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莱恩很早就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尾巴。这种事情他并不是第一次处理,他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再站起转身,往后看,好像有一个未知的朋友们将要到来。

    莱恩轻易发现了朱莉和洛蒂的身影。他有些意外,朱莉是校内出了名的美女,男生谈话间总离不开她——校内理想女友排名第三。男生们私下给了她这样的称号。

    她只能取得第三名的桂冠离不开她冷冰冰的性格。男生们对她敬而远畏,一度私下喊她为冰雪女王。

    莱恩投出他宝贵的一票。“她没有你们说的吓人——没发现吗?她对她的朋友很好,”莱恩咽下洛蒂的名字。想也知道,他们只会忽略公主身边的灰姑娘,而知道她名字的莱恩会变成异类。见大家不解,莱恩没忍住解释。“每次都是她替朋友拿东西买东西。”

    “校园霸凌?”随口的一句评论引来大家的哄笑。“该不会拉拉吧?”如狗吠的笑声更为响亮吵闹。莱恩目光闪烁,继续说明他的理由。“她也没那么难接近——她很漂亮不是吗?”

    莱恩坚定地将票投给朱莉。男生们发出意味不明的玩笑声,各个挤眉弄眼,仿佛发现了他的秘密。谁说男生不八卦?真要比他们知道的可不比女生少。多半是在猜测他喜欢朱莉吧,莱恩无所谓的笑笑,心底对可能这段时间会受到非议的朱莉道歉。

    虽然现实更可能是谁都不敢凑到朱莉面前。朱莉冰雪女王的称号紧接着目中无人的标签,没有一个男生愿意走到她面前尝试被刺痛自信的滋味。想到最初和朱莉搭话男生铁青的表情,莱恩不由发笑。

    莱恩就是从这一刻注意到朱莉的。私下男生在赌到底谁能拿下朱莉,莱恩也被拉进去过,他借口没兴趣脱离。

    莱恩好奇的看着她们。洛蒂勾着朱莉的手嘴巴一张一合,朱莉如男生传闻中的,用能冰冻人的视线审视着他。莱恩率先露出善意的笑容,安静地退出她们的视线。

    怎么会有人还在打赌到底谁能追到朱莉呢?想到这莱恩笑容扩大。

    他忽然有点明悟为什么朱莉这般难以接近。他喜欢在人群中,隐秘的看向她们。

    他多半能接到朱莉冷冰冰的目光,时而状况外的洛蒂会抬头,给予一个明媚的笑。

    莱恩为自己心中的幻想欢愉。

    6.

    洛蒂是一个很没耐心的人。她不喜欢排队,不喜欢等待,不喜欢‘下次’。陆续几天的‘跟踪了解’和梦中幻想后,洛蒂彻底撕碎了计划。

    “我是真的不想和他谈恋爱!”洛蒂说,她直接抹去了认识等一阶段的初期活动。“直接最后一步吧!朱莉你说,我主动的话成功率多高?”

    朱莉发出小动物痛苦的哀鸣。“放过我吧洛蒂——我是女生不是男生。”

    “你喜欢女生他喜欢女生一样的啦!你会拒绝陌生女生?!”

    朱莉眼几欲喷火。“我只是说——我——好——像——不——喜——欢——男——生——”

    洛蒂火速拿起一块披萨挨到朱莉嘴巴。“假设啦假设啦——你会拒绝吗?”

    半响朱莉才张开嘴,让在唇边转了一圈的披萨进入口腔。“我会。”

    “可,”洛蒂脸色发苦,眉毛为难的上下飞扬。“如果是同校的呢?”

    “全部拒绝。陌生人,你怎么敢答应?”

    洛蒂这下只能用男女有别安慰自己了。朱莉冷冰冰的作出结论。“陌生人他也答应,他肯定是一个烂人。”

    洛蒂声音里都是丧气。“我不在意是不是烂人——是烂人好像还更好些。”洛蒂目光闪烁,语气渐渐飘忽起来。

    洛蒂又动了和最初一样的心思。“交换秘密吧朱莉!这次你只要回答那人是不是同校的!我保证绝对是对等的重量的秘密——好吧或许是,如果你觉得分量不够,我还可以再送一个秘密!”

    轮到洛蒂尝试当男生的滋味了。洛蒂心惊胆战的沐浴在朱莉冷酷无情堪比X光的视线里,继续顽强的提出她的想法。

    “这一次可以换我先说!”

    朱莉收回神威,高傲的轻点下巴。洛蒂露出笑容,倾斜身子挨到朱莉耳边。

    “我好像,好像不大能接受插,入,式。”

    7.

    实际行动并不难,特别是当洛蒂偶然间从男生那里听到有关莱恩的八卦。

    “莱恩好像喜欢朱莉。”

    洛蒂与自己内心的小人作斗争。多好的方法啊,假装是朱莉,网上随便聊几句,将他骗出来,事后他追究,你就说是你的错,窃取了朱莉的信任,朱莉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他报警呢?

    恶魔洛蒂扇着翅膀,轻描淡写的抛出一个解决措施。“你拍他照片呗,他应该就不敢做无意义的挣扎了~还方便你日后再来几次呢。”

    小天使洛蒂立马双手比叉。“不行!你的计划全是漏洞,一见面他就知道有问题!早就跑了,那还来得及拍照!再说这违法!”

    恶魔洛蒂无所谓的耸肩。“冷静点,未成年呢。”恶魔和天使面面相觑,忽然一致扭过头,怒目瞪向洛蒂。

    “你该锻炼了!你要是够强壮,直接按住他,他还能做什么?哪还需要我们两吵架!”

    洛蒂抱头痛哭,嘟囔狡辩道她也没想到有这一天。

    恶魔洛蒂作出结论:“所以我们需要一点计划。”

    天使洛蒂败下阵。她作出退让。“我们需要一些安全措施。”

    天使和恶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作出相同的判断:“我们需要帮手!”

    8.

    因为一些不好言说的原因,洛蒂最近的快递地址都填为朱莉家。朱莉抓狂,她的抱怨对自私的洛蒂没有造成一丝伤害。她面色平静听完朱莉的牢骚后才笑嘻嘻的回复。

    “我这是信任你啊,我爸妈都在家,万一被看到就不好了——你好奇也能打开来看,我全部允许!”朱莉爸妈常年因为工作原因不在家,洛蒂没少利用这个‘劣势’来逃避可能来自父母的挨骂。朱莉又是一个这么贴心的好友——事实上朱莉只是机械的重复签收的动作,目光尽量远离面单,不打算去猜测里面的具体物品。

    “你收到了礼物吗?”为了做区分,洛蒂将自己的订单填为自己的名字,给朱莉的都填为她的名字。之前偶尔朱莉会将洛蒂心血来潮的礼物和父母寄来的包裹混淆。朱莉接过快递,拆开。她捧着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入耳式耳机,心里再想怒骂洛蒂也没了动力。

    她总是心软的一方。“下不为例。”说完朱莉想起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及了,她改口。“下次你至少要提前告诉我一声。”

    洛蒂无所谓的笑脸瞬间僵住。洛蒂心虚的表现总是这么明显,朱莉心一悬,不给她任何掩饰的机会。“你还做了什么?”

    洛蒂笑嘻嘻的将朱莉往屋里推。“我们边拆快递边说吧,刚好检查下东西有没有问题。”入目的各种情,趣,物品震慑住了朱莉,她很快明白,洛蒂掩盖的只会是更大的事情。

    朱莉火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洛蒂没被朱莉的影响到。她拿起手铐,试探性的往手腕上比。咔一声,银色的环在洛蒂的手腕晃。“钥匙呢?”洛蒂的手指越过蜡烛,爬过棕色的皮鞭。带着铃铛的项圈被指尖挑开,滚到床底陆续叮当的响。朱莉垂眼,拿起粉色的领带,在一堆纸壳中倒出银色的钥匙。

    洛蒂笑弯了眼。她玩心大起,索性也拷住另一只手,面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拜托了朱莉警官,我知道错了。”

    洛蒂身体前倾,朝着朱莉举起双手。笑容在面前晃,朱莉目光往下就会溜进洛蒂的衣领——洛蒂总说要成为一个可靠的大人,连她的幻想也朝着成人靠近。可你细看,她的一举一动无疑带着孩童的稚气,带着无知的可爱。

    朱莉故作生气的将钥匙抛到洛蒂掌心,看她手忙脚乱的尝试开锁。心里有一只小猫在懒洋洋的散步,柔软的肉垫在心上时朱莉总会发抖。

    洛蒂总有本事让人顺从她。而她总会答应她。

    朱莉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快说吧,我已经答应了,无论是什么。

    洛蒂恍若听出了弦外之音,瞬间绽出笑容。她一开心就忍不住乱动,钥匙又掉到了地上。洛蒂也不急着捡,她笑嘻嘻的说再关一会吧,谁让她是做错了事的嫌疑犯呢。

    “我已经约了莱恩了。就今晚。”

    朱莉捡起钥匙。

    “不过我用的是你的名义。”

    钥匙顺着朱莉的指尖划进了她的口袋。

    “你说什么?”

    洛蒂又摆出了求饶的猫猫眼。“用你的名义——他好像喜欢你,我说我是朱莉,他就同意了。”洛蒂摇摇头,感慨原来他也是一个easy boy。

    “所以你能陪我去吗?帮我拷上他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9.

    她一定是恶魔。

    10.

    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莱恩先是收到了号称朱莉的短信。她在短信里开门见山的对莱恩进行成人邀约。

    莱恩觉得好笑。又是哪门子的恶作剧。

    ‘那么洛蒂呢?’

    Shit!该死!居然把心声打了出去!!!莱恩回神后忙想说什么补救。‘好烂的恶作剧’,这可以吗?

    嘟嘟的短信提醒声响起。

    “?”

    “难怪”

    ‘如果你想,她可以一起。’

    莱恩口干舌燥的紧盯着手机,思考着该怎么回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深深地看清他埋在心底的秘密。

    ——莱恩喜欢拉拉。他的梦里尽是成双成对的女生。她们在嬉闹,会对着路过的他挥手笑,邀请他一起加油。

    他们漫步在天堂的云端。莱恩感恩她们的慷慨,她们彼此相拥,缠绵的画面足够让莱恩品味到幸福的甘甜。

    ‘什么时候?’

    莱恩抵御不住美梦成真的诱惑,心在催促着他赶快将这一切落实。忘记这可能是个骗局的可能,boy,世界总是在宠爱着你。

    ‘今晚?’

    莱恩点击ok的表情。疯了。最好不要让他抓住是谁在恶作剧。一整天下来,莱恩用怀疑的目光揣测任何可疑的人。队伍的训练他借故缺席,他频繁的假装去厕所,实则只为路过朱莉的班级。

    他的目光往里望。朱莉和洛蒂坐在一起玩闹。依旧是朱莉先发现了他,这一次的她失去的往日的难以靠近,她目光闪烁,肩膀撞了下划手机的洛蒂。洛蒂抬头,顺着朱莉的目光对上莱恩的眼。

    她歪头笑,弯弯的眼像是在问好。莱恩心一热,控制不住的脸开始烧。

    美梦朝莱恩走进。莱恩特意早于约定的时间到达旅店,前台没给他房卡,冲他暧昧的笑。莱恩只能敲门。

    咚——咚——咚——

    莱恩面红耳赤的对上朱莉的冷脸。她开门后便转身走回房间,身上仍是在学校里的衣服,莱恩心慌意乱的想自己特意回家洗澡换衣服的动作是不是蠢了点。他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氛围,可躁动的心有太多话想说,导致他迟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天气不错——太蠢了!

    说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天啊莱恩,你还能再蠢点?自我唾弃时,走在前头的朱莉已经回头。“伸手。”莱恩乖乖照做,呆愣的看着在手上晃得手铐。

    手铐的另一头靠在床头柱上。莱恩不解,他的一腔疑惑没来得及问,门口又是传来一声响。“抱歉抱歉,东西没带齐——难得这么一次,肯定要所有东西都用上,总不能浪费了嘛。”洛蒂终于出现,她手提着一个黑色挂包,面带歉意的对冷面的朱莉道歉。

    洛蒂炙热的目光在莱恩身上来回扫描。“哇~”洛蒂的笑声在靠近,她先是坐到床上,手在包里摩挲。

    莱恩迷茫的看着洛蒂给自己带上一个带铃铛的项圈。“果然很适合你,我眼光不错。”洛蒂笑。她弯腰,脱下鞋袜。莱恩顺着她的腰往下看,忽的发现她和朱莉都是穿着来学校的衣服。

    梦开始变成现实了。虽然具体细节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洛蒂扯住他的头发,用孩子气的声音问他怎么还不哭。

    “你要做什么?”

    “一会再闲聊吧,时间不多咯。”

    洛蒂接过朱莉递来的口,塞,耐心的替状况外的莱恩带好。咒骂声,斥责声,莫须有的指责,洛蒂宛若变了个人,劈头盖脸的指着莱恩的鼻尖骂。她的掌心在莱恩的腰上游走,温热的温柔就这么一瞬,下一秒便是连绵不绝的巴掌。

    朱莉悄无声息的带上了耳机,人走入了厕所。往天堂的阶梯长着荆棘吗?荆棘上会开着漂亮的花吗?明明该是痛苦的折磨,莱恩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没忍住流泪,却意外收到了温柔的爱抚。

    温热的指尖蹭着他的脸,洛蒂动情的感慨。

    “好可爱。”

    汹涌的骤雨减小,过后的一切竟然都像是温柔的风。微疼,莱恩却能从中品出爱。莱恩低头,认命的听从洛蒂的摆弄,飘忽的目光落到她涨红的脸上。她明显很喜欢他乖巧的模样,不然也不会动情的摘下他的口,塞。

    “你真好。”

    她送了他一个湿漉漉的吻。接下来的一切莱恩记不清了。发懵的脑袋再次能工作时,穿戴整齐的洛蒂已经和朱莉往门口走出。

    洛蒂忽得转身,“钥匙在你手附近,你自己解开哦。”她怎么还能露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天真笑容?莱恩不解。他没发现他也露出了笑容。真可怜,像傻了一样。洛蒂最后用怜爱的目光亲亲他水汪汪的眼睛。

    11.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多次午夜梦回,莱恩总要问自己这个问题。手机没有响,他沉默,再一次发出痛苦的哀鸣。

    12.

    洛蒂按承诺再次请朱莉到艾伦家的披萨店。人不多,服务员很快递上了香喷喷的披萨。洛蒂愤愤不平的咬着披萨。“太过分了!安妮今年的生日会居然没邀请你,不就是传闻中莱恩喜欢你吗?这有什么好气的,不证明大家正好眼光一致吗?”

    洛蒂愤怒的做出决定。“这一次我也不去了!”

    朱莉冷漠的拆穿了洛蒂的谎言。“不是因为她也没邀请你吗?”

    洛蒂傻笑,手指挠着脸颊嘟囔。“都是传闻有什么好相信的?明明我和莱恩都不算认识。”

    朱莉无语的看着洛蒂将一直振动的手机设置为飞行模式。“大家都是有长眼睛的。”

    洛蒂意味深长的摇头。“眼见不一定为实。”高中生的话题如云般不可捉摸,不过也好猜测——除了完美不似现实的爱情童话,就是枯燥又逃不开的学业。洛蒂曲着手指,算着自己和名校的距离。

    “还需要多点志愿者活动。”洛蒂叹气。朱莉无所谓的点头——她的志愿活动都是和洛蒂一起的,洛蒂说缺,那她肯定也少。听到她们对话的临近食客不由得被她们的烦恼逗乐,感慨青春真好。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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