么努力就好了。”
“拜托了，请不要这么难为我，事情总有一件件来才行。我也会累死的。”
所以说，为什么不是优先努力学习呢？明明高考完的暑假大把空闲的时间。一想起高考，琼玉的心又是紧张又是期待。所有努力的终点和所有美好未来的起点，每次学不下去时，琼玉就会打开日记本，认真写下自己高考后的打算。
考上一个好大学名居前列。下面依次排着要睡到死等等琐碎的小事。老师们不予竭力的给大学勾画大学的美好愿景。 “上大学后你们就轻松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地理老师用着玩笑的口吻激励大家。 “考个好大学太重要了！考的大学越厉害，你们日后能遇到的男女朋友就越优秀。哪像现在，就只能在小县城挑？”琼玉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打开本子在上面写下了好大学。
什么是好大学呢？琼玉没有想这个问题。谁也没对这个问题产生过疑惑。琼玉自然而然的把这和成绩画了对勾——成绩越好，越能去到好的大学。
那是好的大学吗？或许吧。琼玉一边佩服孙健的坚持，一边又拧巴他对学业的不重视。想说他什么，又觉得自己像极了班主任，孙健只怕会是另一个烦到不行的自己。一番纠结后只琼玉能聊起其他。
“你是怎么想到要减肥的？”
“因为我太胖了呗。哎。”孙健皱着脸逗乐，琼玉不喜欢他这模样，又问了好几次。他脸色发苦。 “你给青春期少男留一点秘密吧！”他鞠手求饶，琼玉没好气的瞪了眼他。
他缩了缩脖子，眼睛左右转悠，好一会才说。 “等我减肥成功了再告诉你。”
“那还久着呢。”
孙健忙拍胸口保证。 “不久了不久了，再过一会就好了。”孙健盘算，他每天再多跑两个圈，午餐在吃少点，晚餐也再吃少一点，很快就能达到目标了。他的尖锐的决心犹如锋利的刺刀，一下子划破了他肥大的皮囊。砰！气流滋滋的外溢，他人成了瘪的气球。渐渐的，他肥大的身影在一圈又一圈的奔跑中逐渐瘦了下去，都是肉的脸看起来小了好几圈——他快成了年级里传说中的人物，原来胖子瘦下去确实能够颜值逆袭的！一时间，见到他的人都对他竖起大拇指，尊陈他为“胖哥”。
“他瘦下去还挺帅的。”淼淼说。琼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目光跟着奔跑的他走。 “是有点。”琼玉眯眼瞧了好一阵才下了结论。
淼淼全程看着琼玉的反应。她们两延续了初中的习惯，将之前的步行回家转变成了跑操后，再到操场上走一圈。琼玉不时看眼冲她挥手的孙健，一会看看沉默的淼淼。
她忽得惊讶的跳起身。天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要好的朋友早就从丑小鸭蜕变成了天鹅，就她还呆呆地停在原地！记忆中又黑又瘦，没存在的淼淼早就在不自觉中消失了，她现在姿态轻盈，眉眼如画，路上时不时引来男女惊艳的眼神。
琼玉被自己的发现逗笑，脸埋进了淼淼的肩头。
“怎么了？”
琼玉强忍着笑。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的眼光那么厉害，总能发现沧海遗珠。”她隐去了女生姓名，说起最近已经有女生找她打听孙健的情况了。琼玉看着跑道上的孙健，又看天，大大声叹气。
“淼淼你说，女生青春期除了恋爱没有其他好做的事情吗？”
淼淼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
“......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琼玉皱眉。 “所以说电视剧很无聊！明明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怎么就只有恋爱值得一提呢？明明也没做什么，但好像只有谈了场恋爱，青春就算没白过了！”
淼淼转过头，温柔的看着琼玉。她已经习惯了，琼玉时不时这样的发出感慨。她喜欢这样静静的倾听，看着琼玉高扬的马尾一跳一跳。
“那你想做什么？”
无名的火瞬间被扑灭，琼玉怏怏的垂下头。是啊，她想干什么呢？一个个美好的幻想从她的脑海里跑马灯闪过——这又算什么呢？这些也不正是电视剧主人公的想法吗？琼玉一一打上叉。
那她能做什么呢？琼玉换了个想法。她头靠在淼淼的肩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淼淼拉住她的手，跟着哼着难听的曲调。
“我不知道。”琼玉说。她很快又补充道。 “或许到时就知道了。”她也钩住淼淼的手，往前晃了晃。夏天的知了叫起来，和家里的吵闹的高压锅没什么区别。琼玉抬头望了眼天，又望了眼下面跟着孙健一起跑的其他胖女孩。
他还蛮厉害的。琼玉想。他成了一面靓丽的旗帜，召唤着其他因为体重自卑的女生，跟在他身后不知疲倦的奔跑着。她们偶尔会抬起低垂的头，冲围观的琼玉灿灿的，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琼玉心若有感。在淼淼视角里，她忽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指着下面的孙健说： “突然发现，他还是挺帅的。”
淼淼话音几分颤抖的发问。 “那你现在是喜欢了他？”
琼玉扭过头，不悦的瞪了眼她。淼淼并没有放心，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仔仔细细观察琼玉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淼淼，别这么无聊。不是所有男女生在一起玩就是喜欢的。”
——我知道啊。
淼淼的心涩涩的冒着苦意，再一次高高的悬起。她忽地生出了勇气，不想听琼玉接下来的答案。
琼玉瞬间停下了言语——她感到唇边有温热的触感。淼淼的头发垂到了她的胸前，太近了，琼玉几乎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
淼淼睁着发红的眼框，一声不吭的跑远了。
6.
琼玉好像知道答案了——原来高中女生除了和男生谈恋爱，还可以和女生谈恋爱。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呢？是出了什么事吗？”孙健眼巴巴的看向琼玉。琼玉回神，猛摇头，只说在想明天的考试。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该担心吧。你成绩这么好，反倒是别把自己累倒了。”孙健不满的摇头，苦口婆心地劝导她。琼玉全程点头，仍凭言语从左耳进，右耳出。
所有的一切已经想通了。她是一直在不安吗？琼玉猜测，她有些面红心热的回顾以往，看看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能让人误会的事情。
“那个琼玉，有件事要和你说。 “孙健的话语又一次将琼玉拉回了现实。他耳朵烧得通红，全程低着头不敢看琼玉，琼玉正迷迷糊糊着，一下子被他含羞的眼神惊到。
她的心受惊重重的跳着，面上也跟着烧红。知了在头上的树荫叫，吵得心不安的躁动。凉凉的晚风吹不散浑身的热意。偶尔眼神交接时，面上的热浪更是滚烫。
琼玉受不了的扭动手臂。 “到底怎么了？”
孙健头垂着，低声的回应。 “这里人多，晚会再和你说。”拜托了请不要这样！你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古怪！局促，不安，羞怯，恼怒等情绪火辣辣的炙烤琼玉的内心。她想要大喊，冷面拒绝跑开，身体却背叛了她。
两人无言的走在熟悉的小路上，耳朵只剩下了不尽的知了声和心跳声。终于，孙健左顾右盼，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穿着同校校服的身影他才放下心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摸出了个礼盒。
琼玉一头雾水又面红的接过了盒子。 “这是什么？”
孙健不好意思的别过烧红的脸。 “生日礼物啊。”
琼玉更加迷惑了。 “什么？”
孙健咧着嘴笑。 “看你□□知道的——有系统提示的，我厉害吧。”
琼玉这下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上哪有什么真实的个人信息，纯粹是她瞎填的。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间，琼玉局促的扭动着手。
孙健早就别过脸，眼盯着地面。
“谢谢。”
琼玉终于找到言语的能力了。孙健的眼亮晶晶的，因为她的回答而喜悦着。精美的旋转木马模型摆在书桌上，琼玉每一次一抬头就能看到。
琼玉打开了她的日记本。她怀着诡异的心情，写下了两行字。
——我喜欢淼淼吗？
——我喜欢孙健吗？
7.
琼玉是个很受欢迎的女生。淼淼想。她灰暗不明的初中生活，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扭过头，观察众星拱月的琼玉。
她应该是讲了什么有趣的事，周围的人个个都笑了起来。她像一缕光，无私的照耀着每一个靠近的人。真好啊，淼淼的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人站在冰冷的发臭的泥潭里朝地面观望。日后淼淼很少回忆起初中，除了阴暗的情绪外，她很难从那么回忆里挖掘到其他。
那时候受欢迎的定义和现在又不大一样。最漂亮的人不一定是最受欢迎的。琼玉或许就是被这给迷惑住了吧，到现在都没发现原来大家都这么渴望和她说话——琼玉是班上最特别的女生。她总是直直的坐着，高昂着头，带着笑走过来，像极了一朵带着朝露的玫瑰。
几乎班上所有的人都想和琼玉说话，连男生也不例外。淼淼不止一次发现，班上平时有说有笑的男生女生，一旦离开了学校，在外面遇见了，都会纷纷转过头，佯装没看见。而琼玉，无一会扬起笑脸，向他们打招呼。
他们或愕然，或意外，或羞怯，很快脸上挂上笑，和热情洋溢的和琼玉攀谈起来。怎么会有这么闪亮的人呢？淼淼羡慕得几乎流泪。她的梦里的自己，无一都是带着笑，高昂着头，一举一动像极了琼玉。
她也好想像她那样，所有人都是她的朋友，所有人都喜欢她。她在梦里这么幻想，笔下的文字这么勾画——不知道是否是她的愿望太过强烈了，居然有一天，琼玉成为了她的新同桌。
淼淼几乎是抱着朝圣的卑微姿态，向琼玉问好，祈祷着琼玉不要讨厌她——她梦里的女主角做出了‘正确’的回应。她笑着，很快将她当做了朋友。灰暗的生活开始有了星光，上学也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她天天黏在琼玉身边，听着琼玉的各种奇思妙想。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有意思的想法呢。
淼淼好喜欢她，好希望就这样，上课的铃声不会响起，他们就这样一圈圈在操场上走着，听着琼玉的幻想。
淼淼还有一件事瞒着琼玉——有一天，琼玉的前同桌找上了她，告诉淼淼不要老是粘着琼玉。 “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老是粘着她，她都没时间和我们玩了！”她委屈的说。 “晓月她也很需要琼玉的，她很无聊，你不能这样霸站琼玉！”
淼淼不肯答应。她听完后长久的沉默，在上课铃的催促下回到了教室。她想：是她愿意和我玩的，不是我要求的——就让琼玉自己决定好了，她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很长一段时间，淼淼几乎是怀着紧张不安的情绪，看着琼玉和其他人打闹。每一次的离开好像最后一次见面，她再也不会回来——而每次，琼玉都会陪着她走在等公交的路上，最后挥手向她告别。
琼玉每一次都有回来。淼淼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特别是高中后，两人又幸运的同一个班级。再一起看到琼玉对自己笑的时候，淼淼忽然被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击中。
她们总是会一直在一起的。
淼淼想。然而心却像碎了的圆，散落的碎片日渐增多。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琼玉一旦和他人玩的更好些，她便忍不住的生气。尤其是孙健的出现——她好像毁了这一切。
8.
淼淼在躲着她。她一看到她，和见了猫的老鼠没什么区别。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想到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琼玉面上有些热，更多的是蠢蠢欲动的好奇。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个人偷偷走一条大人没带过的巷子，那时候把这叫为冒险。琼玉重新有了冒险的感觉。抿心问，她也不知道该对淼淼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琼玉摇头，她已经这么明显了，还需要问吗？
可如果她只是想试试呢。
琼玉纠结的扣着手指。可就算想试试，也不该找你啊。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能够这么耍你的。
可是就是因为你是她的好朋友，不会因为这样而远离她，她才敢这样的，不是吗？
琼玉晃了晃脑袋。算了不想那么多。她对自己说，你也给不出答案，那么现在这样，不正好吗？
余光见到了淼淼侧过来的脸，琼玉习惯性对她露出笑脸。她迟疑了会，一会也露出了笑脸。在往常不过的场景，在那个吻之后，一举一动却让琼玉的内心有浪花在响。日子照常的过，跑操时，淼淼佯装自然地走廊上等待琼玉。琼玉只做不知，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似的。
她勾住了淼淼的手。
她们两人的脸齐齐红了起来。她或许是喜欢你吧？那你呢？听着砰砰躁动的心跳声，琼玉仍是不能下定决心。日记本上的两个疑惑，琼玉早就将它们一一划去。
即使她还是没有答案。现在已经临近圣诞，班上多的是男女生，挤眉弄眼的问你需不需要苹果。仿佛在公开场合大声的问就显得心里没鬼，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琼玉你要不要？”有男生问。他虽然是在问琼玉，但眼神悄悄在同桌身上打转。琼玉哪能看不出来？ “你送我就要。”她没忍住笑出声，憋红了脸的同桌也跟着发笑，眼神转啊转，就是不敢对让对方偶尔投来的视线。
淼淼没有询问琼玉这个问题。她会送的。琼玉无比的肯定。要是以往，琼玉早就早早准备好了，好和对方交换。如今，只是动了交换的念头琼玉就仿佛做错了事，悬起的心不安的跳动，带着几分明知故犯的快乐。
琼玉是主动走到淼淼桌前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又怎样？他们只会说她们的关系真好，而不是联想到她们彼此正猜测着对方的心意。越是这样，琼玉越是难耐的兴奋。她把苹果放到淼淼手上，一手接过淼淼递来的苹果，另一手拉住她的掌心。
淼淼涨红了脸，羞怯的露出笑容。琼玉跟着笑，在无名情绪的催促下，两人短暂挨在一起坐着，佯装没发生什么的聊起明天假期要去哪玩，直到放学的铃声才将她们分开。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喜气洋洋的姿态自然是引起了孙健的注意。
孙健跟着她，傻乎乎的笑。
他忽然说： “我给你准备了苹果。”他掏出了放在书包里的苹果，红彤彤的，好似他青春期不安的心。 “平安夜快乐——”
“啊？”
孙健忙将苹果塞进琼玉掌心，傻乐得咧高嘴角。琼玉哑口无言，指尖徒劳的握紧仍尚存余温的苹果。
孙健问： “你有给我准备吗？”琼玉的心砰砰砰的几欲跳出胸膛。没有二字实在无法跃出舌尖，她急促的踢着脚，手指在紧张的打着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她给自己打气。
她心里头的兔子跳得越快。
孙健也没能维持住自然的模样。他垂着头，通红的耳朵却泄露了他心事的一角，期待和不安从他的动作留露出来，连带着琼玉也不自然的涨红了脸。
“你是没准备吗？哈哈这也没什么的，平安夜吃苹果本来就是中国人自己创造的，国外才不吃这个。”
琼玉蓦地下了决定。 “我准备了！”她掏出书包里淼淼给她的苹果，红着脸问。 “那你还要吗？吃这个没用的。”
“要！”孙健急促的回应无疑是他心意的大声表白。但他只是壮着胆，揣测应该没这么明显吧。听出弦外之音的琼玉只佯装不知，心里头不知道是喜悦还是烦恼，情绪乱糟糟的团在一起。
孙健或许也感受到了这暧昧的氛围，他心里七拐八拐的闹腾，嘴里却说着其他。 “琼玉啊——我最近报了辅导班。”
“嗯？”琼玉抬起头看向他。孙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我的成绩你也是知道的，要读好大学很悬。”他飞快了看了眼琼玉才继续说。 “起码还要再提高100分吧，这样才和你差不多，才好挑大学。”
所以说为什么要以我为标准啊？好不容易冷下来的面又有了重新烧起来的趋势。琼玉心里抱怨，嘴里却说着“还不够，起码还要再多150。”琼玉盘算，数学她按老师说的拿分重点，应该还能在多20；其他科目在努力下，争取每科都能多个10分——这一瞬间，琼玉一下子想通了。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啊她在烦恼什么呢？她现在最需要思考的只有分数而已，应该是淼淼和孙健烦恼才对，到底该怎样才能追上她？
相通的琼玉不由得哈哈笑出声。孙健问她在开心什么，她就说想通了题目的解法。闻言孙健脸皱成了包子，口上夸耀着琼玉真是人美又聪颖，未来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类新星。
“要更努力啊。”
“你说什么？”
孙健连连摇头，说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深夜，明月，依稀几个星星在头顶闪耀，在往常不过的景色，在轻盈的心境中看来一切的美得不可思议。琼玉在前头走着，偶尔拐弯，她回头，仍能看见身后不远处，孙健对着她挥手。
她乐得点头笑。就这样吧，朝着我前进吧。老师也说过，大学会是新起点。
就交给新起点吧。
“你说好的不笑我的！”孙健大喊。他脸涨红，又是尴尬又是生气。琼玉连连摆手以示抱歉，人却乐得直不起腰。
孙健小小的在年级里出了风头。他每日在操场上跑动的身影太过亮眼，一下给无聊的高中生涯多了份谈资。 “你看他跑起来晃动的胸吗？”班上的男生带着恶心的笑意在胸前比划着。见女生看过来，虚托在胸前的手更加卖力的比化，仿佛在演一出滑稽的戏剧。
琼玉厌恶的翻了个白眼。苗淼淼厌恶的撇嘴，跟着琼玉给了她们一个蔑视的眼神。大美女的震慑能力比琼玉高出了好几倍。玩闹的男生们一下成了受惊的鹌鹑，互相四目相对，抬手搔头傻笑。
琼玉暗笑，面上仍是带着无语的神色。自从上次的不欢而散后，琼玉没怎么在淼淼面前说起孙健了，淼淼也下意识避开。跑操时候看见他那哼哧哼哧往前冲的身影时，淼淼瞧了正挥手给他打气的琼玉一眼，一声不吭地加入跑操的队伍。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淼淼说。琼玉刚想接句哪有，脑里蹦出来他之前的身影。是啊，他确实瘦了好多，她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呢？当晚回家路上，琼玉认真的赞美孙健的努力，闻言孙健乐开了花，挠头表示才瘦了五斤而已。
“你要是学习也这么努力就好了。”
“拜托了，请不要这么难为我，事情总有一件件来才行。我也会累死的。”
所以说，为什么不是优先努力学习呢？明明高考完的暑假大把空闲的时间。一想起高考，琼玉的心又是紧张又是期待。所有努力的终点和所有美好未来的起点，每次学不下去时，琼玉就会打开日记本，认真写下自己高考后的打算。
考上一个好大学名居前列。下面依次排着要睡到死等等琐碎的小事。老师们不予竭力的给大学勾画大学的美好愿景。 “上大学后你们就轻松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地理老师用着玩笑的口吻激励大家。 “考个好大学太重要了！考的大学越厉害，你们日后能遇到的男女朋友就越优秀。哪像现在，就只能在小县城挑？”琼玉和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打开本子在上面写下了好大学。
什么是好大学呢？琼玉没有想这个问题。谁也没对这个问题产生过疑惑。琼玉自然而然的把这和成绩画了对勾——成绩越好，越能去到好的大学。
那是好的大学吗？或许吧。琼玉一边佩服孙健的坚持，一边又拧巴他对学业的不重视。想说他什么，又觉得自己像极了班主任，孙健只怕会是另一个烦到不行的自己。一番纠结后只琼玉能聊起其他。
“你是怎么想到要减肥的？”
“因为我太胖了呗。哎。”孙健皱着脸逗乐，琼玉不喜欢他这模样，又问了好几次。他脸色发苦。 “你给青春期少男留一点秘密吧！”他鞠手求饶，琼玉没好气的瞪了眼他。
他缩了缩脖子，眼睛左右转悠，好一会才说。 “等我减肥成功了再告诉你。”
“那还久着呢。”
孙健忙拍胸口保证。 “不久了不久了，再过一会就好了。”孙健盘算，他每天再多跑两个圈，午餐在吃少点，晚餐也再吃少一点，很快就能达到目标了。他的尖锐的决心犹如锋利的刺刀，一下子划破了他肥大的皮囊。砰！气流滋滋的外溢，他人成了瘪的气球。渐渐的，他肥大的身影在一圈又一圈的奔跑中逐渐瘦了下去，都是肉的脸看起来小了好几圈——他快成了年级里传说中的人物，原来胖子瘦下去确实能够颜值逆袭的！一时间，见到他的人都对他竖起大拇指，尊陈他为“胖哥”。
“他瘦下去还挺帅的。”淼淼说。琼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目光跟着奔跑的他走。 “是有点。”琼玉眯眼瞧了好一阵才下了结论。
淼淼全程看着琼玉的反应。她们两延续了初中的习惯，将之前的步行回家转变成了跑操后，再到操场上走一圈。琼玉不时看眼冲她挥手的孙健，一会看看沉默的淼淼。
她忽得惊讶的跳起身。天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要好的朋友早就从丑小鸭蜕变成了天鹅，就她还呆呆地停在原地！记忆中又黑又瘦，没存在的淼淼早就在不自觉中消失了，她现在姿态轻盈，眉眼如画，路上时不时引来男女惊艳的眼神。
琼玉被自己的发现逗笑，脸埋进了淼淼的肩头。
“怎么了？”
琼玉强忍着笑。 “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的眼光那么厉害，总能发现沧海遗珠。”她隐去了女生姓名，说起最近已经有女生找她打听孙健的情况了。琼玉看着跑道上的孙健，又看天，大大声叹气。
“淼淼你说，女生青春期除了恋爱没有其他好做的事情吗？”
淼淼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
“......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琼玉皱眉。 “所以说电视剧很无聊！明明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怎么就只有恋爱值得一提呢？明明也没做什么，但好像只有谈了场恋爱，青春就算没白过了！”
淼淼转过头，温柔的看着琼玉。她已经习惯了，琼玉时不时这样的发出感慨。她喜欢这样静静的倾听，看着琼玉高扬的马尾一跳一跳。
“那你想做什么？”
无名的火瞬间被扑灭，琼玉怏怏的垂下头。是啊，她想干什么呢？一个个美好的幻想从她的脑海里跑马灯闪过——这又算什么呢？这些也不正是电视剧主人公的想法吗？琼玉一一打上叉。
那她能做什么呢？琼玉换了个想法。她头靠在淼淼的肩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淼淼拉住她的手，跟着哼着难听的曲调。
“我不知道。”琼玉说。她很快又补充道。 “或许到时就知道了。”她也钩住淼淼的手，往前晃了晃。夏天的知了叫起来，和家里的吵闹的高压锅没什么区别。琼玉抬头望了眼天，又望了眼下面跟着孙健一起跑的其他胖女孩。
他还蛮厉害的。琼玉想。他成了一面靓丽的旗帜，召唤着其他因为体重自卑的女生，跟在他身后不知疲倦的奔跑着。她们偶尔会抬起低垂的头，冲围观的琼玉灿灿的，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琼玉心若有感。在淼淼视角里，她忽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指着下面的孙健说： “突然发现，他还是挺帅的。”
淼淼话音几分颤抖的发问。 “那你现在是喜欢了他？”
琼玉扭过头，不悦的瞪了眼她。淼淼并没有放心，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仔仔细细观察琼玉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淼淼，别这么无聊。不是所有男女生在一起玩就是喜欢的。”
——我知道啊。
淼淼的心涩涩的冒着苦意，再一次高高的悬起。她忽地生出了勇气，不想听琼玉接下来的答案。
琼玉瞬间停下了言语——她感到唇边有温热的触感。淼淼的头发垂到了她的胸前，太近了，琼玉几乎能听到她急促的心跳。
淼淼睁着发红的眼框，一声不吭的跑远了。
6.
琼玉好像知道答案了——原来高中女生除了和男生谈恋爱，还可以和女生谈恋爱。
“你怎么了？怎么今天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呢？是出了什么事吗？”孙健眼巴巴的看向琼玉。琼玉回神，猛摇头，只说在想明天的考试。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该担心吧。你成绩这么好，反倒是别把自己累倒了。”孙健不满的摇头，苦口婆心地劝导她。琼玉全程点头，仍凭言语从左耳进，右耳出。
所有的一切已经想通了。她是一直在不安吗？琼玉猜测，她有些面红心热的回顾以往，看看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能让人误会的事情。
“那个琼玉，有件事要和你说。 “孙健的话语又一次将琼玉拉回了现实。他耳朵烧得通红，全程低着头不敢看琼玉，琼玉正迷迷糊糊着，一下子被他含羞的眼神惊到。
她的心受惊重重的跳着，面上也跟着烧红。知了在头上的树荫叫，吵得心不安的躁动。凉凉的晚风吹不散浑身的热意。偶尔眼神交接时，面上的热浪更是滚烫。
琼玉受不了的扭动手臂。 “到底怎么了？”
孙健头垂着，低声的回应。 “这里人多，晚会再和你说。”拜托了请不要这样！你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古怪！局促，不安，羞怯，恼怒等情绪火辣辣的炙烤琼玉的内心。她想要大喊，冷面拒绝跑开，身体却背叛了她。
两人无言的走在熟悉的小路上，耳朵只剩下了不尽的知了声和心跳声。终于，孙健左顾右盼，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穿着同校校服的身影他才放下心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摸出了个礼盒。
琼玉一头雾水又面红的接过了盒子。 “这是什么？”
孙健不好意思的别过烧红的脸。 “生日礼物啊。”
琼玉更加迷惑了。 “什么？”
孙健咧着嘴笑。 “看你□□知道的——有系统提示的，我厉害吧。”
琼玉这下更不知道说什么了。□□上哪有什么真实的个人信息，纯粹是她瞎填的。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间，琼玉局促的扭动着手。
孙健早就别过脸，眼盯着地面。
“谢谢。”
琼玉终于找到言语的能力了。孙健的眼亮晶晶的，因为她的回答而喜悦着。精美的旋转木马模型摆在书桌上，琼玉每一次一抬头就能看到。
琼玉打开了她的日记本。她怀着诡异的心情，写下了两行字。
——我喜欢淼淼吗？
——我喜欢孙健吗？
7.
琼玉是个很受欢迎的女生。淼淼想。她灰暗不明的初中生活，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扭过头，观察众星拱月的琼玉。
她应该是讲了什么有趣的事，周围的人个个都笑了起来。她像一缕光，无私的照耀着每一个靠近的人。真好啊，淼淼的心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人站在冰冷的发臭的泥潭里朝地面观望。日后淼淼很少回忆起初中，除了阴暗的情绪外，她很难从那么回忆里挖掘到其他。
那时候受欢迎的定义和现在又不大一样。最漂亮的人不一定是最受欢迎的。琼玉或许就是被这给迷惑住了吧，到现在都没发现原来大家都这么渴望和她说话——琼玉是班上最特别的女生。她总是直直的坐着，高昂着头，带着笑走过来，像极了一朵带着朝露的玫瑰。
几乎班上所有的人都想和琼玉说话，连男生也不例外。淼淼不止一次发现，班上平时有说有笑的男生女生，一旦离开了学校，在外面遇见了，都会纷纷转过头，佯装没看见。而琼玉，无一会扬起笑脸，向他们打招呼。
他们或愕然，或意外，或羞怯，很快脸上挂上笑，和热情洋溢的和琼玉攀谈起来。怎么会有这么闪亮的人呢？淼淼羡慕得几乎流泪。她的梦里的自己，无一都是带着笑，高昂着头，一举一动像极了琼玉。
她也好想像她那样，所有人都是她的朋友，所有人都喜欢她。她在梦里这么幻想，笔下的文字这么勾画——不知道是否是她的愿望太过强烈了，居然有一天，琼玉成为了她的新同桌。
淼淼几乎是抱着朝圣的卑微姿态，向琼玉问好，祈祷着琼玉不要讨厌她——她梦里的女主角做出了‘正确’的回应。她笑着，很快将她当做了朋友。灰暗的生活开始有了星光，上学也成了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她天天黏在琼玉身边，听着琼玉的各种奇思妙想。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有意思的想法呢。
淼淼好喜欢她，好希望就这样，上课的铃声不会响起，他们就这样一圈圈在操场上走着，听着琼玉的幻想。
淼淼还有一件事瞒着琼玉——有一天，琼玉的前同桌找上了她，告诉淼淼不要老是粘着琼玉。 “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老是粘着她，她都没时间和我们玩了！”她委屈的说。 “晓月她也很需要琼玉的，她很无聊，你不能这样霸站琼玉！”
淼淼不肯答应。她听完后长久的沉默，在上课铃的催促下回到了教室。她想：是她愿意和我玩的，不是我要求的——就让琼玉自己决定好了，她想和谁玩就和谁玩。很长一段时间，淼淼几乎是怀着紧张不安的情绪，看着琼玉和其他人打闹。每一次的离开好像最后一次见面，她再也不会回来——而每次，琼玉都会陪着她走在等公交的路上，最后挥手向她告别。
琼玉每一次都有回来。淼淼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特别是高中后，两人又幸运的同一个班级。再一起看到琼玉对自己笑的时候，淼淼忽然被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击中。
她们总是会一直在一起的。
淼淼想。然而心却像碎了的圆，散落的碎片日渐增多。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琼玉一旦和他人玩的更好些，她便忍不住的生气。尤其是孙健的出现——她好像毁了这一切。
8.
淼淼在躲着她。她一看到她，和见了猫的老鼠没什么区别。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想到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琼玉面上有些热，更多的是蠢蠢欲动的好奇。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个人偷偷走一条大人没带过的巷子，那时候把这叫为冒险。琼玉重新有了冒险的感觉。抿心问，她也不知道该对淼淼说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琼玉摇头，她已经这么明显了，还需要问吗？
可如果她只是想试试呢。
琼玉纠结的扣着手指。可就算想试试，也不该找你啊。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能够这么耍你的。
可是就是因为你是她的好朋友，不会因为这样而远离她，她才敢这样的，不是吗？
琼玉晃了晃脑袋。算了不想那么多。她对自己说，你也给不出答案，那么现在这样，不正好吗？
余光见到了淼淼侧过来的脸，琼玉习惯性对她露出笑脸。她迟疑了会，一会也露出了笑脸。在往常不过的场景，在那个吻之后，一举一动却让琼玉的内心有浪花在响。日子照常的过，跑操时，淼淼佯装自然地走廊上等待琼玉。琼玉只做不知，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似的。
她勾住了淼淼的手。
她们两人的脸齐齐红了起来。她或许是喜欢你吧？那你呢？听着砰砰躁动的心跳声，琼玉仍是不能下定决心。日记本上的两个疑惑，琼玉早就将它们一一划去。
即使她还是没有答案。现在已经临近圣诞，班上多的是男女生，挤眉弄眼的问你需不需要苹果。仿佛在公开场合大声的问就显得心里没鬼，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琼玉你要不要？”有男生问。他虽然是在问琼玉，但眼神悄悄在同桌身上打转。琼玉哪能看不出来？ “你送我就要。”她没忍住笑出声，憋红了脸的同桌也跟着发笑，眼神转啊转，就是不敢对让对方偶尔投来的视线。
淼淼没有询问琼玉这个问题。她会送的。琼玉无比的肯定。要是以往，琼玉早就早早准备好了，好和对方交换。如今，只是动了交换的念头琼玉就仿佛做错了事，悬起的心不安的跳动，带着几分明知故犯的快乐。
琼玉是主动走到淼淼桌前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又怎样？他们只会说她们的关系真好，而不是联想到她们彼此正猜测着对方的心意。越是这样，琼玉越是难耐的兴奋。她把苹果放到淼淼手上，一手接过淼淼递来的苹果，另一手拉住她的掌心。
淼淼涨红了脸，羞怯的露出笑容。琼玉跟着笑，在无名情绪的催促下，两人短暂挨在一起坐着，佯装没发生什么的聊起明天假期要去哪玩，直到放学的铃声才将她们分开。放学回家的路上，她喜气洋洋的姿态自然是引起了孙健的注意。
孙健跟着她，傻乎乎的笑。
他忽然说： “我给你准备了苹果。”他掏出了放在书包里的苹果，红彤彤的，好似他青春期不安的心。 “平安夜快乐——”
“啊？”
孙健忙将苹果塞进琼玉掌心，傻乐得咧高嘴角。琼玉哑口无言，指尖徒劳的握紧仍尚存余温的苹果。
孙健问： “你有给我准备吗？”琼玉的心砰砰砰的几欲跳出胸膛。没有二字实在无法跃出舌尖，她急促的踢着脚，手指在紧张的打着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她给自己打气。
她心里头的兔子跳得越快。
孙健也没能维持住自然的模样。他垂着头，通红的耳朵却泄露了他心事的一角，期待和不安从他的动作留露出来，连带着琼玉也不自然的涨红了脸。
“你是没准备吗？哈哈这也没什么的，平安夜吃苹果本来就是中国人自己创造的，国外才不吃这个。”
琼玉蓦地下了决定。 “我准备了！”她掏出书包里淼淼给她的苹果，红着脸问。 “那你还要吗？吃这个没用的。”
“要！”孙健急促的回应无疑是他心意的大声表白。但他只是壮着胆，揣测应该没这么明显吧。听出弦外之音的琼玉只佯装不知，心里头不知道是喜悦还是烦恼，情绪乱糟糟的团在一起。
孙健或许也感受到了这暧昧的氛围，他心里七拐八拐的闹腾，嘴里却说着其他。 “琼玉啊——我最近报了辅导班。”
“嗯？”琼玉抬起头看向他。孙建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我的成绩你也是知道的，要读好大学很悬。”他飞快了看了眼琼玉才继续说。 “起码还要再提高100分吧，这样才和你差不多，才好挑大学。”
所以说为什么要以我为标准啊？好不容易冷下来的面又有了重新烧起来的趋势。琼玉心里抱怨，嘴里却说着“还不够，起码还要再多150。”琼玉盘算，数学她按老师说的拿分重点，应该还能在多20；其他科目在努力下，争取每科都能多个10分——这一瞬间，琼玉一下子想通了。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啊她在烦恼什么呢？她现在最需要思考的只有分数而已，应该是淼淼和孙健烦恼才对，到底该怎样才能追上她？
相通的琼玉不由得哈哈笑出声。孙健问她在开心什么，她就说想通了题目的解法。闻言孙健脸皱成了包子，口上夸耀着琼玉真是人美又聪颖，未来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类新星。
“要更努力啊。”
“你说什么？”
孙健连连摇头，说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深夜，明月，依稀几个星星在头顶闪耀，在往常不过的景色，在轻盈的心境中看来一切的美得不可思议。琼玉在前头走着，偶尔拐弯，她回头，仍能看见身后不远处，孙健对着她挥手。
她乐得点头笑。就这样吧，朝着我前进吧。老师也说过，大学会是新起点。
就交给新起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